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常如意,她的名字没那么难记吧?
“叫我如意。”
“如意。”他乖乖的听话。
“记住了吗?”她追着问,非问到她爽、她高兴为止。
阎靖阳点点头,“嗯。”她叫常如意,他一直都记得,并没有忘记,所以……“可以把报纸还给我了吗?”
这一个版面他看了一个早上,还没看完耶,她到底还要鲁他鲁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他用眼神问她,但如意十分不贪脸,硬是把他的报纸没收。
“不准你吃饭的时候看报纸,你就是这样,胃才会不好。”她又叨念来、叨念去。
而阎靖阳底下的兄弟们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向很神勇的靖阳哥遇到常小姐会百般没辙,因为常小姐的念功真是无人能敌呀;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功夫,他们只能抱拳说一声:佩服、佩服。
“如意,你老实说,你请假的这一个月,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事?”
当如意复工回去的第一个早上,好朋友兼好同事茹秋就拉着她大谈八卦。除了偶像明星某某某竟然来他们医院做整形拉皮的手术之外,这一个月来最大的新闻就是——白医生要娶老婆了。
“哦。”如意听完,就只有这么一句反应。
“就这么一声哦,没别的了?!”茹秋摸摸她的头。
“你干吗啦?”
“看你有没有发烧啊,要不然你的反应怎么这么不正常,我是说白医生耶,”茹秋小小声的说:“是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个白医生耶,他宣布喜讯了,你为什么一点悲伤、难过的反应也没有?”
“因为白医生要娶院长千金的事,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所以?”
“所以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如意说得云淡风轻。
这态度根本不像是她该有的,犹记得一个月前,她还很不甘心呢。
当时她拿到幸运饼干的祝福,还吵着说不要另结良缘,说她的心里只有白医生……怎么阔别一个月,就变得这么多?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如意这一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茹秋满心的疑问。
好吧,不管那过去的事了!
“白医生既然都已经要娶别人了,那这个礼拜天你有没有空,我们去联谊好不好?我朋友说,她找的男孩子这次都还满优的……喂,如意,我话还没说完耶!”她怎么就跑开了!真没礼貌。
等等、等等……如意怎么去跟个陌生男人塔讪?而且那个男的还长得满有型,满酷、满好看的耶。
她也要去。
茹秋飞奔赶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如意在医院意外的瞥见阎靖阳的身影时,既惊又喜,她跑过去蓦然出现在他面前。“有没有吓你一大跳?”
“没有。”他说,脸上真的没有吓一跳的迹象。
“无趣,一点都不好玩。”如意噘着嘴说。“对了,你怎么会来医院?你的伤口好了呀,该不会你又撞到哪里,还是又怎么了吧?”
她突然变得紧张兮兮,前前后后的查看,嘴里还碎碎念的骂他,“你呀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我才一天不在耶,你就把自己给弄进医院里来了……”
“如意。”他叫她,还拉住她,要她别看了。“我没事。”
所以她别紧张兮兮的。
“我是陪人来的。”
“谁啊?”他陪谁来?她问。
阎靖阳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如意很明显的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说,但她很聪明,看了看他目前待着的诊间,那上头写着大大的妇产科三个字。
他是个男人,当然没看妇科这个需要,那么要看病的人是……她目光流转,然后想到一个人。“是江云敏。”
这名字,她听过一次就记住了,只因江云敏这女子跟他有过一段感情。
“是她对不对?”她问。
阎靖阳没有回答如意这个问题,他闷着声音没说话,反倒是从口袋里拿出烟来。
如意把他的烟抢过去,“医院是全面禁烟的。”
“哦,对不起。”他乖乖的把烟又收回去。
“不对。”她将他的整包烟都抢了过来,掐在掌心里,一副很生气很生气的表情。“我明明告诉过你,不准你抽烟的,你上次的伤深及肺部,它已不堪你再这样折腾它下去,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她明明给过他一张单子,里头载满了他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能做。
“你是不是没有照着我的话去做?”如意很认真的看着他问。
“呃——”阎靖阳一脸的为难。他很想跟她说,她的规定他很难照办,但是她的表情又这么认真……最后,他只能承诺她,“我尽量遵守好吗?”
“不能尽量,要一定做到。”真是令人生气!她长眼睛没见过像他一样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他老是火里来、水里去,老是出生入死的为他们老大卖命,把所有的压力一肩扛起,而他们老大呢?
他倒好,除了不信任他妻子之外,还怀疑阎靖阳跟他老婆有一腿。
“我真不知道你们老大心里在想什么?”
“什么?”她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他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说江云敏啊,你们老大不是怀疑你们两个吗?那他干吗还让你陪她来医院看诊?这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我觉得你们老大心机真深!一方面不准你们两个太接近,另一方面又制造你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这么做,倒像是在测试你们两个对他的忠贞程度。但这种手法也太下流了,我不喜欢。”如意直截了当的表达她所有的想法。
她是在替他操心、替他不舍。
他明明那么喜欢、那么爱那个江云敏,他的老大却又故意安排他们两个见面,这是什么意思?
根本就是想折磨他嘛,让他知道江云敏是谁的女人,而他阎靖阳只能看不能碰。
总之他的老大就是个大变态啦,真不知道他干吗为那样的人卖命?如意非常忿忿不平。
阎靖阳看着为他气愤难平的她,突然了解了一件事。
如意喜欢他!
“我不能喜欢任何人的。”他这么告诉她。
如意点头说:“知道啦,你最爱的人是江云敏嘛,这我都了解,所以我才说你们老大变态埃”
“不,你不了解。”她没察觉到他讲那句话的真正重点。“我是说我……”该怎么说才不伤人呢?阎靖阳突然犹豫了起来。
如意却径自张着大大的眼睛,等待他的下文。
“你怎样?”说呀,别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她绽放一抹甜笑,鼓励他继续说。
那笑容好灿拦,而这样的笑容正属于阳光、属于活泼开朗的她,他自认他配不上这样的笑容。
“如意。”
“嗯?”
“我的意思是说……”
“嗯。”
“我不能回应任何人的感情。”
“我知道。”
“包括你。”阎靖阳直接挑明的说了,而她一听即愣住,表情很是错愕,他急忙解释,“当然,如果是我误会了,那就算我自做多情,我很抱歉……”
“不。”如意突然打断他的话。“你没误会。”
她是喜欢他,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含蓄。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一种。”她本来低着头喃语,但是说到最后,却抬起头来迎视他。
“但我从没想过要你回应我的这段感情,我从没要你为难,所以你不用管我……我这个人很容易爱上一个人的,但也很容易变节,所以……你不用给我任何回应……你只要……只要随便我,让我去喜欢你就好了。”
她在说什么啊?!她怎么觉得自己说得乱七八糟的。
“哎呀,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她笑嘻嘻的,还安慰他,“我没事的,你别苦着一张脸呀,笑一个嘛。”
她虽然央求他,但他还是笑不出来。
他不是那种明知道她喜欢他,还能故做镇定,装做没那一回事的那种人。
“还是不行是吗?”如意双肩垮了下来。
纵使她跟他保证,她对他的爱没有非分之想,这样也不行吗?
“即使这样,我还是不能喜欢你?”她再问。
阎靖阳没回答。
“我会站得远远的,不会打扰到你。”
他依旧没回应。
如意懂了,他的不回应就是拒绝。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懂。”最后她还勉强自己挤出笑脸来安慰他。
她就是因为懂,所以当初才小心翼翼守护她的秘密,不敢让旁人知道,怕的就是他不准她爱他。
如意笑咪咪的自圆其说:“还好,还好我喜欢你的时间还不是很久,所以我想我应该会很快就忘记你的。对了,你的钥匙……”她是不是也该还他?
“你等一下哦,我找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她手伸进衣服口袋,四处翻找。
找到了!她掌心掐着那一串钥匙,虽说只有两支,却仿佛是她通往他心房的惟一通道。
如意发现她根本就不想还他钥匙。这是她惟一、仅有属于他的东西了,她能不能留着它们做纪念?
她想问,却不敢问出口,只怕问了他会不肯,所以——“嘿嘿。”她干笑两声,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好像……没带在身上耶。”
阎靖阳眼睛瞬也不瞬的望住她。如意可能不知道她说谎时有个坏习惯,目光会不自在的闪动。
“我……改天再寄去还你好不好?对了,你把你家的地址给我,”她虽知道他家住哪,但是地址却不怎么确定。“那个……我……我用寄的寄到你家去,绝不会再去你家看你的,我发誓。”她举起手来以示承诺。怎么样,他信不信她?
“不用发誓了。”他相信。
“那你等一下哦,我找出纸笔来。”她又四处翻找,但只找到笔,没找到纸,要不……“要不你先写在我手上好了,我待会儿自己找张纸抄上。”说时,她刻不容缓的把手伸出去。
阎靖阳愣了愣。
“拿去埃”她把笔递到他面前去。
他只好拿过笔,牵着她的手,在上头一笔一划的写下他的地址,神情是如此专注。
如意看着这样的阎靖阳,忍不住红了眼眶。
怎么办?她还是好喜欢他。
她的眼泪啪答一声,掉在自己的掌心上,阎靖阳正在写字,就看到那豆大的泪掉在他笔下——他抬头看她。
如意慌张的擦擦眼泪。
“对不起,今天早上走了一个病人,我情绪还没恢复过来,所以……”她尴尬的笑一笑。“你地址写好了吗?”
“嗯。”他点头。
她提起手来看一看,然后笑靥如花。“你的字真好看,看起来就像是有读书的样子。”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说笑来平稳自己的情绪,管这笑话冷不冷。
“字花了。”他说。
她的眼泪掉在他的字上头,字糊了一大片。她真看懂了他写什么吗?
“嗯。”不管他说什么,如意只会频频点头。
“或许你拿张纸来比较好吧。”
“嗯。”她又点头。
“去呀,我等你。”阎靖阳催她。
“哦。”她听了他的话,转身飞快的离去找纸。
如意一走,妇产科的门诊室里即步出一名美丽少妇。
“靖阳。”她走到阎靖阳的身边唤他。
他回过神来问:“好了?”
“嗯。好了,可以走了。”那名少妇跟他一样,并不多话。
她就是江云敏,阎靖阳喜欢了一辈子的女人。
“再等一会儿。”他说。
江云敏微微的挑起眉头来。“嗯?”
“我等一个朋友。”他简短的回答她。
她冷眼看着他,心里猜测着。是什么样的朋友,让靖阳眼里起了波澜?
“好呀。”她就陪他一起等。
江云敏就站在阎靖阳的身侧。
他示意要她坐下,她摇头说:“不用了,站一站,活络一下筋骨也好。”她笑着拒绝了。
这时,如意用跑的过来。她跑到一半,突然看到阎靖阳身边多了一个陌生女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有一种婉约之美,而且不用人介绍,她看到那女子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谁了。
她就是让谭实静又恨又妒的“敏姨”是吗?
她就是那个让阎靖阳一辈子都没办法再谈爱的江云敏,是不?
“如意!”阎靖阳看到她,叫了她一声。
如意这才回神。对厚,他还在等她。
她跑了过去,仰起笑脸来看着他,告诉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哭,哭了,阎靖阳就会讨厌她。
她绝不要变成第二个谭实静,她一辈子都不要让阎靖阳讨厌。
“唠,纸来了。”她的声音显得过分开朗。
阎靖阳看出了异样,他的目光深深的瞅她一眼,而如意还硬撑着,脸上依旧挤出一抹笑来。
叹了口气,他接过纸来,龙飞凤舞的写下他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