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老人遂又问道:“你说是千面姥秦瑛?”
香火婆子怔了一下道:“什么千面姥秦瑛?我就知道她是七婆婆!”
这矮小老人不由急道:“我问你,这老婆婆是不是非常爱喝酒?”
香火婆子立刻咧口笑道:“咦?你怎么知道?可不是,她每天非要喝得烂醉如泥不可!”
矮老人立刻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口气,自语道:“果然是她了!蝶仙竟会随她而去了!”
想着,不由点了点头,满面戚容地道:“不错!我认识她。我再问你,这老婆婆是不是穿一身红衣服,用一根拐杖走路?”
香火婆子咧口笑道:“不错!就是她。”
矮老人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了,他走到树下,把小驴子解下,无精打采地又翻上了驴背,脑中却不由在想:“她们是去苗疆了……秦瑛一向是住在苗疆的……”
于是夕阳的影子,慢慢把他拉长,须臾,就失去了他的踪影了。
十天之后,有一个年青人,又出现在寒山寺,他也是去找蝶仙,可是所得到的回音,依然是令他失望。他也去了,这个年青人,留下他的名字是“余燕青”。
闻继天和余燕青,这对痴情的人,一方面为了追随他们所爱的人,另一方面却是为彼此的誓言所督促,他们谁也不肯向对方服输,终于酿成了日岳断肠悲情的一幕,我们暂且先不去提它吧!
笔者现在再回过笔来,谈一谈本书未来的主角,那可怜远离父母的孝天吧!
那一夜,他正在浓睡之中,只觉得全身一麻,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他醒转之时,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一个人背在背后,上下颠伏地行着。冷冷的夜风吹得他直打冷战,由不住出声叫道:“是谁呀……谁在背着我?”
可是那人只是频频地喘息着,并不回答孝天的话,孝天是一个个性极强的孩子,心中虽是害怕到了极点,可是他依然忍着不哭出来。
他低头看看这人的背,只可看出,是一个又黑又瘦的道人,同时鼻中闻出一阵极浓的血腥味道,再一仔细看,敢情这道人,整个上臂都是在鲜血淋漓之中。
孝天自出生以来,何曾见过这个?不由吓得大叫了一声道:“伯伯,你流血了!”
这道人鼻中哼了一声,由他喘息的声音里,可判出他跑了不少的路了。
同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他自己不能在六个时辰之内,赶到一处地方求医,那么自己的命,势将是保不住了。
原来这人魔徐道子,在惊慌失措之下,连中了裘蝶仙剑镖之伤,还有千面姥秦瑛的白骨勾魂爪,乍看起来,虽都是些外伤,至多消耗些精血而已。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裘蝶仙那一枣核镖,无巧不巧正伤中了自己全身的命穴之一的“凤眼穴”。
大凡武功到了极点的阶段之时,全身各处穴门,都可自行封闭,只是要在全身三十六处大穴之中,觅一处穴道为命穴。
这命穴也就是他本身的要害了,也是全身最弱的一处了,关系着本身整个的内功关键,只要少有伤害,重则废命,轻则亦得落个残废。
裘蝶仙这一镖,无意之间,竟有一半伤在了这“风眼穴”的穴眼风上,就算这人魔徐道子,再是武功高人一等,到了此时,他也不能不惊魂出窍了。
于是再三思索之下,在这黄山右侧,有一处“落风磐”,那里住着自己一个多年未见的师叔,人称鬼见愁谷晨。如果能找到此人,那么自己的命,可就算是保住了。
只是这鬼见愁谷晨,如今已是九十左右的人了,江湖上失去这个老怪物的踪影,少说也有二十年了。
人魔徐道子,还是数十年前,会同二师兄瞽叟谭晓非,前来见过此人一次,可是如今事过数十年了,真还不知他到底在也不在了。
不过人到生死关头,也只有一试了,徐道子他自己知道,自己这种重伤,除了这鬼见愁谷晨,如肯破格以他那“十焰神指”为自己启出暗器,保住本身真阳,尚能活命外,其它可以说丝毫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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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惜连夜背着孝天,翻越群山乱石,施出全身所有的轻功内劲,真如同电闪星驰似的,足足跑了有两个时辰。
他本来已血流过多了,如今这一运功施劲,整个衣衫,已全为血迹染透了。
而孝天,本是被点了穴在他背后,可是徐道子这一疾驰颠伏,再为子夜的冷风一吹,竟渐渐解开了穴道,而苏醒了过来。
人魔徐道子,本来心中对这孩子,丝毫也没有好感,更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又全是这孩子的母亲所伤,自然连带也恨上了这孩子。
只是他此时身负重伤之下,又不愿多费唇舌,消耗元力,所以只是一路纵窜着,一句也不回答这孩子的话。
孝天只觉得这道人窜纵之间,自己在他背后,就好像腾云驾雾也似的,奇快无比。
他幼负奇禀,胆力过人,此时这道人既未伤害自己,只是背着自己飞驰,起初他心中还感到微微有些害怕。可是,时候一久,他胆子也就大了,尤其是道人这一身武功,更令他小小的心灵中,存下了一种极大的钦佩之感。
遇到道人穿山坠涧的时候,他只是紧紧的把双目闭上,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道人的两膀。
人魔徐道子勉强渡过了三处悬岩,只觉得口中发甜,双目金星四射。
他知道,自己非要休息一下不可了。
于是,他扶着眼前一棵巨松,喘成了一气。小天此时睁开了眼,不由道:“伯伯!你受伤了是不是?……”
人魔正在痛苦难克之时,此时闻言不由咬牙切齿道:“那不是你个小杂……”
突然,他把到口的话吞住了,自己转念一想:“我怎么这么糊涂?……这样,还想将来让他去为自己消恨吗?”
他想着不由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以后不要叫我伯伯,我不是你伯伯,你就叫我道人就是了!”
裘孝天在背后,睁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点了点头道:“好,我叫你道人好了!”
人魔徐道子,只是喘息着不发一语。裘孝天于是又忍不住问道:“道人!我妈妈呢?……你要把我背上哪去?”
徐道子陡然一惊,同时他也实在累到了极点,于是顺手把胸前的丝带解开,把孝天给放了下来。
他心中暗想:这孩子下了地,一定会跑,那时……哼!不如就把他毙之掌下算了。
“否则,自己将要在这孩子身上花多少心血啊!”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这孩子下了地,只是向他抬头看了看,当他真实的看清了这道人那种怪异的长相之后,确实是吃了一惊。
但他并没有跑,他只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道人,张大了眼睛道:“你!……你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人魔徐道子那只枯瘦的右掌.本已举起,欲往孩子的天灵盖上击去。可是,这孩子的这一句关心的话,猝然令他心中一动,于是由不住,那只高举的手,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他用那双大如黄豆的双目,冷冷的扫了这孩子一眼,一面喘道:“小孩!你不要多问,只在一边坐着……等我休息一会儿,我还要带着你走,你知道不知道?”
孝天闻后,皱了皱眉道:“你受伤了,还是我自己走好了……”
人魔徐道子竟不禁感到心内一阵发酸,差一点流下了泪。
本来,他有一段奇惨的身世,自幼就从来没有受过任何一人的爱,即使是一句较为关心自己的话,也从来没有受过。
而此时,这小孩三番两次地关心起自己的伤来了,“人”就算是一个再坏、再恶的人,有时候也会变得温存起来。
当这些恶人蕴收着他们毒恶的一面,而呈现出先天自然的情感之时,那和一般好人,是没有什么分别的,也许他们所表现得更为激烈,更动人。
眼前人魔徐道子就是一个典型,平日他即使是手刃十数个人,也许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可是,这一霎那,他近视着这可怜孩子纯洁的脸,他那种对自己衷心关怀的真情,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竟猝然变得心软了。
他第一次,为一句话而淌下了真情的泪,尤其是为一个孩子所流下的泪。
现在他把孩子拉了过来,苦笑道:“你不怕……不怕我么?……”
孝天眨了两下眼,摇了摇头道:“我不怕!你不会杀我!”
人魔徐道子顿了顿,又喘了好几口气才叹道:“小孩!你说对了,我是不会杀你。只是你要听我的话,要不然我还是会杀人的。”
孝天低头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道:“我娘呢?”
这话才一出口,就见那道人,猛然双眉一挑,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冷冷的道:“你娘把你交给我了,从此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不要再想到你娘了,知……不知道?”
裘孝天听后睁大了眼睛,半天才点了点头。其实他那幼小的心灵中,此刻对他娘的影子,已经很模糊了。
接着徐道子倚身在松树之上,喘息个不停,他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快到子夜了。
空山风吼,时有狼嗥,他感到伤处一片麻木,尤其是内脏隐隐作痒,时有气息不接之感。
他知道,如果再不走,伤势一发,一切都不堪收拾了!
于是,他蹒跚地站起了身子,抖着声音道:“来……小孩,让我背着……”
孝天怔怔地走了过来,徐道子蹲下了身子,让他扒好后,再用丝带拴紧了,这才站起了身子,默默的听他自语道:“恐怕我不行了……”
说着话,他那枯瘦的胴体再次纵腾而起,活似一只怪鸟也似,一路穿纵起伏,直往一片乱石中翻越了过去。
又是一阵疾走,人魔徐道子停在一处绝壁之顶,他顾盼着眼前排云的山势,心中默默的想着:“如果那位老人家,尚还在世的话,那么!他就住在离此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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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他略略把双目闭了闭,暗提了一口丹田之劲,想回复一下精力。
不想就在此时,裘孝天忽然觉得身后,似有喋喋喘息之声,不由一回头,吓得尖叫了声。
人魔徐道子,素日功力,即使五丈以外,有飞鸟振翅之声,他也会惊觉,只是此时重伤之下,听觉自然差了许多。
孝天这一声惊呼,徐道子情知有异,不由赶上一步,“怪蟒翻身”,猛地把身形转了过来。
目光望处,就连人魔徐道子这种见过大阵势的人,此时也不由吓了个魂不附体。
原来他转身望处,就在一块凸出的青石之上,正伸伏着水桶粗细的一条黑鳞怪蟒。
这蟒蛇下半身,全在古松蔓草之间,看不清楚它到底有多长,只是它露出的上半个身子,少说也有两丈多长,一颗三角形的怪头,低伏在石面之上,一双怪眼,就像两盏明亮也似的灯,闪闪放着碧光,瞬也不瞬的注视着二人。
此时徐道子这突一转身,那怪蟒“吱!”地低鸣了一声,悉悉的一阵石沙之声,缩回了四五尺,蟒口中蛇信时伸时缩,吞吐个不休。
人魔徐道子身形这一退出,可吓了个魂飞九天,他知道如此大蟒,定能御风而行了。
自己既为它发现了,要想不战而退,恐怕是办不到了!
人魔徐道子这一吓,不由连身负的重伤也给忘了,当时口中“哦!”了一声:“我命休矣!”
想着,顺手把插在背后的那口长剑,撤出了剑鞘,身形矮处,那只镶有钢尖的断足,在地面上“铮!”的一点,人已窜出了两丈以外。
不想,他人退得快,这蟒早就蓄势以待,就在人魔徐道子身形才一纵出的霎那,这条怪蟒口中,发出儿啼的一声尖叫,那颗巨大的怪头,一伸一缩之间,全身就像是一支箭也似的,“哧”的一声平射了出来。
它全身带起了一阵腥风,箭也似的,已射向了人魔徐道子身后,揭唇露齿,照准徐道子后腿就咬。
人魔徐道子身方纵出,已早料到,这怪物定是随后而来,不待身形站稳,钢足点处,已用“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拔起三丈高下。
人在空中“细胸巧翻云”,已轻飘飘落在了怪蟒腰身之后,徐道子见机会难得,他口中厉叱了一声:“好畜牲!”掌中剑“巧抹残砂”,剑身上带起一弯青霞,直向这条黑鳞大蟒身上挥斩了去。
那蟒本以为自己扑食任何东西,从没有说能逃开自己吻下的,满以为眼前这人,定也是口到身来,却不知敌人居然有这么的身形,反而掩到了自己身后,不由一阵急怒,口中“吱!”的一声怪呜。倏地掉转了蟒头,开唇露齿,“呼!”的喷出了一口白雾。
人魔徐道子剑已挥出,见蟒口所喷的毒雾,不由大吃了一惊,慌忙腾身而起。
但这蟒蛇在此盘踞已有数百年之久,岁久已通灵,平日向不出洞,只是由洞中喷出一片毒雾。
出口毒雾,就像白云也似的,飘浮在山谷之间,不论鸟兽,只要一过那层毒雾,定必身软无力,任凭这怪蟒吸入口中嚼食。
今夜因月色甚好,再逢月夜,尤其是天近子时,这大蟒必游出洞口,吸取月华,借以炼本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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