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计程车,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他抵达了某栋办公大楼前,往上一探,宣清凡所在的那一层楼确实还亮着。
非趁今天跟他说清楚不可,否则他要是再这样骚扰他,他总有一天会翻睑,硬逼着老板舍弃这个客户。
深呼口气,才刚踏上办公大楼前的人行道,便感觉左手边走来几个男人,他不以为意,直往门口的方向迈进,然而就在他向前走的瞬间,忽然砰的一声,后颈传来一阵疼痛,他下意识地拿起公事包横扫过去。
然而,虚张声势只是—下子而已,被偷袭的他眼前已是—片黑暗,怎么奋力挣扎也抵不过三个男人的围剿。
在昏迷前,他只有一个念头——王八蛋,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我说的可不是单月的成绩,而是从此以后,每个月的业绩都要稳定成长。”
混蛋爷爷!
于用和用力按着计算机,回想着爷爷说的浑话,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可怜的计算机上头。
每个月的业绩都要稳定成长,他以为那是这么容易的事吗?
当初不把话说清楚,现在才又来翻供,说到底,规则是他定的,他随时都可以改成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简直是无耻到了极限。
上个月幸福宝贝屋之所以可以交出那么亮眼的成绩,主要是因为至可开车撞到她那超级发光体的学长展御之,藉由他吸引一干趋光性的昆虫上门,因此缔造年余不曾有过的好业绩。
如今,展御之伤好后便拍拍屁股回去干他的总裁,她们的业绩自然跟着下滑。
真惨!
“姐,该打烊了吧?”趴在吧台上的于若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桌椅都已经整理好了?”坐在柜台里正在计算营业额的于用和,眼也不抬地继续与计算机作战。
“早就弄好了。”
真是的,本来每天都是准时十点打烊的,就不知道刚才那对笨蛋情侣在干什么,一待便是两个钟头,过了十点还下走,要不是她故意在他们旁边整理桌椅,做了点小动作,恐怕他们打算坐到海枯石烂。
“再等我一下。”于用和拨出心思回答,正在做最后冲刺。
见状,于若能只能认命地继续趴在吧台上,视线无聊地看向外头,却突地发觉对面街上似乎有着极为吊诡的画面。
“姐。”
“干么?”
“对面好像有人在打架耶。”
“关你什么事啊?人家打死了也不用你管。”真是的,她在算帐,可不可以让她专心一点?
要知道,她和数字向来很不对盘。
“说的也是。”自己并不是那种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的人,不过,要是状况很激烈的话,她不吝于打通电话报警。
等了一会儿,她瞧有人倒地,而其他三个人半拖半架着那个人,才又开口——
“姐。”
“又怎么了?”于用和不耐透顶。“哪里失火了?”
“没失火,但是对面有人打架。”
“那又怎样?你刚才已经说过了。”要是看见外星人的话,再通知她一声,不然就别吵她。
“可是,被打的好像是个女的耶?”
“嗄?”于用和搁下手中的单子,立即站起身住对面办公大楼方向看去。“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被拖进旁边的巷子里了。”她指着对面说道。
“你不会早点讲啊!”她身上的黑色围裙都还没脱掉,便毫不考虑地住外快步跑去,“那可能正要劫财劫色耶,要是迟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你有没有同胞爱啊!”
目送大姐跑出店门的背影,于若能很无辜地扁起嘴。“我说了啊……”
“还不过来帮忙!”于用和回头拉开嗓门吼着。
“可是店门还没锁。”
“没人会搬好不好!”她气急败坏地瞪着状况外的小妹,随即快步穿越马路,朝黑暗巷子飞奔而去。
第一章
“姐,你小心一点。”
“你不会过来帮我啊?”于用和气喘吁吁地喊着。
赶到现场之后,果真发现有三个男人正准备对已昏迷的女子施暴,她气得毫不保留力道地将三个人打飞到三公尺外,吓得他们立刻逃之夭夭。
她本来想再追,但又怕已昏倒的女子会再受到伤害,索性先把她给架回店里。
但,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重啊。
躺在地上时,看起来还挺纤瘦的,但一架到肩上,才发觉她魁梧得可怕,甚至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
天啊,她已经够高了,居然还碰到一个更高大的女人。
“姐,她撞到头了。”
于用和的腿一软,架在她肩上的女人顿时滑落在地,后脑勺直接撞上店内的木质地板,发出响亮的声音。
“姐,她要是没死也会被你给撞死。”于若能在一旁看热闹。
她抬眼瞪着小妹。“我不是要你帮我的吗?这个女人要是出事,你也要负担一半的责任。”
“可是,你的力气向来很大,应该不需要我帮忙。”
“你没看到我快要喘死了吗?”她没好气地吼。
力气大归大,但从对面巷子扛个人回店里,也是很累的事好不好?况且这位大姑娘可不是一般纤细的女人耶。
揉了揉酸痛得快要抽筋的肩头,她回头盯着尚在昏迷中的女子。
哇、哇哇哇……如果这世上有天使,大概就是长这个样子吧!
仔细一瞧,才发现她有一张看不出国籍、中性的脸,美得令人惊艳又赞赏。
“姐,要不要报警?”她蹲在—旁问道。
“等她醒来。”回过神,轻咳两声,对于自己对素昧平生的人看到出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美人在现在社会多到往街上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实在不算稀奇,可是这个女人气质真的很特别,她甚至很期待看见她张开眼的模样。
“现在要扛她上楼吗?”
于用和横眼瞪去。“让我休息一下可不可以?”没看到她满头大汗吗?
“姐,要不要先看看她的公事包里有什么证件,可以先通知她的家人。”于若能晃着手中的公事包。
她想了想,接过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探人隐私,只是想要帮你,请你别介意。”她喃喃自语着,打开了公事包,却发觉里头是空的。
“啊咧?已经被抢光了。”于若能扼腕极了。
“都是因为你太慢叫我。”横眼再次朝妹妹瞪去。
“是你反应太慢。”她咕哝着反驳。
“嗯?”眯起的丽眸像是薄刀般射去。
于若能连忙在嘴前做出拉拉链的动作。
“真是的,这下子只能等她醒来了。”于用和正准备将公事包扣上,却见内袋里有一纸条,她将之拉出,睇着上头工整的字,念着:“伊凡,到了之后,要立刻跟我联络,奇彦。”
“她叫伊凡?”
“……也许吧。”
“姐,她很像外国人耶。”
“那又怎样?”她微挑起眉,对方看来的确不太像纯种的东方人。
“她要是醒来对着我们说听不懂的语言,要怎么办?”去年大学毕业,她已经把毕生所学都还给学校了,要是现在有人用外语跟她对话,她会立即倒地装死。
“放心吧,这字条上写的是中文,就代表她看得懂,既然如此,那么多少会讲点中文。”
“哦,那现在要抬她上去吗?还是干脆先把她安置在这里就好?说不定她等一下就醒了。”
“把她搁在这里能看吗?”于用和扬了扬手。“过来帮忙。”
“怎么抬啊?楼梯顶多只能两个人并行而已。”
“我抬肩,你抬脚,我在上,你在下,就这样扛啊。”话落,她立即做出预备动作,见妹妹还杵在一旁,不禁催促着,“快点,我今天的帐还没算完耶,不然你帮我算!”
“不要。”要她算帐,她宁可扛人。
“要一鼓作气。”
“知道了。”
“一、二、三!”于用和数到三,立即和妹妹齐力扛起这昏迷女人。“走,动作快一点。”
“姐,她怎么这么重啊?”于若能在后头鬼叫着。
“我怎么知道?要不要把她的衣服扒开,看她身体是不是装铅块?”这么瘦的身体,到底是怎么生出这种重量的?
“天啊,叫二姐下来帮忙啦!”虽然嘴里嚷嚷着,但她还是随着大姐的动作快速钻进厨房,爬上通向二楼的楼梯。
“快点,冲啊!”于用和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一路冲进二楼客厅。
“姐,可以了吧?”
“进我房间啦。”
“还要转到你的房间哦?”那要绕到最底耶!
“废话,不然待会怎么看电视?”她忘了先前也有个家伙老是霸占二楼客厅,害她没办法看电视吗?
两人一来一往地吼着,吵得待在南面房间的老二走出门外一探究竟,就见她们两个七手八脚地把人抬进于用和房里,随即无力地颓坐在床边地板上。
“姐,怎么一回事啊?”于至可指着睡在床上的女子发问。
“捡到天使了。”于若能气喘吁吁地插话。
“天使?”她狐疑地睇去。嗯,看起来确实很像天使,只是,这不是重点。“发生什么事了?”
于用和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整个来龙去脉简单做个解释。
“原来是这样子。”于至可点了点头。“那,接下来怎么办?”
“若能,你去叫陈伯伯来。”
“现在?姐,已经快要十一点了,陈伯伯早就睡了。”住在两条街外的陈伯伯是一家综合医院的院长。
“总是要先叫陈伯伯过来看诊一下,确定她没什么大碍吧。”
“是没错,可是现在很晚了,而且……”于若能起身看着仿佛深睡中的女子。“她看来没什么外伤,大概只是被人打昏而已,应该等她醒来就没事了。”
“嗯,看来应该是这样子。”于用和瞅着她卷翘浓密的长睫与轮廓深刻的五官,还是忍不住赞美。“真是的,长得这么美,也难怪人家要劫财劫色了。”
“姐,她睡在这边,那你要睡哪?”于至可提出疑问。
“到你房里挤一下喽。”反正都是双人大床,要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哦。”于至可点点头,却见她爬起身,准备拉开那个女子的外套衣领。“姐,你要做什么?”
“看看她有没有外伤啊。”还是确定一下比较妥当。
于用和小心翼翼地解开她外套的钮扣,里头是件白色衬衫,正打算朝衬衫进攻时,女子突地长睫轻颤,害她连忙打住动作,直盯着那张美丽的容颜屏息以待。
不一会,女子果真如她猜想地张开了眼,而那双深邃的眸竟是相当浅的瞳色,一看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亚洲人,三姐妹顿时倒抽口气,为她的美丽而惊艳,噤若寒蝉地等着她开口,岂料她只是傻愣地直瞅着于用和,伸手扣住她的手一会,随后又缓缓地闭上眼。
听她均匀的呼吸声,便能肯定她又进入梦乡了。
“啊啊,她抓着我的手。”尽管试图要拉开,却发现天使的手劲异常之大,就算已进入睡梦中,还是紧抓着她不放。
“姐,大力一点。”于若能出手想帮忙。
“不用、不用,她受到惊吓,一定是感到很不安才会紧抓着我,大下了我今天在这边睡就好。”没法子,她就是母性泛滥,一看到有人受难,她的心就一路软到底。
“可是,你的帐不是还没算完吗?”
“你去帮我算。至可,你到楼下巡视一下,把所有铁门都拉下来。”原本这一些是属于她的工作,不过照眼前的状况,怕是没办法离开半步了。
“可是……”她不想算帐嘛!
“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眼一眯,清丽的面容蓦地变得狰狞,透露出危险讯息。“若能,你很清楚我的脾气。”
见状,于若能再不愿,也只能扁着嘴任于至可拉下楼。
两人一走,于用和便回头睇着床上的人。
完蛋,她抓着她一只手,她不就只能趴睡在床畔吗?
算了、算了,看在她这么不安的份上,她就勉强睡在床畔好了。
张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原木色天花板,他眨了眨眼,不知为何,总感觉脑袋是一片难以掌握的浑沌。
这里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闭上眼,他试着放松自己,好将所有的事想上一遍,不料一股痛楚蓦地袭上他的后脑勺,痛得他欲伸手抚摸,却发觉自己手上抓了样东西。
张眼探去,才发觉那是一只手。
他不禁怔愕,微抬起上半身、睇着趴在床边睡着的女子,浓眉微蹙。
她是谁?
为什么他会抓着她的手?
“小姐?”他轻唤着,发觉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
于用和动也不动,像是睡得极沉。
瞧她没反应,他也不再理睬她,只是坐正了身子,微靠在床头柜上,思忖着自己为何会处在这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