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由不住令她机伶伶直打寒战,她猛然抬起了头,那身长不过三尺许的大头老人,正自负手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冷笑着看着自己。
千面姥不由双眉一竖,冷笑了一声道:“丑鬼!想不到你竟施用如此阴损的暗器,虽胜之不武……”
闻继天嘿嘿一笑道:“江湖之中,谁人不知老夫我以十三枚金环和七十二枚白骨钉见长武林,难为你活了一大把子年岁,却是如此见闻寡陋,你再无知,又岂能怪得老夫,这岂不是大大的笑话!”
千面姥秦瑛被这几句话,说得满头白发一根根倒竖了起来,厉叱了声:“住口!”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身子向前跄了一步,掌开如箕。雷鸣子一看即知她是在运用一种极为厉害的掌力,心中不由大吃了一惊。
要按平时,雷鸣子一身功夫,确实较之这千面姥秦瑛要高上一筹,可是此刻,他已身负重伤,只是勉强提着气,致令千面姥观看不出而已,这时见状,心知如果这老太婆真要施出那戌土神功,自己说不定就许当时断送在她的双掌之下。
一时之间,他不由仰天哈哈一阵大笑,声调高仰,响遏行云。
千面姥秦瑛不由突然一怔,怒道:“你以为好笑吗?”
闻继天哼了一声道:“堂堂侠女,言出而无信,岂不可笑?”
千面姥秦瑛不由怪眼怒睁,但瞬间又回复了常态,她不禁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丑鬼!你说的对,我是输了……从今以后这苗疆地方,再也不会看见我了!”
闻继天冷笑了一声道:“还有裘姑娘的事……”
话方到此,千面姥秦瑛不由怒叱了一声:“住口!”
雷鸣子不由一怔,秦瑛遂低下了头,半天才道:“我知道……我……”
说着她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和蔼,看了雷鸣子闻继天一眼才呐呐道:“丑鬼!我既输,自当遵言而行,可是我却有个请求,希望你能做到。”
她说着苦笑了笑接道:“当然这是随你的意……你是不会如此做的……”
雷鸣子见她如此,心中也不禁有些歉疚,当时点了点头道:“老乞婆!你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为你尽力!”
千面姥秦瑛闻言之后翻了一下眼皮,冷笑道:“我老婆子一生好强,却料不到中了你这丑鬼奸谋,令我一生难以做人!”
说着她又顿了顿才接道:“蝶仙虽从我数年,但我师徒相依为命,我既输在你这矮鬼手下,足见不配为她师表,即使便离她而去,也无以为憾!只是……”
她忽然叹了一口气,又接下去道:“只是我求你,不要把我离开她的原因告诉她,这点你能做到吗?”
雷鸣子本以为是一件什么辣手之事,却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件小事,其实即使是她不安置,雷鸣子也万万不会把实情说出的。
此时闻言之后,含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怕丢脸,这一点我答应你就是了……”
千面姥秦瑛冷笑了笑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怕丢脸,不过有一天,我仍会把这脸挣回来!丑鬼!有一天当你我再见之时,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雷鸣子嘻嘻一笑道:“但愿如此!”
他说着目示山下,拟欲取道下山而去,千面姥秦瑛见状不禁又道:“还有一件事……”
闻继天回过头来看着她,哼了一声道:“还有什么事?”
秦瑛忍着满腔愤怒道:“你预备把蝶仙如何处置,莫非你害她还害得不够吗?雷鸣子!你的良心何在?”
雷鸣子闻继天闻此言后,不由脸色一阵青,他猛然喋喋怪笑了几声道:“秦瑛!你也太多心了。”
他用着一阵凄怆的语音,接下去道:“你以为普天之下,只有你这老乞婆一人,才是真正的爱她吗?哈!”
他似有一种莫名的悲哀,致令他感到一阵伤感,这两句话,竟使他潸然泪下。
秦瑛见状也不由怔了一下,当时哼了一声道:“那余燕青如今伤体初愈,他和蝶仙本是一双两好,如今千里迢迢找到了苗疆,你如能成全他二人,实在功德无量……”
话方到此,已被雷鸣子枭鸟也似的一阵怪笑所打断,千面姥见雷鸣子这一刹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又何知,这几句,正说中了雷鸣子心中的隐疾。
雷鸣子笑声一敛,用着冰冷也似的声音道:“秦瑛!这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老夫自有处理的办法,言尽于此,我们后会有期!”
他说完这句话,双臂一振,已用“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拔身在一棵斜凸出于断崖的古树枝桠之上,虽然在重伤之下,看来仍是身轻如燕。
千面姥秦瑛笑了声道:“雷鸣子!我老婆子只要不死,自有见你之日……”
遂见闻继天回头一笑道:“好!我等着你!”
他说着话不禁仰空长笑了起来,身形也在此时,离开了那棵古树的枝桠,直向岩下直坠了下去,远看过去,如星丸跳掷,只是几个起落,已自无影无踪。
千面姥秦瑛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这才长叹了一声,缓缓向山下行去。
一刹时,她心中充满了忧虑与伤怀,一路上老泪纵横,可是她到底是一极为要脸之人,个性孤僻已极,尤其是当她憧憬着有朝一日得报夙仇深恨之时,她竟自把眼前的伤怀,而抛诸在脑后了。
当她到达山下之时,已是彤云四合,暮景苍然。这位一代怪姥怅望着来路,不禁喟然长叹了一口气,心中默默想道:“我还是离开苗疆吧!”
余燕青伤势本已不治,幸赖雷鸣子以本身“三阳真火”将全身血脉打通,又以绝世医术“小窥天”手法,将体内余毒去了一个干净。故此只一个时辰,他竟大见轻松,只是中气不接,一时半刻,想说话仍是不易。
他只眼巴巴地看着室内每一个人,当他发现自己千里迢迢找寻了数年的蝶仙,竟会在此不期而遇,他几乎高兴得要狂喊而出,他多么想能把别后的一切,向蝶仙倾诉一番,只是却苦于不能出口。
尤其是云娜听信那雷鸣子之言,竟然裸体为自己疗医,此举他虽是处心纯洁,光明磊落,可是男女有别,终觉不便。事又凑巧,竟让心上人闯见,一时有口莫辩。却想不到,那裘蝶仙似乎并不以此责怪自己,反而百般安慰,体贴有加。
燕青自离开蝶仙之后,数年来受尽风霜露宿之苦,尤其是思慕往昔情爱,几变半痴状态。如今空一晤会玉人,床前探视软玉尽温,自然心中有一番消受,方自暗想,自己一番苦心相思,总算没有白费,至此而后,总可与心上人永不分离了。
可怜的燕青,他又哪里知道,此时蝶仙外表虽温存有加,实则内心早已对自己另有打算,只是蝶仙是一个极为沉着的女孩子,她虽然内心深深的爱着燕青。可是每当她一想到自己,就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她想着自己是败柳残身,何况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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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下一子,再者,眼前的云娜,冰清玉秀,分明已深深的爱上了燕青,自己从旁观察,燕青也似与她有了相当的感情,而且自己此时的介入,无异拆散了二人的好梦。
这么一想,蝶仙不由一番热情,冷到了脚根。满心想着,只要燕青伤势一好,自己定随恩师远走大漠,从此再不作他想了。
她心中虽这么想着,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每当燕青深情的眸子,向她顾盼时,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可是,她总是死死压制着。
这是燕青和蝶仙二人心中的想法,可是那云娜呢?这天真率直的姑娘,也似乎一改往日的个性,而变得忧虑了!起码她已经觉察到,有了蝶仙的介入,将是自己和燕哥哥之间极大的障碍。
可是她却深信着蝶仙的话,更不愿轻易地就放弃了燕青。
这是三个年青人心中的想法,同时也是他们深深的苦恼着的问题,只是谁也不愿意说破而已!
燕青仰睡在床上,脑中反复思索着一些令人心烦的问题,久久不能释怀。
尤其是当他思念到雷鸣子此时的出现,令他冷汗涔涔而下,他想着那个阴险的老人,决不会放弃蝶仙的。
他定会用种种的方法去得到她,而自己也就无形中存着一个潜在的敌人。
思念到此,他忍不住在床上叹了一口气,正想把双目闭起,却见眼前人影一闪,那云娜竟自不知何时进到了室内,正自手扶床沿,泪眼迷离的看着自己,不时抽搐着,像是才哭过似的。
燕青不由心中吃了一惊,当时急道:“你……你……!”
不想却被云娜一只柔软的手阻在唇上,遂见她又用另一只手擦了一下眼睛,破涕为笑道:“你不要说话,我没有什么……只是,只是心里有一点不好受!”
说到这“不好受”三字之时,她声音不禁变得有些发抖了。
燕青惊疑地注视着她,像是在问:“为什么不好受?你告诉我……”
云娜娇声叹了口气,那两弯蛾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深情地顾盼了一下燕青,却微微一笑道:“你在想什么?”
燕青摇了摇头。云娜哼了一声道:“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你在想心事,方才我还听见你在叹气呢!”
燕青不由慢慢把目光移向云娜脸上,却发现只是两天的功夫,这姑娘竞消瘦了不少,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眸子,更深深陷于一片忧郁之中。
当时不由颇为感动地叹了一声,呐呐道:“云妹!你这是何苦……不要太苦了自己……”
云娜本想用手再去阻他的嘴,可是燕青的话竟已说出口,她不由又惊又喜,突然张大了眼睛,喜形于色地道:“呀!你能说话了……”
说着这句话,竟忍不住紧紧的执起燕青一手,一面嬉笑道:“这就好罗!这就好罗……”
燕青见状更是感动地长叹了一声,慢慢地道:“为了我的伤,这几天可苦坏了你了……”
云娜忽然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眼圈红红地道:“燕哥哥!我一点不苦……只要你的伤能好,我就是再苦也无所谓……”
燕青见此时云娜轻偎在枕前,一张脸几乎已凑在了自己脸上,当时不由惊觉的向后移了一下身子,心中却由不住暗暗想着:“这姑娘分明对我已有极深感情……已到不避嫌疑地步,若是让蝶仙闯进,哪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禁不住由脊椎骨中直冒冷气,偏又是对方一番热情,深深款款,自己如若忍心说出,岂不令人家齿冷寒心?
这么一想,忍不住一双瞳子,在室内到处的转视了起来。
云娜是何等聪明智慧之人,哪里有看不出的道理,当时不由心中一冷,鼻子一酸,差一点又流下泪来,但她却仍然装出一副笑容道:“燕哥?你看什么?……”
燕青才警觉,不禁俊面一红道:“我……是想……秦老前辈……”
云娜何尝不知,燕青心中分明是在想着蝶仙,却谎称秦七婆婆,当时也不说破,只浅浅一笑道:“秦老前辈,好似去追寻一人,不想去了一下午了,还不回来,真是急人!”
她说着眼珠一转,却又接下去道:“倒是那蝶仙姐姐……怎么也是一去不回来……真奇怪了……”
她说着话,眼波却斜扫着燕青。果然见他闻得自己这句话后,怔了一怔道:“蝶妹她上哪去了?……”
云娜一股冷气。直冷到了脚根儿,当时眼圈一红,抖着声音道:“她呀?她却给你抓药去了!”
燕青这才发觉声音不对,再往云娜脸上一看,只见对方那双大眼睛,正自盯视着自己,晶莹的泪水,直在眼眶子里打着转儿,不由大吃了一惊,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玉手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不想这句话方一出口,门外却娇滴滴地回了一句,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二人都不由大吃了一惊,一齐回身向房门望去,却见那室门不知何时大开,蝶仙正自满面春风的当门而立,燕青不由一阵面热,忙松开了握着云娜的一只手,一时直惊得目瞪口呆。
云娜更是一阵娇羞地娇声:“姐姐!”
当时回身扑上前去,一只手拉着蝶仙道:“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蝶仙不由噗嗤一笑,一面瞟了睡在床上的燕青一眼,一面把荷在香肩上的一个小竹篓取了下来,喘了一口气,笑道:“方才你不是还怪我回来的晚嘛?怎么这会又说早了?……”
云娜不由刹时玉面绯红。蝶仙见状,生怕对方无法下台,说完了这句话,不由立刻哈哈笑道:“我的小姐!你不知道那路有多远呢!可把我累坏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用一条小手帕,在脸上扇着,凤目有意无意地又瞟了燕青一眼。
只见她长发垂披在肩后,轻轻挽了一个发髻,粉面上香汗淋淋,可知她果然跑了不少路。
沉默了半天的燕青,这时不由呐呐道:“蝶妹!真累坏了你了……快些坐下吧!”
蝶仙目光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笑着对云娜道:“他还算有点良心,还想着叫我坐下……”
一面说着,一面却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有意无意地又看了燕青一眼。
燕青不由一阵大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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