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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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画-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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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哼道:“案子审判了没有?”

李鳄泪一愕道:“这倒还没有。”

冷血紧迫地道:“既然案子尚未定罪,那‘神威镖局’和‘无师门’的人充其量只能说是嫌疑犯罢了。我协助他们只是为了要方便破案,不能说是纵犯。”

李鳄泪也冷笑道:“冷捕头,万一他们真要是罪犯,你知法犯法可也不轻……你知道,定他们的罪是再轻易不过的事,冷捕头跟他们非亲非故,前程远大,犯不着为他们冒险。”

冷血道:“不过在真相未大白之前,只要一天未审判定罪,我就有责任去追查真相,弄清楚谁才是真凶,谁才是受害人。”

这一句话一下,两人都静了下来。

好一会,李鳄泪才大笑道:“好,好!有种!有志气!”

然后说了一句:“你可知道,傅丞相那儿也来了几位朋友?”

冷血淡淡地道:“有李大人在这儿坐镇,傅丞相还用得着操心吗?”

李鳄泪神神秘秘地笑道:“冷捕头太看得起在下了。傅大人神机妙算,计无遗策,烛见万里,自比我等识见高妙得多了。也许他老人家早已算出这次剿匪的事有阻挠吧,丞相大人体恤军民,特遣身边三名爱侍:‘老、中、青’三位高手过来,披荆斩棘,摧陷廓清一番,看来,这次盗匪可谓劫运难逃了!”

冷血长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自牙缝里吐出来:“老、中、青?”

李鳄泪眼睛闪亮着;“老不死、中间人、青梅竹。”

冷血的手紧握剑柄:“是他们三人?”

李鳄泪人没有笑,眼睛却笑了,笑得满是狡狯之意:“当然,他们三位来意只是杀叛贼、起回贡品、押送税晌,与冷捕头无关。”

冷血抿起了唇,使得他坚忍的五官更加倔然:“这个当然。如果是为冷某而来,李大人和‘福慧双修’以及这里百来位哥儿儿们,已绰绰有余了,何需烦师动众。”

李鳄泪的黑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道:“冷捕头知道就好。”

冷血道:“不过,纵是为了抓拿反贼,护送贡品、保押镖银,出动到‘老中青’三位,也未免小题大作了罢?”

李鳄泪笑道:“这是呈给皇上的贡品,反贼胆敢窃夺,傅丞相处处为皇上效忠,自然派高手平定。”

冷血点点头,道:“如果没有什么吩咐,李大人,在下就告辞了。”

李鳄泪忽道:“冷捕头,传言中你有一柄天下难得之快剑,吾久欲观之,今日得逢一见,不知可否赐下一赏?”

冷血愣了一愣,李鳄泪虽然不是他直属上司,但官位极高,冷血如非分属御封“天下四大名捕”之一,有免死铁券、生杀金牌的话,李鳄泪倒可一语格杀之。

据说冷血的武功,全在剑上。

而今李鳄泪竟提出了一个要求:要看他的剑!

如果冷血没有剑,对方动手,他用什么武器还击?

如果冷血拒绝给他观剑,那么,敌意毕现,李鳄泪一怒之下,下令攻杀他,这局面又如何应付?

冷血刷地拔出了剑。

李福、李慧身子一晃,已掠到李鳄泪身侧,手按剑柄。

李鳄泪微笑依然,神色不变。

冷血托剑平举,剑尖离李鳄泪胸膛仅及一尺,道:“请看。”

李鳄泪缓缓地、缓缓地,用两只手指,夹住剑锋,眼睛盯着剑势,一眨也不眨,笑道:“这样赏剑,未免凶险。”

冷血却一震肘,“福慧双修”锵然拔剑,不料冷血把剑柄已交到李鳄泪手上,道:“李大人厚爱,请拿去观赏便是。”

冷血这种做法,无疑是等于把剑全交到敌人手上。

这连李鳄泪脸上也变了变,李福、李慧两人各望一眼,怔怔收回长剑。

李鳄泪拿着剑,嗤嗤在冷血身前划了两个剑花,只闻剑光犹在剑风之先,李鳄泪道:“好剑,好剑!”

这刹那间,也静到了极点,只有老者惨淡的咳嗽声。只要李鳄泪陡然出手,或一声令下,冷血只怕就难免杀身之祸。

李鳄泪双眼凝视着剑身,剑光映寒了他的脸,他忽将剑递回给冷血,道:“剑看过了,好剑法!”

他不赞剑却赞剑法,众皆愕然。冷血接过了剑。李鳄泪一稽首,返身呼道:“启轿!”步入轿中,整队起驾而去。

冷血抓住剑柄的五指,因过分用力而发白。待队伍远去之后,他汗湿衣襟。

捕王静在那儿,李鳄泪由始至终,未曾正式望过他一眼。他是名动八表的捕王,因人皆不识是他,所以谁不觉意他的存在。他站那里,有种深沉的悲哀。冷血感觉到了,不过这悲哀之外似是有一种更深沉的遽动,冷血就不了解了。

轿子队伍走了好一段路,在轿旁的“福慧双修”还互观看,弄不明白:——那明明是一个除此眼中钉的大好机会!

李福、李慧是李鳄泪的义子,两人武功都由李鳄泪亲身指点,李府之中,以聂千愁武功最高,但最贴心的是这李福、李慧,其次轮到言氏兄弟和易映溪。

在轿里忽然传出了声音:“你们都觉得奇怪,是不是?”

李福、李慧惶惑的对望一眼,感觉到轿中人仿佛能洞透他们心中所思似的。

“我也想杀他,”轿里的李鳄泪发出一声叹息,“只是,我才拿到他的剑的时候,旁边那个痨病鬼,突然发出比剑气还要凌厉的锋芒!”

李福、李慧大吃一惊,没料到那个看来毫不起眼的褴褛老者竟有那么大的威胁性!

“我纵能一举杀掉冷血,但是,不一定能制得住这两人联手;”李鳄泪仿佛很惋惜,“没有把握的事,我总要等待时机、等到更有把握的时候才做。除非……除非是逼不得己……希望这逼不得已的日子永不要来临。”

“其实‘老中青’主要是负责取回骷髅画,上头派了一个人来,这个人才是四大名捕的死敌。”李鳄泪的声音在微微颠簸的轿子里显得很恍惚:“这个人除了奉命杀叛死贼外。必要时,还可以把四大名捕逐一自世间消失。”

李福失声道:“捕王?”

李慧接道:“李玄衣?”

李鳄泪道:“便是捕王李玄衣。我接到线报,李捕王已逼近这一带……”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低沉得只有李福、李慧两兄弟听得到:

“……其实我刚才也不想动手,因为,我带来的人那么多,难保没有一个泄露出去说:冷血是我杀的,这样,我不但要受到各方面的指责,而且,还会引起诸葛先生对丞相大人起疑心,预早防范,这叫小不忍大谋则乱。”

李福也用一种很低微的声调问:“这些人不都是忠心耿耿效忠大人的吗?”

李慧亦用细微的语音道:“谁有异心,请大人指示出来,我俩兄弟先把他剜心剖肺!”

李鳄泪淡淡地道:“谁是卧底,我不知道,但卧底想必是有的。诸葛先生的心腹,不也一样安排了我们的人吗?以诸葛先生的智慧,不可能完全没有安排的。要做这些事,可以暗的来做,三几个人来做,不然,我们只干掉他一个手下,却落入人口实,乱了阵仗,那就化不来了。”

以李鳄泪与“福慧双修”的功力,说话要只他们三人听到,那就决不会有第四人听见;纵然有“第四人听,”也不敢听。

李福李慧听得又敬又佩,齐声道:“是。”两兄弟心中都同时想到:政流斗争汹涌翻沉,但有李大人在后面罩住、傅丞相前面指示,他们一定能官运亨通、出人头地、平步青云、稳操胜券的。

李鳄泪的心里却在寻思:那个痨病鬼是谁?那个痨病鬼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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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捕王·冷血·捕快 第五章 雨打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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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肯才叫了一声半,已给高风亮捂住了嘴,然后皱眉厉着眼问他道:“你这样大呼小叫,再有办法也没机会用了。”好一会才把手自唐肯嘴上移开。

唐肯讪讪然地:“对……对不起,我……”

丁裳衣问:“你有办法?”

唐肯道:“我想起来了,以前,我跟小心、小弹弓他们玩游戏的时候,有次想躲起来几天吓大人一跳,所以便邀成二叔等帮忙,挖个大洞,骗说是用来避暑的,然后自己去把洞底掘开,跟后院假山的枯井洞连在一起……”他兴奋他说下去,“只要我们能潜到后面的芭蕉园去,我们就能偷进镖局后院!”

高风亮哼了一声:“小心他们太顽皮了!成师弟常给你们骗得团团转,真是——”虽是责备的语气,但抑不住奋悦之情,连声音都稍微轻颤。

丁裳衣偏着头问:“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唐肯即答:“我看见你,想起她——”忽住口不语。

其实,唐肯的确是看见丁裳衣那像薄瓷制的脸颊,那在雨丝里的玉玉寒意教他想起来出门前的一幕:

那也是个雨天。过两天他就要跟局主押镖出远门,晓心掇弄着辫子,忽问:“唐哥哥,你走后,可想我不?”

唐肯跟晓心自小玩到大,没提防她这样问,不涉其他,只笑道:“想,想死了。”

晓心用手一拨,嗔道:“你都还没有走,怎知道到路上心里还有个我。”

唐肯一怔。平时跟她玩闹惯了,不知道女孩儿家有这样的心思,便认真的说:“晓心,我当你蕊谝亲妹妹,怎能不想你。”

晓心甩开他的手,扭扭捏捏地道:“什么哥哥妹妹,我可不是你亲妹子!”

没料这一句倒真个伤了唐肯的心,因为他在神威镖局,从小熬起,到如今虽是个镖头,但自知卑薄,身份地位绝配不上跟局主的女儿称兄道妹,便道:“我知道我不配,你以后别来找我玩乐便是了。”背过身去,有点蹭蹭蹊蹊起来。

晓心急得顿足道:“哎呀,你这个人怎么——?”绕到唐肯面前摔开辫子,脸颊红扑扑他说,“我们年纪也不小了——”声音低了下去,混在雨丝里,迷迷不清。

唐肯不大高兴他说:“是呀,年纪都大了,我不该跟你这样没上没下的。”

晓心跺了一跺脚,秀眉迅速蹩了蹩,敢情是太用力脚踝发疼:“你这人是怎么了?人家是说,你对人家怎么样?”

唐肯犹如丈二金刚搔脑袋:“我对你很好哇!”

晓心长长的睫毛在长发微飘里对翦着许多梦意,噘着嘴儿说:“你去跟爹说呀。”

唐肯呆了一呆,问:“说什么啊?”

晓心怪白了他一眼:“说你心里的话呀!”

唐肯恍然,哦声连连地道:“就是说这件事呀——”他一副光明磊落坦荡无邪地道,“我们像兄妹般好,你爹早就知道了。”

晓心一时却要恨死他了。“你这个笨驴。”她侧身向着他,望着那绵绵寒寒的雨丝,瓜子心儿般的玉颊就在那时候像柔和的灯光刚透过白色的纱罩,粉粉胜雪。

唐肯看着有点朦朦:“我是笨驴,但,我……”

他摊摊手无奈地问:“你究竟要我向局主说什么?”

晓心幽幽叹了口气。她从来是个快乐无忧的小女孩,今儿忽然正正经经幽幽怨怨地叹气,唐肯只觉心里一紧,又一阵茫然。

随后晓心用尖尖秀秀的手指遥指绵密的雨丝里那黑深的后院:“那儿有一个洞,能通到外面去,是你和我挖的——”

唐肯讨好他说,“小弹弓也有份挖。”

晓心白了他一眼,又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怎的,唐肯觉得心里有一股寒意。

晓心那时候说:“你要是负了心,那土里,就埋着个我,我就埋在里头。”说罢就走了,只留下深深的清香,在雨夜冰寒的檐前凝留不去,唐肯这才知晓心她曾经着意打扮过。

自此后,唐肯就没有见到晓心。有次听到局主夫人跟成勇成二叔说:不知为什么晓心老是在房里偷偷饮位……他听后也没敢去找她,但心里扰扰烦烦的,也不好受。

此刻,他因瞥见丁裳衣沁沁泛泛如白梨花般的玉颊,看到雨丝,想起晓心,便念及那洞口,这下道了出来,心下总是怅然不乐,思想起以前在掘地洞时曾掘到一具尸体,晓心不知会不会……?越发担忧起来了。

然而他的确是因为了裳衣而想起高晓心,才记起那儿时挖的泥洞。

丁裳衣默默不语,脸上似笑非笑,也看不出是高兴抑是不高兴。

高风亮却勃勃地道:“有地洞那就试试吧。”

三人冒着雨,先后窜入后街废园的芭蕉林里,他们头上都是肥绿黛色的芭蕉叶,雨点像包了绒的小鼓捶在叶上连珠似的击着,听去声音都似一致,但其实每叶芭蕉的雨音都不一,有的像玻璃珠子落在布绷的鼓面上,有的像雨打在皮制的旧帐篷上,有的却像撒娇女子的抬拳无力的捶在情人的胸膛上。大芭蕉叶和小芭蕉叶声音不相同,泛黄的蕉叶和深黛的蕉叶声音也有差异,芭蕉长得高矮不同,声音也别有异差,打在蕉蕊和香蕉上更是另有韵致,仔细听去,像一首和谐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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