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中奇哼声道:“这么说你是不愿让我复活了……”胡中玉大声道:“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胡中奇恨声道:“好,好,胡中玉,自现在起我们兄弟情谊已经没有了,你好没良心呀,为了使你成为一个年轻的高手,我不惜偷窥少林寺的武功,用纸画给你,让你勤练绝技,如今你成为当代高手了,不但不图给我报仇,而竟和少林寺的弟子做朋友!”
胡中玉心中一阵刺痛,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捶似的,只觉胡中奇待自己果然是恩比天厚,无以为报,今日胡中奇仅求自己一点小事,而自己举手之劳便可办到,却不去这样做,他之谴责自己,也并非是过份之言……他痛心地道:“不,我日夜没有忘记给你报仇之事,也不愿和少林寺的人做朋友,可是这个人不同,他是个……”胡中奇怒声道:“不要说了,你到底是做不做?”
胡中玉颤声道:“我……我不能这样做。”
胡中奇道:“你怎么这样愚蠢,你吃尽苦头说是为我报仇,眼前机会来了,结果你却无法下手……唉!中玉,你未免太忠厚了一点,这姓金的留在世上,你便永远没有出头的一日,此人之禀赋与天智,不在你我之下,将来与你争霸天下,也只有他一个人,“驭剑术”高在杀人取其首级数里之外,而你却非以剑所长,也不容易得着一柄天下最锋利的宝剑,如今你有足够的机会杀死他,也有足够的机会夺得他那柄长剑,你为什么还不做!”
胡中玉只觉胡中奇说的虽嫌偏激,未尝不是道理,况且杀了金雷,胡中奇便可借他的尸体复活过来,这虽违背道义,可是!
他那犀利的目刃突然投落在金雷的脸上,只见金雷眼观鼻,鼻观心,宝法庄严,正在运功调息,他摇摇头,脑海之中疾快的忖思道:“我怎可杀死一个正在运功的人,他相貌堂堂,武功不错,又与我谈得最投机,这种人我结交都来不及,怎能忍心杀害他……”他霍地一转身道:“中奇,请你明天晚上再在这里显魂一次,我一定给你找一个条件更好的人,使你更满意的……”胡中奇冷笑道:“机会只有一次,我显灵的机会太少了……”胡中玉大声道:“幽魂之现,全因那口幽气凝聚不散所致,中奇,你不但能再出现,而且还可以每夜都出现……”胡中奇突然长叹道:“可悲呀,可悲呀,连我的兄弟都不肯救我,爸妈死的惨,只剩下我兄弟两人,结果我们不但没有互相帮助,竟视同路人,如果爹娘有知,恐怕泉下难安……”他声泪俱下,呜呜的在白云中传了过来,胡中玉听得血脉贲张,双目煞光毕露,大声道:“中奇,不要哭了,我什么事都愿意为你做!”
胡中奇点头道:“那么你杀死他!”
胡中玉此刻脑海之中空空洞洞,只觉自己不该不听胡中奇的哀号,他面上杀机毕露,一步一步的朝金雷逼去。
他望着空中白雾,暗暗叹了口气。忖道:“金兄,请原谅我呀……”他缓缓的扬起手来,那柄鬼王扇子刹那间并合在一起,他缓慢的朝前推去,笔直的点向金雷的气海穴上。
胡中玉身子突然一阵震颤,一个意念涌进脑海之中,推去的手臂不觉的一停,握着鬼王扇忖道:“世上真有幽灵之说吗?幽灵可能说话吗?”
他灵智一清,回头道:“中奇,你还记得咱们哥俩小时候最喜欢玩什吗?”
胡中奇站得非常远,怒声道:“谁愿意跟你谈小时候的事情,还不快动手!”
胡中玉故意缓慢的道:“恐怕你忘得一干二净……”胡中奇过了许久没有说话,恍如是在考虑胡中玉突然说这话的含意是什么?胡中玉突然道:“我家有个泥娃娃,她才两岁半,不会叫妈妈……”这本是江南小孩最喜欢唱的一首儿歌,胡氏兄弟小时候最喜欢玩泥人,也最喜欢唱这首儿歌,今日胡中玉突然唱出这首儿歌,如果这幽灵真是胡中奇的话,他一定会接着唱下去。
胡中奇似乎相当愤怒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在唱那些小孩子的玩意,中玉,我午夜三刻一过,便化风而去,你要再见我便不容易了,还不快点杀死姓金的,你难道……”胡中玉被他说的汗毛直竖,万一这幽灵真是胡中奇,自己给他误了复活时刻,当真是罪无可赎,他这时已把那柄鬼王扇子放在金雷“气海穴”上,只要轻轻一推,金雷便会吐血而亡,他狠了狠心肠,暗暗想道:“不管他是不是胡中奇,我只有冒险一试……”他手掌暗传真力,正待抖臂点下之时,金雷突然双目一睁,两道锋利如剑的目刃注定在胡中玉的身上。
胡中玉全身一震,轻轻道:“金兄……”金雷低声道:“胡兄,这是个假幽灵,他怂恿你杀我,居心显然不正,你该想想看,幽灵之说古来虽有,但谁也没有看见过,何况借尸还魂之事根本不会有,胡兄,你们的谈话我早就听见了,如果我猜想不错,这个假幽灵可能正在玩一种阴谋,以你之手,消除他心中的敌人……胡中玉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金雷轻声道:“你不妨假装杀死我,看看他有什么图谋!”
他俩在喁喁低语,声音低的根本无人能够听见,那幽灵见胡中玉久久没有动手,不禁高声道:“中玉,你在干什么?”
胡中玉大声道:“我就动手……”
他姿式略变,手中的鬼王扇子迅速的点了下去,只闻金雷一声惨呃,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胡中玉回身道:“他已死了。”
胡中奇大笑道:“好,中玉,明夜三更咱们兄弟在四海庄见,斯时你可看见复活的我,那时的金雷便是胡中奇的化身……”胡中玉道:“中奇,你现在难道不能借尸还魂?”
胡中奇冷笑道:“当然不会这样快,中玉,把姓金的抛过来……”胡中玉一呆道:“这是干什么?”
胡中奇嘿嘿的道:“我要附在他身上呀,否则要他尸体干什么……”胡中玉把金雷身子一抓,低声道:“金兄,他要你啦。”
金雷嗯了一声道:“没关系,乘你一抛之时,我要看看他是人是鬼,也许他是查看一下我是否真的死了。”
胡中玉随手抖臂抛去道:“中奇,给你。”
缕缕白雾之中只见黑影一闪,随着金雷的身子抛出,那个幽灵的身子突然消逝而去,更怪的是连金雷的踪影也不见了。
胡中玉暗中一寒,叫道:“金雷——”
远处响起金雷的声音道:“胡兄,我在这里。”
胡中玉循声奔去,但见在这白茫茫的大雾里,金雷一个人愕愕的蹲在地上,聚精会神的凝望着地上。
胡中玉道:“金雷,你可发现对方是谁?”
金雷凝重的道:“这个人是谁我没弄清楚,不过你把我掷过来的一刹那,这个人运劲把我托住,逼向这个坑中,他像是非常相信你似的,认为我确实是死了,我一落坑中,正要启目偷偷看他一眼的时候,他已晃身溜了……”胡中玉这才注意金雷脚边的那个土坑,上面长满了青草,如果一个人藏在里面,是很难被人发现的,显然那幽灵对这里相当熟悉,知道这里足可藏下一个人。
他满面怀疑的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我杀死你?”
金雷苦笑道:“还有更怪的事呢,你只要朝这坑里摸摸,便可知道刚才那个幽灵是如何的在欺骗你了……”胡中玉闻言一呆,蹲下身子朝这深坑之中抓去,手掌落时触及一个尸体,金雷道:“你把他托出来看……”胡中玉运劲的朝外一拉,白雾中立刻被拉出一具尸体,如若说他是尸体,不如说他是一具枯骨,因为除了那是一具磷磷白骨外,身上惟一具有人形的东西,便是那件半新不旧的长袍,这就奇怪,人生体部腐烂,只剩一堆枯骨,而那件衣衫却一无所损的半新不旧,这不是一件相当怪的事吗?
胡中玉抓着这件衣服,面色大变道:“这是中奇的衣服……”金雷闻言一愕,道:“什么?这真是胡中奇的衣服,不会呀,胡中奇死了这几年,全身肌肉全都枯腐了,怎么衣服还好好的呢?”
胡中玉坚定的道:“这件衣服确实是中奇的,当年我兄弟每人都有一套,中奇来少林寺时穿的正是这件……”照目前这种情形,这衣服果然是胡中奇的话,那么为什么他的全身肌肉全烂枯了,而衣服保存的完整如初,这点又作如何的解释呢?
满头雾水,弄得两个年轻人不知原因。
金雷愕愕的道:“这么说刚才确是幽灵显魂了?”
胡中玉茫然地道:“不是。”
金雷诧异地道:“这我就不懂了,关于衣服如旧,保存原样的事,咱们暂且不要管他,可是这衣衫确实是穿在这尸骨上面的,怎么又不是胡中奇了呢……”胡中玉沉思道:“金雷,你想想我兄弟初上少林寺的时候是几岁?”
金雷一怔道:“只不过是个大孩子!”
胡中玉点头道:“对呀,既然是大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骨骼,你看这具白骨高的几乎与我现在一般大,胡中奇再长多少也不会有这么高,除非他死了之后还继续成长……”人死还继续成长,这根本是怪谈,世上不但没这种事,就是连听也没有听过,这解释根本不可能成立。
金雷颇觉有理的道:“这……”
胡中玉道:“这根本不是胡中奇的尸体!”
金雷哦了一声道:“这衣服……”
胡中玉沉思道:“这衣服是胡中奇的,可是这尸骨却不是胡中奇的,这道理很简单,是有人把胡中奇的衣服套在这具枯骨的身上,拿这枯骨来欺骗我们……”金雷道:“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胡中玉长叹道:“还有一个解释就是胡中奇根本没死,他把这套衣服衫套在这尸骨身上,只是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太小了!”
金雷道:“据我的猜测这是另一个人所为,他可能和胡中奇认识,或者根本就是仇人,剥下胡中奇的衣服,欲利用你而杀掉我,只是那人为什么要杀我呢?”
胡中玉点头道:“也许这个人是你的仇人。”
金雷奇怪的道:“我在海岛上长大,很少在中原露面,有谁是我的仇人呢?要说我有仇人,那也一定是我爹爹的仇家,晓得我的身份,而唯恐我下山替父报仇,欲置我于死地……”胡中玉目中精光一闪道:“令尊仇家是谁?”
金雷凄然的道:“百毒门……”
胡中玉差点跳起来道:“什么?你竟和百毒门的人结上仇,金雷,看样子我俩全给牵涉进这件事里面了,好在对方曾说明晚与我在“四海庄”见面,你我不妨同去会会这个幽灵,看看他到底是幽灵?还是什么人故意陷害我们!”
金雷点头道:“好,我也需要去江湖上闯闯了,现在我就回去禀明两位师父,单剑匹骑的在江湖上混段日子……”胡中玉轻笑道:“你舍得你那口子小蝶妹妹?”
金雷身子一跃而去,道:“她另有去处,日后还有更多时间呢。”
白茫茫的大雾里,飘来这两大年轻高手朗朗的大笑声,虽然这件事给了他俩极大的困惑,但他俩因互相的谅解而成为真正的好朋友了。
第十二章四海枭雄
洒着分离的泪水,洒着相思的红豆,在叮咛声中,珍重声中,金雷握着小蝶的手良久无语,两人年纪虽小,孤岛的相聚,患难时的艰苦,花前月下的情意,一丝丝,一缕缕,全飘晃在两人的眼底,有如昨日的影子,甜蜜和心酸,全泛进两人的心湖……一声低幽的话声飘来,道:“雷,你会怀念我吗?”
金雷苦涩地道:“当然会怀念你,只是一个男人有自己的前途和抱负,他不能一辈子离不开自己所爱的人,正如一个孩子,他自孩童至长大,总有一天要和父母分离,他必需要学着独立,学着成长,否则便会被社会的巨浪吞没……”小蝶眸中含满了泪水,道:“我知道我无法永远的把你留在身边,也不能让你永远的守着我而默默终生,但我仅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我永远的等着你……”金雷拍着她的玉手,道:“我会回来的,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两位恩师……”小蝶点头道:“当然,我会照你的话去做。”
两人顿时又沉默的凝神着,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在荡漾着许许多多话的眼神里相互间突然有种从未有过的理解,无限的情愫和衷心,全在眼神中发现出来。
金雷松开手道:“再见——”
小蝶虽然面靥上带着一丝别离的强笑,却禁不住眸中的泪水颗颗滚下来,她挥挥手低柔地道:“我祝福你……”金雷投下那最后的一瞥,突然转身行去,他虽然不忍骤然和自己所爱的人分离,但江湖的大漩涡已在等着他,像一股浪潮一样推动着他,使他不得不往那条路上走。
挥手再挥手,小蝶的手一直在摇着。
直等金雷那宽阔的肩背,缓缓的消逝在她的视野里,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情感的迷失,捂着脸轻轻低泣起来。
突然,一只温馨而有力的手掌,轻轻拍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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