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崔央虽然是邪派高手,作孽无数,可是连他也不懂得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惊疑寻思。
唐天君道:“你不明白么?”
崔央道:“在下自问也算得是见多识广之人,然而少宗师话,玄机深奥难测。”
他说到这儿,心中已决定了一个死法,那就是利用他一向伤人必死的喂毒白虎钉,暗暗先刺伤自己,其时他还须勉力运功抗毒,直到毒力蓄聚,其势剧烈无比之时,才突然卸去功力,任从毒力攻心。
这等手法,自可淬然死掉,纵然高明如唐天君,也有措手不及之感,决计无法及时把毒力制住。
只听唐天君道:“我赂施手法,就能使你心神受到天魔禁制。这时候你完全变了一个人,任何事情都将倒行逆施,状如疯狂。当然这还不要紧,最可怕的是、你将会毫无心肝杀死最心爱之人。到你杀了这个人之后,你马上恢复如常。以我想来,不管你是如何没有心肝之人,对于这等惨剧,也必定十分痛苦。”
他笑一笑,又道:“你也许没有父母兄弟,但你必有妻室,或者是心爱的女人。这还不打紧,假如你有儿女,那么儿女将是你最先下手的对象。”
崔免一惊非同小可,面色大变。
要知像他这等一代恶人,自己也晓得仇敌无数,是以把儿女送到非常安全的地方。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晓得。
可是唐天君这个天魔禁制的办法,不论他把孩子安置得如何稳妥,也不中用。
他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决意赶紧下手自杀。当下道:“在下决意不敢妄动,万望少宗师别施这等毒刑。在下为表寸心,敬奉一点小礼,相信少宗师一定有点兴趣。”
他探手人怀,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双手奉与唐天君。
当他取物之时,业已使用白虎钉,在自己肚腹上刺了一下,这宗喂毒暗器,别人受伤,马上见血封喉。
可是崔灸用惯了,身体已有抗力,故此这刻虽然尚未运功,外表也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唐天君一瞧,讶道:“是少林寺的藏经?”
崔央道:“正是少林寺秘藏武功经典,”
他预料对方势必随手翻阅一下、如果发生兴趣,一定再费点时间,把内容看清楚一点。
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等候毒力发作了。
结果完全不是崔央想象中的那样。
唐天君只看了那么一眼,便将这本薄薄的册子,随手丢在地上,冷冷道:“这等粗浅的武学,岂能放在我眼内。”
崔灸大吃一惊,忙道:“少宗师既然不感兴趣,在下也许有些消息,能使少宗师认为堪以入耳。”
唐天君道:“你说说看。”
崔央道:“例如敝派目下剩余的人数,以及他们都躲在什么地方等等。”
唐天君道:“这等事情,慢慢的不愁你不说。”
言下之意,已暗示说他如果没有别的更有价值的情报,则纵然把黑手派的一切秘密都说出来,结果仍然难逃毒刑加身的厄运。
崔灸不禁魂飞魄散,战栗失色,一来他已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足以使这个魔王动心的。
二来他体内仍然没有异状,倒像是那白虎钉的毒性,业已消失了。
他自知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把握不住,那就只好任得对方将自己施以各种毒刑,惨酷地死去。
因此他极力收摄心神,大动脑筋,思想拖延之计。
突然间有所恍悟,忖道:“假如他不是另有要事,怎会忽然跑到黄山,加害本派?因此,只要我哄骗出一点线索,就算是吹牛胡扯,也能使他再耽搁一阵工夫。等到毒性一发作,我就不必伯他了。”
假如旁人知道这阎王崔央,动了无数脑筋,为的只不过是求得迅速的死亡,必定感到难以置信。
崔灸道:“少宗师说得是,假如单单是本派的剩余实力,少宗师自然不放在心上。可是敝派掌门的行踪,也许能引起少宗师的注意。”
唐天君仍然淡淡的说道:“那也不一定。”
崔灸感到背上冷汗,己汇聚成一道道的流下来。
他尽最大努力尝试地道:“是,是,都怪在下没有说清楚,少宗师当然不明白。敝派掌门娄大逆的去向,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另一个人,可不是敝派之人……”
说到这里,这个以足智多谋见称,而且是黑手派的军师崔央,可就发觉唐天君面色微微变动了一下。
虽然唐天君的表情,十分细致,恍若无痕。然而崔央已感觉出来,晓得这句话,终于讲对了。
他接着说下去道:“娄大逆这次返山,神态有异,在下已觉出其中必有不妥。但他没有说出来,在下也不便探问,只好在暗中注意。”
唐天君道:“你发现了什么?”
崔央心想:“我发现个屁。”
但口中说道:“这须从敞派两年前搬到此处说起,在下却是第一个反对的。”
唐天君道:“为什么反对?”
崔央道:“因为这一座洞府,半出天然,半由人力,乃是不知多少千百年前的遗迹,洞府面积之大,竟是在下从未去过的;当然,这也是因为娄大逆下过禁令之故。”
唐天君晤了一声道:“这样说来,这座洞府之内,有些地方不但划为禁区,而且是你们根本未到过的了,是也不是?”
崔央一瞧他兴趣来了,心想:“这话既已打动了他,则还须制造一个人出来,方是天衣无缝。”
他故作沉思状,慢慢说道:“在下知道禁区之内,有一个人,可是这件事十分神秘,娄大逆不让任何人得知,我们也没有法子。”
唐天君想了一下,面色忽然又变得甚是淡漠,漫声道:“你这话恐怕靠不在。”
崔央惊讶道:“在下岂敢欺瞒您少宗师?”
唐天君道:“娄大逆外出这么久,你们还不能查明此人是谁么?况且此人如果独居禁区之内,日常食用之物。谁来维持?”
崔灸道:“原来如此,无怪少宗师生疑了。在下先解释第一点,那就是这一片禁区,其实是无数通道,布成一个阵图,相当深奥,要想全部踏勘,已经不易,何况查探人迹?这个人既然熟悉阵法,大可借地形之利,掩藏踪迹,对于禁区以外的行动,此人却了若指掌。而这么一来,等娄大逆回来时,曾经违令之人,必受严惩。因此,没有人敢去查探。”
唐天君道:“原来有一座阵图,这倒是想不到之事。”
他的目光向四下扫视,忽然发觉这座大厅,亦属一种阵法的外围人口,心中更加相信了。此外,他的手下至今尚无一人回返,可知必定已处身在繁复难行的地方。否则以他们的身手查探几条道路,何难之有?想到此处,精明如唐天君,也不禁沉吟无语起来了。
崔央鉴貌辨色,信心大增,又道:“关于第二点,由于敝派库存富足,百物俱全。娄大逆就算亲自取送,也不麻烦。所以在下无法从这一点上面,窥测出那是什么样的人,连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他说到此处,突然觉得不妥,因为这么一来。他的情报已等如讲完了。对方不动手则已,若是仍然不放过他,达到就是最后关头。
因此他连忙又道:“不过敝派人数不少,其中有许多执役之人,轮流服侍娄大逆,因此……”
他故意停口,不说下去。
唐天君道:“因此怎样?”
崔灸道:“在下供了这一段秘密,看来已使少宗师略感兴趣,只不知在下将有什么命运?”
要知他一则借此机会,先探探对方意思如何。二则他已感到毒性开始发作,目下所须的时间已不多,所以比较安心。
他已运集功力,暗暗抗拒毒力,使毒力的势道积聚起来。等到适当时候,猛一撤去功力,毒性侵入心脏,即可马上倒毙,任凭唐天君有多大本事,到那时也无法阻止。
以崔灸的为人,就算叫他干最卑鄙最可耻的事,只要能够活命,他也非干不可。
但目前的形势,显然与平时大有不同,这唐天君的本事,却足以使人感到死不足惧。
崔灸乃是老练江湖,深知个中利害。是以才不顾一切,先求必死之道。
现在他的准备已差不多完成,是以他还盼望有万一的机会,希望对方放他一条生路。
是以崔灸讲完这番话之后,就此瞪圆了眼睛,闭紧了嘴,静静的等待着这个生死关头的来临。
换句话说,也就是等待唐天君的发落。
唐天君谈淡道:“你们黑手派使我的手下,折损数人,因此你死罪已定,无有考虑的余地,问题只在活罪能不能免。”
崔央登时垂头丧气,道:“是的,在下也知道,只不知活罪能不能免?就请少宗师干脆决定吧!”
当时崔央把心一横,顿时气往上撞,他说到末后一句上,声音已变得粗鲁无礼。
唐天君道:“那得看你的态度如何了。”
崔央自分必死,哪里还有好气,当下道:“假如活罪终不能免,想来少宗师也必能明白这个道理,我又何必把秘密告诉你?”
唐天君冷冷说道:“只怕到了你受活罪之时,任何秘密都恨不得赶快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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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焚香论剑看今朝
崔灸气得一翻眼,道:“这样说来,我反而不该透露秘密,以致使你有线索得以往下迫供了?”
唐天君道:“正是如此,现在就试给你瞧瞧。”
崔央忙道:“不用试啦,在下说出来就是……
唐天君冷冷道:“如若不叫你哀呼悲号一番,我心中这口恶气,如何消得?”
崔央一看情势紧迫,而体内的毒力,尚未达到足以使自己猝然毙命的程度,心下顿时大急。
他现在唯一之法,就是设法找出一种使对方能惊悟的方法、稍稍耽延一下时间,单用说话已无效用。当下他即出其不意,突然仰天哈哈大笑,态度甚是嚣张。
唐天君果然微微一愣,道:“你以为我是危言恫吓么?”
崔灸又连笑数声,才道:“你有这等手段。我是绝不置疑,不过这只是你一向没有碰到过高手而已,使在下不能不放肆发笑。”
唐天君虽是才智过人,然而因为对方之言确实大有文章,倒一时真个猜测不透。
他皱眉道:“什么高手?”
崔央道:“我不是说我自己,但眼前却有一个人,能够使你尝到失败的滋味。”
唐天君不禁冷笑一声,道:“我甚愿尝一尝失败是什么滋味,可惜机会渺茫。”
崔央且不答话,目光向地上的众尸体一一望去,道:“你留心瞧一瞧,就知道了。”
崔央这一招急智,可说获得了全部的成功。
他用各种突几奇怪的手法,务使唐天君暂不出手,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居然做到了。
唐天君迟疑一下,似有不信之意,但马上又掉转目光,一一浏览地上的尸体。
此举自然费去不少时间,因为他的确不敢大意。
就在这时,一件大大的出乎唐天君意料的事发生了。
崔央冷冷道:“唐天君,你这目空一切的小畜牲,现在叫你瞧瞧老子的手段。”
他的声音变得如此冰冷奇特,真把无视天下的唐天君骇了一跳,以为他是天魔庞珏的化身。
不然的话,对方怎敢叫他做小畜牲?
当下抬头一看、崔央还是崔灸,只不过是神色上,有点异状就是。
崔灸又冷冷道:“瞧清楚没有?”
此时的崔央,胸有成竹,胜算在握,哪里还把个唐天君放在眼中?
唐天君鼻子中一哼,道:“你这是自寻烦恼。”
崔灸冷笑一声,道:“老子不妨告诉你,你这个小畜牲早晚死于非命。至于老子,根本不把你的毒刑放在心上。我这个学问,料你这个糊涂虫还不懂得。”
唐天君上下的看他,真想不了他有什么方法可以施展出来,何以不惧自己旷古绝今,冠甲天下的秘传毒刑手段。
崔央又道:“老子索性告诉给你听吧。”
他左一声老子,在一句小畜牲,的确把这个唐天君叫得心中火冒不已。
但崔灸既然自称要说出来,唐天君便暂时忍住怒气,不作一声。
崔央突然又放声大笑,口中连珠叱出最污秽侮辱字句,把唐天君骂个不亦乐乎。
此人越是如此嚣张,唐天君越是不肯轻举妄动。
崔央得理不饶人,越发口沫横飞的骂得起劲。
唐天君冷冷地瞪着对方,心中盘算着各种惨酷的刑法,暗中选择一些。给这个胆敢冒犯他的人尝尝。
他想到这个大胆狂徒,等一会儿便得在形形色色的奇特毒辣的刑法之下,呻吟哀号时,面上不禁泛起残忍冷酷的微笑。
但事实上他心头的狂怒,几乎己变成炽热的火焰了。所以若是换了别人,决计无法在面上泛起笑容。
崔央笑声一歇,但见对方的手缓慢而稳定地向他胸口抓到。
他以受过高度训练的目光,一望之下,已看出对方这一只手,来势虽慢,然而除非是当世的超级高手,决计无法闪开。
这是因为对方的五指上,发出五缕罡气、已袭到身上。由于手法及罡气的配合。形成了一种奇异而不可抗拒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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