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丢下小礼不管了吗?”十七阿哥拉着她的手紧张的问,言语中透着浓浓的撒娇味儿,一如孩童时期对她的依赖。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当然不会,我可舍不得呢!”
少年露齿而笑,开心的抱着她亲昵的蹭了蹭,露出满足的笑颜,看也不看屋内一干瞪直了眼的奴才,全副心思都放在眼前的人身上。
“姐姐,您回来了真好呢!姐姐都不知道,五年来没有姐姐的日子,小礼好难过、好寂寞!那些欺负姐姐、害您受尽苦楚的渣滓,十四哥已亲自为姐姐您报仇了!不过……还是不够的!”十七阿哥眯起深黑的眼,脸上露出阴蛰漠然的表情,轻声说道:“总有一天,爷必定会让他们还以十倍痛楚,让他们付出灭族的惨痛代价来偿还您所受的委屈……”
“小礼……”
浅颜叹息,不忍心睹视少年脸上毫无遮掩的嗜血与凶煞。虽然她一直知道身旁这些皇族子弟远不如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人前人后有不同的面孔,自有他们与身份匹配的果敢魄力。但她更习惯他们在她面前只是个普通的亲人,刻意呈现给她他们最温和无害的一面。
十七阿哥沉默了会儿,又欢喜的朝她露出孩童般开心稚气的笑颜,“姐姐,您瞧瞧,小礼是不是长大了?”
她含笑点头,“是长大了!”
“那小礼娶您,可好?”
“诶?!!”浅颜张口结舌,头皮发麻的看着少年一脸的开心期盼模样,宛如晴天霹雳,将她霹得晕头转向。
“不准!”
十四阿哥冷戾的声音宛如地狱深处恶鬼的怒喝,阴森森的打在两人身上。
浅颜有种不祥的预感,慢慢回首望去,只见十四阿哥穿着一身朝服踏入偏厅,身后跟着一个漂亮温软得似桃寿包子般的小少年。十四阿哥脸色阴冷沉黑,含威带怒的双眸恶狠狠的剜向她身旁的十七阿哥。
十七阿哥也有些畏惧,但还是噘了噘嘴,不平的道:“十四哥,人家以前就和姐姐说过,等我长大了,我会娶姐姐的!”
“姐姐已经嫁给我了,是你的十四嫂,所以你少作梦吧!娶别的女人去!要不然,爷好心点,帮你向皇阿玛请旨,赐你一门婚事!”
“我不要!我就是喜欢姐姐!”
“十七弟,胆子不小哦!是不是连十四哥也不放在眼里了?嗯?”
“我没有……”
……
……
浅颜听而不闻那一大一小的男人没营养的争吵,全部心思都被进门的少年吸引了过去。“小包子,是来看姐姐的吗?”
“嗯,姐姐!”
“小包子真乖!来来来,小包子,陪姐姐一起去吃午饭。今天姐姐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好!”十八阿哥乖巧的任她兴致勃勃的拉着走出偏厅,幽静无波的黑眸眨也不眨的看向她拉住他的手。
“姐姐,我也要!”那厢互不相让的兄弟俩同声大叫!
浅颜回首,笑眯眯的道:“那就一起来吧!不过先声明,不准吵架!”
做人的道理
“妈妈、妈妈……”
甜蜜蜜的声音一路拖曳,从内城的东面某条不知名的巷子叫到西街,惹得众多行人纷纷引颈张望。浅颜回身,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蹲下身张开双臂,接住像支小火箭般冲进她怀里的小人儿。
“呆呆,小家伙,终于舍得回来了?”浅颜乐呵呵捏了捏儿子嫩嫩的小脸蛋,“真是小没良心的孩子!是不是在宫里玩得乐不思蜀,连妈妈也不要了?”
“才没有,妈妈别冤枉好人!”天赐抬起腻在她怀里的小脸蛋,嘟着红滟滟菱唇反驳,“天赐好想妈妈呢!不过爷爷说男人不能太粘母亲,是没出息的表现,所以不让天赐回来,说要训练天赐的胆色。还有奶奶也说天赐好可爱,她舍不得天赐,要天赐多陪陪她呢!”
德妃的行径浅颜完全可以理解,但那位万岁爷是咋回事啊?安的是什么心,存心让她不好过吗?男人?啧!一个才不过四岁多一点的小鬼头,能称得上男人了吗?瞧瞧他给她家呆儿子灌输了什么傻念头,才这么小的孩子哪需要去培养什么男人胆色?
浅颜脸色不愉的碎碎念着,可儿子接下来的那一番话差点让她当场肝火大升。
“妈妈,这几天爷爷他教天赐下棋哦!爷爷说天赐很聪明,一点就会,资质很不错呢,完全不像妈妈的臭棋娄子德性……还说幸好天赐遗传到爹爹的聪明才智,没有妈妈您的笨拙,将来必定会是个出色的男人……”小家伙兴高采烈的同母亲夸耀,无意间惹怒了某人而不自知。
“吱吱吱!”可爱的小松鼠跳跃在小天赐的肩头上,呲着牙朝浅颜叫个不停。
浅颜满脸黑线,暗暗磨牙,在心里将某个皇帝从头到脚腹诽了个三四遍,然后看也不看一眼某只欠抽的动物,曲指一弹,将某只兴灾乐祸的松鼠拍飞到地上凉快去后,方勉强朝儿子释出阴阳怪气的笑容。
“呆呆,别听你爷爷胡说!你妈妈我可从来没有下过棋,哪会是什么臭棋娄子?不过,呆呆今儿怎么会在这大街上?偷偷溜出来的吗?真是不乖哦……”
此刻,两人正处在内城的某条街上。浅颜在用完午膳时,见阳光不错,便携了泰安和真日二人想出来走走,逛逛古代的街市。没想到还没出内城,便遇见了这小家伙从马车跳下来,叫魂一样向她跑来。
“妈妈,是苏秦公公和素蓉姐姐,还有奶奶宫里的侍卫叔叔们送天赐回家啦!天赐说想妈妈和爹爹了,想回家,过几天再进宫去看奶奶,奶奶才让天赐回来的。”天赐说着看向身后的小太监苏秦、素蓉和几名宫内的侍卫。
“奴才(奴婢)见过格格,格格吉祥!”苏秦和素蓉敛容上前行礼。
浅颜朝他们笑笑,眼尖的看见婢女素蓉怀里抱着的东西,是只毛色纯白的北京狗,小小巧巧的,睁着水润润的黑眼睛瞅人,偶尔软绵绵的“嗷呜”叫几声。
浅颜咦了声,“素蓉,这只北京狗哪儿来的?”
“是晖哥哥家的啦……”天赐接过温温顺顺的小白狗,捧到浅颜面前炫耀道:“妈妈,这只狗狗是不是很可爱?它叫福福,是晖哥哥抱到宫里给奶奶和天赐玩儿的哦……听说四舅舅很喜欢它呢!后来晖哥哥忘记带走了,天赐就带它回来了……”
野史有记载,说雍正信佛爱养狗,这浅颜是知道的。不过……
浅颜挑眉,“呆呆,小狗是你晖哥哥送给你的?”
天赐低下脑袋,“……不是,是天赐喜欢它,自个儿将它带回来的……”
浅颜见儿子紧紧抱着有些挣扎的小白狗,垂着脑袋站在她面前,咬着唇,俊俏的小脸倔强的崩得紧紧的,这副模样儿,十足像极了十四阿哥倔着性子的模样儿。看着,不由心下微软,实在舍不得苛责太多。
眼睛一转,瞧见小松鼠滴滴伸着两只小爪子勾挠住小男孩墨翠色的小褂子,朝她“吱吱”大叫,似乎在嗔怪她欺负人(松鼠)。
浅颜不说话,一旁的一干下人奴才可是心疼得紧,又碍于身份不敢插嘴什么。
浅颜叹了口气,“算了,下不为例!以后可别做这种事了!你再喜欢,若不是你的,也不可以据为已有!别人的东西不问一声便拿走是最可耻了!呆呆是妈妈最宝贝的孩子,要做个正直的好孩子!”
“妈妈,我知道了,我会将狗狗还给晖哥哥的。”天赐扯扯她的袖子,“妈妈,您别生气,天赐会做个好孩子呢!”
浅颜微笑,将小狗交给素蓉,抱起小天赐,在他脸蛋上亲了亲。
“这才乖!天赐,妈妈不需要你做什么王候将相、大侠文豪。只希望你简简单单的过活,能明白这世间的千百事,什么是该做、什么不该做。古有明训: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世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朴鲁,不如练达;与其拘警,不若疏狂。以后,你就会懂的……”
她的儿子,只希望他健康安泰一世,尚德明理、辩别是非,不需要干什么大事业或显赫一生。
“嗯!”天赐懵懵懂懂的点头。
看了会儿,一旁的真日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格格,您对小世子太严厉了。小世子还小,只要他喜欢的,有什么要紧?”真日不以为然。凭他们十四爷的身份地位,小世子要什么没有,何必如此委屈他呢!看得她心都纠疼了。
“是啊,格格,小世子难得小小年纪就这么乖巧懂事,宫里下上的人都很喜欢世子呢!”苏秦一脸骄傲的说。他在十四阿哥还是个孩子住在长春宫时,便伺候在十四阿哥身旁了,眼里除了十四阿哥,自是自家的小主子最好了!
浅颜但笑不语,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午时刚过,太阳有些大,不过晒晒太阳对身体也是有益处呢。想着,说道:“天气不错,我们也不去逛街什么的了,就去四哥的雍亲王府串串门子吧,顺便将小狗还给四哥。”
“是去晖哥哥家吗?”天赐搂着她的脖子问。
“是呀!”
“太好了,可以顺便去看弟弟……”
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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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府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不算远,正是在国子监对面,与八阿哥的贝勒府比邻,走个十几分钟便到了。
接到他们到访的消息,王府的总管戴铎亲自出来迎接,让浅颜倍感受宠若惊。然后也是接到消息的四福晋亲自将他们迎进府。
“四嫂,浅颜不请自来,打扰到您了,请见谅哦!”浅颜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
“哪儿的话?浅颜能来看我们,四嫂高兴都来不及呢!哟,小天赐今儿也一起来了呢!”四福晋笑道,对小男孩露出浅浅的笑颜。
“四舅母,天赐想您和晖哥哥了!今儿也是特地来将福福还给你们的~”天赐嘴甜的说,软软糯糯的声线附上温软幸福的笑靥,令人不自觉松了心房,恨不得将之抱在怀里好生惜惜一番。
四福晋摸摸他的小脑袋,不自觉露出疼宠的笑容。
“四嫂,四哥和弘晖不在吗?”
“爷今儿入宫后还没有回来呢!晖儿一大早也跟着出门了!”
一行人穿过雕梁楼阁、亭台轩榭,四福晋看了眼天赐抱在怀里的白毛小狗儿,笑道:“这不是百福吗,怎么又送回来了?才两个月大,自出生起便是爷细心照料的。不过晖儿回来后,见着喜欢,便讨了去养。前儿不久带进宫去给额娘看,见额娘和天赐喜欢,便留在那儿了。这也算是晖儿送给天赐的,浅颜不必特地送回来呢!”
说起儿子,四福晋端丽的面容上尽是慈和温软。儿子如今已经十七岁,算是长大成人了,若不是早些年自我放逐强硬要求离京,也早该娶个福晋了。离京几年,到底是比不上家里的。没有好好调养,弘晖身子骨仍是弱了些。不过,至少他仍好好活在她身边陪着她,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一切,归根到底,她还是要感谢浅颜的,若非她,晖儿或许还卧病在床呢!
来到偏厅,已有几名秀丽娴雅的丫环正焚香、煮茶。见他们一群人进来,盈盈而拜,待客上座后,忙忙碌碌的为各人斟茶,端上各色卖相相当精美的点心,有运司糕、奶黄酥、豆沙酥饼、脂油糕、雪花糕、百果糕、栗糕。
浅颜执起青釉色的茶杯浅啜了口香茗,眯眼笑道:“四哥家的茶真不错,是君山的碧螺春吧?润滑清纯,入喉自有一股泌心脾肺的甘纯。可惜我现在也只能喝这么小口就不宜了,除了太医开的药茶,什么都被禁了,真是扫兴哩!”
四福晋端详她偏苍白倦息的容颜,慨叹道:“浅颜气色是差了些,注意些也好!相信十四弟在这方面操了足足的心吧!别担心,四嫂相信,再调理一阵子,总会好的!”
四福晋宽慰了几句。这么苍白羸弱的女子,连她瞧了都心惊疼惜不已,况且是用心极痴的十四阿哥?
她和五年前失踪前的模样没多大变化,笑靥依然温温暖暖,令人怔然而忘怀心伤苦难,不自觉欲亲近。然而五年前的她是个健健康康、精力充沛、温温和和的姑娘,不若今日这般倦色怠怠,令人总有种揪心的担忧,很怕她转瞬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小天赐挨坐在母亲身旁,忙忙碌碌的掰着豆沙酥饼逗弄着滴滴。小松鼠笨拙的跳啊跳的,两只小爪子抱着一块有它四分之一体积大的方形雪花糕,犹不满足的贪食着别人手里的,嘴巴里叽叽喳喳的叫着,气愤难当的模样。
浅颜抚抚额,闭了闭眼,难以接受事实!
爱吃五谷杂粮的松鼠……是基因突变吧?
“妈妈,四舅母,滴滴好厉害呢!不只会跟我抢鸡腿吃,还有爷爷那儿的桂花糕、奶奶宫里的饭菜它都会同我抢哦……奶奶说没见过这么奇特的松鼠,还说也想将福福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