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雷羞愧地道:“我……”
胡中玉道:“对付她的惟一方法,便是不去看她一下,此人虽然不用一招一式,杀人却比锋剑利刃还要厉害……”金雷嚅嚅地道:“可是,可是……”胡中玉冷哂地道:“你可有想再看她一眼的欲望?”
金雷点头道:“确实有这种欲望。”
胡中玉长叹道:“这是因为她的影子,在你心中已生了根,如果你不当机立断地把那个虚幻的影子抛开,你便要毁在她的手里。”
金雷瞥了这洞中一眼道:“她怎会离开伤心塔来到了这里?”
胡中玉轻笑道:“像这种怪异的女人行径大多不依常理,也许她改变了生活方式,不愿在那个塔中终老一生,而要换换环境……”金雷摇头道:“不会,她曾发誓永远不离伤心塔一步,断不会轻易远离那个塔,我看这其中定是大有文章。”
胡中玉抹抹额上汗渍,道:“现在我们不需要再去追究原因,还是快快离开这个地方,她虽然是个死人,但魔力却丝毫未减,和这种人少沾为妙!”
他目光在洞中无意一瞥,只见这是一个地下房间,银床牙帐,桧木红杉雕制的小几,处处都显得是个女人香闺之地。
金雷突然道:“你看那扇门……”
一扇红红的小门,密密的封住,胡中玉和金雷虽然不知道那门后隐藏着什么东西,可是由那讲究的门槛上,可看这门后一定有什么东西。
金雷一步抢去道:“咱们进去看看……”胡中玉凝重地道:“以伤心塔主人的行径,最忌别人偷窥她的秘密,我们这样硬闯进去恐怕会遭她的忌怒!”
金雷此刻已在呀然声中,将那扇门轻轻的推开,一股腐朽之气飘进鼻息之中,两个人旋身飘了进去,只见这间屋子布置,更加豪华和堂皇,屋中一事一物都是那么讲究和雅致,显然这屋主为建造这栋地下之屋,也曾大费一番心血。
突然,胡中玉惊道:“地底之城……”
“什么?”
金雷霍然吃惊地道:“你说什么?”
胡中玉凝重地道:“我看见这屋中情形,突然想起江湖上传言的地底之城了,这里摆设精雅,别出心裁,几乎无一不是当今之世,名贵非凡之物,试想在当今武林之中,除了富能敌国,财可通神的富婆寒瑶瑶有所能力外,又有谁能建筑此屋……”金雷道:“寒瑶瑶不是已故数十年了吗?”
胡中玉嗯了一声道:“不错,寒家一门显赫之时,世上无人不知,直至近年,名声才渐渐没落,不过她临去之时,曾将大量金钱埋设地下,确是属实,相传她花了毕生心血,造了一座地底之城,以壮其死时声势……”金雷道:“你怎可知道这屋子,便是她的地底之城呢?”
胡中玉笑道:“喏,你看这石壁上,不是有个“寒”字么……”果然在那石壁之上,挥毫着一个斗大的“寒”字,那个“寒”字苍劲有力,书写之人手上定有过人之劲。
金雷道:“这里门户重重,一定是四通八达,我俩不妨进去。
看看,如果真是寒瑶瑶的地底之城,咱俩能在里面参观参观也是不错。”
胡中玉道:“好——”
他们俩人在这屋中看了一会,又朝另—‘间屋中行去。
当他俩推开另一扇门时,陡然发现那屋中人影晃动,缕缕光影透了出来,在那灯影之下,但见数个绿衣小婢,或坐或卧,或笑或闹的在那里绕着一个白衣少女。
金雷道:“有人——”
胡中玉道:“死人……”
那些少女虽然摆的姿式各个不同,但无人在那里活动,俱如泥塑般的动也不动,原来她们是已死去很久之人。
金雷诧异地道:“她们怎会死去?”
胡中玉道:“中毒。”
金雷凛然,道:“中毒?什么毒能使人在死后,犹能保持当时那种喜闹的情形?我看这些人死时,一定是没有一点痛苦……”胡中玉嗯声道:“那白衣少女一定是这里的小姐。”
金雷道:“不错,她一定是在梳妆之时,丫环嘻笑胡闹,而在不知不觉中俱中怪毒,才会这样死去。”
他绕着那些丫环看了一眼,目光突然落在那白衣少女身上,当他目光才触及那少女的脸靥之时,全身突然颤了一颤,面上神情陡然一变,道:“怎么又是她……”胡中玉一怔道:“谁?”
金雷道:“伤心塔那个少女……”
他顿时陷于一片迷惘之中,刚才明明看见她,坐在前面那个屋里,此刻怎会又换了白衣坐在这里呢?
她不是已死了吗?怎么会跑到这里?
看她面上那娇美的神情,与刚才所见的那个一般无二,不是她又是谁?难道说她有个同胞妹妹或姐姐,长的一模一样?
这种种使人百思不解的问题,刹那间困惑了这个少年,他愈想愈觉不对,迷惑的向胡中玉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胡中玉道:“我也不知道……”金雷突然觉得有股冷森之气,环绕在自己身上,虽然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许多不可解的怪事,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又使他筹思不出一个更好的答案。
金雷道:“再看看另一个屋子……”
他缓缓启开两个门,道:“她不会还有个妹妹吧……”当他踏进另一间屋子之时,只见这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几乎不见五指,胡中玉突然亮起一个火摺子,一缕缕光影照满屋中。
胡中玉和金雷同时一颤,光影下,只见这屋子内,遍屋都是嶙嶙的白骨,屋当中只有一条通路,两边堆满了根根白骨,在那白骨之上,坐着两个仅有五六岁的孩童,这两个孩子面上俱都流露着天真无邪的笑意,手中一个握着两颗琉璃弹珠,一个抓着一柄弹弓,仿佛这两个孩子玩得正起劲,不知不觉的情形下中毒死亡。
金雷怒声道:“孩子何辜?竟惨遭毒手!”
胡中玉淡淡地道:“使人发指的事恐怕尚不止此,也许还有使你更愤怒的事呢。”
金雷不忍再看这幕惨景,转身跨进另一间去,当他朝这间屋子一瞥之时,整个身子又泛起一连串颤抖,缕缕发丝随着竖了起来,只见这间房子朴实端雅,仅有一张床两个桧木椅子,床上两个男女抱卧而睡,全身赤露,仿佛春意正浓之时一剑被人杀死。
一柄青蒙蒙的长剑自那男的胁下穿进女的小腹,杀人之人像是在这对男女举行房事之时,偷偷一剑刺去以致一剑两命,手法倒是十分特殊。
在床前站立着一个粗壮大汉,他满面恐怖地举着他的右手,愕愕望着手上已干涸的血渍,像是非常惊惧一样。
胡中玉道:“这汉子一定和他们有仇……”金雷点头道:“也许他的妻子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他觑准他们偷情的机会,把这两人同时杀死,但是他却没想到杀死他们之后,又遇上了下毒之人……”胡中玉笑道:“虽有可能却未必正确。”
他俩一连看了数个房间,每个房间的情形都不相同,可是也有一点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这些人全中了一种无名之毒,这整个地底之城已没有一个活人。
金雷长叹一声道:“我们速速找路出去。”
胡中玉苦笑道:“可能这里根本没有出路。”
两个人又转进别个房间,这房间雕栋画梁,颇像是个大厅,厅中长椅短几俱是皇亲贵胄中的装饰,在那长椅上坐着一对面现慈祥,富贵雍容的花白头发老夫妻,在他俩身旁围绕着四个小孩子,颇像是祖孙数代欢聚一堂,享尽天伦之乐。
在他们身后,一个少女穿着红妆端着一杯茶含笑而立,金雷朝那少女一看,顿时失声叫道:“又是她!”
胡中玉也变色道:“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金雷倒退半步道:“这里难道有鬼?”
胡中玉苦笑道;“也许寒家有好几个女儿,长的都是一模一样,就是他们父母都不容易分清哪个是长姐,哪个是幺妹,只有从她们的衣服上分别长幼之序,因此大姐穿绿妆,二姐穿白衫,三妹便穿红妆,唉,这里的情景连我也被搞糊涂了,只盼我的猜测属实,不要节外生枝才好……”金雷叹道:“那下毒之人当真是心狠手辣……”“唉——”在这满屋子都死人的情景下,突然响起那么一声轻微而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当真是使人汗毛竖立,脚底生凉,这幽幽的叹息仿佛来自缥缈的幽冥,是那么飘浮而不可捉摸,不论是谁听了都会摇头而叹……金雷一怔道:“你叹什么气?”
胡中玉一呆道:“我哪里叹什么气!刚才明明是你叹气……”金雷瞥了那少女一眼,道:“那就怪了。”
当他和那少女的面靥一瞥之时,心中突然砰砰直跳,一双眼神再也舍不得离开那少女秀丽的脸靥,胡中玉道:“你不要又着魔了。”
金雷脑子里一醒,道:“不会,不会……”他急忙将那几乎失落的眼神收将回来,突闻身后响起一声低沉的长叹,几乎是在同时,胡中玉和他同时一个转身,目光齐朝那发声之处望去。
只见一头斑纹有若金钱的花豹缓缓行了进来,这头不知从何而来的花豹,满含怨毒的眼光望着他俩,那种神情看在两个青年人眼中,心弦不觉颤了一颤。
金雷诧异的道:“这里怎会有这种东西?”
胡中玉凝重的道:“也许是此地主人生前养的。”
金雷摇头道:“不会,此地主人已死,它怎么活下去?”
胡中玉大笑道:“这里死人无数,还会饿着它吗?”
金雷大惊道:“你是说它活活地吃死人?”
胡中玉点头道:“不错,弱肉强食,这是定然的现象。”
那个凶厉的花豹,似乎是能听懂两人的谈话,两眼露着凶光不停的在两人身上流恋,突然,它摇摇尾巴倒在地上,颇像是要睡觉。
金雷突然道:“这里一定还有活人,至少有一个是活的。”
胡中玉一怔道:“何以见得?”
金雷道:“此地虽然遍屋子死人,却没发现一个人被这花豹啃噬过,也就是说这里一定有一个活人,每天喂它……”“哼——”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冷哼,两人闻声一凛,随着那尚未完全消逝的哼声转过身去,只见屋子里还是刚才那种情景,根本没有半个活人。
胡中玉大叫道:“谁?”
金雷怒声道:“阁下何必躲躲藏藏,有本事便滚出来!”
胡中玉满面恐怖地道:“这惟一能在这里活着的人,一定便是那个下毒之人,否则断不会下过毒之后,还留个活人在这里!”
金雷冷笑道:“用这种雕虫小技毒死这许多人并不算是本事……”他的目光无意又瞥向那个红衫少女身上,突然,他的目光一凝,面目大变,连退数步,好半晌才伸出右手指着那个红衫少女。
他颤声道:“胡兄,你看那杯子……’
胡中玉一怔道:“什么事?”
他目光一落在那红衫少女的玉杯,面上已随着变得苍白,但见那玉杯中冒着一缕缕沸腾的热气,好像那杯茶是刚刚倒过去的一样。
金雷道:“这不是怪事吗?”
胡中玉朝那少女一望,道:“她是否真的是个死人?’’金雷道:“确实是死去很久了……”胡中玉奇道:“那这杯热茶将作何种解释呢?”
金雷沉思道:“毛病就在这里,显然是这里隐藏着一个绝世高手,他以最快的手法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故意吓唬我俩……”胡中玉嗯了一声道:“不错……”他朝那红衫少女的身上望了望,突然一拱手道:“姑娘,你何须再装下去,我和金兄虽然年少识浅,却也不是啥事不懂之人,今日无意闯进你的地方,实非得已……”突闻身后传来一个吼声,金雷回身瞪了那花豹一眼,此刻那红衫少女突然仰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胡中玉面色苍白,道:“不瞒姑娘说,姑娘在第一个房间时,我便发现你是个活人,这道理并不难懂,只要朝这屋里的死人看一眼便明白了……”金雷道:“我不明白!”
胡中玉淡淡地道:“这些人俱已死了不少时间,每个人身上落下不少尘埃,只有这位姑娘身上一尘不染,这不是很值得奇怪的事吗?”
那红衫少女面上冰冷地道:“你观察的还很仔细,你可知道我是谁?”
胡中玉颤声道:“你是伤……”
他的话说到一半,再没勇气说下去了。
红衫少女点头道:“对了,我是伤心塔中的少女,你们遇上我,可知道会有什么结果?”这问题问的好奇怪。
金雷道:“我这是第二次遇上你,只觉得你并不如传言那样……”红衫少女冷笑道:“那你就错了,在乌蒙山时,我只是看你还是个孩子,没有杀你,现在可不同了,你俩居然敢闯进寒家之门,窥探这里的秘密,我如果让你们活着离开,就会把这天地间最大的秘密抖露出去,所以……”胡中玉道:“这里的人都是你毒死的?”
红衫女冷冷地道:“是我又怎么样?”
胡中玉一愕道:“这……”
红衫女冷笑道:“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胡中玉长吸口气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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