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魁章一看,可不是吗?船都准备好了,往当中一看,挺大个脑袋,那就是房书安。他
看罢,火往上撞,高声喝喊道:“呔!雷大兄弟留步!”事到如今,雷英也豁出去了,
冲着贺宾、方雕一使眼色,三个人一字排开,拉好架子。等冯魁章走到跟前,雷英说:
“大哥,怎么还没歇着,到后山何故?”“兄弟,别打哑谜了,咱俩还用得着变戏法吗?
我且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打算把房书安送到哪儿去?”“哈哈哈,大哥既然问到这
儿,我实言相告,我想让他回去给开封府送信去,回头再来攻打少华山。”这一说不要
紧,冯魁章这火“腾”地一下就烧到脑门子上,他说:“雷英,你疯了不成?真没想到,
谁能背叛我,你也不能啊,结果我想错了。你就没想想,屋里说话墙外有人听、大道说
话草棵儿里有人听,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我就没有心腹人吗?你的所做所为我全都清
楚,念你当初是少华山的主人,咱们俩交情不错,我也不愿抓破脸皮,你现在受点屈,
把兵刃交出来,把房书安交给我任凭发落,我还可从长计议;如果你真想抓破了脸,我
冯魁章翻脸不认人,到那时你可悔之晚矣。”刚说到这儿,方雕忍无可忍,拉单刀过来
说:“冯大哥,我插两句,可能你恨我们,认为我们把你卖了,实则不然。你为什么收
留王顺?为什么要跟开封府为仇做对?这不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自己找麻烦吗?您
要是能听进我们的劝说,打囚车、装木笼,把王顺送交开封府,然后我们一块儿去请罪,
谅开封府绝不会为难咱们。假如大哥你不听良言相劝,早晚得惹出大乱子来。”这话还
没说完,冯魁章回头吩咐他四个儿子:“来人呀!快把这作乱之人给我拿下。”他大儿
子冯云龙,一晃擂鼓瓮金锤“噌”就跳过去,说:“方雕,叫你吃里扒外,大公子我教
训教训你,着锤吧。”抡锤就砸,方雕手晃单刀往外招架。他这两下哪打得过冯云龙,
本来方雕的能耐就稀松,再加上手里的兵刃比人家轻得多,武艺也不如人家,一伸手就
不行了。没到第三个回合,刀被大锤给崩飞了,方雕见势不好,扭身就想走,冯云龙往
前一跟步,一锤正砸在方雕后脑勺上,打了个万朵桃花开,死尸栽倒在地。贺宾一看,
叫着:“好小子,你真够狠的,拿命来!”一晃掌中大铁刀,飞身跳过去,要大战冯云
龙。冯云虎看见,晃掌中一对八棱亮银锤,上来把贺宾给拦住,五六个照面“啪”一锤
砸在脑袋上,贺宾连吭一声都没有,就死在地上。雷英把眼一闭,好悬没背过气去,他
不是怕,是气的,另外也心痛,他跟这哥儿俩左右不离、多少年的交情,在刚要弃暗投
明的时候,结果双双毙命,他能不难过吗?刹那之间他缓过这口气来,探臂膀“锵锒锒”
拽出双鞭说:“冯魁章,既然忠言逆耳,主使你的儿子在此动手行凶,来!咱们绝一死
战。”晃双鞭直奔冯魁章。雷英这两下可不含糊,当初也就是北侠和徐良能把他治住,
别人甘拜下风。冯魁章也不客气了,让冯云龙、冯云虎把雷英给挡住,四柄大锤把雷英
就圈在正中。他手舞双鞭,边打边扭回头来喊:“房爷,别在这儿等着啦,逃命要紧,
快去送信儿去吧。”这一句话提醒了房书安,但他一想:把雷英扔下于心不忍。但话又
说回来,我留在这儿也白搭,我那两下伸手就玩儿完,真不如留口活气送信儿去,于是
“欻欻欻”他奔江边就跑下来了。冯魁章一看他要跑,命令冯云彪、冯云汉去追,这两
人带了伙人,在后面紧追不舍。房书安三对付、两对付来到江边,跳起来“扑通”就进
了水里,他水性不错,要不怎么叫江夏三鬼呢。他家乡就有河汊子,他是在水里泡大的,
江河湖海的水性他全熟悉。可他就忘了,冯家父子水性更好,不然能叫赤发龙神吗?冯
云彪、冯云汉追到江边,一点没犹豫,也跳入水中。老房分水踏水,拼命往前跑,可没
人家快,又是左、右受敌,时间不长被人家撵上给抓住了。从水里把房书安拽上来,像
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冯魁章面前。雷英一看,心说:房爷你也太饭桶了,进了水还叫
人家给抓住啦,完了,一切希望全付诸东流。
雷英正打着仗,脑袋这一溜号,没注意鞭正好碰在冯云龙的锤上,“嗖嗖”两条鞭
全飞了。他一愣,冯云虎的锤就到了,砸雷英的后背,雷英赶紧使了个大哈腰,后背躲
开、屁股没躲开,“啪”地一下正打在屁股上,把雷英打个前倒地,摔在那儿两腿发麻
不能转动,让人家拧胳膊给捆上了,也拖在冯魁章的脚下。冯魁章气得浑身颤抖,说:
“雷英,这可是你自做自受,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办?”雷英一笑说:“大丈夫视死如
归,你随便吧!”“好!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啊,把他和房书安都给我乱刃分尸。”
第五十八回 小五义血战少华山 盲老者谈笑戏群寇
第五十八回 小五义血战少华山 盲老者谈笑戏群寇
震八方雷英和大头鬼房书安双双被擒,结果挺好的计划全都落空。冯魁章一声令下,
要把他们乱刃分尸。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突然有人大吼一声:“呔!尔等休得下手,
某家来也。”这一嗓子划破夜空,借着水面传出很远。在场的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甩头观瞧,就见水面上一只船,比箭还快已经靠了岸,从船上跳下五个人来,方才喊得
就是头一个小伙子。这小伙子平顶身高七尺挂零,五短的身材,头上戴着古铜色抽口六
棱硬壮巾,鬓插英雄球;身穿箭袖,腰扎大带,英雄氅斜背在肩上,手里提着一把明晃
晃、冷森森的龟灵七星宝刀;圆脸庞,浓眉大眼,鼓鼻梁大嘴巴,长得颇有男子汉的气
概。这是谁呀?正是小五义的五爷,小侠艾虎。在艾虎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个头比艾
虎高着一拳,长得面似银盆,双肩抱拢,细腰奓背,剑眉虎目,鼻直口方,肋佩宝剑,
手拿单刀,这就是小五义里磕头的大爷,玉面专诸白云生。在他身后还跟着个漂亮小伙,
粉红的面皮,弯弯的两道细眉,一对水汪汪的大眼,鼻似悬胆,方海口;穿着一身粉红
色的衣服,勒十字绊,蹲裆滚裤,抓地虎的快靴,手中拎着厚背尖翅雁翎刀,他就是小
五义的四爷粉子都卢珍,钻天鼠卢方的儿子。在他后面是个大个子,平顶身高一丈挂零,
宽宽的肩膀,粗粗的胳膊,这张脸黑中透亮、亮中透明;大刷子眉,杠铃眼,狮子鼻,
火盆嘴,压耳的毫毛拧着劲往上长着,牛心发髻,竹簪别顶,手中擒着一条镔铁大棍,
这位就是小五义的二爷霹雳鬼韩天锦。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这人穿的衣服十分破旧,腰
里系着丝带,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光脚丫穿着一双多耳麻鞋;往头上一看,黑天
还戴着马莲坡大草帽,这草帽最少也有三十年,上面的螺圈都要掉下来了,一根飘带勒
在下颏上;往脸上一瞧,黄蜡的脸膛儿,满眼眵目糊,一部扎蓬颌的胡须,眼睛光有白
眼珠、没有黑眼仁,手里拿着根明杖和铴锣,身后背着个大兜子。这五位登陆不要紧,
冯魁章是大吃一惊,心说:我这少华山,铜墙铁壁,后面江汊子密布岗哨,这是什么人
闯到我的心腹重地?
这哥几个从哪儿来的,那失明的盲人又是谁?前文讲过,八宝叠云峰一破,双方展
开一场混战,王顺就打算乘机逃走,被房书安发现了。房书安怕打不过他,所以他连喊
带叫,这一下艾五爷听见了,赶紧找着白云生、卢珍、韩天锦,几个人扑到后院打算接
应房书安。这时老房撵王顺到了后山,艾虎他们就在后面追,结果出了叠云峰,断线了,
怎么找也没找到房书安,一是天黑,二是道路生疏,上哪儿找去?艾虎有心返回叠云峰,
又怕房书安有个长短,小哥儿四个一商议,就在后头摸索前进,好不容易摸到蒋家坨。
这时天也亮了,哥儿几个在道旁休息休息,分析房书安可能上哪儿去,想了半天也没想
出来。韩天锦拄着大棍站起来说:“我说等会儿再合计,我这肠肚直干仗,先吃饱肚子
再说吧。”那三个人一听有道理,打了一晚上,水米没沾唇,先吃点东西再说,他们就
进了蒋家坨,也走到那个叫三仙居的饭馆。此时,饭馆刚收拾完,把桌椅板凳都扶起来,
打碎的家伙收拾出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这四个人不知道发生的事情,靠窗户找了张
桌,四个人坐下,点了八个菜又要了主食。他们闷着头正在这儿吃着,外面铴锣一响,
来了个失目先生,大概闻着这儿有香味儿,盲人就凑了过来。他在艾虎背后闻了闻,摸
索了半天把筷子摸到手,不容分说上去戳了块肉,往嘴里一塞就吃下去了,然后他伸出
炭条般的手,在桌上一划拉,就把那酱鸡给拿住,扭下个大腿又吃了。他这种特殊的举
动,把这四个气得就别提了,艾虎“啪”把筷子一摔,回头一看是个瞎子,说:“嗳?
我说你什么人哪,打听价钱了吗你就吃?看你那手有多脏,怎么到我们盘子里划拉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连要饭的都这么野蛮!掌柜的,把他轰出去,要不看他是盲人,今天非
揍他不可!”韩天锦瞪了瞪眼,嘴里头还塞着不少饭,噎得他没说出话来。白云生和卢
珍性情都很温顺、和善,所以他们俩只是不高兴没说别的。掌柜的和伙计都跑过来一看,
说:“唉呀,怎么又是你?方才打仗那会儿,我们就知道有你。你抢人家那个主的饭吃,
好悬没干起来,后来你们怎么研究的不清楚,那主挺大方把你让进雅座,还要了一桌酒
席,你不是吃饱了吗?怎么一转眼又回来了?快走吧!”往外就推那盲人。盲人嘿嘿一
笑说:“掌柜的、伙计,你们别这么横啊,七十不打,八十不骂,你看我这把年纪,何
苦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人饿了就得吃东西,我天生肚子大,你管得着吗?”“你还有
理啦,吃东西自己花钱买,凭什么拿人家的呢。”“拿谁的了?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
是他的,这叫不分彼此,别看我吃了他点东西,能白吃吗?他们要用我的时候怎么办
呢?”艾虎一听,这位说话可真有意思,气得饭也不吃了,一个胳膊挎着椅子靠,把脸
转回来说:“掌柜的,你们先走吧,把他留下来我对付他。老先生,刚才你说什么,我
们还有求助你的地方?”“那可不,人就靠人活着,你可别说不求我,我还能办大事
呢。”“那你说说,你能办什么大事?”“哼,我能办的事,就是你们心里想的事。”
白大爷一听,他话中有话,冲艾虎一使眼色,把自己的座腾出来说:“老先生,您别过
意,我这个兄弟爱开玩笑,所以说话有些粗暴,望老先生海涵。你要真没吃东西,我们
今天请客,来坐在我的椅子上吧。”这时伙计又给白云生搬了把椅子,让盲人挨着白云
生坐下。盲人把铴锣往桌上一放,用手瞎划拉,看样子要摸摸白云生。艾虎一皱眉,心
说:你那手刚抓完酱鸡,往哪儿划拉,我大哥那个人最讲干净,那身上连个点儿都没有。
其实这么想也晚了,这油手已经蹭了白云生的袖子。白大爷二话没说,连躲都没躲。老
者拍拍白云生的肩膀说:“罢了,这人有没有出息,一听说话就知道,到底是姓白的比
姓艾的有出息。”艾虎一听,他说什么?他怎么知道我们姓什么?当时他就改变了看法,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盲人,肯定是个世外的高人,化装改扮前来考查我们。想到这儿,他
往前一凑说:“您怎么知道我们姓什么呢?”“我会闻味儿,我一闻就知道张王李赵。”
这会儿韩天锦那口饭也咽进去了,说道:“嗳,老家伙,那你闻闻我姓什么?”“嘿嘿,
你这味儿就更大了,你姓韩叫韩天锦,对不对?那位的味儿还挺好闻,叫粉子都卢珍,
是挺香甜的。”他这一说,四小全都吃惊了,心说:不能让他走,这人是干什么的非弄
个水落石出不可。艾虎就追问:“老先生,既然知道我们的名姓,您是哪一位呀?咱们
别开玩笑,有什么就说什么。”“哎呀,说什么呢,还是说你们要办得事吧,你们是不
是要抓一个染过白眼眉的那个小子。”“对,您怎么知道?”“当然知道,这人叫紫面
金刚王顺,他现在在哪儿,你们想知道不?”“当然想知道,望求老人家指教。”“从
这儿往正东去,三十八里地有座少华山,这小子已经上那儿去了。另外再告诉你们一件
事,有个丑鬼房书安,已经追到少华山,我给他看过手相,算了一卦,他现在是凶多吉
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