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您吗。”有些不确定，却又矛盾的笃定着。
他再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却真真的恍惚了，真实还是不真实，他真的不知道了……
他知道的只是，在他的眼前，是他的邻居阿姨，阿木的母亲，唯一对他好的像亲人的存在。
那个身影慢慢的转过头，对切原赤也露出一个温暖的，带着慰藉的笑容。
切原赤也松了口气，感觉似乎宽心了很多。
……阿姨，是原谅他了吧？没有按照和她的约定，照顾阿木，包容阿木的一切。
可是……现在的他，连自己也不清楚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又如何能解开心结？
他只知道，如果现在的他，断然的忍受，逼迫自己去原谅阿木的话……
对他和她都不会好的，有可能还会伤得更重。
“小也……”他听见了呼唤，并不飘忽的，感觉起来是那么的真。
那个声音，和阿木的声音是那么相似，如果不是多了温柔，简直就是如出一辙了。
那是，阿姨的声音……是她的。
他似乎感觉到阿姨的气息真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那么真实的存在着。
他欣喜的伸出手，想要抓向阿姨手中的温暖，想要再一次幸福起来。
可是……当他的手慢慢的向半空中延伸的时候，那身影也正如晨曦一般慢慢消失。
弥留之际，他还能看见阿姨唇边那温柔的，满是慰藉的笑容。
……他却留不住她，只能看见她在他的眼前消失，他的温暖……
“小也！”
画面突然的转换了，一片朦胧的烟雾里他听见了那个让他熟悉得心疼的声音。
雾气慢满的散去，他看见阿木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温暖在她的身上展现。
“阿木……”他不自觉的伸出手，似乎是不由意识控制的本能反应。
他不想再看着阿木消失在他的眼前，像阿姨一样，他不想，一点也不……
他想要抱住她，想要把她禁固在自己的怀里，这样……不再失去。
可是……
当他的手环向少女的时候，少女却粲然一笑，带着幸福的意味。
熟悉的……让切原赤也愣怔了。
这个笑容，他见过……在阿木的脸蛋是见过，一次。唯一那么一次。
那个笑容，是阿木在违背他们的约定时，留给他的最后的慰藉……最后的……
他不要！切原赤也摇头，手停滞在了虚无的空气中。
他不想让阿木离开，他不想要一个人，他想要阿木这个朋友，他只有她啊……
可是……他却告诉他，她找到了她的幸福，要他为她的幸福而放弃。
放弃……他们的梦想，放弃……她这个朋友，放弃……他和她的过去。
他怎么办得到？可是……她却不给他一个挽留的机会，而是一个决然的背影。
“阿木！”他蓦然一声呼喊，然后从睡梦中转醒。
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切原赤也坐在床上，半靠着枕头，苦笑，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是，他的无奈慢慢在空气里蔓延开了，渲染出了那种悲哀的气氛。
“这是怎么了？又开始装可怜了呢……”切原赤也笑了，很勉强的，他这样说。
然后，满是汗渍的手轻轻的捏上了自己的脸，努力一拉，有点疼。
再一次的勾唇一笑，已经自然了很多。
其实……笑容是可以假装的，而且要做好也不很困难。
如果可以这样的话，他会努力的学习，努力的掩藏住自己的情绪。
他，不想让任何人为他担心。
因为这个世界上，会担心他的人不多，数起来也不过几个。
可是……正是因为他们会担心他，那才证明他在他们的心里重要。
也恰是说明，他一定也是在乎着他们的……
那么，又何苦要把自己的痛苦来给自己关心的人承担呢？
他，会一个人默默承受的，努力学着去坚强，努力的……
“做恶梦了吗？”温柔的声音，带着暖意，让切原赤也冰凉的身体有了知觉。
……是柳莲二。切原赤也确定，所以他笑了笑，看向了担心的看着他的柳莲二。
“柳前辈。”他这样的叫着柳莲二，满脸的友好，以及一抹难得察觉的明媚。
“……赤也。”柳莲二微笑，淡泊的脸蛋配上这样的表情，意外的相衬。
“柳前辈，你相信这世界上会有灵异事件吗？”信口一说一般，满不在意的表情。
切原赤也的手轻轻的摊开，手心里是从未遮紧的窗帘泻进的清冷月光。
这样的月光，在他看来，就像柳前辈一样，清冷，疏离，淡漠，却又温柔。
切原赤也微微的一笑，长长的睫毛动了动，优美的模样。
“赤也……”柳莲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切原赤也，忍不住的，轻呼出声。
以前的赤也是嚣张，是率性，其实，却又单纯得很，像水一样的纯洁。
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心情，让人觉得很应该珍惜他。
而当第二学期以来，赤也却像变了个人一般，温柔，淡然，却又总是带一抹迷茫。
这样的赤也，却是给人一种很安心，很慰藉的感觉，很好受……
但是……现在的赤也，却是魅惑的，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慵懒。
真的很担心，仿佛赤也就要从此远去了一般，这样的感觉，柳莲二不能言说了。
“柳前辈？”探过头，切原赤也露出笑容，“你怎么发呆了呢？”
刚才他的手已经不知道在柳莲二的眼前晃过多少次了，柳莲二却没发觉。
“啊？”柳莲二这晌已经反应过俩了，却又不好说是自己看他切原赤也看呆了。
便不做解释，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切原赤也只是笑，轻轻的笑了，勾唇，褶皱慢慢的散开了。
柳莲二听到切原赤也的声音，抬头，却正撞上切原赤也深邃的眼眸。
那是月光的温润，带着淡淡的月华，如珠宝的璀璨。
柳莲二的心里，突然像是有浪潮卷过了一般，再也平静不下来。
他的脑海里闪现了一句话，然后，他的手先于头脑，一把将切原赤也抱住。
‘赤也，是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会那样想。
可是，他只想牢牢的束缚住切原赤也。
他如果自私一回的话，是不是可以被原谅呢？
“柳前辈……你？”感觉到柳莲二把他箍得很紧，切原赤也有些慌张。
真的很紧，仿佛是因为害怕他会就这样消失掉一般，所以想要用了全力来留下。
这样的感觉，让切原赤也的心里有了异样的起伏。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许，他喜欢上柳莲二了？
这样，吗？怎么可以！
先不说同性恋不被允许，柳前辈喜欢的也是以前的切原赤也，而不是他……
有了这一瞬间的恍然大悟，切原赤也使劲推开了柳莲二。
“赤也……”柳莲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冲动，不禁的慌乱了。
“对不起……”听到柳莲二有些紊乱的呼吸，切原赤也闭了闭眼。
咔嚓，门被关上了，柳莲二也已经离开了。
切原赤也睁开眼睛，无法掩饰的，所有悲哀全部展现。
似乎还可以感觉到柳莲二的温度，还能感觉到柳莲二的气味。
可是……他却已经离开了，已经离开……
章二十·所谓忍受
“扣扣。”敲门的声音响起，一声一声，仿佛是敲打在了心尖，带着震撼人心的穿透力。
恍惚中，切原赤也睁开眼睛，惺忪未醒的表情，朦胧得遥远。
少年眸眉轻动，转头，半带迷雾的目光缓缓的移到离自己不远处的被锁上的门上。
“赤也，醒了没有？”听到柳莲二的声音，切原赤也的心跳慢了半拍，有些愣怔了。
柳莲二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的，却又淡泊的，动听的，让他觉得诱惑。
而他，切原赤也现在，所能感觉到的，却只有那份淡定，在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淡然。
和，之前的，一样的，那声音……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过，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切原赤也闭了闭眸子，眼皮阖下，遮住他克制不住要涌出的那些复杂。
原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象明白了柳莲二的意思了，呢。
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很聪明。头一次，觉得聪明并不是件好事，啊……
霎时，他的唇边又开起一朵带着苦涩的花，淡淡的笑容里，有深深的意味。
……深到，他自己也不愿意去探索，不想知道为什么会产生了的那样的情绪了。
因为……他要的本就是柳莲二的自动放弃，自动的，阻止他的沦陷。
而，柳莲二也会不想给他带来困扰的，从最开始听到柳莲二的表白，他就知道——
柳莲二的爱是祝福，因为认为自己得不到，所以他最开始选择的就是克制。
只不过，他，小也。所要的并非是柳莲二的克制，而是他的完全放弃。
……只有这样，他才能从柳莲二的温柔桎梏中转醒，逃出。
起身，发现自己的腿脚有些软，竟然站得不是很稳，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没有穿上鞋子，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可以感觉到慑人的寒意从脚上传到经络。
只有这样的冷意，可以让他清醒，清醒的知道……他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的。
切原赤也笑了笑，淡淡的，温馨而懵懂的笑容，就如最初失忆时候那般。
原来……他可以这样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啊……
眼睑垂下，流光在眸中闪现，不可言喻的色彩，切原赤也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日安，柳前辈。”切原赤也并没有等柳莲二说话，便抢道。
微抬了眸子，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单纯而干净的露出一个笑容。
“赤也……”柳莲二有些微愣了，原来酝酿好了的解释此时也已经说不出口。
心里有暗潮在涌动，却又仿佛是炽火在炙烤，让他觉得很难受。
赤也是在向他证明吗？是在告诉他吗？
——他们已经回到从前了，昨晚的事情，希望不要在提，当做没有发生。
是这样吗？这就是他，切原赤也想要的东西吗？
柳莲二的眼中闪过伤痛，那样的表情让切原赤也有些心疼，垂下了眸，他不再看柳莲二。
他是个胆小鬼，他知道的……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他很害怕失去，他知道的……因为他失去的那些让他再也不想承受。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要想不失去，那么就要从来没有得到。
所以……他会克制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在柳莲二的温柔里彻底沦丧。
“柳前辈。”切原赤也这样喊他，残忍的提醒着柳莲二——
柳莲二，于他，只会是前辈，只会是网球部，社团里的前辈而已。
柳莲二，与他，有着同样的身体构造，有着同样的性别，不能在一起。
他学会了语言犀利的戳破原本他们两都不想面对的事实。
现在的他……这样的残忍，对自己，对自己爱的人，可以伤害的毫不含糊。
可是……明明柳莲二他喜欢的就是切原赤也而不是他啊，这样，他又何必自做多情？
切原赤也想笑，却有害怕会笑得太过讽刺而显得异样。
他微微的别过头，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不想让柳莲二看到他的不舍，与悲伤。
因为……这样的结果，这样的选择，对他们两个都好。
比起以后的痛苦，早断早结束，不再贪恋那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暖，不好吗？
他只是理性的判断了爱与不爱的得失，与后果而已。
毕竟……首当其冲的，他们就逃不开社会舆论的谴责。
如果爱上了，也只会是悲伤而已。
“赤也……”柳莲二笑了，他念着切原赤也的名字，轻轻的，仿佛是想把这名字嵌入心中。
而切原赤也却不理会，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让自己狠心放下。
他的胆小让他不敢接受这样的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毁灭的情感，他不敢……
“赤也……”柳莲二睁开了眼睛，黄玉一般的瞳孔里并没有平时的淡泊，而是悲哀。
他这样的反复的叫着切原赤也的名字，反复的叫着，带着希冀的声音。
赤也……这个名字永远是他的痛。
切原赤也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思绪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明明就不是切原赤也，却要代替切原赤也来接受他的生活。
他，明明就不是切原赤也，却爱上了爱着切原赤也的人，这样的他……不堪！
他应该现实一点的，应该正确的面对的。
切原赤也在心里反复的提醒自己，他不会接受，绝对不会接受，柳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