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的老奶奶在少女临走前,握着一把初开的薰衣草花束,让痴情的少女用这初开的薰衣草花束试探青年的真心。据说,薰衣草花束的香气会让不洁之物现形。就是那个山谷中开满薰衣草的清晨,正当青年牵起少女的手准备远行时,少女将藏在大衣内的一把薰衣草花束,丢掷在青年的身上,就这样,一阵紫色的轻烟忽聚忽散。山谷中隐隐约约的可听到冷风飕飕,像是青年在低吟着:我就是你想远行的心啊!只留下少女孤独的身影独自惆怅。没多久,少女也不见踪影,有人说,她是循着花香找寻青年去了,有人说,她也被青年幻化成一缕轻烟消失在山谷中……
这种花一出现就代表了爱与承诺,就如它的花语一样——等待爱情。”
33别问是劫是缘(7)
故事讲完了,曼菲斯德直起腰,转过身静静注视着欢馨,柔顺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碧蓝的眼眸如同大海一样深邃,里面流露出太多的欲诉还休。
深情的注视,让欢馨的心像小鹿般乱撞,那闪亮的光芒,使得她竟没有勇气再凝视他的瞳仁,缓缓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绞动着披肩的一角,将它卷起又放下。
几缕调皮的发丝因着女孩的动作垂落到颊边,曼菲斯德不由抬起手将它们轻捋到耳后,眼神迷离地看着欢馨,声音轻得恍若梦呓:“欢馨……你在害怕我吗?”
当然不是!欢馨在心里呐喊,她只是怕会不由自主地爱上眼前这个不该爱,也不能爱的男人。她清醒地知道他们相爱的结果,到时又叫她如何割舍得下?
欢馨深吸一口气,蓦然抬起头,可对上的却是那情意绵绵的双眼,心中顿时划过一阵刺痛。
曼菲斯德并没有觉察出女孩内心的挣扎,他带着暖意的指尖柔柔地划过欢馨已经红润许多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尖尖的下巴上,随即顺势俯下头,吻上了那带着诱惑的樱唇。欢馨发出嘤咛一声,刚要挣扎,男人有力的臂膀却已经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混乱间,欢馨感觉牙关被他的舌头温柔地撬开,深入的纠缠,让她的脑子几乎变成了浆糊。
男人的唇柔软而炽热,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欢馨半眯着眼,只能朦胧地看到他挺直的鼻梁,浓密的睫毛,她用握拳的手紧紧抵在自己与曼菲斯德之间,尽量保持最后的理智。可是,她的意识随着那个吻的慢慢加深,越来越薄弱,直到完全沉醉在那迷人的气息中。
一切发生的是如此突然又是那么自然,那忘情的吻让欢馨几乎窒息。当她终于从火热中清醒过来,惶恐、不舍、抗拒、想爱却不能爱的悲哀……五味杂陈,一起涌上心头。
欢馨猛然推开曼菲斯德,“啪!”,随即一记清脆的耳光扫在他帅气的脸上。看着那深情款款的笑容冻结在男人好看的唇角边,看着他满眼的错愕和受伤的眼神,欢馨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呆了。
她愣愣后退了几步,转身逃也似的向来路奔去,泪眼朦胧中,脑海里晃动的全是曼菲斯德哀伤的身影,心仿佛裂开一样剧烈疼痛起来。
一口气奔进三楼卧室,欢馨闭着眼无力地靠在合拢的门上,心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闷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半晌,她才在梳妆台前坐下,镜子里映出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可是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她微微抬手,轻轻拂过那短短的发梢。记得当初自己连说带画地和这里的理发师解释了半天,才勉强剪出这个适合目前头发长度的清爽短碎发发型。当时,曼菲斯德就夸张地瞪大了眼睛,还戏称欢馨把自己从淑女变成了假小子!
想到那个男人,欢馨的心简直跌到了谷底。她承认自己胆小、懦弱,甚至不敢正视自己的心,但此刻的她真的没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在这个陌生而污浊的时空里,一无所有的欢馨纵有惊世才情,也只能依附于这个男人而生存。今天她拒绝了曼菲斯德的示爱,伤害了那男人骄傲的自尊,接下来会怎样?他会像电影里描绘的那些变态的纳粹魔鬼一般用残酷的手段逼迫自己屈服,还是在强硬的占有之后弃若敝屣?
脑袋像乱麻一样无法思考,太阳穴也凑热闹般隐隐作痛,欢馨用手捏着眉心,但这并没有让她感到舒服多少。混乱中,一双清澈、温润的眼眸在脑海中逐渐放大,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拥有这样双眼的人内心也应该同样充满阳光和朝气吧!此刻,矛盾的欢馨虽有着不确定的惶然,但下意识里却执拗地坚信着一些东西,坚信着人性中最美好的存在……
34相思无用(1)
晚饭时,曼菲斯德并没有出现在餐桌上,听马提娜说他去执行紧急任务了。这到让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欢馨松了口气,但心中又隐隐感到些许失落。
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时分欢馨才迷迷糊糊地入睡,朦胧间仿佛有人推门而入,静静矗立良久,才悄悄退出。
她感觉那身影熟悉得呼之欲出,但眼皮上仿佛有千斤的重量,怎么也睁不开,只能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一晃三天过去了,曼菲斯德就像突然人间蒸发般杳无音信,问马提娜,她也是一脸茫然,于是她只能将不安和歉疚埋在心里,默默等待……
由于希特勒对犹太人的痛恨,连带黄种人也被视为他们的分支。因此如今在柏林,像欢馨这样没有正大光明身份的“黑户口”,白天是不敢随意上街。她只能整天不是在花园里游荡,就是和马提娜泡在厨房消磨时间。
这天晚饭后,百无聊赖的她推开了曼菲斯德的书房,想找几本书打发时间。
打开灯,只见书房面积很大,暗沉的红木家具在柔和的灯光下透露出宁静、沉稳的气息,那流线线条让整个空间都顺畅了起来。
不过让欢馨惊讶的是,书桌正面的墙被一大片书海所覆盖,高及天花板的书柜上摆满了书。《莎士比亚戏剧集》、《变形记》,甚至还有中文版的《三国图志》、《孙子兵法》等,从古至今,从国内到国外各种各样的书都容纳在这个小田天地里。但这么多书却不显杂乱,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一起,显得井然有序。
欢馨随意地抽出一本英文版的《莎士比亚全集》。信手翻来,见里面每隔几页便会有一些精辟的,甚至是一针见血的批注,有时是一句话,比如在《一报还一报》这个剧本的其中一页上就写着:“贞洁”与“罪”同时徘徊在人性与法律之间,既不应要求人人皆圣,亦不应一味地原谅罪人,一报自会还一报。有时只有几个字:“假道学”、“这家伙,可气又好玩”……
那飞扬的字迹显示了主之人桀骜不驯的性格和独特的见解,让欢馨似乎看到了一个气质高雅的男人慵懒地坐在午后的阳光里,嘴边噙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边看书边随手写下自己的感触……
又换了几本书,上面无一例外都有同样的字迹,甚至某些批注让欢馨有种捧腹大笑的冲动。如《茶花女》——开创了法国“落难女郎”系列的先河;《钦差大臣》——最完备的俄国官吏病理解剖学教程。
终于在看到一本中文版的《三国》上的批注后,欢馨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在书中当司马懿问道:“我有头吗?”竟被男人用德语促狭地点评为:不管有没有,掉下来都是你的!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欢馨脑中灵光一闪——原来曼菲斯德懂中文的!那么那天他让自己教他中文,是否也表现了男人的另一种温柔呢?
欢馨合上书本,将它轻轻贴在胸口,强烈的思念就如狂潮般突兀地汹涌而来,又仿佛一张网,紧紧网住了她那颗彷徨的心。
不知怎么,现在的欢馨完全没有了看书的兴致。她依窗而立,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洒在地面上,将一室的沉闷和阴暗统统隔绝在外。
秋天的夜空估计高远,令人神往,月光非常明亮,足以让人不再惧怕黑夜。这样深沉的夜,这样纯粹的深蓝色,让欢馨突然极度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只属于她的港湾……
可惜世界仿佛在这个秋夜永远地沉睡过去,不再醒来,她则成为了这寂静世界最后的一个人,彷徨而孤单。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优美的词藻,淡淡的忧伤,低低的吟诵诉说着内心深处的真实。
欢馨蓦然一惊,什么时候起思念竟会像身体的一部分般,如此融入血液,渗入骨髓,再也无法剔除……
当等待变成一种期盼,是否说明爱情已经存在?
欢馨驻足在那片逐渐凋谢的薰衣草前,扪心自问。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奈!放弃应该放弃的是理智!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执著!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愚昧!那么她一个拥有21世纪独立灵魂的女性在这个20世纪的时空中,到底应该放弃还是执着?
几天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是此时的欢馨已经茫然无措了。
突然,出门买菜的马提娜匆匆推门而入,圆润的脸上显出少有的仓皇和严肃,这让欢馨顿感不妙。
“马提娜,出什么事了?”欢馨疾走两步来到近前。
“欢馨,听说……”马提娜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下来,警惕地朝门口张望了一下,处在白色恐怖下的柏林,那些像蟑螂一样的盖世太保可是无孔不入的!
见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她才压低了声音说,“元首在从拉斯登堡回柏林的路上遇刺,现在街上全是盖世太保和宪兵,挨家挨户不知在搜查什么!”
35相思无用(2)
希特勒遇刺?欢馨心中一惊,心没来由的猛烈跳动了几下,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了“失踪”有些日子的曼菲斯德。
马提娜见欢馨低首不语,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份,连忙安慰道:“没事的!管他是谁,在这幢房子里也得顾忌三分!”
听罢,欢馨笑着轻轻拍拍她的手,又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接过妇人手中的菜篮,刚要进屋,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听声音至少有三四个人,随即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马提娜和欢馨飞快地对视一眼,一边暗示她进屋,一边朝门口走去。
欢馨识趣地躲进厨房,但是忐忑不安的心又驱使着她回到客厅,悄悄向外观察着动静。
只见门厅外站着四个身穿原野灰制服的军人,以欢馨有限的历史知识判断他们应该属于国防军编制。
为首的是一个上尉模样的军官,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立体的线条,高大的身影,在在显示着日耳曼民族优良的遗传基因。
为什么那个战争狂人能鼓动德国那么多俊男靓女自愿去给他当炮灰?真是太没天理了!
她正暗自腹诽着,马提娜已经侧开身子让那些人走进了客厅,她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自己藏在窗帘的阴影里,自欺欺人地希望不要被发现。
因元首在回柏林的路上遇刺,又接到线报说柏林市内隐藏的抵抗运动组织也有蠢蠢欲动的迹象,所以全国领袖希姆莱紧急调动了盖世太保和宪兵进行搜捕,由于人手不够,还借用了驻扎在市内的国防军,弗朗克就是今天参与搜捕的国防军成员之一。
走进别墅,弗朗克立刻感到有一道窥探的目光从客厅的一角射来,他立时停下了脚步,犀利的目光直视欢馨的位置,低声喝道:“谁在那里?”
欢馨见被抓了个正着,也不好再躲,又想到刚才听马提娜说话的语气似乎胸有成竹,就干脆走了出来,让自己暴露在阳光里。
弗朗克没想到走出来的会是一个东方女孩,精致的五官,如扇的长睫毛下是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身上白色绣碎花的羊毛连衣裙勾勒出女性曼妙的曲线。短短的黑发虽然看上去有些男性化,但细看倒是别有一番风韵。此时,那女孩正用戒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弗朗克将欣长的身躯缓缓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欢馨,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小姐,很抱歉我们的到来打扰到您的休息。我是赫奇特上尉,奉命到此搜查!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德国人竟在这里向她一个集中营出来的“女囚”要身份证,这可真是个技术性问题!欢馨张口结舌地不知该怎么回答,立刻将求助地看向马提娜。
而马提娜却显得很是镇定,冲欢馨会意地眨眨眼,随即礼貌地说:“好的,上尉先生!请您稍等!”
自己还真有“身份证”?欢馨惊异地看着走入内室的马提娜,当场愣住。
呆立了一会儿,欢馨忽然感觉对方在打量自己,不由将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