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似乎凌空站着,竟丝毫不落,将乌篷船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偏瘦弱的,手里扣着的一枚短匕已经飞射向了艄公!
姬君漓脸色一沉,翻手一划,清蓝色的光晕一晃,便将满面惊骇的艄公扯了过来,飞刀钉在船板上,直没入刀柄,艄公被姬君漓扯过来,他抢上前两步扶住老人家,将他颤巍巍的身体拖入船舱,交给苏轼:“苏兄,此间事交给在下,你们不要出来。”
此时此刻,苏轼以及墨友寻礼三人,心照不宣地不答话,却将艄公稳稳地接入了舱中来。
乐湮吓得发抖,“漓?”这些人,还是姬氏一族派来刺杀族长的吗?
果不其然,这两人是认识的,苏轼三友齐齐恍然。
姬君漓回给她安心的笑容,紧跟着,拂袂而出,只是在转身的那瞬间,温柔的笑容凝在脸上,他眸光冷沉,清喝道:“姬氏族训,不得对老弱妇孺、手无寸铁之人动手,尔等问谁借的胆子?”
他这一声,虽然不甚响亮,然后语气沉重,且含着沉沉的威严,以至于射刀的那人把一句“我连族长都敢杀,还有什么族规不能逾越的”收了回去。
领头的站得最近,负手而立。
这十几人看似齐齐悬在半空中,可也只是夜色里看不分明罢了,他们每人的脚下,都踩着一只玄墨色的灵鹫,这些灵鹫是姬氏特训的,驼个把人委实不在话下。
领头人哂笑,“族长,你还是乖乖陪我们回族中受审吧,尽早把王权交出来,你我也好早些了事。”
“我还是那句话。”姬君漓不动如山,“有本事自己来拿!”
领头人拍了拍手,似欣赏似讥讽地笑道:“这族长的气势架子,到真个威严!若只是族长一人,我倒也许会忌惮三分。只是不知道,族长你如何能护得住这一船的人?”
真卑鄙。姬君漓冷着脸暗骂。
乐湮整个人都急慌了,她真的很怕姬君漓干不过啊。
之前接连出事,都是因为身体不好吧?后来,在易魂石的调养下,脸色健康了不少,身体似乎也已经痊愈,可是到底如何,乐湮是不知道的!不但不知道,也不能请凡界普通的大夫来瞧,而碧珑和溯时那一人一鸟,也是得了某人的授意似的一直对她讳莫如深!
她担心坏了都。
就在此刻,那十几人突然亮出冰刃,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水汽氤氲的江面上,长风凝成了冰屑,宛如铁棱子齐齐射向船舱而来!
姬君漓微微皱眉,压着的一只手终于腾空划出一道符印……
第88章 面的杀机
他将符印懒散掷出,瞬间蓝色的结界便笼罩了整条乌篷船。
无数道冰刃重击在光幕之上,又被飞速地弹开,敲击声杂乱无章,听得人精神紧绷。
姬君漓突然回过来来,淡淡扬起笑容,“苏兄,如此良夜美景,不如奏琴一曲?”
苏轼沉稳如岳,闻言挑了眉梢扬手问道:“此处无琴,如何奏乐?”
姬君漓也不顾乐湮愈发焦虑的脸色,他从空间之中轻巧地掏出一张七弦琴,墨友怔愣地看完这全过程,对方宛如变戏法般竟生生拿出了一张琴!见姬君漓对他垂眸颔首,他不由心中突突,上前去将琴领回来,转交给正襟危坐的苏轼。
十指抚过丝弦,苏轼打量几眼,食指一勾,琴音铮然,气势雄破,苏轼也不由赞叹了一声“好琴”。
原来还想问一句“此琴可合心意”的姬君漓,在听到这声情不自禁的低叹,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负着手,转过身去。
咬着下唇的乐湮终究耐不住,她钻出乌篷,站到姬君漓的身后。
他察觉到她的异动,头也没回地沉了音色:“你出来做什么,回去!”
“不!”乐湮已经两次经历过,差点失去他的痛苦,这一次她勇敢地站到他的身后,她伸出小小的纤细的手腕,自身后走出来,搭住他的右肩,“这一次,我一定会和你同生共死的。”
“唉。”姬君漓叹息的同时,也在感叹着:他的丫头,是不是真的成长得太好了?好的,早已不需要他的羽翼,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来不及无措,身后铮铮然的琴音越江面而起!
霎时间,冷月无声,一江大河尽东流!
连那十几个黑衣人也不紧身形晃了一晃,需托着灵鹫方能堪堪稳住身形。
墨友和寻礼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苏轼奏乐,神色专注,仿佛丝毫不为结界外的杀机所动。
一音起,紧跟着又是一阵快指拨弹,他这韵律乍一听似杂乱无章,可一声更比一声沉浑,如马踏冰河,铁骑突出,刀枪龙吟,与结界外冰刃嘈嘈切切撞击声相和,凌乱之中又携惊雷之势,巍峨壮阔,波澜汹涌。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
他不光弹,甚至还唱了出来。
便是艄公,不知为何,竟热泪盈眶,右手卷着手指擦拭眼角泪水,发出一声长啸来,悲沉无比,尽数落在浩浩汤汤的江水之中。
领头的黑衣人见冰刃已事不可为,与身后略后方的一人交换眼神,两人便齐齐一喝:“变阵!”
始终袖手看着他们的姬君漓眸光淡淡,一直看到他们转换阵型,迅捷地又称另一种类似北斗七星的合围之势,将乌篷船拢在七星的勺口中。
整个江面,一叶小船如同芥子,夜色浓雾之中,渺茫不可见。
紧接下来的,阵法跟着改变,那数百道冰刃凝结成了巨大冰冷的固体,形成一道锋利无比的冰剑。
十几个人闭着眼,手上捏着剑诀,默念着什么,然后冰剑悬在空中,陡然自空中以势不可挡之势压了下来!
姬君漓脸色不变,乐湮却已经暗暗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而身后,苏轼的奏琴之音,也还没有停。
那巨剑在距离蓝色光幕一丈之高之时,猛然顿住,紧跟着,剑身又凝结出一道冷峭的气剑。
气剑一挥而落,直击结界而来。
姬君漓仍然岿然不动,然后气剑“铿”的一声,重重地砸在结界上!
清蓝色的光幕瞬间被击成了粉碎。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转眼间,苏轼的《念奴娇》已经念到了第三遍。
蓝色结界在他们周遭碎成流萤灯火般的璀璨,乐湮眼带惊恐,差点就抱住了姬君漓,可是现在她不能乱,她如果抱住姬君漓了,会让他也乱!
七弦琴的声音渐至激昂高阔,水色翩跹的光影之中,蓝色的碎点落完,如燃尽的一丝飞灰。
领头人终于忍不住哈哈长笑了起来:“我们姬氏一族的族长,难道真就这般无用?看来那个老头子看人的目光也不怎么样!”
闻言,原本尚带几分温和的姬君漓,那脸色也完完全全地沉冷了下来。
他哼了一声,“有招使出来便可,胜负未分,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些!”
“漓,你的伤……”乐湮终于还是切切关照了一句。
“放心,已经好全。”姬君漓不屑一顾,对付这些喽啰,他已足够,更何况……
他右手一翻,手中蓝紫色清光又盛放起来,宛如深夜之中花开不寐的冰冷幽昙。
“对月剑!”那人惊呼。
紧跟着,姬君漓挑着唇角,又拿出一柄折扇,交给乐湮,“拿着防身。”
“芜英扇!”那领头人又惊呼。
在姬君漓已得的六件宝物之中,唯有对月剑和芜英扇是具攻击性的,得得虽是迟了些,但也好过此刻手无寸铁。
至少,对月剑和芜英扇的名头,还能震慑一下他们。
上次姬君漓说他剑术精进,乐湮多半不信,他现在需要证实一下自己有这个实力。
对月剑在他的手中,也不知怎么笔画了一番,气剑压下来的气势,被生生格挡住。
十几人齐齐念咒,要将那气剑压下,姬君漓一手划天,另一手自虚空中点了几个符咒,对月剑映着月光,反衬出白日里更不可见的盈盈盛芒!
他将光晕掷出!
气剑被震成粉碎。
十几人纷纷如落水饺子,以爆炸之势散落开去。
紧跟着又是“扑通扑通”一连串的落水声。
声音过后,归于平静。
此刻,苏轼奏着瑶琴的手,也停顿,指尖一挑,余音一颤,清越的琴声在茫茫水面上渐渐收势。
几不可闻的一声回音缭绕了一会儿,便归入彻底的安静。
姬君漓执剑收回,乐湮傻愣愣的把芜英扇也一并交到了他的手中,凭空消失在苏轼三人的视线之中。
他慢慢走近,拱手施礼,“在下引来的祸端,让列为受惊了。”
苏轼不答话,只望了眼那老泪纵横的艄公一眼,艄公默默的拭干泪水,也不做声地走出了船舱,他内心复杂无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至,墨友挑开了问道:“姬公子,你……似乎不是人。”
乐湮闻言正要怒答,却被姬君漓一双大掌拦住,她替他不平啊,姬君漓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回道:“是人。但,非常人。”
这个解释,简直是敷衍得欠揍!
偏生苏轼的面色半分未变,只是又问道:“他们走了,可会再回来?”
竟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只是走了,而非落水重伤,姬君漓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力。当下,他正了衣襟,正色答道:“若只是走了,若他们还会回来,苏兄可会将我们两个招祸之人赶下船?”
这个问题,寻礼和墨友也不禁思量着了。
第89章 潜伏的威胁
问话如同玩笑,可这神色却如此认真。
苏轼思量一番,往墨友和寻礼身上打量一眼,复又倾身询问姬君漓:“你们若不走,可能保苏某二友性命无虞?”
姬君漓执礼整严道:“能。”
“那便不必了。”苏轼点了点头,已经答应了让他们留下。
姬君漓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苏轼这度量。
乐湮吐了吐舌头,方才的杀阵都不害怕,这时却躲在姬君漓的身后,瑟瑟的不敢说话。
姬君漓将手一负,颔了下首,舱外江风鼓荡,他的一袭雪白长袍烈烈飘在风中,仿佛直挺的剑莲。这不怒而威的威慑气势,帝王似乎也有所不及,更别说近乎不思进取的宋朝皇帝。
所以,苏轼看得一瞬间似乎不能移眼。
而舱外的姬君漓也不着急进去了,他朝苏轼致意以后,便扯过乐湮玉白鲜嫩的小手:“阿湮,这里我守着,你进去睡会儿。”
“我不……”乐湮嘟着小嘴,却无比认真地摇了摇头。
“听话。”姬君漓低喝了声,现在的乐湮已经越来越会和他唱反调了,如果不拿出点威严气势来,她是不会听话的。
乐湮这才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垂着头丧气地走回船舱。
端坐的苏轼见状,摇头失笑,“你这丫头,还女扮男装,却一点男儿性都没有。”
被批评了,乐湮嘟着嘴哼哼道:“那是对漓!你敢说,要不是我的声音出了破绽,你会知道我是个女子吗?”
“这……”苏轼默契地与寻礼墨友六目对望,无奈地一齐叹息。
姬君漓也是失笑不语,他走到艄公一侧,夜雾中分辨不清船只行进的方向,姬君漓拔出方才钉入船板深处的匕首,置于袖中,又从空间又取出一见物事来,是司南。这种司南,是古老的指认方向的工具,比起现代的指南针,外观上来说还是要可观得多,姬君漓在此间行走已久,有些新世纪的东西,还真不是那么看得上眼。
艄公专心致志地划着桨,也没留意到他这变故。
直到姬君漓说道:“船家,往前一直走就是了。”
艄公这才侧身看到了姬君漓手里的司南,不由惊奇万分,却最终咽了咽嗓子,低哑问道:“往前走,不靠岸了?”
方才那十几个人明显会再度卷土重来,若是不靠岸,不是留着危险隐患了吗?可也许是方才姬君漓表现出来的能力实在过于骇人,艄公一时也反驳不得,所以只是问了句。
姬君漓摇头,“这里的岸,靠不得,往前行进十里水路,方能落岸,此刻虽是顺风,也还是劳烦船家了。”
艄公于是不再多言,摇着桨继续开船。
船舱的黑帘已经放下,乐湮坐在三个大男人身边,虽然这三个男人的平均年龄当她爹可能也还要大一轮,可毕竟男女有别,乐湮终归是不自在,更何况留着姬君漓一个人在外边面对即将发生的危险状况,她简直提心吊胆,更加不敢睡觉。
现在的情况,敌在暗,己在明,他们一船人都处于极为不利的状态。
这个节骨眼上,她一颗心惴惴不安。
可是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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