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它”听来无力又虚弱,但隐含了恶意的气味却是骗不了人。
毕竟,要比邪恶,谁能及得上他这位世界级顶尖的杀手?
所以他拒绝上当,直立原地,倒要看看,那些人究竟是为了何种原因,非要引他离开此地不可?
这座后花园里有宝吗?
“嗯,有可能。”漫步走到花圃中央,绕了一圈,也发现了耶块人造花圃。
他蹲下身,大掌在人造花圃中来回搜寻了几遍,一抹诡异的笑浮上唇角。
“真是的,原来秘密就在这里。”他却好几次成了睁眼瞎子,对它视而不见,实在该打。
不过想想,建造它的人也实在大胆,竟在供人参观的花园里搞这种把戏。更甚者,这块地方还正对着他“花费巨资”买下的那间套房。
这些人把人性看得透彻,充分利用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项真理,一骗就是十年。
但可惜啊!他们还是不够小心,才会教魏鞅给觑穿了机关,搞成现在下不了台、要收拾又无力的局面。
“所以说天下间没有永远的秘密,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人,全是傻子。”突然,他朝着夜空大喊。“你们说是不是啊!王叔。汉伯。”
泰迪终于着手揭露底牌,但是……
静悄悄的,四周依旧是一片岑寂。
泰迪也不急,绕着那块人造花圃走了一圈,某个隐藏在花叶底下的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哇咧!”他在心里暗叫一声。“我是不是看错啦!藏姬的求救讯号?”连组织里的第二号杀手都栽在这里,他是不是该对王叔等三名业余罪犯致上最敬礼?
不过,藏姬不是奉命来监视他的吗?怎会无缘无故卷进这个麻烦里?
忍不住要怀疑这是否又是个陷阱?
但组织里的信号又只有自己人会做,旁人想模仿,别说门儿了,窗儿都没有。
所以说,这讯号应该是真的。
唯一奇怪的是,冷漠的藏姬几时变成爱管闲事的鸡婆了?费解。
但又不能置她于不顾。唉,好烦。看来他得想办法进入底下的密室一探究竟了。
“还不肯出来吗?”泰迪继续对着黝暗的夜空喊。“早就露馅儿了,再藏下去,未免难看,为了大伙儿方便,你们还是自己出来吧!别让我动手,否则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敢保证。”
四周照旧维持最高品质的安静。
泰迪的耐心耗尽,随手拾起地上的碎石,扔向杳无人迹的回廊。
可下一秒,奇怪的事发生了。
“唔!”回廊里,一个闷哼声响起,接着一条颀长的身影自黑暗底处缓缓现身。“自头一回见到兰杰尔先生,我就猜到你非寻常人,果然,你的身手好得令人讶异。”
泰迪看着他一步步走到灯光底下,昏黄的光线照出来人乌亮的发丝和结实有劲的身体。
尽管年逾五旬,适当的保养和优雅的气质仍使他保持最佳的男性魅力。他不是别人,正是虹烨山庄里出名的女性杀手——王叔。
“我也很讶异,原来王叔不只是个民宿经营者,还兼职当杀手。”他说。
岂料,王叔的反应却异常的激动。“胡说,我这辈子从未害过任何一条人命。”
“那这弥漫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是怎么一回事?别告诉我,你们在这里杀鸡宰鸭,我记得这里叫花园,不是厨房。”
“这不是我们的错,从头到尾我们根本不想害任何人。”他狂猛地挥舞着一双拳头。“偏偏你们怎么也不肯放过我们,我们是被逼的。”
“就算魏鞅到处嗅东闻西很讨厌,但那个偶然路过的女孩子呢?她可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你们连她都不放过,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她不好,谁叫她要大吼大叫的,还想捉我们送警局,我们只好……”谁都不想死,他们也只是求生存。
什么嘛!原来藏姬真的管了闲事,真教人料想不到,原以为她只会照章行事的,看来有关看入的眼光他得重新再培养了。
但真相既是如此,他更不能放藏姬不管了,非得救人不可。
“看见杀人现场,谁不会想扭送凶手到警局?”他淡讽,故意引王叔发火。
“我不是凶手。”果然,王叔气炸了,想也不想,埋头朝他跑了过来。
泰迪后退一步准备迎敌。
同一时刻,他身后那块人造花圃突被打开,某个人打斜横里冲出来,毫无预警地撞向泰迪腰杆,将他整个人撞进深黝的黑洞里。
“快点把密室门关上。”那人大喊。月光下,他抬起头,是汉伯。
王叔立刻照办。
不到一秒钟,后花园又恢复成原先的景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王叔整个人跌在地上喘气,止不住的冷汗湿了一身。
“这样的日子我们到底还要过多久!”拳头在地上捶着,他好累。
“直到天打雷劈的那一天吧!”汉伯仰望夜空,笑得凄然。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初,我们的梦想明明不是如此的,我们……”他好恨、好恨、好恨……
“别说了。我们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继续往前走。”汉伯弯腰扶起他。“走吧!厨房外还有一个人要解决。”
王叔瑟缩了一下,发狂的眸在一瞬间变得空洞。“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
“我和老婆不也一样。”
“有时候,我忍不住要想,当初我们若不选择撒谎,勇敢面对现实,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谁晓得?我只知道一件事——千金难买早知道。”而他们已陷得太深,无力回天了。
第十章
哇,好深好黑的地洞。
泰迪在半空中翻了两圈后,稳踏地面。
还来不及让眼睛适应黑暗,一阵压抑的呻吟声窜入他耳畔,熟悉的声音是……
“藏姬,是你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文笔型手电筒,点亮。
距离他一尺远处,一个半躺在地上的女孩子正勉力支起上半身,手中的枪口笔直对向他。
“别冲动。”泰迪赶紧往旁一跳,避开子弹攻击范围。
“是你……”一句话未完,藏姬强撑起的身子复软软倒下。
“你没事吧?”泰迪一箭步冲过去,扶起她,发现她的腿骨呈现诡异的扭曲状态,看来是骨折了。“这地方也不算太高,你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身手退步了哦!”
藏姬横他一眼。“你试试摔下来时,又被一个大沙包追着撞,看你能撑到几时?”
“大沙包?”泰迪视线定在她身后,瞧见一道劲壮的身影。“魏鞅?”他走过去,扶起他,沾得一手湿黏的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醒醒,魏鞅。”
“放心吧!他死不了。”藏姬懒懒地翻个身。
泰迪这才发现魏鞅被做了紧急护理。“想不到你这么热心,还来不及照顾自己的伤势,先行急救他人。”
“我像那种鸡婆吗?”姿势一变,伤口受到牵引,她狠狠倒抽口气。“帮忙急救的人是她。”她一手指向阴暗的墙角,那里蹲踞着一条正瑟瑟发着抖的纤影。“本来下一个照顾的人应该是我,结果你一来就把人给吓跑了,我这只脚只好麻烦你啦!”
泰迪望了那女子一眼,某个念头闪过他脑海。不过现在不是讲那些话的时候,藏姬的脚比较重要。
他大掌握住她的腿,两手一个用力,为她接合断骨。
“呃!”藏姬整个人重重一弹,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泰迪眸光四下溜了一遍,试图找出适合的硬物以固定藏姬的断腿,但可惜,周遭空荡荡的,除了几条被褥外,什么也没有。
“看来你的腿还有得耗。”没有硬物支撑,断骨容易移动,万一刺穿表皮,造成开放性骨折,那就麻烦了,唉!
“如果找不到东西固定,就帮我把身上的马甲脱下来。”她突然这么说。
“喔……”他才点了半个头,猛地瞪大眼。“马甲?你穿马甲?”
“不行吗?”就算她是杀手,也是个女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不爱美的好不好?
“当然可以。”他只是太意外了。
小心翼翼掀起她的上衣,瞧见她胸腹间一层又厚又硬的东西,脸都黑了。穿这玩意儿不难受吗?真搞不懂女人为何要如此折腾自己?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将马甲自她身上剥下。现今女子也有穿束腹的,但多具备透气功能,型式也轻巧多了。
然而藏姬的马甲却是皮革与铁线制成,入手沉甸,她竟穿得住,命他不得不佩服起女人为了美丽所做的牺牲。
“想到你竟能穿着这玩意儿与我一同接受训练,我再也不敢小看女人了。”
藏姬啐他一声。“你想太多了,我穿马甲除了是想塑身外,最主要的是它还兼具基本防护功能。”
泰迪敲了敲那强韧的马甲一下。“说得也是,这玩意儿刀穿不过,也可削弱子弹的威力,确是不错的防护衣。那我帮你固定断骨喽?”
看看腿、再看看他手上的马甲,藏姬狠狠抽口气。“你动手吧!”
泰迪先解下领带,再将马甲卷成筒状,紧贴她的断骨处,使劲绑紧。
“啊!”藏姬白眼上翻,快痛昏了。
“好了。”看到藏姬和魏鞅都没事,泰迪委实松下一口气。
“哪里好?”才缓过一口气,藏姬已挣扎坐起身。“我本来还指望你能发现我留下的求救讯号,想办法救人,现在连你都掉下来了,我们还能好吗?”
“就是为了救你们我才会想办法‘掉’下来的,否则谁要来这里观光?”敢情他的坠落是有意,而非失手啊?
“你真的有办法救我们上去?”藏姬抬头瞄一眼上面的钢板。“那玩意儿看起来可不轻,就算你有枪,也不一定打得穿它。”
“我哪这么无聊,用枪去打钢板,浪费子弹。”他把笔型手电筒交给她。“你再看清楚点。”
光线集中在钢板阖起处,一条银亮的细丝自上头垂下,直落地面。
“那是……”希望之光燃亮藏姬的眼。“真的只要拉扯那条细线就可以开启机簧、逃出生天?”
“你可以拉拉看。”泰迪对她扬唇一笑。
藏姬瞪他一眼,明知她脚伤不方便还故意气她,真以为她动不了了?
咬紧牙根,她拖着受伤的腿在地上爬行。
泰迪眉一拧,随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他弯身抱起藏姬,送她到细丝垂落处。
藏姬倚在他怀里,无端地,一股寒意直冲心头,忍不住,她纤手揪住他前襟。
察觉她的不对劲,他低喟口气。“这就是我第一次在任务中受伤时的心情。”
她诧异的眸锁住他。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强的,无人能敌,想不到还是有人伤得了我,然后,我的胆就寒了,才会接二连三出错,迭遭意外。”
她紧握着颤抖不停的手,咬牙道:“你还是最强的。”他的任务达成率至今无人能破,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强也会出错。”他一脸肃穆。“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不必是厉鬼,有时一个小小的顽皮鬼也会绊倒人,你不觉得吗?”
她不知道,可望着自己的伤腿,她无法反驳。
“况且我也不想干一辈子的杀手。”他扬眉笑道。“我可不想等到日暮西山再被人一下子干掉,多丢脸!还不如急流勇退,留个好名声。”
情不自禁地,藏姬也笑了。看看他、瞧瞧自己、再望一眼断腿,她心头有一些些领悟了,虽还不甚清晰,起码她体认到一件事,要泰迪回组织是不可能的事。
但经过今天的事,她有信心,泰迪不会为其他组织所利用,他说要退休,就真的是单纯的退休,与任何一方的权力斗争皆无干系。
“等我伤好回到组织,我会将今日之事尽数报告出来。”这是她做的最大让步了。
泰迪双目一亮,笑望她一眼。“那就谢了。”他是不怕跟组织对立,但有人肯出面为他解决麻烦,省却他一番手脚,何尝不是件好事?
“不客气。”也算是一笑泯恩仇。藏姬知道,终其一生,她是不会再对泰迪下手了。
“好啦!”泰迪把她放在细丝旁。“等我再处理完一件事,就救你们上去。”话落,他走向缩在墙角,仓皇有若惊弓鸟的妇人。
“泰迪。”藏姬对着他的背影唤了声。“温柔点。”她看得出来,妇人在这密室里是饱受了惊骇,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救治她与魏鞅,她很感谢她,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
泰迪朝她点点头,再面向妇人,扬起一抹安抚性的笑。“请问,是巧萍小姐吗?”
乍闻那名,妇人圆瞠着双眼瞪向他。
宾果,他猜对了。所有的谜题都有了答案,如今只待他们逃出生天,这一切的波浪都将过去,黎明就要到来。
泰迪救回藏姬,魏鞅,叫了救护车将他两人送走后,拉着巧萍急奔向厨房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