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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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画-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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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致,仔细听去,像一首和谐的音乐,奏出了千军万马。

丁裳衣忽道:“很好听。”

唐肯讨好地:“我以前常听的。”

丁裳衣偏首道:“跟谁听?”

唐肯为这问题吓了一大跳,但看去丁裳衣脆玉似的脸,并不像有愠意。

高风亮问:“洞在哪里?”

唐肯用手指了一指道:“在那儿。”这一指,刚好一道霹雳,天地问亮了一亮,唐肯有些错觉以为自己一指惊动了大地,又怕洞里有不幸的事,打从心里乱了出来。

可幸洞里虽然多处坍下泥块,但依然畅通,除了几条翻腾的蚯蚓,连地鼠都躲进土里。

三人从泥洞里冒出来,就是枯井,枯井上罩着盖子,三人攀爬上去,顶开木盖子,赫然见到一个人,举着柄斧头,当头砍下!

那个人,眼睛直瞪瞪,看着他们,就像见鬼一样!

然而他的斧头,就像乌云里的霹雳一般,厉莫能御,势无可挡!

高风亮是三人中武功最高者。

他也是第一个自枯井口冒出来的人。

那见到鬼似的人一斧砍下,他及时抓了井边一口旧砖,往上一架!

“喀哧”一声,砖裂为二,斧继续劈下!

高风亮左右各执裂砖一端,用力一拍,以砖口裂处分两边夹住斧身!

斧身被夹,分寸不下!

那见鬼般的人怒叱一声,自腰身掏出另一记斧头,又待砍下!

这时,唐肯已看清楚了来人,他失声叫道:“勇二叔!”

那好像见鬼的人顿时住斧,喃喃地道:“鬼……?”

高风亮松了砖头,长吁一口气道:“我们不是鬼。勇师弟,是我。”

勇成呻吟了一声,丢掉斧头,眼泪籁籁的流下来,跟雨水已混在一起,抱住高风亮,紧紧地抱着,大大声地号啕了出来!

高风亮等在勇成引领下,进了厢房准备先换过湿衣才见人。一路上勇成道出他们走后的“神威镖局”。

“你们出事后,有人怕受连累,已走了一部分;后来官府查禁,又走了一半的人。”

“这也难怪他们;”高风亮叹道,“这飞来横祸,谁也不想沾着。”

“不沾着也罢了。等了十数日,一些忠心的镖师,为生活所逼,也等不下去,都一一离去。黎镖头却连络了剩下的伙计们,弄走局里的储金,另外挂起了‘虎威镖局’的名号,还到处谤言,说您,说您……”

“说我什么,”高风亮苦笑道,“他高兴,都让他说好了。”

“他说您强横专霸,独行独断,又说您好色败行,勾结贼匪……”

高风亮憋不住了:“我是这局里的负责人,遇事怎能不作决断?!逢场作戏,我也算略好渔色,但这样就定一个人重罪,哼,哩。哩!”

“所以局里走的走,散的散……”

“夫人呢?晓心和杏伯他们……”高风亮紧张地问他。

“他们都健在。”勇居低声答。这一句答话,令高风亮和唐肯大为安心。

“小弹弓呢?”唐肯问。

勇成一声重哼:“那家伙真不长迸,此情此际,他竟跑去讨公门饭吃去了。”

唐肯脸上抹过一片失望。高风亮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那也由得他。”不过,他心里也若有所失:因他也一样看好“小弹弓”这个孩子,并向来心存把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思。

丁裳衣忽道:“怎么你乍见他们的时候,好像见到鬼一样呢?”

勇成望望他们三人那张泥脸,苦笑道:“这几天,外面盛传你们已经……已经在牢里被绞杀了……”一个传说已死去的人物,突然在大雨天时分,已经是惊云密布的院子中,一口古井里出现,怎不把人唬了一跳。

“这些天来,黎镖师带了三四个人来,大吃大喝,骚扰不堪,鳌镖头劝他们不听,还遭他们杀害,另外小蜻她……”

唐肯关切地问:“羞是晓心相当要好的玩伴。

“……被那几个衣冠禽兽奸污了。”勇成痛心疾首地道。

高风亮怒叱道:“禽兽!”

勇成忙嘘声道:“别响,他们还在东列将相楼中。”

高风亮怒道:“他还来做什么?!”

勇成耸耸肩道:“他来威迫夫人,把神威镖局交给他管理,把晓心许给他,他便会替神威镖局发扬光大——”

高风亮气极:“他敢!”

勇成淡淡地道:“他当然敢。他一直都在做着。他还一直向嫂夫人逼问一件事物——”

高风亮仍怒冲冲的,皱眉问:“啥事物?”

勇成也有点弄不清楚的神情:“他们在找……好像是一快布,一快裹尸布。”

高风亮莫名其妙:“裹尸布?”

勇成道:“好像是师父遗体的裹尸布。”勇成跟高风亮是艺出同门,他们的“师父”自然是“神威镖局”的创办人高处石。

高风亮奇道:“他们要那……裹尸布来做什么?”

勇成摊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要得很急,不择手段,大事搜掠,掘洞翻土,掀箱倒柜的,像找不到那块布誓不甘休似的。”

勇成问:“师父的殓布究竟有什么秘密,致令黎笑虹和官衙的人再三逼问?”

高风亮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丁裳衣问:“官府的人也问起这张殓布的事?”

勇成点头道:“每次问起,都是大官,后来有个姓鲁,听说是四品官,用上了刑,但我们确实不知道,又何从起?他倒相信我们说的不假,终于还是放了回来。”

丁裳衣又问:“怎么外面死寂寂的没有一个人?”

勇成道:“其实,外面常有一干人伺伏着,他们没发现罢了。至于其他的人……”他历尽沧桑似的一笑,“明天就是纳第二次税银的时候了,十家倒有九家交不出来,怎么不死寂一片,镇民都把怨气归在我们失镖的头上来,我们一上街露面,石子箭雨似的飞来……”

高风亮长叹了一口气。

勇成看了他一眼,道:“黎笑虹刚才还在厅里,对嫂夫人相逼,要她把晓心嫁给他……”

高风亮一把揪祝蝴的衣领,嘶声道:“你!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

勇成既不挣扎,也不激动,高风亮缓缓放了手,道:“二师弟,你变了。”

勇成笑了一笑,也不抗辩。

“从前你是最忠心、最激昂、最冲动的,”高风亮痛心疾首地说,“你现在变得那么漠然。”

“但我还留在这里,没有出卖你,”勇成淡淡地道:“你被官府追缉,后传死讯,兄弟们个个都绝望了、走了,而我还留着,比起他们,我还是好上一些。”

高风亮垂首道:“我知道。你们跟着我,不再像以前,意气风发,荣耀为做,现在……我只是个判了死刑的犯人!”

勇成突握祝蝴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大师兄,这些日子来,不错,我是看透了、失望透了,可是,我还没有绝望透,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你回来,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没有什么作用,但是,至少可令黎笑虹、鲁问张他们心里,还有些顾忌,不敢太胡作非为!”

他的话一句一顿,但说得十分诚挚。

高风亮感动的望着他,眼眶已泛起落泪。

丁裳衣在旁轻轻地道:“该先去看着高夫人了。”

高风亮和勇成并肩抢向中堂。

唐肯的眼睛亦绽出了星光。

朋友,只有在一起才会开心,才能发光:又何苦分开、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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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捕王·冷血·捕快 第二章 名捕与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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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和老者又走了很远,鸡啼和鹅叫掺在一起,还有犬只汪汪地吠着,这些声响交织起来,使人想到幽静的村落,还有慷倦的午憩。

冷血望到远处有一棵树,强悍的棕色树干托着一大把茂盛的翠绿,却在盈活的翠意里,长着一丛又一丛的鲜红花朵,好像鲜血绽在青苔上燃烧,美极了。

老者咳嗽着说:“青田镇,快到了。”说着自衣襟里摸出包芝麻酥,是刚才小滚水的村民送给他路上吃的,“你饿不饿?一起吃罢。”

不料才打开纸包,芝麻酥像粉未一般散倒出来,老者一时没提防,掉了一地,老者愣了愣,用舌头把纸包上余剩的饼未舐了个干净,又吹了吹沾有粉未的手指,还颇惋借的看着沾着星星自粉的裤管,解嘲的人道:“嘿,没想到这面粉发得不匀,都碎散了。”

冷血淡淡地道:“不关面粉的事,刚才您聚起功力,吓退李鳄泪,撂在怀里的芝麻酥,又怎抵受得住?”

老者许是因为舐饼末时呛了喉,大声咳嗽起来,支吾地夹着语音道:“哦?是么?我自己还不知道哩……”

然后像意外似的发现远处道旁有一座茶寮,喜道:“我们过去泡杯茶再说。”

虽然是在晌午,这茶馆十分冷清,人客也没多几个。冷血和老者坐下去后,老者就不断地在咳嗽,冷血问那小二:“有什么吃的?”

店小二说了几样,都是馍馍、烤黄豆之类,冷血于是叫:“来碟毛豆,两个枣泥馅的自来白,一碟花生和两碗龙须面——还有没有卤肉?”

店小二苦着脸道:“客倌,这儿一带,哪还有肉吃?别说枣泥馅的,就算蒜泥馅的也没有。——就吃卷切糕。将就点好罢?”

冷血忙道:“好的,好的。”店小二一搭白布转身去,冷血忙喊:“来两碗高粱!”

店小二又苦着他一向就已愁眉不展的脸容道:“客倌,这儿哪来的高粱!”

冷血只好道:“自干,白干吧!”店小二这才去了。

老者一面吃力地咳嗽着,一面挤出了话:“随便点,随便点吃。”

后来桌子也有几个人,一个也是愁容满脸,一个嘴里怨气连天,一个更惨,吊唁般的脸孔。只有一个矮子,笑嘻嘻的,一副什么都可以的样了,看装束言谈,都是乡巴里人。

怨氯连天的人道:“两位敢情是外地人,不知道这里比兵荒马乱还凄惨,咱们这儿,纳完前贡又后税,咱们做牛做马。也缴不完苛税暴征!”

那吊唁脸孔的人着急地示意说话的人示意道:“小心,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冷血道:“诸位放心,我不是来征税的公人,贵乡的税收,怎么这样厉害法?”

愁容满脸的人仿佛脸上写满了“愁”字,以致说话的时候一个个“愁”字吐了出来:“在我们这儿,多养一只鸡就多一只鸡的税,多种一棵树就多一棵树的税,所以我们宁可把鸡宰了,把树斫了,可以省下重税。”

冷血道:“你们不是已经缴了税么?”

怨气连天的人道:“你以为这些税银容易缴么,交不出来的有上万的人,他们现在,不是死了,就四肢不全,或在监牢里等死,或者充军垦荒去了。”

冷血勃然怒道:“哪有这种事#涵执行这事的!”

那怨氯连天的人哈了一声道:“这你都不晓得么!官府呀,当然是官府呀!”

老者喃喃地道:“这还有王法的吗……”

愁容满脸的人道:“这儿只有无法无天,没有王法可言。”

老者问:“那您阁下的税可缴出了没有……?”

愁容满脸的人惨笑道:“我们一家五口,一年辛劳工作所得,不过三五两银子,而今税收六两,教我从哪筹去、我要交得出,也不必成天愁眉苦脸了。”

老者又问那哭丧着脸的人道:“你呢?”

哭丧着脸的无精打采的说:“我祖上三代,一块田也没剩下来,跟人耕作到现在,那官吏不知怎的一算,算到我有田七亩,不由分说,要我缴税……”说到这里,真要哭出来了,“您老说,教我打哪儿拿银子交去?”

冷血只好安慰他,见怨载连天穿得较光鲜,便问:“您——?”

怨气连天的道:“我刚把老婆卖到外省去,交了年税,不料又报称税饱叫人劫了,现在,叫我卖什么好?”

冷血苦笑了一下,见剩下一人仍笑嘻嘻,心里有一线希望,问:“人人都为缴税苦,阁下倒是欢容满面,不知——”

笑嘻嘻的人仍是笑嘻嘻,木然地望着冷血。

怨气连天的叹道:“唉,他已经给征税的人逼疯了,哪能回答你!”

哭丧着脸的人道:“我们带他吃完这餐,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了,我们也没能力再照着他了。”

愁容满脸的人道:“我倒羡慕他,一家子死的死,疯的疯,猪也没养一只,连块遮雨瓦也没有,倒是不再怕征税了。”

冷血听了,极为愤怒,这时酒菜已经上来了,酒菜淡粗,颇难入口,老者仔细而津津有味地吃着,吃到一半时,后面那四人便叹息怨愤着离去。

冷血仰脖子一口干尽了杯中酒,道:“天下哪有这样子的征税法!”

老者淡淡地道:“偏偏此际天下都是这样子征税法,只是看执行者是不是变本加厉,贪得无厌罢了。”

冷血忿然道:“这样子,怎么不变得官逼民反!”

老者在吃着最后一块卷切糕,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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