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孝天已熟悉各种阵式,当时略一辨认之下,已看出了这五间石室,看来虽是散处如星状,无什出奇之处,其实却暗合着五极生克作用。
这种阵式,叫两仪生死门,只要一个踏错了部位,定必迷惘无知,百转其中,终生都不要再想出来了。
他心中直吓得打了个冷战,当时暗暗称幸,幸亏自己熟悉这种阵势,否则冒然而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了。
裘孝天此时辨认了阵势,当下心中更发不敢再大意粗心。
他站在阵外仔细观察了半天,找好各宫部位,这才一面背诵着入门的阵谱,双足一步步的踏了入内。
果然他丝毫没有困阻,不须数十步,他已走入了第一座石室。
只见室内设置极为简便,有一高可过人的大鼎,全身银白之色,鼎前有一细草蒲团,蒲团之上,却是空无一人。
另外还有一石榻,别无长物,裘孝天忙走到那大鼎之前,只见鼎盖厚有三尺,一色的青铜所制,若无一千斤臂力,定是打它不开。
裘孝天略用内力,将鼎盖揭起一缝,向内一看,只见内中竟有一粒大有茶盘的药丸,丸外为一层透明腊衣所裹包,鼎盖一开,竟散出一股清香之气,闻之令人神清智爽已极。
裘孝天不由把那大药丸拿了出来看了看,仍放于古鼎中。
再看这室中别无长物,于是他又默念着阵法,步步踩上生门,不一会,又转到了第二间石室,这室中有一条极长的书案,是环壁而设,因室是圆形的,所以那书案也是环壁而列。
案上井井有序地排列着各式书籍,多系线钉古本,室中亦设有香草软垫一方,足见过去室主,是一位极喜读书的饱学之士。
裘孝天因没时间,来不及去一一仔细翻阅那些书籍,看看是关于哪一方面的。
当时迫不及待,又按着阵法,穿入了第三间石室,这一次,尚未进室,他就大吃了一惊。
原来身尚在室外甚远,却见石室之中,隐隐有灯光透出,更因光头甚强,眩照得这晶莹石面,散发着五彩的颜色,远远望去,就像是万点彩鳞也似。
裘孝天心中虽是奇怪,可也大着胆子走了进去,这一次更把他吓得呆了。
原来目光望处,这间石室之中,正中是一方长方的玉榻,玉榻之上,竟自挺挺的躺着一人,这人面色惨白,直如石灰,长眉出颊,双手也是形如鸟爪,交叉着平置于胸。
他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衣,足下却是一双新的挖云子便履,雪白的袜筒,直护到膝盖以下,一望就知,这人是一具死尸。
裘孝天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再看此人,似乎岁数并不太大,至多也不过六十出头,头上戴着一顶软沿儒士便帽,帽心还有一颗红孩儿的宝石结子。
只一看,定知这人生前是一儒雅之士,就在他环身四周,一共直立着二十大缸,每一缸都有两人高下,缸与缸的距离不过五尺远近。
最奇是每一缸的缸心,都有一根白绒绳所连接,那熊熊的火光,正是在这绒绳之头燃烧着。
裘孝天不由心中大疑,当时先不顾去端详那榻上儒士,先就跑到最后一口大缸处,纵身缸缘,向缸内一看,心中这才大为明白。
原来缸中,竟盛着满满一缸油,想是用来燃那巨形灯捻所用。孝天看到此,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暗忖,这人真是死得好气派,到如今灯光犹自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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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挨个的去看看那二十缸油,已燃了十七缸,尚有三缸,尚未燃完。
他暗忖着这大缸,如果满满一大缸油,三年也未必能烧完一缸,如此判来,这人少说已死了在五十年左右了。
五十年之久,这人尸身竟仍完好如初,看来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了。
裘孝天不由慢慢走到那长榻近前,仔细一打量那榻上之人,除了他那苍白面色之外,其他简直和生人无异,尤其是他那一双剑眉,斜飞出额,再衬上他那挺正的鼻梁,可以想知,这儒士生前,定是一翩翩佳士。
裘孝天注目他甚久,不由都看呆了。他心中忽然想到:“不管如何,这人定是一个武林前辈奇人,在他灵前,还是恭敬一些才好!”
想着忙跪下了身子,端端正正的对着这人,磕了三个响头,同时口中默默念道:“弟子裘孝天,参见真人法体!”
默念之后,猛一抬头,不由吃了一惊,原来目光接触之处,
正是那石榻尽头处,那石面上,赫然深深的写着一行草字,每一字都入石寸许,看来十分苍劲。
裘孝天细一判认,只见上面写的是:“不准移动我体。”
一旁却有一行小字写着:“长白末学方太极指写。”
裘孝天不由大吃了一惊,这才知道,敢情这人竟是师父所说的那位往昔技惊天下的长白派掌门人,伏魔手方太极!
却不料,他的尸身意会在此发现,而且历经数十年,竟是栩栩如生,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了。
裘孝天心中这么想着,慢慢的站了起来,他又发现,在这方太极尸身旁边,斜放着一口弯若弓背的剑,这剑若展直了少说也有三尺一二,可是生就是弯的,看来只有二尺三四寸长短。
那剑鞘通体漆黑,仿佛是一块墨玉挖空而成,裘孝天不由心中大喜,顺手拿起了这口怪异的剑,只见剑柄也是一色玉所雕,只是镶有明珠三粒,无不光华灿烂,并有两个凸出的白玉字,细一认,那是“穹星”。
裘孝天双手试着,按动哑簧向外一抽,只听“锵”的一声,霎时间冷气森森,寒光耀目,端的是一口极为少见的罕世宝刀。
孝天看着,心中不由暗自叹息了声道:“真可惜这么好的一口剑,竟会是弯的!……”
想着又把这口“穹星”剑合了起来,见剑鞘上镶有爬爪,只需往背上一贴,用手一按那对张开的爪齿,竟自紧紧的附在了背心衣衫之上,剑柄上飘拂下挺长的漆黑丝质剑穗,看来好不威风。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这口剑并非是伤残才弯曲的,却大有来头,是战国剑士欧冶子于七剑之后,另出心裁铸造好的一口奇剑兵刃,名唤弧形剑,除了可具备一切的剑招施展之外,而且尚可以勾挂运用,威力更较单纯的剑上发挥,更厉害多了。
这口弧形剑,自从落到了这伏魔手方太极手中,真可谓是如虎添翼,作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想不到他死之后的今日,这口剑,竟会辗转的落到了这裘孝天的手中!可见神物择主,造化于人是不可预料的了。
裘教天佩好了这口弧形剑,又见这石壁之上,尚有一面玉铮,当时腾身而上,把那玉铮又取了下来,只见上有三弦,多已松弛,想是多年未用的缘故,裘孝天试着把铮弦扭紧,轻一弹弄,声韵嗡然颇有古意。
当时他知道定也是一具不常见的东西,见铮面有丝带,用以背挂,当下毫不考虑的把它背在了背上。
再看看这间石室内,已没什么东西了,除了那闪烁的灯光,哄衬着死人的脸,惨兮兮的颇有冷意。
裘孝天恭恭敬敬,又跪在那伏魔手方太极的尸前,默祝道:“弟子今后定珍惜这一剑一琴,你老人家在天之灵,好好安歇吧!”
祈祷完毕,这才站起身子,脑中默默忆念着足下的阵门,反身退出了这间石室,七八个扭转之后,又来到第五间房中。
只见这房中一式十七张挂图,像是深深的陷在墙壁之中。
图表之上,所画的却是仰卧坐立,姿态不一的各种姿式,开唇吐舌,叩龄咽泽,都令人望之如生,当时心中想知定是一门坐禅的功夫,自己看了多时,仅微体会出像是一种吐纳功夫,却不能尽解其意,正中也是一个细草蒲团,别无他物。
第五间,也就是最后的一间房中,裘孝天尚未走近,已觉身上似有嗖嗖之感,同时方才四间房子,全是玉门敞开,唯独此间房中,石门紧闭,同时竟有一阵隐隐雷鸣之声,由这房中玉壁传出。
裘孝天不由心中一动,再看这间石室,竟是秃立一处绝峰之上,绝峰对面却是百丈危崖,可是崖壁之上,却有丈许方圆的一个大口子,正对着这凸出的石室,那隐隐雷鸣之声,似乎就由那室口传出。
裘孝天走近石门,已体会出,由门缝之中,钻出丝丝生平从未领受过的劲风,直如钢针也似的穿肌刺骨,简直痛得他几乎叫出声来。
于是孝天忙闪向一边,哪里再敢冒然启开房门入内?遂见一旁壁面有一二尺见方的洞孔,不由大着胆子潜身而入,才一入内,只觉得衣衫飘扬欲飞,迎面由那山口之中,吹来一股自己生平重未领受过的大风,若非裘孝天这十二年中,练成了极高的内功,只这一阵风,他也就吃不消了。
他一面强压丹田之气,施出大力千斤坠的定身之法,就如此,尚且左舞右晃,双目更是别想睁开了,尤其迎而来的风,几乎令自己为之窒息。
裘孝天不由吓了个魂飞天外,暗想:“好家伙,这算是什么玩意嘛!”
想着勉强通过这石室,见对面壁上亦有一自己进时同样大小的一处空口,不由直行了过去,无意间低头,却看见正中地面玉质石面之上,却有一双深有两寸许的足印,那足印显示出足尖向前,正是面对风口的形状。
裘孝天此时身子左舞右晃,哪还敢再在内多停一刻?忙自压着真气,步步为营的出了石室,待出得洞口,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出洞之后,回想起那双深湛的足印,犹自不寒而栗,心想:“这足印不知是何人所立,竟能把那么坚实的玉石地面,踩下两个脚印,可见为时之恒之久了!”
这么一想,愈觉这人简直是功力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要是自己入内,恐怕不出一盏茶时,就要在内现丑了,势必会像球也似的,在内左旋右转,出来还不得被碰得头破血流?可见武学之一道,真是仰之不视甚高,俯之不见其渊,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是自古以来,不变的恒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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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孝天这么想着,内心更不由立下了决心,要学成一身人所不能的绝世武功。
此时天光已暗,他算一算,自己出洞的时间,少说也有四五个时辰了,出来这么久,难免会令师父放心不下,而自己陡然发现这种奇迹,更是归心似箭,想早一点,把这消息告诉师父知道,也好听听他老人家见解。
想着忙循依来时步法,一路踩踏着阵步,出了这五间石室所列布的两仪生死阵。
他走到那石台之下,纵身而上,只往那门下踏石上一立,那扇门竟又像来时一样,吱扭扭的转了出去。
但见天光已暗,裘孝天所处身之地,仍在那“冷肌轩”之中。
当时哪还顾观察这轩中的美景!慌忙跑过山亭,又由石桥穿过,来至冷肌轩大门之下,足踏石级,石门启开,孝天不由纵身而出,再踏石阶关上了大门,仰头一看,此时身立又是地穴之内了。
而地穴之中,已暗到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因孝天已惯于夜中视物,当时满心怀着兴匆匆的意念,直往那坠身之处驰去。
他在洞底,运行调息了一番,因知道这地洞极深,如不事先调好功力,势难攀登至顶。待功力运足之后,这才运行壁虎游墙的内功,一路悉悉瑟瑟的攀游了上去,中途休换了十数次气,才渐渐觉得离穴口不远了。
一盏茶之后,裘孝天已攀身在洞口之外,他默默记忆着来时,自己所踏的反八卦阵步,一步步向内走去,似如此转行了老半天,才走到来时道上。
如此再按照入洞的步法,直往洞中飞驰而去。他心中默默地想,师父可能早已醒了,如果发现自己不在洞中,定要责问一番。
这么一想,他足下更加疾驰。可是当他已走到了最后的一道洞口之外,方要转身而入,耳中却听到师父哈哈的大笑之声。
裘孝天不由吃了一惊,心想师父一个人笑什么呀?想着方要转身而入,不想方一抬步,耳中却又听得另一人阴沉的口音道:“老怪物,我兄弟找得你好苦啊,却不知你竟会潜身在这方真人的洞府之中享福,可真慕煞我这老朋友了!”
声音沙哑不清,裘孝天不由心中大吃了一惊,顿时将脚步停住了,当时蹲下了身子,借着一块凸出的石壁,把身子遮住了,再偷偷引目向洞中一看,这才看清了室中的一切。
原来昏灯之下,师父正自盘膝坐在一方蒲团之上,双掌和往日行功之时一样,双双轻按在膝头,只是此时脸色铁青,并且汗珠由两额滚滚而下,像是强忍着无比的痛苦模样。
裘孝天不由大惊,再侧目一看,在师父身躯右前丈许,石座之上,此时却坐着一个矮瘦的小老人。
这小老人,一头全白的长发,却编结成了十数根小辫子,满悬了一头,生就着一张小脸,大仅如掌,口鼻五官,无不奇小,乍看起来,真像是书上所绘的雷公也似。
他身穿着一件灰白的长衣,那种颜色,就和他的皮肤颜色几乎是一样的。
此时坐在石凳之上,目光却死死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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