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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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君-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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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下来,身世谣传纷纷杂杂,如今昭然以示,止了诸多流言,如今众人只知晓,她是陆家长媳。
  洞房之夜,陆祈君曾问她:“会怪爹娘如是安排吗?”
  他知道,她多以陆家女儿身分为荣,如今,所有人皆知她是毫无血缘的外姓人,要说不失落,他是决计不信的。
  她摇摇头。这本就是事实,有何好怪?
  “我现在还是陆家人啊!”
  “嗯。”陆祈君安下心来。她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晚了,早点歇着。”
  此话一出,察觉她身子微僵,连表情都不自然了,他心知她是在害怕什么。
  她以为他会勉强她做不愿意之事吗?
  “盼儿,你不必怕我。成亲,是为了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其他一切不变,咱们仍是兄妹,不行夫妻之事。”
  “啊?”他的意思是……
  陆祈君温温一笑,替她取下凤冠,挑下床帐隔开两人,熄了烛火,在床边搁置的长榻上躺下。
  “哥、哥哥……”一连串举动,教她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睡吧!我说过,无论发生任何事,哥哥都会保护你。”黑暗中,传来他这么几句话。
  是,他是说过这些话,可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做。
  她以为,他娶她是因为要她,而他明明能得到,却不愿夺取。
  他娶她,从来都不为一己私欲……
  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懂了,爹说的那句“不愿赢的心情”……
  成了夫妻,只是名义上的,私底下陆祈君仍待她如妹,不曾踰矩,连少之又少的肢体碰触都极为自制。
  成亲月余,她发现了这一点。
  他仍睡在床边那张长榻上,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她曾说:“哥哥,你……可以上来睡。”夜里天冷,他会着凉的。
  他静静凝视她半晌,笑着轻轻摇头。
  眼神不够坚定,她心底仍然无他,他不能。
  这天用过晚膳回房,与她闲话家常了几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目光专注打量了她一会儿,他皱趄眉头。“盼儿,过来。”
  她倒了杯亲自泡的茶水,端了过去。
  陆祈君接了茶盏随意往旁边摆放,拉来她,将掌心贴上肚腹。“我吩咐下人准备的那些补身膳食,你都没吃吗?”
  “吃了。”
  “那为什么肚子还是平的?”几个月的身孕,腰身依旧纤细得不盈一握,完全看不出有孕在身,这样是正常的吗?会不会不够营养让胎儿成长?
  凝视他皱着眉头烦恼的模样,她突然静默不语。
  “你想什么?”
  “哥哥——很在意这孩子吗?”即使不知那是他的亲骨肉,依然关怀着。
  “当然。那是你的孩子。”
  她观察过数回,发现他是真的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了,那神态无法作假,他确实不知情。
  “那,你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
  “我是说……”一顿,她转而道:“你要不要纳个妾?我可以——”
  他笑容僵凝。“从没想过。”
  “可是,难道你想就这么过一辈子?”蹉跎大好年华?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能够守着她与孩子,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已是极尽奢侈的幸福。“盼儿,纳妾一事不可再提。”
  他不是在说笑。哥哥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一旦说出口,便会坚持到底,纵使一辈子当对假夫妻,也心甘情愿地为她误尽一生,要说她还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情感,便是自欺欺人了。
  他用这样的心情爱了她多少年?她竟全然不知,她愧负他,好深……
  顿悟了这点,她心头慌乱痛楚,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情深似海的哥哥。
  “茶水凉了,我去换一壶。”几近逃避地,她转身端起茶水匆匆而去,许是走得太急,不慎绊着裙摆,听到碎裂声响时,她已跌坐在地。
  陆祈君面色一变,迅速上前。“盼儿!”
  “痛……”她脸色煞白,掌心护着肚腹。“哥哥,孩、孩子——”
  “盼儿别怕,有我在。”他抱紧她,朝门外喊——
  “来人!快去请大夫!”
  以最快的动作请来大夫,安了胎,有惊无险。
  陆祈君自始至终陪在她身侧,紧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惶惧。
  大夫正在桌前开方子,不忘念念他们。“连帖安胎方子都没喝,你们不知道怀有身孕初期最是要谨慎,一个不留神动了胎气是会小产的……”
  “初期?”疑惑浮上心问。“这样算是初期吗?”
  “头三个月都算初期!”大夫微微动怒。这糊涂爹爹可否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妻儿啊!
  此话一出,他震愕,望向她瞬间惨白的面容。
  但他没忘记现下还有外人在,硬是强压下奔腾心绪,试图以最沈稳的嗓音回应。“多谢大夫,我会多留意。莲儿,替我送送大夫。”
  直到房门关起,他回到床畔,盯视已坐起身来的她。“盼儿,你可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打陆武离开至今已近四月,她腹中胎儿怎可能未满三月?若这孩子不是陆武骨肉,那又会是谁的?
  “我……”她眼神游移,怎么也不敢看他。
  “看着我,说实话!”
  哥哥从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对她说话,她缩了缩肩膀,不敢应声。
  终究是恋她甚深,见她惊吓,亦不忍苛责。
  他叹上一口气,抵靠床柱,神色黯然而疲惫。“你若还有别人,应该早说出口,我和爹娘会成全你,如今——”如何收场?
  他以为她偷人?!
  她张大眼,无法置信地瞪他。
  “陆祈君,你出去!”他究竟当她是什么样水性杨花的女子!
  不是这样吗?如若不然……
  “盼儿,我不懂你——”
  “出去!”她挥开他,缩到角床,满腹冤屈。
  她好生气!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她没有偷人,她没有!
  她哭得太伤心、眼泪落得太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瞬间,震撼而惊痛的领悟敲上他心房,痛得他几乎发不出声来。“莫非……你不是出于自愿?”
  她瑟缩了下,紧抿着唇,身子微颤。
  够了!光是这样的反应就够给他答案了。
  “发生这种事,为何不告诉我!”他怒吼。
  这是几时的事?她竟绝口不提,独自一人忍受伤害、屈辱,当时的她,会有多恐惧?
  一思及此,饱满的怒意与痛意,几乎撑爆肺腑,他无法思考,一个大步上前,揪握住她肩膀。“是谁?告诉哥哥,伤害你的人是谁?”
  “不要——”他失了自制的手劲抓疼了她,盼儿直往后缩,抵着床柱,退无可退,哭泣乞求。“你不要问……”
  任何女人,遇上这事儿,谁不恐惧?谁不害怕?他完全不敢去想,那人究竟是如何伤害她……
  “别怕,盼儿。”他强抑心痛,哑着嗓轻道:“哥哥在这里,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让你受此屈辱,无论是谁,我会要他拿命来抵!”
  那她又该如何告诉他,那人是他?
  她不能说,说了哥哥会自责、会无法原谅自己……
  她咬紧牙关,摇头不发一语。
  “盼儿!”
  “我不要!”
  “盼儿!”不让她躲,硬是扳回她的身子。“你不说,是因为你根本也有意默许吗?陆武才死多久,你便做出这种事,对得起他一片深情?”
  哥哥……好过分。
  她咬着唇,含怨瞪他。
  他都说成这样了,还是不说吗?
  “你会这么护着他,可见不是一般人,我这便去禀告爹娘,看这事——”
  “哥哥,不要去!”她吓坏了,这事要让爹娘知道……她完全不敢想象后果。
  “不想让爹娘知道就说实——”
  “是你!那个人是你!”不堪逼迫,她吼了出来。
  他顿住,收回步伐,难以置信地回身望她。
  “你说什么?”
  他太清楚她的性子了,这么激她一定有用,可他没料到,激出来的会是这一句。
  “你知道……”他艰困地发出声音。“你在说什么吗?这事不能信口雌黄——”
  啪!
  未待他说完,她一巴掌重重用了去。
  他不认!
  她都说了,他却不认!
  他当她是什么样恬不知耻的女人,会拿自己的清誉诬陷于他?这辈子,她没对他说过一句谎言,她赔上了清白,他却说她信口胡言!
  自尊深受羞辱,她恨恨地道:“陆祈君,我好恨你!”
  这一掌甩去,陆祈君僵愣,内心的错愕大于颊边的疼痛。
  她神情太悲愤,不似为搪塞他而信口说出,可没道理他做了如此卑劣之事,自个儿却一点记忆也无……
  “盼——”
  “滚出去!这辈子我不要再见到你!”无法听他再多说一字一句,她伸手推他。
  “盼儿,你当心别——”不敢反抗,深怕她又动了胎气,被她推出外头,房门当着他的面重重关起。
  “盼儿,你把话清楚啊!”
  “走开!”
  怕伤到盼儿,陆祈君不敢强行破门而入,听着房内传来的啜泣,一声声揪扯心扉。
  想啊,陆祈君!你究竟干过什么好事?!
  盼儿比谁都要维护家人,尤其这辈子不曾对他扯过谎,总是用最纯净剔透的心对他,若无此事,断然不会扯谎陷他于不义,然而……
  若真做了,他岂会不知?
  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趄自个儿几时侵犯过她。
  这一僵持,便是一夜。
  她在房内哭累睡去,他被拒于门外,苦思一夜,也冻了一夜露水。
  天微亮,他颓然靠坐门外,彻夜无眠。
  婢女送来热水让她梳洗,见他被关在外头,掩嘴偷笑。“少爷,您又上花楼,惹小姐生气了?”果然冤家、冤家,无冤不成一家呢!以前当兄妹也没见这两人吵嘴斗气,反倒是成了亲,才被赶出房门。
  陆祈君面无表情,冷冷回应。“我没上花楼。”说得像他成天上勾栏院寻欢似的!
  “那小姐为什么生您的气?”
  陆祈君不欲多说,起身暂避。
  盼儿性情虽温驯,要真拗起来也拿她没法儿,她说不见他就是不见他,他要守在门外,她怕是一步也不会踏出——
  等等!
  恍如一道惊雷劈入脑海,他收住步子,回身抓住婢女的肩。“你刚刚说什么?”
  婢女被吓着,微张着嘴一脸茫然。“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我问你刚刚说了什么!”他惊吼。
  没见过少爷这般失控,她吓得结巴。“我、我问小姐为何生、生您的气……”
  “不是!再之前呢?”不自觉加重了手劲,那一句话,牢牢扼住了他的咽喉,恐惧蔓延……
  “您、您是不是……又上勾、勾、勾栏院,惹小姐……”
  勾栏院!
  这三字劈得他茅塞顿开。
  是了,是那一日,他喝得烂醉如泥,确实做了那荒唐事!原以为是青楼女子,便没再思及其他,如今想来……
  寒意遍及周身,他颓然松了手。
  盼儿在那一日之后,大病了一场。
  也是在那一日之后,避他如蛇蝎。
  原来,床上那抹红渍,是她的处子证明。
  天!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夺她清白,玷辱了视他如兄,全心敬爱、信赖他的盼儿!
  他一拳重重击向门廊梁柱。陆祈君,你还是人吗?!禽兽不如!
  他浑然不觉疼痛,蹲下身,将脸埋进掌中。
  处心积虑保护她十八年,千般思量、万般计较,为的是护她周全,一丁点痛都不舍得她生受,怕她疼、怕她哭、怕她受委屈……到头来,伤她最重的竟是他,这一伤,便毁了她一生。
  他好该死!
  少爷……在哭吗?
  婢女被他激狂样儿吓着,赶紧退避。
  麻麻木木,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恍如自言地喃道:“我想起来了,盼儿。”
  房内,静默无声。
  他不晓得她听见了没有,无知、无觉地等着。
  许久、许久过后,她始终不予回应,他再度启口。“开门好吗?盼儿。”
  她不语。
  “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他毁掉了一名女子视如生命的贞洁,就是以死谢罪都偿不了他欠盼儿的。
  “你……走开……”房内有了动静,却是驱离他。
  她心乱如麻,不晓得要怎么面对知晓真相后的他,至少此刻不能。
  他闭了下眼。“这是你希望的吗?”
  她不想见他。
  她说:“陆祈君,我好恨你!”
  她说:“滚出去,这辈子我不要再见到你!”
  她说的每一句话,字字椎心地扎在心口。
  是啊,谁会想见一个禽兽般伤害她的人呢?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又要如何乞求她的原谅?
  “如果……”他哽了声,无法喘息,心已痛得不知如何发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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