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参加了旱冰社团,今天下午有活动,晚上还有社团内部的聚餐。”
江修远早在两个月以前,自己复习的最如火如荼的时候就知道了余丹加入旱冰社团的消息。附中一向标榜素质教育,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团委和学生会都在鼓励学生建立社团,培养业余爱好,也刚好与大学的培养模式接轨。
旱冰社团是陆非提出申请建立的,向团委写申报材料的时候遇到了不少阻力,团委书记对“走后门”迈入附中大门的陆非非常不屑,再加上陆非的成绩处于中下,一向以成绩来对学生划分三六九等的团委书记在陆非初次提交申请的时候非常坚定的给了反对票。
陆非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了三次之后,终于彻底被书记折磨的没了脾气,向余丹举起了小白旗。
“你当副社长,我请你一个星期的午饭。”
余丹忙不迭的摇头,“我不会滑旱冰,肯定不行。”
“外加每天饭后一个4块钱标准的巧克力花心筒。”
“……其实……书记确实挺不好搞的……就算我去也不一定……”
“你每天晚饭后的饮料我也包了!”
“……好吧……”
事实证明,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余丹这个伪模范生一出场,搞定那位油盐不进的团委书记简直就是分秒钟的事。在看到书记满面笑容的将团委大印盖到申请书上的一瞬间,余丹仿佛看到巧克力花心筒和汽水在自己的眼前不停的旋转飞翔,她的笑意已经憋不住爬得满脸都是,书记抬起头,将余丹得意到有些忘形的表情尽收眼底,叮嘱了一句,“你别光顾着社团活动,忽略了学习,如果这次期末成绩有下滑,我可为你是问噢!”
“得令!”余丹给书记敬了个军礼。
关上书记办公室的大门,余丹一转头,差点径直撞进陆非的怀里。
“搞定了没搞定了没?”陆非兴奋的满脸放光。
“哎?”余丹把同意书藏到身后,“之前怎么说的?一手交同意书一手交吃的!想赖皮?”
“少不了你的!”陆非三下五除二把早已经买好的花心筒拆开包装,直接塞到余丹的嘴巴里,然后上前一步把同意书夺了过来。
“冰死我了!”余丹含混不清的喊道。
余丹并不是一个挂名副社长,而是正式被陆非以创社元老级人物引进到了好几十名社员的面前。但是余丹并不会旱冰,平衡感又极其欠缺,活动第一天,陆非在天台上摆了一排均一间隔的瓶子,余丹看着社员们蹬上旱冰鞋,灵巧的在瓶子的空隙中穿来穿去,她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知道自己这下可是丢大人了,窘迫万分中,勉强穿上旱冰鞋能原地站起来的她左摇右晃,竟然结结实实的在众人面前摔了个四仰八叉。
人群中的小骚动和其他社员的议论纷纷让余丹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
但真正让她下定决心学会旱冰的,还是在第三次活动结束之后上厕所时,她听到的一段对话。
“余副社有没有搞错啊,到现在还离不开人扶。就她的水平,是怎么想到报名参加旱冰社的啊?”
“哎呀人家是好学生嘛,我听说如果不是她出马,这个社团根本批不下来,陆非为此欠了她一个大人情,这才把副社长的位置给她,而且还天天请她吃东西。”
“她不会是为了蹭饭吧?”
“借机骗吃骗喝噢?”
“哈哈,不会吧?这也太恶心了……”
“不过,她悄无声息的进来当组员不就好了嘛,那旱冰水平还好意思来当副社长,真是笑掉大牙……”
余丹蹲在茅坑上,越听越气,牙关咬着嘴唇的力度也越来越紧,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大解尚未结束,她真想冲出去跟这帮嚼舌根的女人大干一场。但是很明显,现在不是时候。
为了耳根清静,余丹把手背凑近嘴巴,贴紧,用力吹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异常响亮的“卟——”的一声“屁声”。
外面的世界安静了三秒钟,然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够了,几个女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洗手间。
只要能让她们闭上嘴巴,余丹不在乎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
她平素最烦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当着自己和陆非的面,一口一个社长社长,叫的人鸡皮疙瘩掉一地,转了头就若无其事的说人坏话。但气愤归气愤,余丹也明白自己这个副社长的位置名不副实,不要说旱冰水平实在是烂到一种境界,就是陆非平日里对自己的额外照顾,落在那帮“陆粉”的眼中,不招她们咒骂更是不可能。
嘴巴长在别人的脸上,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堵不住悠悠之口,于是她开始疯狂训练自己的旱冰技术。
余丹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跤,她的身上多了很多青紫和破皮,严重的地方甚至出了血,陆非帮她消毒,涂了厚厚的一层紫药水,模样可怖,尤其是千疮百孔的膝盖,简直惨不忍睹。但余丹天生有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儿,她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她努力之后达不到的,就算达不到,那也是因为努力的不够多,只要继续努力下去就是了。
余丹练旱冰的时候不喜欢人扶,所以陆非通常都是站在一边,只在她摔倒又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才上前搭把手。陆非看着余丹越摔越有斗志,满脸不服气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叫喊,到后来的心疼,最后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长久的无法把实现从余丹的脸上移开。
江修远跟余丹谈过,劝过,最后甚至还为了学旱冰的事发生过争执。
“你自虐?自己跟自己较什么真?”江修远一脸不耐烦。
“我不要被那帮女生看笑话,就算要退出,我也要滑到让她们刮目相看,然后风风光光的走,现在这样狼狈的离开,我做不到。”余丹梗直了脖颈,振振有词。
“死要面子活受罪。”江修远蹲下身,看着余丹裸露着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两条长腿,心底一痛,“你天天滑旱冰,哪里有时间学习?”
“反正成绩不受影响不就行了。”
“随便你。”
江修远的教室在五楼,他的位置靠窗,托着腮往下望去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不停摔跤的余丹。
他知道,这是她的性格,倔强,不服输,平日里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是一旦下了决心的事便九匹马都拉不回。
比如小时候学呼啦圈,她趁大家午睡,在操场中间艳阳底下一个人转了两个小时,当小朋友们都从午睡中睡醒后,她已经成功从一个最好记录五圈的呼啦圈菜鸟变成一个如果有力气可以一直转不停的高手了。
比如这次。
江修远的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的意志力一向很强,但依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瞟向楼下那个纤弱倔强的身影,最后他只能拉上窗帘,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
到站,江修远牵起余丹的手,一边走出地铁一边说,“我们班今天晚上聚会。”
“这就是传说中的……散伙饭?”
“哪有那么夸张,暑假应该还会有聚的机会,不过今天应该是最煽情的一场了。”
“哎,会不会有女生临毕业要表白什么的啊?电视里小说上不都是这么设置的吗?”余丹挎住江修远的胳膊,三八兮兮的问道。
“就算有,也是跟我表白,你兴奋什么。”
余丹挑了一下眉毛,眼睛眯成一条缝,“哈哈,跟你表白的越多,说明我越有魅力啊!”
“你这是什么逻辑。”
“你看,你征服了这么多人,最后却被我征服了,我多厉害啊?”
“明明是你被我征服了。”江修远轻笑。
“还不是都一样!反正就是你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余丹本来想说“石榴裙”,但瞅了瞅自己腿上穿着的这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只得改口。
临近傍晚,江修远所在的高三1班齐聚钱柜。
脱下了宽松肥大的运动款校服,换上了休闲装,人人都换了一副光景。
江修远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周围的同学鬼哭狼嚎的抢夺麦克风,又叫又跳,像疯了一样抱成一团,一直到戚薇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还是这么安静。”
包房里灯光昏暗,隐隐绰绰间,摘掉了厚厚的眼镜,换上了平膝的纱裙,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的戚薇看上去仿佛另外一个人。
“你倒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江修远说。
戚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了,一直没问,你报了什么专业?”
“临床医学。”
“我也是。自从我妈妈去世之后,学医就成了我的理想。我一定要成为最出色的医生。”
戚薇摊开手心,微微低头,神色间流露着某种决然的坚定,仿佛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握紧手术刀的样子。
“你没问题的。”江修远笑了笑。
他相信,戚薇无论学什么,都是没问题的。
他很少佩服什么人,戚薇便是其中一个。
戚薇没有余丹的伶俐劲儿,反应不能说慢,但只是平平而已,她超出常人的是她的恒心和毅力,刚上高三的一模,她的成绩还在年级50名开外,但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她都脚踏实地尽心竭力的利用着,进步着,一整年,她的习题纠错本积累了厚厚一本,她做完了一卷又一卷习题册,终于在最后的战役里摘得了状元的桂冠。
课间,戚薇常拿不会的题来找江修远请教,江修远知无不言的耐心解答,两人偶尔闲谈几句,江修远时常惊讶于戚薇的成熟。
“状元!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快抓紧时间跟那个小学弟表白吧!”戚薇的好友陆嘉喝的东倒西歪舌头打结,她横冲直撞的来到戚薇眼前,把戚薇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戚薇暗恋比他们小两届的陆非,这在高三1班里,是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戚薇甚至为了陆非,在最繁忙紧张的高三依然报名参加了陆非的旱冰社。
“小灰!你别闹了!”戚薇结结巴巴,脸瞬间涨的通红。
小灰是陆嘉的外号。
“戚……薇!我告诉你!你总是唯唯诺诺的把自己的心意放在心里,对方永远没有机会知道,那,那你的喜欢就……就没有任何意义!”陆嘉一步三晃,眼瞅着就要栽倒在地,她的男朋友唐剑波急忙把她搂到怀里。
“小灰,你喝多了。”唐剑波哭笑不得。
“我没有!”陆嘉把唐剑波推到一边,“今天我一定要让戚薇表白成功!来来来!谁有那个小学弟陆非的电话!我们帮戚薇打电话!”
“打电话!打电话!打电话!”
借着酒劲,全班同学一边鼓掌一边呐喊着,如虹的气势仿佛回到了校级运动会的看台上一般。戚薇苦笑得看着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陆嘉,以及陆嘉身后那一双双写满鼓励的双眸,她那份埋藏在心底的蠢蠢欲动第一次几欲破土而出。
第二十二章 伤疤(2)
就在高三1班的钱柜high局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的时候,陆非正坐在120急救车上,他的眼前是正平躺在担架上,用纱布捂着额头的余丹。
血没有止住,纱布不一会儿就被染红。医生又为余丹换了一块,死死按住。
换纱布的功夫,陆非终于得以看到了余丹此刻的表情。
她似乎在发呆,眼睛发直,目不转睛的瞅着急救车的顶棚,脸上是一片没有表情的空白。
“喂,疼吗?”陆非握住了余丹的手。
余丹的手冰凉,柔若无骨,随意的垂在身侧。
“磕傻了?”陆非用手在余丹的眼前晃了晃。
余丹抽了抽鼻子,微微一笑,眼角却滑下一滴泪,“一个大男人还啰里八嗦的,让我安静会儿。”
陆非身子一僵,待他想伸手拭去余丹的泪水的时候,对方已经率先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120一路呼啸前行,好几个急转弯陆非都觉得自己要被这么直直的甩出窗外了,方才他握着余丹的手,余丹已经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出来,陆非有些尴尬,只得按住担架的金属侧缘以保持平衡。
余丹的额头上缝了5针,膝盖缝了7针。缝针的时候,她疼的脸色苍白,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医生叮嘱余丹回家之后的注意事项以及什么时候来拆线的时候,余丹依然是两眼发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所有应答的工作便都交给了陆非。
“要我背你吗?”陆非问。
“没门。”
“我是好意,过这村没这店,到时候回不去家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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