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仙长,我看光比拳脚也有点乏味,就凭着紫竹杆会会你的量天尺怎么样?”“好,
既然这样,贫道就撒野了。”
郭长达倒退几步,把外面长大的衣服甩掉,挽袖子,系鞋带,一伸手亮出宝兵刃量
天双尺。他这对兵刃也属于二十四路外五行家伙,形状和招法都与众不同。郭长达把双
尺往左右一分,亮开门户,老剑客江波涛把衣服规整规整,手提紫竹杆,“欻”,也亮
开了门户。接着,江波涛往前一跟步,手腕子一翻,紫竹杆朝着郭长达迎面捅来,郭长
达不敢怠慢,用左手的量天尺往外一撩这紫竹杆,正手的量天尺抡起来奔江波涛耳门便
击,江老剑客往下一低头,量天尺走空,老头儿把胳膊一抡,紫竹杆奔郭长达的双腿便
砸,郭长达使了个旱地拔葱,紫竹杆走空,郭长达把量天双尺并在一处,由上往下搂头
便砸,江波涛赶紧闪身上路,把他的兵刃躲过,晃紫竹杆与郭长达战在一处。
台下的老百姓看这一个俗家的老头儿,一个出家的道人,手中都拿着特殊的兵刃,
招法也不同,眼界大开,人们屏着呼吸,仔细观战。江波涛使尽平生的本领,一边打着
一边偷偷观看,就见郭长达须髯飘摆,身形转动,别看他年纪已九十岁了,论身法比那
年轻人还快数倍,量天尺耍起来呼呼带风,神出鬼没,不愧是一代豪杰。老头儿心中暗
想:我可得留神注意,稍微有点马虎,我命休矣。郭长达也是一边打一边偷看,暗竖大
拇指,这江老头儿的能耐不减当年哪,精力相当充沛,招法果然不俗,我得谨慎介意,
不然的话,就得当众丢丑。
二人打斗到三十个回合,没想到紫竹杆正好碰到了量天尺上,耳中就听见“咔吧”
一声,江老剑客一看哪,吃惊非小,紫竹杆被量天尺击断,这乃是自己心爱的宝物,没
想到被人家给废了,老头刚一愣神,郭长达的双尺就到了,左手砸老头儿的脑袋,右手
扫江老剑客的软肋,老人家慌忙往旁边一闪,由于躲得慢点,量天尺来得太快,正扫在
江老剑客左肩膀上,江老剑客被打得在台上滴溜溜一转个,险些没摔个跟头。幸亏这一
下子只扫着边,江老头的左臂受点伤但不算重,可这也算输啦,江老剑客脸一红,忍着
痛拉着孙子跳下擂台,一头扎进人群不见了。
郭长达又胜了一阵,真是高兴啊,他把量天尺背在背后,高颂佛号:“无量天尊,
哈哈哈,各位乡亲们,方才跟我动手那人,可不是一般的,他乃是乾坤五老的头一位,
人送绰号闭目垂钓赛太公无双剑客,结果怎么样,也败在贫道手下,哪个不服尽管登台,
哪个还来?”郭长达这一得意,难免显出狂傲来,但他的话音刚一落,就听下面有人念
佛,声音跟打了个沉雷似的,瓮声瓮气的,能传出好远。“阿弥陀佛,郭长达休要猖狂,
老僧到啦。”这声音把郭长达震得耳门嗡嗡直响。说话间,就见那人飞身跳上擂台。
郭长达一看来的这个出家人比自己高出一头,在面前一站,像一面影壁墙似的,那
张脸像一面铜锣,脑门窄腮帮子宽,肉泡眼,小眼睛,火盆大嘴,狮子鼻,满嘴的大板
牙,皱纹堆累,红光满面,别着眼睛不大,从眼缝里射出两道寒光;往身上看,这位出
家人可太胖了,浑身上下一身紫花肉,肚大腰粗,要称一下分量,得有四百斤。他身穿
又肥又大的灰布僧衣,外罩紫色毗卢褂,手指头好像小棒槌,脖子下挂着一串乌黑发亮
的佛珠,真好像西方佛国的大菩萨。郭长达一看,来者非别,正是河南嵩山少林总院二
当家的,江湖人称铜金刚铁罗汉磨成大力佛欧阳普中,在少林各名僧中排在第二位。郭
长达预感到今儿个事情要不妙。
这欧阳普中怎么也来到这儿了呢?原来他也接到开封府的请帖了。当时,庙中就是
他和哥哥欧阳中惠,哥俩看完了书信,皱紧了双眉,预感到事情严重。但他们始终没想
到郭长达猖狂到极点,利令智昏,竟敢摆八王擂,要跟上三门决一雌雄。本来这哥俩都
想来,因为这少林寺事太多,这一座少林总院管着二十四处分院,另外少林自称一派,
弟子徒孙满天下,每天到少林办事的推不开,这哥俩只得分开,由欧阳中惠在家里边看
着,让二弟欧阳普中前来帮兵助阵。就这样,二当家的离开嵩山来到开封。欧阳普中心
想:这回开封府不知来了多少人,我一去得招来很多的麻烦,不如暂住到朋友家中。他
这位朋友就是京西菩提寺的方丈,叫了诚,这样,欧阳普中就住到了菩提寺。
今天是八月初一,欧阳普中准时来到莲花观,他先没露面,夹杂在老百姓中,假装
是看热闹的。他观察着擂台上的形势,整个比武的经过,他全看在眼里。他一看郭长达
今天也太猖狂了,估摸着别人不是他的对手,欧阳二爷这才露面。他一登台,可乐坏了
开封府的人,众人说:“这老师父多有意思,还以为他没来呢,闹了半天他早到了。”
郭长达看着欧阳二爷心里发慌,可他表面上没有流露。郭长达冷笑一声说:“哎哟,
我当是谁呢,闹了半天是欧阳老剑客,幸会,幸会。”欧阳普中双手打问:“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郭长达,这擂台之经过老僧略知一二,方才很多高人登台苦劝门长,我发
现你铁石心肠,毫不动摇,看来你是非把八王擂摆到底了,不争个鱼死网破决不罢休,
不知老僧说的对否?”“哈哈,大和尚,您算说对了,贫道就是这个用意。”欧阳普中
点了点头说:“郭老剑客,既然如此,贫僧我就不多说了,只有在擂台上比试高低了。”
郭长达一笑说:“大和尚,你既然想比武,就赶快动手,郭长达不才,但愿奉陪。”
“好吧,在未动手之前,老僧有一事不明,想要讲在前面。郭老剑客,既然这个擂台叫
八王擂,要以八王千岁赌斗输赢,但不知人王现在何处?”郭长达用手往身后一指,
“就在贫僧莲花宝观。”“噢,八王爷身体如何呢?”“大和尚请放心,我跟开封府的
人有言在先,立擂归立擂,对人我们决不虐待,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有专人侍奉,什
么事都没有,这一点请大和尚放心。”“好,我相信你。”“郭长达是三清弟子,说话
算数。”“那我就放心了,今天贫僧登台,就想会会莲花门的绝艺,贫僧可要得罪了。”
说话间,他把蒲扇似的大手往左右一分,亮了个降龙伏虎十三式,这是少林的真功啊。
郭长达知道这个仗是非打不可啦,他赶紧一撤身,也亮开门户。
两个人当场动手,郭长达先发制人,一掌直抠欧阳老剑客的面门,欧阳普中一不躲
二不闪,把右掌往前一探,接郭长达的掌,两掌碰到一处,“咔!”把郭长达的膀背震
得发麻,倒退了一丈多远,身子一斜,摔倒在地。郭长达就觉得眼前发黑,心里头直翻
个儿,他就知道论力量他绝不是人家的对手。再看欧阳普中,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丝毫
都没动。郭长达二次往前晃,就下了决心。欧阳普中身形转动,和他战在一处。
此时,这场比武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开封府的人心里都清楚,发了那么多的请帖,
来了这么多的高人,首屈一指的就是欧阳二爷,再没有一个比他高的了,如果欧阳二爷
不是人家的对手,开封府就得宣布失败啦。因此,人们的心情都十分紧张。郭长达也明
白,我要败了,莲花门就彻底失败了,我就得服输认罪打官司。事情发展到紧急关头,
他哪能轻易罢手,他竭尽全力应战,把这条老命都豁出去了。可他的能耐赶不上欧阳普
中,何况他连打数阵,已经乏累了,再跟欧阳普中伸手就显得更不行了。二十几个回合,
把他累得热汗直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如果欧阳普中再加几步,郭长达是
非败不可。欧阳普中正要加紧进攻,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从后台出来个人,这人把两手
一摆,喊道:“别打,别打了!”
郭长达利用这机会跳出圈外,只见他大把擦汗,呼呼直喘。欧阳普中不知怎么回事,
收招定势,闪目观瞧。就见来的这个人细高个儿,面似姜黄,高颧骨,缩腮帮,大下巴,
两道红眉,一双细眼,大燕尾胡须往上撅,头上没带帽子,挽着牛心发髻,金簪别头,
身穿古铜色大衣,腰系飘带。欧阳普中看罢多时,不认识此人,便问道:“阿弥陀佛,
你是何人,为何阻拦?”就见此人笑容可掬,对着欧阳普中一躬到地,说:“老罗汉,
你是不认识我,大概也听说过我的小名,我家住在云南滇池岛康家庄,我有个小小的绰
号叫血手飞镰江洪烈。”欧阳普中闻听心中一动,他久闻江洪烈的大名,听说他有一种
绝艺,叫血手飞镰。究竟这个绝艺是什么样,欧阳普中没有亲眼目睹,只听说他要跟对
方动手,就把大袖子一甩,对方的人头就落地,其中的奥妙就不知道了。今天他也来这
帮忙了,难怪郭长达这么猖狂。欧阳普中问道:“江老剑客,你有何事,莫非要替换郭
长达与贫僧动手不成?”江洪烈一笑说:“非也,老罗汉,您猜错了,我呀,有一肚子
话要对您说”“老剑客请讲。”“好,其实呀,我是郭门长的朋友,三十年前我们就认
识,这次应邀来八王擂帮忙。从心里讲,我不赞成郭长达这么干,到这也苦口良言劝他
多时,无奈郭长达下了恒心了,此事无可挽回,我只好尽朋友之意。如果这件事能和解
了,还是不动手的好,老罗汉这一来我太高兴了。您是少林寺二当家的,足可以代表少
林派,郭道长是莲花门的总门长,足可以代表莲花派,二人最好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用
谈判的方法解决争端。我想少林派和上三门关系密切,您的身份又这么高,绝对能代表
得了上三门。我希望二位都不要打了,选个日子好好谈谈,不知老罗汉意下如何?”欧
阳普中听罢点了点头,心中暗想:江洪烈出的这个主意不错,能用和谈的办法何必动武
呢。他对江洪烈说:“好,江老剑客的办法好,就按你的主意办,但不知郭长达怎么想
的。”“老罗汉放心,他那边有我负责。”江洪烈说完转身来到郭长达面前说:“总门
长啊,算了吧,咱们说实在的,要论武艺,你不是人家的对手,既然人家都愿意和解,
你干什么非得在这横着呢,要听老朋友的规劝,定下个日子,和平谈判,不知道门长意
下如何?”郭长达本想不答应,但他见江洪烈冲他挤眉弄眼,也就心领神会了,说:
“好,听人劝吃饱饭,就依老剑客,我同意谈判。”“得,这不就完了吗?你们两大派
都往后退一步,满天乌云也就散了。我看咱们明天就和谈,大和尚,您到时领着开封府
的人到莲花观,届时我和总门长恭候,咱们好好地谈一谈,您看怎么样?”“阿弥陀佛,
咱们一言为定。”欧阳普中说完,一转身跳下擂台。
他刚一下台,蒋平、徐良、白芸瑞、房书安等老少英雄都围了上来,大家见礼。蒋
平满脸带笑地说:“老人家,没想到您来的真是时候,您这一露面给我们解围了,我代
表开封府向您致谢了。”欧阳普中一笑说:“蒋平,咱们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气。”这
时,北侠欧阳春也来了,他跪倒在地给叔叔磕头,欧阳普中把他给搀起来。老百姓们也
都围上来了,欧阳普中一看,围的人越来越多,对蒋平说:“蒋平,此地并非讲话之所,
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吧。”“老人家,请您到开封府,我们相爷还要请您吃便饭。”“好
吧。”欧阳普中在老少英雄的陪伴下,前往开封府。
郭长达这时回到了后台,他问江洪烈:“江老剑客,你怎么不让我打了呢?”江老
剑客一阵奸笑:“总门长,再打你还能捡着便宜吗?不是我长欧阳普中的威风,再动手
呀,你这条命就交待了,你死事小,莲花门的兴亡事大呀。”郭长达听了有些脸红,但
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你说和谈,明天他们来了,咱们谈什么呢,他们
肯定提出要八王,我们是给呀还是不给呢?”“哈哈,总门长,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
时呀。我方才说那话,无非是搪塞敷衍而已,其实咱们什么都不谈,什么条件也不答
应。”郭长达一皱眉说:“恐怕人家不答应呀。”“他不答应能怎么样,老朋友,我就
实话告诉你吧,欧阳普中活不了了。”“怎么,此话怎讲?”江洪烈趴在郭长达耳边嘀
咕了几句,郭长达闻听喜上眉梢,把大腿一拍说:“嘿,高,实在是高,江老剑客,我
服你了,有把握吗?”“绝对有把握,你看,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已经达到了目的,欧阳
普中是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