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娜听到此,才暗怪自己真是荒唐,当时笑点了点头道:“我们这有好马,老前辈和姐姐就快一点去,快一点回来,我们等你们吃晚饭!”
千面姥笑应道:“一定赶回来吃饭!”
遂看了蝶仙一眼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走吧!”
蝶仙虽是满心放不下燕青,只是她想到,既然自己决心促成云娜与他,还是狠下心一点好,否则拖泥带水,于事无补。
当时想到此,不由笑着点头道好。
云娜忙出去,关照家中仆人,去备上两匹最好的快马,牵来前院。
于是千面姥就带着蝶仙上马飞驰而去,云娜一直目送着她们背影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房去。
她一个人,满怀着一腔心事,在院子里踱着,庭院之中,藤萝花开得正盛,成群的蜜蜂,正来回的飞来飞去,在上面盘旋飞绕着。
天气仍然是热得闷人,云娜走到花架树荫之下,不由望着远山发起愣来。
无限的伤感心事,都一一浮上了她的心怀,她脑中想着裘蝶仙,暗忖:“这姑娘人真好……她和燕青之间,到底是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还是另有隐情呢?”
“不管如何,她总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于是她又想到了燕青的伤,她立刻显得不安了,正不知他的伤,是否真的那么严重呢?难得这千面姥古道热肠,要是他真的今夜伤仍不好,那也只好请千面姥明日以“还魂八掌”为他治一下了。
云娜脑中正自这么想着,忽然她听到一声小锣敲得“当!”的一声,跟着又响了两声,一人口中高高的喝着:“躯毒除瘴,擅治百病!”
那人虽是离着云娜尚远,可是这声音断断续续的,却能传到了她耳中。
她不由一怔,心想:“这事真怪,怎么这地方会出现一个汉人的郎中呢。”
想着她不由忙跑到墙边,开了侧门,走出墙外,墙外是一丛荒林,有一道羊肠小道曲折地伸向林内,那锣声和唱叫之声,正由那条小径中传出。
须臾,一个矮小的人影,由小路中出现了。
云娜乍看起来,不由吓了一跳,几乎不能相信,这人会有这么矮。
远远看去,仿佛是一个老人,他头上戴着一个极大的斗笠,大得已盖过了眉毛。
这矮老人穿着一件雪白的麻布长衫,也是衣长人小,都拖垂到了地面。
他一只手尚拿着一面金属小锣,二指上夹着小锤,一下没一下的往锣上敲,发出了一片清脆的“当!当!”之声。
随着他那矮小的人影,已慢慢接近了云娜身前。
云娜更得以看清了这人的样子,只见他赤红的脸膛,两耳孔中垂出了挺长的两股白须,随风飘向肩后,仿佛是两条白绸也似。
他的眼睛好像似睁又闭,只是帽子戴得太低了,令人看不大清楚。
这小老人年纪已到了耄耋,可是腰干却挺得直直地,布履白袜,意态却极为消闲。
云娜不由看着心里发愣,暗想:“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怎么从未见过有这么一个人呢,他是从哪来的?”
想着,这小老人已走过了,想是天气太热,他走到了一棵大树树荫之下,一面取下了斗笠,露出了那颗大头,云娜不由又吃了一惊,再看他头发全都白了。
这老人取下了斗笠在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一面左臂微曲,放下肩上一个朱红小药箱,口中连连叫道:“好热的天!”
他抬起头,当空的娇阳,照得他眼皮直眨着,他不由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他猛然抬起了头,似发现云娜正望着他,他不由龇牙一笑,先向云娜点了点头。
云娜不由也傻傻地点了点头,方要回身进门,却听见那小老人咳了一声道:“小姑娘慢点!”
云娜不由一惊,忙转过了身子,怔怔的看着这老人,遂见这小老人往前走了几步,点着头道:“请问,这地方是大康族不是?”
云娜点了点头道:“是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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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嗯了一声,又戴上了斗笠,嘻嘻一笑道:“是就对了……”
云娜方要转回,却听见这老人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是被蛇咬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云娜不由一惊,忙转过身来道:“老先生你说什么?”
老人嘿嘿一笑道:“我是说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被蛇咬,小姑娘你看我这碗饭还怎么吃?”
云娜不由心内一喜,忙笑道:“你是说,你会治蛇咬的病是不是!”
老人又吐了一口唾沫道:“大毒蟒,二指虫,小花信,竹叶青,地青子,我都会治,只要经我老头子金针扎上,保险起死回生!”
云娜不由大喜道:“要是被毒蟒喷昏了的人,你会不会治!”
老人连连点头道:“会!会!那最容易了。”
忽然他两眼一翻道:“谁被蟒毒喷了?你快带我去瞧瞧!”
云娜不由大喜,上前一步说道:“哎呀!那可太好了,你快来吧!有人被蟒蛇伤了,已经一天一夜没醒过来了,你快去给看看吧?”
这老人哦了一声,就提起了小红箱子,怔了一下道:“那可真巧,我算来着了,快带我去瞧瞧!”
云娜一面回过身子,一面道:“快!快!你跟我来。”
说着就领着这老人一路疾走,进了墙内,那老人一路走一路还问:“是男的还是女的?女的我可不看!”
云娜笑道:“当然是男的!”
老人又问了一句:“是年青的还是老的?老的我可不看!”
云娜不由回过了身子,心中暗喜,这事可真巧,当时答道:“真巧,正好是个年青的。你老人家快来吧!”
老人哼了一声,点了点头,这才提着小箱子,一路跟着云娜走进室去。
云娜一直把他带到燕青房中,这老人一进门,先把门关上,走过床边,往床上燕青看了几眼,不由叹息了一声,对燕青道:“我老人家要是晚来一步,这小伙子就没救了。”
云娜不由吓了一跳,遂见这老人走前一步,轻轻用手把燕青眼皮拨开了看道:“咦!奇怪?他受了这么重的毒,怎么身上一点毒都没有了?”
云娜不由道:“有一位老婆婆,给他先看过了,把毒已经先除去了,所以没有了。”
老人点了点头道:“我是说呢!好吧,姑娘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云娜一怔道:“帮什么忙?”
老人眼睛一转,已得奇计,不由心花怒放,暗忖:“余燕青呀余燕青,你虽立意坚苦,要和老夫打赌为敌,此一番,你却是着了老夫我的道儿了,到时候我看你怎能甩开这姑娘?”
他想着不由脸色一怔,对云娜道:“姑娘,这年轻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云娜脸色一红,还没有说话,老人马上又加了一句道:“你可愿意为他的伤牺牲一点……”
老人后语拖得极长,似难以出口,云娜闻言低头道:“只要能救活他,不管什么我都愿意!”
老人连连点头道好,遂面有喜色道:“武林之中,最重道义,却不在乎什么小节,其实所谓牺牲,也只不过是牺牲一点虚伪的名声问题而已……”
云娜不由脸又一红,她想不到老人所谓的牺牲,竞和自己名节有关,当时不由怔了一怔。
老人似见其脸色微有难为之色,不由马上叹了一口气道:“姑娘要是不愿意,这孩子命可就不保了!”
云娜不由吓得一惊,马上应道:“老人家……我答应……只是……”
老人遂顿了顿道:“其实也没什么,等我为他治疗之后,你只要依我言,为他实行推和之法就行了!”
云娜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道:“好!怎么推呢?”
老人遂点了点头道:“来!我告诉你。”
遂附近其耳,小声说了几句。云娜不由一时脸红如火,吓得连连摇头道:“那……怎么行?……”老人遂冷笑了一声道:“答应不答应,姑娘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老夫言尽于此,我这就为他治伤了!”
他说着由小箱子里拿出了几个竹筒子,云娜低头想了半天,一时真是百感交集。
她想到老人要自己做的,不由脸又一阵发热,但是为了救燕青哥哥的命,她只好默默心愿了。
老人看了她一眼道:“姑娘放心,这事别人谁也不知道,只要半个时辰就成,如果这位哥儿知道,真要感激你一世呢!”
云娜只是红着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老人见状心知她已经答应了,当时咳了一声道:“如此姑娘请先出去一下,半个时辰后再来,那时老夫已去,只姑娘一人助其康复吧!”
云娜不由点了点头,遂离开而去,老人待其走后,这才把燕青全身衣服脱下,把备好竹筒,一一叩在他身上三十六处大穴之上。
这才施展本身六十年精纯的内力,将一股干阳之火,自双掌贯入燕青体内,将燕青精血整个推行起来。
须臾,燕青已通体大汗,鼻中已哼出了声,约盏茶后,已睁开双目。
当他目光一接触到眼前这老人时,他不由全身一阵颤抖,只是苦于中气不接,无法出言。
虽然这老人耳孔和头上,以先伪装了自发银髯,可是燕青一眼已看出了这人竟是自己没齿痛恨的雷鸣子,不由一时急得全身急抖。
老人嘻嘻一笑道:“余燕青,这是老夫第二次救你性命了,你看你该如何来谢我吧,想活命就不要开口说话!”
他说着遂一一把那些竹筒,自燕青身上取下,由每一竹筒之中,倾出了不少的黑色血块,他口中嘿嘿笑了一声道:“好了,大功告成,老夫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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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掌碎人心
雷鸣子闻继天待云娜离开之后,这才把燕青全身衣衫尽去,取出三十六个竹筒,以雷火金针之法,为燕青扎了一针,并把那三十六个竹筒,一一叩在燕青穴道之上,同时施出本身六十年苦练的一股干元之火,自双掌贯人燕青体内。
约盏茶之后,燕青头上已蒸蒸冒着白气,同时透体涔涔汗下。
约莫中燕青似觉得,有一双火热的掌,正在自己全身推按着,不由心中吃了一惊。
须臾他竟能睁开了双眼,当他目光一接触到眼前这位替他施功的老人之时,他不由全身颤抖了一下,那双微弱的眸子疾迷的交睫了几下。
虽然雷鸣子事先已改装了一番,可是并不能躲开燕青的双目。
他已看出这人竟是自己没齿痛恨的雷鸣子闻继天,不由怒目突睁,只是却由于新疴初愈,中气不接,想说话都办不到,只急得全身直抖。
雷鸣子嘻嘻一笑道:“余燕青,这是老夫第二次救你性命了,你看该如何来谢我吧!想活命就不要开口说话。”
他说着遂一一把那些竹筒,自燕青身上取下,由每一竹筒之中,倾出了不少黑色血块,他口中嘿嘿笑了一声道:“好了,你的伤我已为你治好了,只是你此时却不能言语,不过已不妨了,至多十天,也就可下地了……”
他一面把那些竹筒小心地收起,冷笑了一声道:“不是我雷鸣子夸口我所练这三阳真火,那老婆子那两手,还差得远呢?”
说着他提起了小药箱,又看了看燕青的脸,点了点头道:“孩子,据我看方才那位姑娘,对你极似钟情,人也长得漂亮,决不在蝶仙之下……”
说着他挤了一下眉毛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又何必非和我老头子争一个人,这不是奇怪吗?……”
他冷笑了一声道:“我要是立心不轨,杀你易如反掌,只是我乃堂堂丈夫,不愿乘人之危,只是君子受人点水之恩,亦当以琼浆报之。余燕青!你也是读书明理之人,老夫两度救你性命,你看你该如何来报答我吧?言尽于此,尤希你勿自误误人才是!”
他说话之时,就见床上的燕青,两太阳穴青筋暴起,双目怒凸,知道这年青人,非但没有一丝感激之意,内心却更恨己入骨。
这位一代异人雷鸣子看到此,知道自己想软说对方之计不逞,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猛然他双眉往两下一分,矮躯一旋,已至床前,突然抡掌欲击而下。
可是当他看到这少年人,那种视死如归的眼神儿,也不由心中突然软了。
于是他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忖道:“我闻继天乃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掌武林一代宗师,岂能做这种乘人于危之事,日后如耀扬江湖,岂不令人耻笑?”
这么一想,这怪老人心中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慌忙将举起的手放了下来,唇角挂上了一条浅笑道:“明人不做暗事。余燕青!老夫今朝好人做到底,要是按你对我这种态度,早就该一掌把你震死,只是,唉!我就不说了!”
方言到此,就见余燕青,猛然上身在床上作势一挺,像是怒到了极点,“哇!”一口,吐出了一口鲜血,人却又僵到床上,昏了过去。
雷鸣子不由吃了一惊,忙放下药箱,伸手在他脉门上摸了摸,知道只是他一时急怒攻心,想出口骂自己,结果中气不调,晕厥了过去,没有什么关系。
当时冷笑了笑,遂又拿起药箱,开门自去。
他经过那庭院中之时,却见那姑娘,正焦急的怅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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