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丽用力的点了点头。
其实薛敦敏也不喜欢这味道,光是闻就想到良药苦口,夫妻俩每天的功课就是和补品搏斗,生活都快被一大堆的补品给填满了。
“你说,如果一直喝这个东西,小孩以后生出来会不会皮肤很黑?”
薛敦敏的突发奇想令马丽感到好笑,她保持镇静的说:“办公室里有一个小姐怀孕期间都吃水果,生的女儿皮肤好白皙、好漂亮哦!我想要是我每天吃这些,生出来的小孩一定会变成小黑人。”
她又继续央求丈夫:“你跟祥嫂说,以后每二个礼拜吃一次就好了,不用天天弄了,很费工夫的。”
薛敦敏想想也有道理,万一以后生出的女儿是个小黑人,他可能要拜托大哥把营造公司及百货公司都当嫁妆才能把女儿嫁出去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答道:“可是医生说你营养不够……”
“我会每天都吃很多的。”她赶紧把握机会说服他:“正餐、消夜、零食,我一样都不会少的,你可以监督我。”开玩笑,家里都快成中药店了,又没人肯帮她吃,她实在怕极了补品。
薛敦敏大手一拍,“好吧!申请同意,准了。”
马丽高兴的搂住他的脖子,撒娇地说:“敦敏,你最好了。”
怀抱著娇妻,他心中有无限的满足,他叮咛马丽:“不过你的体重可得争气些,要像个孕妇的样子,可别输给丁小雨的西瓜肚皮。”
两人的如意算盘虽打得精,但当他们的补品抗拒计画被祥嫂知晓,她可是一千个一万个也不同意。
“谁说吃补品小孩会变黑人?”祥嫂怒斥两个主子,一点也没有愧色,仿佛她才是主人。
“呃……”薛敦敏有些结巴,但他绝不能害孕妇被骂,只好硬著头皮说:“是我。”
马丽拉拉他,挨骂两个人都有份,怎好让他一人去承担。
“敦敏,你这笨蛋,哪有人吃补品会变黑的!?”薛敦诚嗤之以鼻地嘲笑弟弟。“亏你还念到硕士。”
“万一我女儿生出来成了小黑人……”薛敦敏还是担心。
“那我就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过户给她,还帮她挑个金龟婿。”薛敦诚这话说得很豪气。“不过丁小雨去照超音波都说是个男孩,怎么你们两个这么不长进,想生个女孩?”对于这点他很不解,小孩的性别都还不确定,他们就担心女儿嫁不出去,这对夫妻还真是宝。
“你女儿如果以后太丑嫁不出去,就把她嫁给丁小雨的儿子好了。”薛敦诚爽快地决定,仿佛他就是主宰一切的大家长。
一直不吭气的薛家爷爷用力的打了他一记,“你闭嘴!他们一定会生儿子的!我家的孙子怎么可以输给丁家老头。若说生女儿,也是人见人爱的白雪公主,绝不会是个灰姑娘。丁家能生孙子,我们也能,我们还要比他们多几个。”
薛家爷爷和丁家爷爷是多年的老朋友,同样中年丧偶,同样事业有成,也同样家里人丁单薄。
“爷爷,现在可是女儿比较值钱。”薛敦敏不知死活的发言,他心里可是盼望马丽能生个女儿。
薛家爷爷想了想,“嗯,他们生儿子,我们再多生一个女儿,以后他们想抱女儿得来求我们。”他满意地点头。
薛敦诚见状立刻说道:“上诉驳回,抗吃补品一案不成立。”
“错!”薛家爷爷否决他的话:“三读通过,本案成立。”
马丽高兴的看向薛敦敏,她终于不必每天和一大碗黑水奋斗了。
祥嫂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祥嫂,别生气了,你弄我还是会吃的。”马丽讨好的对祥嫂说。每个月喝几次,比起每天都喝上几次,这样便足以普天同庆了。
丁小雨挺著一个大肚子来到薛家宅邸。
“祥嫂、马丽,我来了。”她的大嗓门好像她才是主人一般。
祥嫂自厨房走出来,拿著一盘点心。“小雨小姐,快来吃一些。”
丁小雨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就吃。
马丽听到声音,也从楼上下来。
“嗨!马丽,你今天不用上班?”丁小雨大剌剌地吃点心,还不忘问候她。
“我如果要上班,你还找得到我吗?”她觉得好笑,小雨这不是明知故问?
“呃,当然,我是来邀你一起去买Baby的日常用品的。”
“买东西?”她虽然还想不出来要买什么东西给Baby,不过去看看好像也不错。“好啊!就去看看。”她点头同意。
祥嫂适时的出现,“若要出门先把这些水果、点心吃完再说。”
相较于马丽的苦瓜脸,丁小雨倒是很快地就解决了自己眼前的那盘。
“你好厉害,小雨。”马丽一脸敬佩的神色。她们出门前,小雨一下子就吃完祥嫂准备的食物。
“没什么,我在两个多月时也都是吃不下,后来大家强迫我吃,才练就出我这身厉害的功夫。”丁小雨一脸没什么了不起的表情。
她们逛了几家店,买了婴儿的小鞋子、小衣服、玩具等。
“有些东西不必现在买。”丁小雨阻止了正要拿著“森林家族”玩具去结帐的马丽。
“为什么?”
“有很多东西到时候人家会送,买了太多会浪费。”丁小雨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马丽低头看著玩具,“可是这个玩具很可爱啊!”
“等你生女儿我再买给你。”丁小雨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马丽追上前,“如果我生儿子呢?”生女儿才送?生儿子不就没了?
“如果生儿子,你就买一套送给我玩。”丁小雨正色地说道。
马丽皱眉,这是什么逻辑?
不再辩解,她随著丁小雨进了一家专卖咖啡和蛋糕的店。
“喂,快来,这里有好多的可口蛋糕。”丁小雨出声唤她。
各式各样的蛋糕令马丽目不暇给,她兴奋地说:“小雨,这里蛋糕的种类好多,好像——”
“好像在调步那家我们常去的蛋糕店。”接了话,丁小雨已挑好三块蛋糕及果汁,带著马丽走向座位了。
马丽还在兴奋中,“小雨,你真棒,找得到这么棒的蛋糕店。”
“没什么!这三块蛋糕中,黑森林是我的,栗子是你的,乳酪一人一半。”
“嗯。”马丽愉快的吃著蛋糕。
“心情有没有好一点?”丁小雨状似不经意地问。
马丽敏感地接收到她话中的深意,“好很多了。”
“他向你提过吗?”
马丽摇头,敦敏什么也没说过。
“没有就好,他那时大概是博爱意识抬头,禁不住有心人士的恳求,就胡里胡涂的以为自己可以帮助所有人。”
“可是……”虽然敦敏博爱,但一想到在书房里不小心看到的照片,她的心就揪了一下。
“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丁小雨察觉到马丽有一丝的犹豫。
马丽心想,也许那张照片只是一个巧合,一张他和同学的合照,她不想胡思乱想。她摇头,“没有什么,大概是我多心了。”
丁小雨仔细地望向她,叹了一口气,“有话就说,别闷在心里。”
马丽再想想,肯定地说:“应该没什么,别担心。”
丁小雨看著她,“你真的确定没事?”她非常不放心。
“我确定。”
待两人将蛋糕、果汁一扫而空时,也差不多是夕阳西下时分。
丁小雨挺著大肚子起身要去买单,马丽阻止了她。“还是我去吧!你挺个肚子怪不方便的。”
丁小雨点点头,同意先到车子那边等,由马丽去结帐。
当她结完帐,正要走出蛋糕店时,发觉右侧树旁有一个好熟悉的身影,好像……
她连忙走出店外,并绕到侧面,隔著低矮花丛,刚好让她看清楚坐在里面的那个熟悉身影,她一辈子也不会认错的人——薛敦敏。
他就坐在里面,和一个女子坐在一起。
而那就是照片中的那个女子。
一时间,她的血液仿佛暂时忘了流动,就这样凝固在她的血管中。
然而,时间、空间倏地在周遭定格,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眼里只有在蛋糕店内对坐的那两人。
店内是谈笑风生的才子佳人,店外是她的心如被千刀万剐。
难道她心中恐惧害怕的事终究要成真?敦敏真的和这个人有些什么吗?
她不知道这名女子是何方人士,但凭她的第六感,这女子一定是“晓蓉”——敦敏告诉小雨他要娶的那个人。
马丽呆呆地站在花丛后。而店内的两人浑然不觉外头有一双心碎的眼睛正注视著他们。
而在车旁等待已久的丁小雨开始觉得不对劲,哪有人结个帐半天不出来的。她回店内去找,发现马丽早就离开了。
马丽到底跑哪儿去了?她心里犯嘀咕。不过她才走出店外没几步,头一转,就看见马丽了。
“马丽!”她大叫,可马丽却浑然不知。
丁小雨走上前去,拉住马丽,“你在干嘛呀!”
被她拉转身的马丽脸上竟挂著两行清泪。
丁小雨见状吓坏了,“你……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安地问。她有预感,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马丽只是落泪摇头,不发一语。
丁小雨向马丽原本注视的方向望去,她也呆住了,她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
酸楚悲痛的情绪同时撕裂著马丽的心头,她开始觉得眼前的世界已不属于她,周遭的一切开始碎裂、碎裂,成了一片斑驳。她的血液开始逆流,心被撕成千万片,世界在转瞬间变成了无声的沉寂。
丁小雨拉了一下马丽,但发觉她丝毫不为所动,只好用力拉著她回到车旁,把她塞进车内,自己也挺个大肚子坐在驾驶座,万般艰难的发动车子。
“也许是同事,一起喝茶而已,没什么的。”丁小雨试著安抚马丽。
马丽静静地摇头。
“他们不是同事?那也许是朋友。”
朋友?也许是吧!如果敦敏和那女子是朋友,那她和敦敏是什么?
敦敏是个对吃饭有洁癖的人。除了亲近的人,他不和家里以外的人吃饭,所以他几乎没有应酬。
非不得已的饭局,他也从来只是浅尝二口立即走人,而今他和那位小姐同坐在咖啡店内进食,这证明了那个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异于常人。
马丽内心深处的恐惧,硬生生的被逼上了台面。含著泪,她告诉丁小雨:“她就是晓蓉。”
丁小雨闻言紧急煞车,芈好这个路段的车辆不多,但后方来车仍不满的鸣按喇叭以示抗议。
丁小雨诧异的问她:“谁告诉你的?”
马丽摇头,“我的第六感。”
“没经证实的话就别胡思乱想。”丁小雨安慰著她,“也许他们啥也不是,别庸人自扰。”
“如果他们什么也不是,敦敏绝不会和她坐在那里。”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马丽定定地看著身旁的丁小雨,“你忘了?敦敏不和『陌生人』吃饭的。”
丁小雨当然知道他的怪癖,可是……“可是,他们也许只是喝杯咖啡。”她真的很想自圆其说的安慰马丽,但此刻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单纯。
叹了一回气,丁小雨只好说:“怀孕的人别想太多,对胎中的宝宝不好。”其实,说来说去都是自己不好,没事多嘴鸡婆的告诉马丽这件事干嘛?惹得她现在伤心欲绝。
都是John不好,无端扯出一个什么晓蓉来搅局;本以为没事,但这下可出纰漏了。
丁小雨察觉到自己似乎惹了大麻烦,她实在想不出要说什么话来安慰马丽。然而,只要每次她一闯祸,就想快点回家。所以她想也不想,开著车子就往家里前进。
安静的车内,马丽只觉得全身快虚脱,也不问丁小雨要开车去哪里。她想,至少小雨一直都是帮著她的,如今自己只能信任她了。
随著窗外的景色飞逝而过,以时速一百公里横越市区的她们,不一会已稳稳地抵达家门口。
丁小雨下车,牵著马丽进门,安置她坐在大大的单人椅内。
马丽自然的蜷缩成一圈,藏在椅中,几乎让人察觉不出她的存在。
丁小雨暂时不理会她,她知道马丽伤心时,总是喜欢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
她打开音响,让音乐流泻出舒伯特的“即兴曲”。
这曲子在高兴时听,颇能心神领会,在伤心时听,却又像在伤口处撒盐般,让人整个被沉痛的情绪淹没……
马丽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只是呆傻地痴望著前方,眼神仿佛投注在另一方不知名的世界。那里有她的喜怒哀乐,有她的悲伤情愁。此刻,她只想让一切都沉静下来,沉淀在她心里深处的小记忆盒中。
薛敦敏回到家时,已是月儿西斜的深夜。
他迈著大步走进家门,却发觉屋内清冷,仿佛没人在家一般。
他知道自己今天回来得太晚了,可也没必要这般对待他吧!整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