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勒着,身穿青布衣服又肥又大,补丁摞补丁,下面光着两只大脚丫子,满脸的渍泥,
阔口裂腮,一鬓的落腮胡子茬,活像画上画的那达摩似的。陆昆一看,来的这个野人非
是旁人,正是地哑仙师粥马瘟魏百宝魏老剑客。此人与陆昆有仇,二十五年前二人就伸
过手,那时候是普通的比武较量,魏百宝不是人家的对手,叫陆昆打了他一掌,魏百宝
为此事气满胸膛,狠下功夫,要报这一掌之仇。他还把这个事跟他师兄天聋仙师座山雕
赵朴讲了,赵朴也帮着他练功,这些年的气就在肚子里憋着。如今八月初一是八王擂,
天聋仙师、地哑仙师都应邀而来。当陆昆一露面,魏百宝想起当年那一掌之仇,气满胸
膛,他这个人性子烈,嫌在人群中往前挤太耽误工夫,干脆借路而行,踩着人们的脑袋
顶跑上台来。上台站定,和陆昆一照面,陆昆一阵冷笑:“哎哟,老熟人了,老剑客你
挺好吗,当初我揍你那一巴掌,你养了多少天哪?”陆昆口吐狂言,真是火上加油,魏
百宝一瞪眼答道:“陆昆啊,你打了我是不假,不过,这是过去的事了,就为了这一掌,
下了多少年的苦功,今天我跟你算账来了,就是要报这一掌之仇。”“好啊,既然如此,
你就伸伸手,我要看看你究竟本领如何,能不能报得了这个仇,请吧!”魏百宝一听更
是暴躁,急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哇哇”地暴叫一阵,往前一蹿,照陆昆就是一掌。陆
昆一闪身,躲开了这一掌。他个子小,利于在下面动手,只见他往下一缩身,出双掌直
奔魏百宝的小肚子,魏百宝跟他打仗总得哈着腰,很不得力,一不注意他就钻进来了。
魏老剑客躲开陆昆的双掌,反过来就揪他的脑袋,陆昆一转,跑到魏老剑客身后,飞脚
向魏百宝的大腿踹去。这一高一矬战在一处,真是霹雷闪电、狂风骤雨一般,眨眼就是
五十多个照面。这时,魏百宝已感到力不从心,自知不是人家的对手。而陆昆一躲一闪
比猴子还快,就见他一下子蹿到魏百宝身后,蹦起来就是一掌,正砸在魏百宝后心上,
“叭”的一声,魏老剑客就被击落到了台下。这时,天聋仙师赵朴在台下一见大事不好,
赶紧伸双手一接,就把师弟接住了,轻轻地放在地上,再一看,魏老剑客已七窍流血,
轻生丧命。赵老剑客“哎呀”一声,放声痛哭:“兄弟你死得太惨了,在天之灵别散,
愚兄给你报仇。”说话间,天聋仙师上了擂台就与陆昆战在一处。可他的能耐也抵不过
陆昆,不到六十个照面,就被陆昆飞起一脚踹在了肚子上,“啪”,赵老剑客被踢起七
八尺高,头朝下栽了下去,老百姓往左右一躲,他的脑袋正撞在地下,连踢带摔,可怜
天聋仙师也当场命丧。一眨眼的工夫,两个成了名的剑客都死了。这回台下又开锅了,
“哗——”人们议论纷纷,“哎哟,可不得了,这个小老头儿怎么这么厉害,连胜三阵,
看来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此刻,莲花门总门长飞云道长郭长达在后头看得清楚,满面是笑:“来人,看酒。”
小道士在托盘里放了三杯美酒,郭长达亲自托着来到前台:“陆老剑客,祝贺你连胜三
次,来,来,来,满饮此杯,我代表莲花门的弟子,向老剑客祝贺。”“不敢当,不敢
当。”陆昆满面得意之色连饮了三杯,最后把嘴一擦,“多谢,多谢。”郭长达拍拍他
肩膀:“老剑客乏了,到后面去歇一会儿,咱们再换旁人。”“我这儿劲有的是,现在
刚使出不大点儿,你看我这浑身正在发热,用在这个兴头上,好多砸死他们几个。”
“也好,祝陆老剑客马到成功。”郭长达给他打完了气,端着盘子回到后台。
陆昆连胜三阵,也就忘乎所以了,他在台上来回溜达,口吐狂言,指名点姓叫徐良
登台。他为什么跟徐良这么大仇呢?原来他兄弟飞天神魔陆青就死在徐良的刀下。他这
次打云南来,就是给他兄弟报仇,发誓不把徐良整死就不回云南。他帮助郭长达是互相
利用,要借助莲花门的势力来达到他的目的。他连胜了三阵,却一点也不知足,不把徐
良给整死,他绝不甘心,故此指名点姓的专叫徐良。这可激怒了玉面小达摩白芸瑞,他
见陆昆这老家伙太狂傲了,手段也太残忍了。心想:我三哥正找人把二位仙师的尸体送
回迎宾馆,一时分不开身,难道我就不能替他抵挡一阵吗?想到这儿,他也顾不上找徐
良商量了,在这忙乱之中,只见白芸瑞脚尖一点地,飞身跳上擂台。
这时,徐良刚刚把那些事情安排完,转身一看,“哟,坏了。”他没想到白芸瑞登
台这么快呀。徐良为兄弟捏了一把汗,心说:老兄弟,你面对的这个强敌,比朱亮的本
领可高得多,如果赢不了,你这命就难保了。
白芸瑞上了擂台往台前一站,就赢得了一个满堂彩。小伙子长得太英俊了,只见他
穿白挂素,面似银盘,剑眉虎目,鼻直口方,与方才上擂台那伙人一比,就好像鸡群里
出了只彩凤,乱草之中长出棵灵芝来。芸瑞突然登台,使陆昆一惊,老小子往后倒退几
步一看,道:“咦,我要的是白眼眉,结果上来个银娃娃,你不就是小达摩白芸瑞吗?”
“不错,正是。”“姓白的,你不服气,想跟老爷子比试比试,莫非你看着赵朴、魏百
宝有点眼馋,要效仿他们不成。”芸瑞闻听,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呸!陆昆,少要
大言欺人,白某打出世以来,还没打过败仗,说大话没用,姓白的跟你比一比,看看究
竟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好,白芸瑞,既然你不服气,咱们就伸伸手。”“欻”,
陆昆亮开门户,刚要伸手,就听后台“啪、啪、啪”响起一阵云牌,这是收兵的信号。
陆昆一愣,我正在兴头上,干吗叫我回去呢?他知道有急事,急忙转身来到后台,见着
郭长达就问:“总门长,怎么把我叫回来了,有什么事?”郭长达一笑,说:“老剑客,
别的事没有,就因为你连胜三阵,也够累的啦,应该休息休息,白芸瑞是个小孩子,还
用得着您跟他伸手?让别人替你一阵儿,您攒足了劲,还得对付那厉害的呢。”“嗯,
多谢总门长想得周到,不过,这就便宜了那姓白的猴崽子。”
代替陆昆出阵的,是从大瑶山来的李国勇、李国猛、李国刚、李国强“李家四横”,
这四人号称“金银铜铁八大锤”,也是莲花门的门人弟子。他们到了莲花观之后,屡次
要求郭长达让他们出阵,尤其是这次比武,把他们哥儿四个急得是活蹦乱跳。他们一看
白芸瑞上台了,再次提出要求,非要跟白芸瑞决斗。郭长达正想让陆昆歇一歇,也就答
应了他们。头一个登场的是李国勇,就见他手握一对金锤来到白芸瑞面前,两锤一碰
“当啷啷”响,“白芸瑞,可认识某家?”白芸瑞一看出来个跟山熊差不多的家伙,脑
瓜大得出奇,大粗胳膊,大粗腿,大肚子,大屁股,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就好比凶
神恶煞一般。芸瑞看罢,用手点指道:“来者是谁?”“我乃是大瑶山李家四横的头一
位,金锤大将李国勇。”白芸瑞冷笑了一声:“哼,原来是无名鼠辈,姓李的,你给我
滚回去,我的宝刀之下不死无名之辈,我战的是陆昆,斗的是郭长达。”“什么,姓白
的,你好大的口气,今天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看锤!”说着,他抡锤就砸。白芸瑞
本不想使用兵刃,看这家伙蛮不讲理,实在忍无可忍,便撤步亮出宝刀,大战李国勇。
李国勇认为自己力猛锤沉,占着上风,个头又比白芸瑞高着一头,恨不得把他一锤砸死
在擂台上,头一招,便使了个“流星赶月”,朝芸瑞砸去。白芸瑞明白,锤棍之将,不
可力敌,凭手中这把刀,不敢碰人家双锤,只好战个巧劲。芸瑞往左边一跨步,身子往
右边一闪,李国勇的双锤就砸空了。白芸瑞利用这机会,手腕子一翻,用单刀把他的双
锤压住,接着顺手推舟,手腕子往里一推,这刀就奔着他的脖子来了。李国勇一看不好,
赶忙撤双锤,把锤杆一立,头朝下,锤把朝上,打算封住人家的宝刀。可他就忘了白芸
瑞这把宝刀是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家伙,再加上白芸瑞用力过猛,“咔嚓”,锤杆被
削断,宝刀正好碰在李国勇脖子上,又听“咚”的一声,刀过人头落,这个大个子就栽
倒在擂台上。
老二李国猛见大哥当场毙命,心痛得啊啊直叫,晃动着银锤飞身跳到前台:“白芸
瑞,我要给哥哥报仇血恨,看锤!”说着抡锤就砸。芸瑞闪步用刀压住双锤:“且慢,
报名再战。”“我,李国猛呀,刚才死的是我大哥,我乃二哥银锤将。”说着话,撤双
锤就砸。芸瑞往旁边一闪,双锤走空,接着他上步闪身,把刀一翻个儿,来了个“脑后
摘瓜”,一刀砍在李国猛的脖子上,顿时人头落地。
老三李国刚一见两个哥哥双双毙命,不由得火往上冒,晃铜锤大战白芸瑞。也就是
过了三个照面,只见白芸瑞大喊了一声,接着一刀劈下去,李国刚就成了两半。老四李
国强一看眨眼间三个哥哥接连死去,哭得气都上不来了:“哥哥呀,咱们哥儿四个一块
儿来的,你们都死了,我活个什么劲?”他心一横,抹了把泪,举铁锤就冲了上来,四
五个照面过后,白芸瑞来了个“拦腰锁玉带”一刀从他的后腰搂上去,李国强人分两段。
没有半顿饭的工夫,芸瑞斩了李家四横,一举成名,这一下没人不知道玉面小达摩
的了。这时,徐良已经处理完后事,在台下背着手观战,见刚才那情景,忍不住喊道:
“老兄弟,够个英雄,加把劲儿,照这样多来几个!”这一喊,把老百姓都逗乐了,大
家兴高采烈。
这可气坏了莲花派的群贼,郭长达面对血淋淋的四具尸体,不由得火往上撞,从背
后撤出量天双尺他想亲自登场。这时,从旁边出来一人,说道:“总门长,杀鸡焉用宰
牛刀,你是一家之主,哪能亲自登场,把白芸瑞交给我了。”郭长达转目一看,此人是
个出家的僧人,身高八尺挂零,猿臂熊腰,散发披肩,月牙金箍勒头,黑灿灿的脸色,
大连鬓落腮的胡子茬,两道浓眉好像两把刷子,一对怪眼圆翻,白眼仁多,黑眼珠小,
就好似鸭蛋上点了两个黑点,大锤头鼻子,鲇鱼嘴,大黄板牙,两个耳朵上带着烧饼大
的铜环。再往下看,他挽着裤腿,光着脚丫,脚腕上带着一对脚镯。手里头拎着一对鸳
鸯双钹,这双钹从外形上看,与舞台上用的闹钹一样,只是比它大得多,有锅盖大小,
转圈都是刃,中间拴着金属链子,每条链子有五尺长,一头带有鹿皮挽手,可以带在手
腕上,这是二十四路外五行的一种兵刃。郭长达一眼看出,此人正是海外派的少门长,
人送诨号“飞钹僧”,名叫了缘,他跟莲花门的关系密切。郭长达知道他有能耐,微微
一笑:“了缘大师,你辛苦了,我但愿早闻捷报。”“阿弥陀佛,总门长放心,要白芸
瑞的命,跟杀个小鸡一样。”说话间,他迈大步来到前台,把这对双钹往一块儿一碰
“嚓嚓”响,“阿弥陀佛,白芸瑞可识认贫僧?”白芸瑞手提单刀,定睛瞧看:“不认
识,你是什么人?”“海外盘古寺来的,我乃出家僧人了缘,人送绰号飞钹和尚。”芸
瑞听罢一笑:“今儿个出场的全是无名的鼠辈,我怎么就没听说当今这世上还有个叫了
缘的飞钹僧,真叫人可发一笑。”“阿弥陀佛,白芸瑞,少要猖狂,今天我叫你知道知
道出家人的厉害,看家伙!”“唰”他左手的飞钹直奔芸瑞的顶梁砸来,芸瑞往旁边一
闪身,还没等还招,另一只钹就转着个儿朝芸瑞的脖子飞来,两路进攻,使芸瑞招架不
及,脚尖沾地刚站稳,那双钹似流星赶月“欻”地又到了。芸瑞知道他这兵刃可不好对
付,带链的家伙,又难练,又难防。芸瑞琢磨着,他这链大概是钢的,不是什么宝家伙,
干脆我给他砍断了就得了。想到这,他闪身躲过转来转去的双钹,伸出宝刀,用刀尖一
拨飞钹上的链子,“咔嚓”一声,就见一道火光,链子全被砍断了,那双钹“唰”地朝
台下飞去,看热闹的老百姓只见两道金光奔下面来了,吓得四散奔逃,双钹“当啷”落
地,地上被划了一道沟。幸亏百姓们跑得快,不然,落到谁身上,谁就得骨断筋折。
飞钹僧了缘一看白芸瑞伤了他的兵刃,气急败坏,抡起手中的链子就砸,芸瑞往旁
边一闪,链子砸空,芸瑞提刀转身,跟他战在一处。要说这了缘的能耐,比白芸瑞差多
了,五六个回合过后,芸瑞躲过链子,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