山了。
他一走,这第五阵开封府又算赢了,整个场上是一片骚动,人们都认为大局已定,
十阵赌输赢,赢六阵就算赢了,现在开封府一口气胜了五阵,还有关键的一阵。就在这
时候,红轮西坠,天快黑了,飞剑仙朱亮已经是满嘴大泡,气得呼呼直喘气。他从台上
下来,眼望开封府,把黄旗摇了三摇,晃了三晃,“各位,原计划今天一天,这十阵赌
输赢就结束,由于路途遥远,开封府的各路英雄到中午才来到山上,这半天的时间看来
是不够用了,咱们暂时结束,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日接茬比第六阵。众人放心,我们阎
王寨如果输了六阵,一定按誓言办事”。
这时,金镖侠林玉带着几个仆人来到东彩台,见了徐良和蒋平一抱拳,“二位,今
天可够辛苦的,天晚了,掌上灯比吧,没那个必要,好在时间还多呢,请各位赶紧休息,
养足了精神明天再接茬比。”蒋平问:“我们住在什么地方?”“随我来,就在前面不
远,地点叫狮子林。”
老少英雄从东彩台上下来,排着队跟在金镖侠林玉的后面,曲曲弯弯爬过一架小山
梁,来到一块盆地。这地方四面全是密林,正当中有一所住宅,这个住宅不但修的好,
而且十分宽阔幽静,门上挑着红灯。金镖侠林玉往里相让,大家鱼贯而入进了宅子。这
儿有前厅五间,中间是穿堂门,天井当院,方砖铺地,两边是抱厦;二道院的正厅又是
五间,一边还有一个门洞,通东西跨院跟后院。开封府来的人不少,但住这地方还富裕,
光房于就能有三四十间,被褥枕头茶壶茶碗、桌椅板凳一概俱全,每个屋把灯也点好了。
林玉领着徐良和蒋平挨屋看了看,“四老爷,房屋简陋,求您们包涵,怎么样!住
到这里还可以吧?”“多谢!多谢!林大帅,这房间可真够讲究的,请问这所住宅,原
来谁住?”“这地方没人住,这是我们天德王黄伦的读书之处,因为你们来了,才把房
间腾开。”“哦,那可多谢了!”
林玉领大家到正厅,吩咐喽罗兵把酒茶食盒,全都担进来。林玉说:“我还有事,
失陪了,各位请随便吃喝,不够时有专人负责,咱明儿见。”徐良把他送到门外,林玉
告别,领着人走了。
这时院里的人,全是开封府来的,徐良为了防备万一,飞身上房,手搭凉棚往四处
观察,发现前后左右没有人偷听,这才放心,从房上跳下来,大门加了锁,二门派人看
守,又专门派人巡更下夜,余者开始进晚餐。一开饭,大伙议论开了,猜测着这第六阵
是比什么,飞剑仙朱亮是决不会善罢甘休,肯定比这五阵还要难得多。这五阵安排的真
是出人意料,看来朱亮、林玉真不是好东西。
这时,蒋昭蒋小义勉强吃了几口饭,把蒋平叫到一间空房里,把父亲的事情又详详
细细说了一遍,最后他说:“叔叔,今天我满指望十阵赌输赢能结束,咱爷儿俩能回扬
州救我爹,没想到明天还得接着比,要这样推迟下去,一旦我爹出事怎么办?”
“孩子,你甭着急,叔叔早做了安排,我已经派义侠太保刘士杰,笑面郎君沈明杰,
起身回归开封府,禀明包大人,只要包大人出面,就能逢凶化吉。我有千斤重担在身,
能半截腰撤梯子吗?孩子,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你爹顶多有点牢狱之灾,不会有生命危
险。”
蒋昭一听,我叔叔真行啊,什么时候安排的人我还不知道呢!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
地,心说:我不能再要求别的了,我非把叔叔摽走,半道撤梯子那就太不够意思了,尤
其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哪怕明天拿下第六阵,我们赢了再说。
回到前厅蒋平向大伙宣布,大家赶紧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还得玩儿命呢!蒋平把
房间分好了,上年岁的、有身份的人住后院,都是一个人一间,或者两个人一间;小弟
兄们大伙一间房,撤下残席,大家纷纷睡去。
咱们单说小弟兄这屋,这屋里一共住了四个人,头一个就是徐良,挨着徐良的是蒋
昭蒋小义,再往下就是井底蛙邵环杰,在加上柳玉杰,其他人在别的屋。大家把兵刃挂
在墙上,把衣服都脱了,熄灯睡了。
蒋昭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像开了锅,他想的第一个问题是最好明天能
结束,我们赢了,好跟我叔叔救我爹去。这阎王寨可真够鬼的,就凭碧水寒潭斗墨鱼这
件事,说明他们什么事都想得出来,这第六阵最好能把底摸清,做到心里有数就容易对
付了。我刚来,寸功未立,寸荣未得,不如今天晚上到阎王寨溜达,把底儿摸清,这不
是立了大功吗?对,就这么办!蒋昭想到这儿,一点困劲儿都没了,从被窝里把脑袋伸
出来看看,徐良脸冲着墙,微微有点酣声,已经睡着了。这边的邵环杰和柳玉杰也轻声
地打着呼噜。他轻轻地起来,伸手把包裹拿过来,短衣襟小打扮,换好夜行衣靠,背好
三环套月避水圈,斜挎百宝囊。往前走了两步,一想我的兵刃在水里好使,在岸上不行。
徐良的那把宝剑不错,斩墨鱼就跟削萝卜剁豆腐似的,我要能有这么把宝剑,那真是如
虎生翼呀!想到这儿,他一抬头,往墙上一看,金丝大环刀、青龙剑、镖囊都在这里挂
着。蒋昭一琢磨,最好我把这把宝剑带上,那就更有底了。他刚要拍徐良的肩头,又一
想不行,他要问我干什么,我一说他肯定不让我去,这不前功尽弃了吗?再说人家都乏
了,何必打搅人家的美梦,反正我跟徐良也不见外,就是偷着使唤一会儿也不算什么,
办完事再告诉他。就这样,他轻轻一伸手,把徐良的青龙剑摘下来,蹑足潜踪来到院里,
侧耳一听,屋里平静如前,没有半点动静。他脚尖一踮地,“嗖”地上了房,往院里一
瞅,就见点点灯火,有人在下夜巡更。蒋昭把宝剑背在身后,心中说:叔叔,各位,咱
们一会儿见,我可要办大事去了。说着他往外一跳身,就赶奔阎王寨的前大厅。
蒋昭离开狮子林,去寻找阎王寨的大本营。他没来过这儿,连东西南北也分辨不清,
到哪儿去找呢?心想:这么大的山寨,贼窝子小不了。哪块儿灯火最亮,哪儿就是。往
西北方向一看,那里把天都要照红了,嗯,大概那儿就是,想到这儿,他往下一蹦,一
溜烟儿飞奔过去。可是走了没二里路,突然,发现眼前有个黑影一晃,把蒋昭吓了一跳,
赶紧趴在地上。这黑影离蒋昭挺近,看样子蒋昭已被发现,他暗说:不好,我这次出来
是秘密的,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尤其是山里的人,否则,我什么也干不成了。这黑影一
定是山里的游动哨,大概回去报信儿去了。我得把他抓住,不然会坏了我的大事。想到
这儿,他又站起来,一弯腰紧追。这黑影离他不远,时隐时现,但是不管他怎么追,也
追不上。蒋昭冒汗了,心里却不服气:我姓蒋的也不是一般人哪!我师父那是人中俊杰,
谁不知道霹雳狂风水上浮舟诸葛原英啊,我是他徒弟,我也是堂堂的俊杰,我的身份也
不低呀,不行,我非把他追上不可!他又咬牙又攒劲,结果也没追上。后来,那黑影没
了,想找也找不着了。蒋昭正着急的时候,就听前头有人咳嗽,紧跟着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闪身躲在树后。往前一看,红灯闪闪,有人开道,后边跟了一帮人。这领头的是个白
胡子老头儿,背后背着五金的拐杖,正是飞剑仙朱亮。在朱亮的身后,有一个头陀僧人,
背着一块黑乎乎的棋盘,跨着个鹿皮囊,脸面凶恶。他听蒋平说过,这就是著名的凶僧,
三世陈抟陈东坡。再往后看,出家的老道、尼姑、道姑、俗家能有二十几位,他刚来,
对这些人还叫不上名字。蒋昭一琢磨,这帮小子不睡觉干什么呢?他们一定有秘密的事,
这都是阎王寨的头面人物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办的每一件事都事关重大。我得跟着,
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想到这儿,蒋昭就把刚才追黑影的事忘了。就见红灯一闪一闪,
直奔后山。时间不大,来到了一个院落,这些人都进了院,门口留下几个喽罗兵把守。
蒋昭一看,院里有一座楼,周围全是树木,环境不次于狮子林。不一会儿,楼上灯亮了,
人影晃动,大概那帮人都上楼了。蒋昭一想,我也进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他没敢走
正门,转到东侧,只见一丈多高的石头墙,两边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蒋昭一弯腰,
脚尖儿点地蹿上墙,胳膊撑住墙头,往院中一瞧,这院里都是石头铺的地,靠墙跟栽着
不少花草,虽然是夜晚,阵阵晚风一吹,香味扑鼻,真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为了防备
万一,他从百宝囊中取出问路飞蝗石,往地下一扔,听听没有埋伏,院里也没养狗,这
才把心放下,双腿一飘跳落到院内,直奔中间那座楼。到了跟前他才看清楚,这楼修得
真好啊!三层,分成八面,真是玲珑剔透,下边是石头打的地基,有三尺多高,石头雕
花的栏杆;外边,大红的抱柱,飞檐翘壁,带鸡鸟翎的,古香古色。蒋昭从百宝囊中掏
出一块松香捻成碎末,往手心和鞋底儿都擦了点儿。他舌头尖儿一顶上牙膛,脑袋一摇,
就蹿到了第三层。围着第三层转圈是走廊,有四尺多宽,木头栏杆,漆成绿色和红色。
他落到走廊上往下一低身,喘了口气,等心平静之后才站起来,用舌尖儿舔破窗户纸,
往屋中一瞧:嗬,屋里真是富丽堂皇啊!上面是天花板,正中央吊着一盏琉璃灯,还点
着一支蜡烛,借着珠宝一返光,格外明亮。这一盏灯,就顶过了几百支蜡烛。因此就是
地下掉根儿针,也能看清楚。坐北向南有八扇洒金的屏风,上面都雕着花,灯光一照,
夺人二目。从屏风到前边正中,放着一张桌子,桌后坐着一个人,蒋昭没见过这位:头
顶闹龙冠,身披赭红袍,腰束八宝玉带,足蹬五爪龙靴,面如晚霞,三绺花白胡子散满
前胸,看年龄有六十多岁。在他身后站着八个穿黄袍的下人,每个人都挎着弯刀,有的
给捧着水壶,有的拿着苍蝇拍儿,有的捧着痰盒,还有的举着檀香。蒋昭明白了,这大
概就是阎王寨最大的贼头天德王黄伦吧!再往两旁看,雁翅形排着桌案,后面都有安乐
椅。飞剑仙朱亮坐在上手,三世陈抟陈东坡坐在下手。再往下还有金镖侠林玉和山上的
头面人物,以及跟阎王寨关系最密切的几位堂主、门长。楼上这些人也刚坐稳。蒋昭侧
耳细听,就听飞剑仙朱亮说话了:“王驾千岁,天可不早了,咱们开始吧!”“嗯,老
剑客,您主持吧。”“好!”朱亮站起来,冲屋里的人一抱拳,“各位,大家都看见了,
十阵赌输赢,我们一口气连败了五阵,实在是不幸啊!这真没想到。明天就要开始第六
阵了,如果这一阵再输了,咱们大伙儿的心血算白费了,我仍很担心,求大伙儿出个主
意,看看这第六阵怎么个比法。原计划完全可以改动,后边的可以往前提。不行的话,
我们再研究一个好主意,请各位各抒己见。”朱亮说到这儿,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白绫子,
这白绫子,四个角都用铅砣坠着,上面密密麻麻不知画的什么。朱亮比比划划的一边跟
大伙儿说,一边指着这块白绫子,“看见没有,如果有变动,咱还可以更改。”蒋昭明
白了,这块白绫子上面肯定写得是十阵赌输赢的内幕。他想,这玩意儿到我手里就好了,
回去交给我叔叔和徐良三哥,我们心里就有底儿了。蒋昭急得抓耳挠腮,但还得控制着
情绪,接着往下听。就见三世陈抟陈东坡站起来,背着手走到飞剑仙朱亮身后,看着这
白绫子,撇着蛤蟆嘴说:“老剑客,我看不用动,这阵是非赢不可。这半天,我就看清,
他们不就是那几块料吗?年轻的白眼眉,上岁数的那个展翅腾空臂摩天纪华成,什么欧
阳春、丁震,其他碌碌之辈都不上数啊。要把这阵端出去,我看他们谁也不行。您不必
疑神疑鬼的,还是按原计划进行。”金镖侠林玉也过来,看了半天才插言:“老师,方
才我师伯说得有道理,我看您不必担心,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吧,这阵绝对能赢。”朱亮
还不放心,拿着白绫子,挨个儿到人们面前征求意见。有人说话声挺高,有人则很低,
所以蒋昭听起来很费劲儿。最后,朱亮拿到天德王黄伦的面前,跟黄伦耳语了一阵。就
见天德王把笔拿起来,在上面勾勾点点,也不知去了什么,又添了什么。朱亮把大拇指
一挑,“高!王驾千岁圣谕,如此甚好,咱就这么定了。”说着,朱亮把那白绫子卷起
来,又搁到抽屉里了。陈东坡一皱眉,“老剑客,不行,这玩意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