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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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魂剑-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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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久,约莫是明白出府无望,或已死心绝望,沈碧湖不再开口请求,却也把自己封闭起来,镇日关在房内,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这反而令槿儿担忧,她瞧得出,小姐一日比一日消瘦憔悴,吃得少,话也少,更不常笑了。
  再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她长长叹了口气,捧着膳食进房。
  “小姐,我特地请厨房煮了碗清淡的粥,快吃了吧。”她蹙眉望着正坐于桌旁怔然出神的沈碧湖,无奈地摇首,“别这样糟蹋自个儿的身子,你这样……要教槿儿怎么办才好?槿儿是心疼你啊,小姐……”
  沈碧湖望也不望她一眼,只轻道:“搁着吧,我饿了便吃。”
  “你中午也是这么说的。”槿儿轻叹一声,结果一样什么也没吃下。
  沈碧湖不再说话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你知晓今日府里头上下都在忙碌着吗?”槿儿放下手中温热的粥品,“大伙正忙着结彩布置,一片热闹呢。”
  沈碧湖闻言,轻轻一动,仍是不语。
  “明日便要出阁了呀,小姐……你不能还是这样的。”她苦口婆心地劝着,“凤冠霞帔都送了来,所有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妥当,就差明日时辰一到,将你送上花轿──”
  “别说了。”沈碧湖垂下头,神色痛苦。
  时间已经到了吗?为什么这么快?
  “别再逃避了,小姐!”槿儿扳过她的身子,正色道:“这是你无法避免的命运,即便老爷没有为你定亲,那向公子的心仍不在你身上……更何况你明日便要出阁,从此成为人妇……”
  沈碧湖捂耳摇着首,已不愿再听,霍然推开她,喘着气,而后强制平静地转过身,低声道:“我累了。”
  语毕,便上榻歇息,让身后的槿儿又忧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唉,小姐,你又是何苦呢?”她对着榻上瘦弱的人影轻道,“那石家公子前几日来了,你不愿见,我只得推说你身子不适,无法见客……他听了也不生气,还让人送了许多滋补养生的药材来,他对你是真有心的!”
  沈碧湖依然没反应。
  槿儿见了也不在意,继续道:“那石公子倒也生得俊俏斯文,又风度翩翩,总笑脸迎人的,看来有着好脾气,人品也不差,是许多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小姐,你就别再死心眼地钻牛角尖,石公子是个好人,你若放开心胸,与他生活定会快乐的……况且情况再糟,也有槿儿在啊,槿儿会陪你嫁入石家,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小姐身边……”
  榻上,沈碧湖轻闭的眼,眼睫轻动,两行清泪无声滑下。
  “你休息吧,小姐,我会陪着你。”自从肩负起监督小姐的重责大任开始,她每晚都在小姐的房里过夜。
  将未动的膳食收拾清理,槿儿吹熄了灯,默默守在一旁。
  过了良久,也觉得疲累,走上前为沈碧湖拉高被子,便坐在椅上歇息,不知不觉地逐渐睡去。
  转眼,夜已深。
  榻上的沈碧湖动了动,翻过身,丽容平静得几近木然。
  就这样吗?她就这样的嫁给一名她不爱的陌生男子?她不敢想象,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纵然那即将成为她夫婿的男子多么优秀,那又如何?不是心中那个无情伤害她,却又心心念念,无法抛下的男人,一切都是徒然……
  沈碧湖轻坐起身,望着漆黑的房内,隐约透入一丝月光,照射着正趴在桌上闭眼沉睡的槿儿,一片悄静无声。
  待天一亮,她的世界就要改变……她忍不住惶惧,颤抖起来。
  不,她不要……她不可自制地颤抖,压抑了数月的意念,爆发。
  她不想嫁,不想嫁的……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逼她?这便是她的宿命,毫无选择的余地?
  一思及向剑生与那名陌生的美丽女子浓情蜜意地相处,她不禁又悄悄升起妒恨之心。
  为什么呢?她不只一次的这样问自己,她错了吗?若是有错,又错在哪里?为什么向大哥不要她?
  为什么她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必须嫁给一个陌生男人,那个女子却能幸福的拥有他的爱?
  不要……她绝对不要!她苍白的脸孔瞬间狰狞起来,握紧粉拳,已经失了冷静思考的能力与理智。
  是啊,她怎能在此坐以待毙?消瘦的身子颤巍巍地下了榻,她再怎样都不该乖乖地任人摆布……
  纵使得不到向大哥的爱又如何?她也绝不愿让他们两人快活!
  椅上,槿儿仍睡得沉,浑然不觉。沈碧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只凭着一股本能与冲动,轻轻地往外走。
  入夜的沈府,宽广的大宅子里,只显空寂。
  她的双眼激狂,却又空洞,脚步停也未停,直直朝外而去。此刻,竟连巡逻的护卫也不见,约莫是白天忙着张罗婚事布置事宜,所有人都累了,于是现下睡得更香甜……
  沈碧湖一路走至沈府后门,顾守的小厮正窝在门边,坐着偷懒打盹儿,她脚步很轻很轻,没有惊动他,顺利开门出去。
  没有人想到,众人两个多月来积极监督戒护的沈家小姐,竟在最后一夜,所有人都松懈的一刻,逃出了府。
  直到许久之后,被从半敞门扉袭入的凉风冻醒的槿儿,发觉榻上空无一人时,才吓软了脚,放声呼叫……
  自寻铁归来隔日,向剑生便闭关铸剑。
  在依魂一再的坚持与鼓励下,他试了一次又一次。
  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失败,堆在铸剑室里的剑枝堆积如小山。
  日子飞快而逝,随着期限步步逼近,她愈发心急,又无可奈何。
  他自始至终皆淡然以对,只因能否铸成,他已不再关切。
  而不论再辛苦劳累,他每日仍不断割腕放血,喂食黑铜长剑。
  转眼,明日将是期限最后一日,六王爷将来取剑。
  屋外,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影,摇摇晃晃而来。
  “向大哥,向大哥……”
  沈碧湖披头散发,浑身脏污,又疲累,又狼狈,神智有些涣散,美眸失了焦,只凭着意志支撑,拖着脚步,心中只想见到那朝思暮想之人。
  忽地,隐约听见后方的铸剑室传来声响,她喘着气,转往声源处而去。木门紧闭,有一个小窗半掩。
  本欲敲门,却似是听见里头传出交谈声,沈碧湖心生疑惑,想也未想,便靠上窗口轻探。
  向剑生专注于剑,并无察觉窗口之人。
  约定时辰将至,抚着锋芒犀利的剑身,他清楚的感受到剑内依魂的忧慌。
  “莫急……”他轻喃,唇角微扬,“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分毫。”
  抱着剑,他玻鹧郏醋琶媲叭勐诘男苄芑鹧妫那橐斐F骄病�
  耀眼火光照亮他刚毅俊朗的脸孔,炉内,一把剑静静躺着,接受火焰焚身的试炼。
  天将明,三个月期限便至,这把剑是最后机会。
  “剑生……”幽柔的轻唤,一抹缥缈的影由黑铜剑淡出。
  见此状,窗外的沈碧湖惊吓得几乎叫出声,掩住口,浑身颤抖。
  她是妖怪……原来……她一定是妖怪!
  “三个月期限将至了。”依魂长长叹了口气。
  他未语,两人看着炉内之剑,心中皆已明了。
  这把剑,仍是失败──
  “将我交出吧……剑生。”她轻声。
  “我说过,不可能。”
  “别这样……剑生,我不能害了你……”她眼里涌上泪雾,纤纤素手抓着他,“将我交出,我仍存在,只是远在彼端……你也能好好活着。”
  “是吗?依魂,仍是存在?”他深深望入她的眼,“你是把附有灵气之剑,只能倚铸造者而生,若无我鲜血喂食,你如何能存?”
  她转身,回避他灼人的目光,“即便我消散而去,剑身仍存,他们要的,只是这把剑,不是吗?”
  “我不管别人,只在乎你!”他强硬地一把扯过她的身,强迫她正视他,“那些庸俗之人不懂剑的真意,我从头至尾想的只有你……”他语气倏地放柔,黑眸里满溢的柔情令她轻轻颤动,“你少了我,便无法生存;而我失去你,又如何能活?”
  她狠狠地一震,隐忍已久的泪终于滑落。
  “傻呵……剑生……别这样傻……”哽咽的语音颤抖着。
  话语间,天已破晓。
  “六王爷……即将来了。”她望了望天色,神情复杂,咬唇深思。
  他拥住她,眉宇间不见惶恐害怕,甚至容态优闲。
  “该来的总该会来。”他扬起唇,不忧不惧。
  他,会拚死护剑。
  “不……”她明白他的心意,连连摇首,而后轻轻挣出他的怀抱。
  “依魂?”他蹙眉,不懂。
  “你的情意我能懂得,这已足够。”她笑,笑中包含了太多情感,太多悲凉,太多哀伤。
  他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有股不寻常的不安由心底悄悄升起。
  “你我都知道,这些剑都少了什么。”她缓步移至熔炉前,看着地上那堆剑枝,和炉内即将炼成之剑,回眸对他一笑,“灵性。”
  他心里蓦然一颤。
  “其实我曾经自私的想过,要这样永生永世与你相依。”她朝熔炉前进一步,轻道:“然而,我无法做到,我无法让你因我做出任何牺牲……”
  “依魂!”他慌了,瞬间明白她想做什么,冷漠的俊颜首次浮现惊惧。
  她立于巨大熔炉前,炽热火焰照射得她朦胧的身影愈加透明脆弱。
  “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便再无所求。”她回首,朝他绽放美丽的笑,然而此刻在他眼里,却是无比凄然。
  “依魂,回来……快回来!”他的嗓音颤抖,伸手欲拉回她。
  她只是后退,仍是笑,“答应我,剑生,好好活着,不要悲伤……让我所做的一切,都有价值──”
  话末,在他将要拉住她之际,她飞身跃入熔炉内,在他陡然瞪大,包含震惊、绝望、不信的目光中,被火焰吞噬。
  “依魂──”他惊吼,几乎站不住脚。
  外头,静观一切的沈碧湖也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霎时,炉内火焰冲天,光芒四射,烈焰彷佛要将一切都焚尽似狂热燃烧,烧红了他的眼,焚碎了他的心。
  随后,手里的黑铜剑彷佛受到什么力量刺激,竟剧烈颤动起来,而后在他同样颤抖不止的手中,断裂成两截。
  所有的一切令他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见她消逝于火焰中──
  炉内火焰依旧焚烧不熄,在神奇光芒散去后,在炽热高温的火焰中,那把原先黯淡无奇的剑,竟以崭新面貌呈现在他眼前。
  它静静矗立于炉火中,剑身透出冷芒,光亮无比,而隐隐带森冷之气。
  他脑海彷佛也被火焚尽似的一片空白,伸出的手颤抖不已,无畏甫出炉火的高温,将剑取下。
  他面无表情,似是对手里烫灼的高温毫无所觉,紧紧握着,任剑侵蚀烫伤掌心肌肤。
  脑中唯一剩下的,是她踪身跃入炉内,被火焰焚烧殆尽的情景。
  在那一刻,他再也听不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傻呵……依魂……你才是最傻的人……
  尖锐的痛楚一点一滴的蔓延开来,他闭上眼,酸意直冲鼻,然而干涩的眼里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隐约,外头传来骚动与呼喊。
  他木然地提着剑,一步一步朝外走出。
  “向大哥!”沈碧湖不明所以,冲上前来,抓住他的手。
  他脚步一顿,缓缓看着她,眼神冷冽无情,骇着了她。他不言不语,也不问她为何出现在此,只是扬起手,将她甩开,毫不留情。
  “向……”她方要开口,奈何他已愈行愈远,不加理会。
  前方,同样是大批人马严阵以待,六王爷昂扬立于门前。
  “三个月期限已到,向剑生,本王为取剑而来。”
  他不语,静静站立,无动于衷。
  “你──”见他如此目中无人,六王爷本欲发怒,却在见着他手里的剑时,犀利的眸忽而一亮,“啊,已经完成了是吗?便是这把剑?”
  就在六王爷忘情地伸手欲取之际,他蓦然抬首。
  “你……”六王爷不自觉地被他散发而出的气势震退两步。
  “谁敢动它?”低沉而毫无起伏的声调,令在场所有人皆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他神情如冰,眼神却狂乱,充满难以言喻的悲恸与杀气,浑身冷冽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向剑生,莫非你真要反抗本王?”六王爷此时的恫吓显得不若以往那般盛气凌人。
  他置若罔闻,缓缓举起手里的剑,激越狂乱无比的眸变得迷离。
  “太傻……依魂……”他彷佛失了神,对着剑喃喃自语,“若失去你,我如何能活?”
  他怪异的行径已引起在场人一阵不解与错愕。
  缓缓,他笑了。
  “还记得吗?我曾说过的……若流尽鲜血,能换得你永生永存,我将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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