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髽譬,末根扎着五彩头绳,身穿百练衣,收拾得干净利落;下边倒打裹腿,足蹬薄底
靴,显得风流潇洒。右边坐着位红脸小孩儿,胖乎乎的脸蛋,五官各得其位,穿着打扮,
同黑脸小孩儿差不多。这两个小孩儿挺会做样子,桌子上放着八个碟儿,两个茶壶,带
船茶碗,一边喝茶一边瞎叨叨。
房书安一想:这两个小孩儿都敢说话带刺儿,说我的不是,别人在背后不定说我些
啥呢!我呀,今天得教训他们,让他俩知道马王爷长着三只眼!老房离座起身,来到小
孩儿面前,两眼一瞪,问道:“你们是哪儿来的?”两个小孩儿一点都没在乎,坐在那
儿动也不动,翻着眼皮道:“哪来的你管得着吗?”“管不着能问吗?你看这是什么!”
房书安说着话,由身上掏出了龙边信票,在俩小孩儿面前晃了晃:“看着没?凭这个我
就能管你。告诉你们,这儿是天子脚下,国家的京城,对南来北往的人,我都要盘问,
一旦要查出坏人,就要绳之以法。”“是吗?你的权力还真不小。不过谁是好人,谁是
坏人,这年月还真难说。比如说吧,有的人身居公职,接受贿赂,该当何罪?是不是也
该绳之以法?”“你……你……你这话指的是谁?”“就是你!手拿龙边信票的房书
安!”这一下茶楼上可热闹了。房书安往上一闯,就要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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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回 二童子戏耍房书安 师兄弟报信三仙岛
第一○九回 二童子戏耍房书安 师兄弟报信三仙岛
开封府的校尉房书安,在繁塔寺外清泉茶楼吃茶,收了茶房金掌柜二十两银子的贿
赂,这件事被两个小孩儿看见,他们俩当场揭了出来,把房书安弄得面红耳赤,十分窘
迫。老房还强词夺理道:“你们俩简直是血口喷人,我房书安啥时候受人家的贿赂了?”
“细脖大头鬼,你别嘴硬,刚才你吃这一壶茶,花了一两银子,金掌柜说用不完,余下
的钱给你包了茶叶,实际上那一包茶叶里头,包着二十两银子!你把银子揣兜里了。房
书安,有没有这回事?”老房一听,吃了一惊,心说:就干一次这样的事,还让他们俩
给发现了,这么一吵,再传到包大人耳朵里,可没我的好啊!我啊,决不能承认此事!
老房双眼一瞪就骂开了:“你们这两个小杂种,竟敢诬蔑官人!那是茶叶,根本不是银
子!”小孩儿道:“房书安,你别骂人啊,再要骂一句,我还你十句,告诉你,我骂的
比你那话还要难听!房书安,你说句实话,到底是不是银子?如果不是,你掏出来让大
伙儿看看,真是茶叶,算我们哥儿俩诬蔑了你,随你怎么处置都行。房书安,掏出来
吧!”
老房一想:那确实是包银子,真要掏出来,岂不露了馅儿?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我说小孩儿,你们家大人是谁?我要找你父母论理,不跟你纠缠了。”俩小孩儿嘿嘿
一笑:“房书安,我们知道你想耍什么鬼点子,行了,你走哪儿我们陪你到哪儿!”房
书安气乎乎出了清泉茶楼,两个小孩儿在身后紧跟。三个人离了闹市,来到一片空地,
房书安站住了:“小兄弟,你们嘴下留德好不好?我收的明明是包茶叶,你俩为啥硬说
是银子呢?”“房书安,咱不用斗嘴,是不是茶叶,你掏出来让我们一看,不就明白了?
为啥不敢往外拿呢?”
房书安心想:这儿没人,我就糊弄糊弄他们,不让银子露面也就是了。想到这儿他
伸手朝兜里一摸,哎哟,那包“茶叶”不知哪儿去了!房书安一下子呆在那里,说不出
话来。黑脸小孩儿哈哈一笑,由身上掏出一包东西,往前一递:“这包茶叶是你的不?
你说没有受贿,睁眼看看里边包的是什么?”
房书安一看,这俩小孩儿太鬼了,什么时候把我银子掏走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
有?房书安不能让赃证落在人家手里呀,扑过来就夺。黑脸小孩儿一甩手,银子到了红
脸小孩儿手中,房书安又拐过来扑向红脸小孩儿。刚到近前,红脸小孩儿又扔给了黑脸
小孩儿。这两个孩子相距三丈左右,房书安来回奔跑,不一会儿就累得热汗直流,两个
小孩儿拍着手哈哈大笑。房书安一想:这样不行,我还得拿大话吓唬他。于是往那儿一
站,绷着脸,说道:“你们说那是我的银子,果然不错,就是我的。好好归还,倒也罢
了,如若不给,嘿,你们俩就是小贼,我就要把你们全都锁拿,送开封府大堂,让你们
吃板子,蹲班房。说,是还我银子,还是去坐大牢?”黑脸小孩儿哈哈大笑道:“房书
安,我们哥儿俩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大官儿见得多了,这点事你还能吓唬住人?你别
拿我们了,我们倒要先教训教训你这个贪图贿赂的爪牙!”
两个小孩儿一对目光,从左右攻了上来,身法之快,真如脱兔。黑脸小孩儿一个冲
天炮,直捣房书安的塌鼻子,老房举双拳相迎,这下可坏了,他只顾招呼上边,忘了下
边,红脸小孩儿趁势进身,一个扫堂腿,“扑通”,房书安摔倒在地,俩小孩儿往前一
进抡拳便打。房书安急忙喊道:“别打,我有话说。”“什么话,快说。”“你们小哥
俩,打仗有点不讲仁义吧,趁我不备,偷着袭击,这样的打法,老房不服!”“你说怎
么打?”“一对一。你们有能耐,一个一个来,我要再败在你们的掌下,就拜你为师。”
“行了,这可是你说的啊。起来吧,咱们接着来!”
房书安由地上站起来,看了看两个小孩儿,又左右踅摸。红脸小孩儿道:“房书安,
你甭瞅,这一片都是硬地,没有沙土,你也别想玩儿土炮!”房书安一听,这俩小子对
我真了解呀!没办法,只好凭本领吧。他先练了一趟拳,给自己壮壮胆,接着大吼一声,
朝红脸小孩儿扑去。他认为这个孩子个头稍低一点儿,大概好对付。谁知道一交手,大
吃一惊,人家的功夫比自己高得多!也就是十几个回合,红脸小孩儿上头一招双风贯耳,
下头来了一个扫堂腿,二次把房书安打倒在地。两个小孩儿趁势骑到他身上,四只拳头
擂着房书安的屁股,像敲鼓一样,就打开了。
他们三个在这儿打斗,早就吸引过来一帮看热闹的。有人认识房书安,便指手划脚
地说着。房书安觉得又疼又羞,后来也顾不了面子啦,扯开嗓子喊开了:“救人哪,快
来人哪,要出人命了!”
突然,人群外传来了喊声:“房书安休得害怕,小娃娃莫要行凶,蒋则长到了!”
俩小孩儿闻听吓了一跳,急忙放开房书安,站在一旁。房书安不顾疼痛羞耻了,一
骨碌爬起身子,朝外就喊:“四爷爷,您快来,别让这两个小贼跑了。啊——?”房书
安一看,来的不是蒋平,而是圣手秀士冯渊。老房心里这个泄气就不用说了。又一想:
眼前没有帮手,还得依靠他呀,忙招呼道:“臭豆腐快些过来帮我拿贼!”冯渊往前一
进,指着两个小孩儿道:“你们是哪儿来的野小子,竟敢殴打官人,难道说想要造反不
成?”两个小孩儿眨巴眨巴眼睛,见再没旁人了,这才撇了撇嘴。红脸小孩儿道:“哥
哥,这是哪片草丛里蹦出的蚂蚱,到这儿冲能。”“兄弟,大概他的皮子也有点痒痒,
给他熟一熟!”
黑脸小孩儿往上一闯,照定冯渊就打。房书安想帮冯渊的忙,侧目一看,红脸小孩
儿正注意着他呢,吓得一伸舌头,没敢动。冯渊的功夫比房书安还糟糕,不过七八个照
面,就被人家打倒了。黑脸小孩儿往冯渊身上一骑,挥拳便打。房书安明知自己上去也
是白给,但也不能看着冯渊挨揍而不管不问哪,他往前一纵,刚要去抓黑脸小孩儿,红
脸小孩儿又从后边上来了,一伸手抓住房书安的衣领,朝下一按,老房又一次摔倒。俩
小孩儿一人骑一个,边打边乐。
他们在这儿闹腾的时间一长,围观的人更多了。当地一个管事的见势不好,飞奔开
封府前去报案,刚到演武厅那儿,迎面碰上钟林和刘士杰、沈明杰、吕仁杰四人,他们
在这儿巡街。钟林等人闻听有人在殴打房书安和冯渊,心中的火气“腾”就升起来了,
这是欺负开封府哇!四个人飞奔出事地点。围观的人一看官府的人来了,赶忙闪开一条
胡同,哥儿四个就到了里边。刘士杰在前,一看房书安和冯渊那个惨劲儿,不由怒火直
撞顶梁,高声喝道:“住手!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正大胆,公开殴打官人,难道要造反
不成!”
两个小孩儿听到有人喊话,赶忙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四个人全都穿着官服,带着
家伙,他们俩这才知道捅了马蜂窝,但还有点不服气,瞪着眼,叉着腰,像准备斗架的
公鸡一样。
钟林和吕仁杰把房书安、冯渊搀扶起来,他们俩直喊腰疼、腿疼。钟林一看,腰没
折,腿没断,皮肉没烂,只是拳头在屁股蛋上敲得狠了点。房书安活动活动筋骨,觉得
没啥大事,他仗着钟林等人在场,又来劲儿了:“你们这两个小孩儿,已经触犯了国法,
来呀,把他们俩带回府衙,按律治罪!”刘士杰道:“老房,你先到一边歇会儿,这事
交给我们了。”刘士杰来到两个小孩儿面前,看了看问道:“你们是哪儿的?叫什么名
字?”“你没有必要问,我也不乐意告诉你。”“你们为什么殴打开封府的校尉?”
“那个叫房书安的,受了人家的贿,还不让说,一说他就动武,我们就不能教训教训
他?”“这一位呢?他怎么也被打成这个样子?”“他呀,自己找的,不怪我们。”红
脸小孩儿一拉黑脸的,说道:“哥,别和他们闲磨牙,咱们走!”俩小孩儿说声走,一
转身便往外溜,小太保钟林一下子就蹿了过去,胳膊一伸,拦住二人:“站住!打了人
还想溜走,没那么便宜!”黑脸小孩儿看着钟林,攥着拳头道:“怎么,要动武?你看
他俩挨打有点眼馋,也想叫小太爷给你来几下?”红脸小孩儿道:“让他尝尝皮拳的厉
害!”
两个小孩儿左右夹攻,扑向钟林。钟林绰号日月飞行小太保,武功仅次于徐良和白
芸瑞,哪会把这两个小孩儿放在眼里,双掌一分,敌住了二人。刘士杰等人站在一旁,
谁也没有伸手。也就是七八个照面,只听“嘭”“嘭”两声,两个小孩儿俱被打倒在地。
房书安和冯渊也不顾身上疼痛了,跳过来踩住小孩儿的后背照屁股蛋上跺了几脚。刘士
杰喊了声:“绑!”
“诸位高抬贵手,别绑,别绑,老朽给你们赔礼来了!”随着喊声,由人群外挤进
来一位老者!边挤边喊:“诸位,都是自家人哪!我给你们赔礼了!”刘士杰等人顺声
音一看,见这位老者身高八尺,面似姜黄,浓眉大眼,一部长髯,细一辨认,果然认得,
原来是镇南镖局的方五直,走南闯北,掌上很有些功夫,人送绰号铁掌大侠。由于方五
直结交甚广,他们也打过交道,在大破阎王寨的时候,开封府遍请天下英雄前去助阵,
方五直也参加了。刘士杰一看是他,就没再让捆小孩儿,问方五直道,“方大侠,这两
个小孩儿是你家的吗?”方五直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不住地作揖打拱:“各位,实在对
不起呀,这是我的两个孙子,全怪老朽家教不严,把他俩给宠坏了!不用你们伸手,我
拉着他们去开封府,该给什么罪让他们领什么罪。”刘士杰道:“既是你的孙子,还有
什么说的,你以后严加管教也就是了。”房书安嘟嚷道:“难道说我这顿打算白挨了?”
方五直道:“房爷息怒,老朽为你出气。”说着话来到小孩儿面前:“冤家,我让你们
在家读书,谁让你们跑到这儿生事,我非打死你们!”“啪!”“啪!”一人脸上挨了
一掌,立时显出了五个手指印。两个小孩儿跪在那儿,一动也没敢动。房书安乐了:
“对,该这么教训,不教训还想上天呢!使劲儿打!”刘士杰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是
自己人,何必再火上浇油呢!”钟林等人过去,把方五直的胳膊拽住了。
正这时候,蒋平领人赶到了。蒋平在班房值班,祥符县有个班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告诉他房书安在繁塔寺那儿被人打了,蒋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才带人赶到了这儿。
刘士杰把始末经过说了一遍,蒋平一听,乐道:“书安,我早就看出来你这几天站不稳
坐不安,挨这一顿揍,该舒服了。看在方大侠的分上,你不许再计较此事,也不要再发
怨言。”方五直一个劲儿地对着房书安和冯渊说好话:“二位,他们俩惹您生气,改日
我请客赔礼,让他俩当众认错。”方五直又对蒋平道:“四老爷,我正要去找您呢。这
个黑脸的,是我大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