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算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盖樵帆道:“大人不会是为了体恤手下,不愿让我们冒险,才答应的,若是因为这个原因……”
“并非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当然我也有自己的考量正道盟后力无穷无尽,我方苦于没有能安稳发展的根据地,纵然能胜得一时,也无法一直赢下去,我若能胜出,就能得到整座池州,可以安心发展势力,不必担心有人骚扰”
“若是对方反悔不认账呢?”
“正道好名,我们可以将此事宣扬天下,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得不遵守承诺这也算是一种试探,如果他们有心决战,必然不会反悔,反之则会取消决战此战我有三大优势,一是真魔元体,对方破不了此法,我便立于不败之地;二是先天魔神,这是我近几日才领悟的极招,东方易不曾见过,必能起到起效;三是邪皇刃,神兵铸造成功,唯有在场诸位知晓,我也只在与乱世尊者一战中使用过,他们必定难料”
真魔元体即为不死之身,可不死之身也要负伤,因此在大局中难以挽回颓势,可如果换成个人的单挑,只要意志够强,就能继续打下去,光靠死磨硬耗也能取得胜利至于先天魔神,在同乱世尊者的战斗后,经历实战考验,阎无辜也已彻底掌握,只需要事前得到扇那夜迦灌注功力,战斗中就能爆发出来
一场大战下来,阎无辜的实力进步了许多,如果东方易仍用当初决斗时的印象进行假想敌,绝对会大吃一惊
策无遗本着只要是敌人想的一律反对的原则,继续劝道:“我方留有后招,难保对方没有暗谋,此事需从长计议……”
“不用了,就这么定下了”阎无辜一反常态,语气无比强硬,“振兴魔道并非你们的理念,这只是我一人的坚持,既是如此,一切就由我来承担”
往常的阎无辜都很少有主张,大多是纳众人之言,眼下态度强硬,一意孤行,众人一时无话可说
满堂沉默,过了一会,阎无辜笑着自嘲:“果然严厉不适合我,策先生,还记得当初你我相遇之景吗?”
习惯被称为军师,策无遗一时没反应过来:“呃,是的当时我身染重疾,拙荆带着我四处求医,历经三年寻得良方后,却发现早已散尽家财,家徒四壁,空有良方而无法救治,是主公慷慨解囊,救了我一命”
“是啊,你才高八斗,满腹经纶,早有功名在身,若是去科举绝对是三甲之才但是为了还我这份恩情,放弃了锦绣前程,随我一起背负魔教余孽的骂名,你替元墟教付出太多了,没有你,元墟教绝对走不到今天,一直委屈你了……”
策无遗听出话外音,慌忙道:“不敢,主公,这是我分内之事”
“够了,你做的够多了,你本就不是元墟教之人,江湖上鲜有人知道是我之臂膀,回去后还能继续考功名”阎无辜一挥手,打断了策无遗的开口,“你对元墟教的功劳,还一份救命之恩已经绰绰有余了,我不能再让恩情束缚着你,从今日起,你就是同阎无辜有过一面之缘的策无遗,再也不是什么军师,你同元墟教没有任何瓜葛”
策无遗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整个人如遭雷击,一时竟是懵了
阎无辜没有理他,而转头跟盖樵帆道:“元墟教诸人之中,唯有你有城府,有手段,也有名望,将元墟教托付给你,我非常放心,你的性格粗中有细,从来只会占便宜,不会吃亏,一定能管理得井井有条万一,我是说若有万一,你便是他们的首领,元墟教就解散,他们跟着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总是担着一个魔教余孽的名声,想离开的就让他们离开,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你也可以接受正道盟的条件,正正经经的建立一个门派,将元墟教的道统传下去”
盖樵帆睁大眼道:“教主你没看走眼,我这样的人像是能当首领的模样吗?你这是赶鸭子上架”
阎无辜笑了笑,没有说话,对忘剑心招了招手,等她过来后,摸着头道:“坦白说,我不止一次想过是否要让你远离江湖,但是你的进步有目共睹,也令我惊叹,战场上你会展现出跟以往不同的一面因此我一直没有让你退隐,也不想让你退隐,因为我很想看着你不断不断的进步,我是一名不合格的父亲,只差少许,便铸成一个足以后悔一生的大错注”
忘剑心咬着嘴唇,倔强的摇头
“傻女儿,最近都没有关心过你,还让你为我出生入死……一切到此为止,我为有你这样的女儿感到自豪,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像普通人一样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别再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记住,此回事了,退隐江湖”
忘剑心低着头,不愿让人看见她的泪水,强忍着呜咽
阎无辜想到一件事,笑道:“那名叫齐无憾的年轻人很不错,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你好,有理想有抱负有本事,也有能力保护你,我可以安心托付所以,不用在意我,也不用在意元墟教,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你的幸福,也是我身为父亲的祝福”
“不可——主公,万万不可啊”策无遗像是刚刚回魂,大喊一声,当场跪下,朝着阎无辜磕头,一急之下,文人脾气都出来了,“臣生乱世,薄躯微志,欲当天下,未成一事……”
阎无辜苦笑着打住了他:“回去,策先生,我已经听到消息了,一个月前你的孩子出世了,无论是身为父亲,还是作为丈夫,你都该回去看看你的妻子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便忍心让她一个人在家,你的孩子刚刚出去,还不曾体会过父亲的怀抱我是一名不合格的父亲,不希望你犯下跟我一样的错误”
策无遗跪在地上,伏着头,没有再说话因为阎无辜说得没错,他对他的发妻也一直抱有深深的愧疚,在他最困顿的时候,妻子没有抛弃他,选择与他共患难,相互扶持,但他却连对方分娩的时候都没有在场作为父亲,作为丈夫,他都失了一份责任
这时盖樵帆叹了一口气:“大人啊,你这是在交代遗嘱吗?这可是死亡的伏笔啊如果抱着这样的心情参战,哪怕能赢的战斗,也会生生输掉教主的位置,对我来讲实在太过沉重,还是由你继续担任”
“只是一时心绪激动,未雨绸缪罢了这一战我可不准备输,在理想还没有实现前,我不能倒下,有太多的羁绊割舍不得,胜利的滋味比失败要美味一百倍,如果可以,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是这样就好了,不惜一切也要获胜的想法,这是必须的大人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利决战,我建议这三天都沐浴净身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抛开一切杂念,将所有心思放在如何取胜上,我等就摆好庆功宴,坐等大人凯旋归来”
策无遗激动道:“盖樵帆你怎么能……”
“他说的很对,既然下定决心要战斗,就必须取胜只要胜利,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这太符合我的胃口了,不必考虑阴谋诡计,不必顾忌世人的看法,也不用再纠结三足鼎立,只要堂堂正正的战斗,只要获胜就可以了,这才是武者该为之事一切就照这样安排下去,这三天我要闭关”
……
三日后,问鼎峰
一开始的正魔之争,再到狱洲大军的乱入,正魔联合抗邪巫,最后又回归起初,一路上牺牲了许多人,正道也有,魔道也有,而这一切,终于要在今天画下句号
渐渐东升的朝阳,映照着两条不世的身影
双手负于背后,一直如天然岩石般静静战力的阎无辜睁开双眼,道:“今日,只有一人可以离开”
东方易向前踏出一步:“魔澜扫定,乱世止戈,一切合该回归虚无”
第一百零五章问心有憾
“咱们真要这么做?不去通知教主?”转投元墟教门下的血滟冰爵略带疑惑的问,“如此一来,可是会丧失大量的信用”
盖樵帆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非常时刻有非常做法,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策无遗面无表情道:“出事了,一切责任由我担着,成者王,败者寇,名声真相都是由胜利者叙写的,若真将东方易杀掉了,那么正道的做法就是诬蔑,是想要不负责任的推搪之词,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这事根本说不清楚”
血滟冰爵对此人的想法有些难以理解,明明被首领解雇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呆在组织中,做这种领不到薪水只会败坏名声的事,难以理解,其他人居然也愿意听一名“外人”的指挥
当然,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忠心”,不过罗洲并不讲这套,因此很难理解这种不求图报的行为,当然这并不影响他执行这一命令
于是,元墟教的四名高手,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向着问鼎峰突进,目的便是为了干扰决战,至少也要令东方易分心强者对决,很可能一个分心,就会决出胜负
但正道这边也非毫无准备,魔教诸将行至半路纷纷遭遇拦截,血滟冰爵被白庸挡住,盖樵帆被计帷幄挡住,扇那夜迦是遭遇洛红尘、冼凡心、俞子期的三人阻拦,而最后一路,则是由齐无憾牢牢把关
“对不起,这里不能让你过去”看着向自己冲来的女子,齐无憾叹了一口气,残刀败剑齐出,要将对方拦下,一点也没有留情的迹象
原本,白庸曾建议与他调换位置,以免为难,但他心知这是一个不能逃避的问题,大义与爱情的抉择,必须要面对
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
忘剑心一见拦路者是齐无憾,先是一愣,伫立在原地,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质问为什么,手中的剑悬在半空,无力挥动
“动手,这是你我之间必须面对的障碍无关感情,只是立场不同,你要救自己的义父,而我也要帮助自己的朋友,你我都不能退让,所以,挥剑”齐无憾以没有犹豫的语气说着,
至于他的内心,是否如他所说的那般坚定,不得而知
忘剑心举剑,又放下,再举剑,再放下,她首次觉得,手中的剑如千钧之重,不堪举起
她的脸上已不再带着面具,只因有人赞美她的容颜,而如今,那名唯一赞美过她的人竟要与她挥剑相杀
“你不希望义务死,你也不希望我死,但是每一条生命的消失,都有跟我们同样的人在悲痛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所以必须做出选择我不希望背叛你,但我也不希望背叛战友,所以我做出选择哪怕非常害怕,总是想要逃避,我仍决定站在你的面前,现在该轮到你来做选择了”
忘剑心摇着头,两行清泪止不住的留下,她脸上露出畏惧的表情,像是在质问对方,为何能如此残忍,非要逼自己做出选择
“我知道啊,这是一个愚蠢的决定,明明可以避开的,不管结果如何,事后只要说自己不知情,就能装作视而不见继续同你在一起但这是不对的,这是欺骗,也是背叛,我不愿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承受良心的拷问,我不愿同抱着你的时候,心中还有不敢说出来的愧疚我不愿你我之前还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所以我要撕开它,让你我坦诚相见,哪怕会彼此受伤,哪怕会撕出鲜血,也必须面对,否则你我一定会永生后悔”
齐无憾大吼着,仿佛声音一轻,就不敢再说出来
他的双手一动,刀气剑气迸发,擦过忘剑心的双臂,贯在地面上,激起百丈沙尘
这是逼战
逼对方做出决定,或是打倒他前进,或是转身离开
如同要将彼此的胸膛撕开,血淋淋的将心挖出来,相互见证,不留隐瞒
忘剑心后退数步,手中的剑几乎握不住,就要落在地上,她低着头,仍是犹豫不决
这时,天空中忽然风云变色,从问鼎峰上传来两股不断膨胀的气息,天地间的元气开始激烈的振荡,疯狂而又混乱的暴走,一道道如惊雷般的炸响从山峰上传来,伴随连绵不绝的回音,引得地动山摇,鬼神惊惧
显然,这是阎无辜同东方易的战斗进入最激烈时刻的征兆,这时候稍微有差错,就有性命之忧这也意味着,战斗马上就要进入搏命的**,相互动用极招
这种天地异变,终于迫使忘剑心下了决定,双手止住了颤抖,坚决的握住剑,再抬头,眼中已无犹豫,只有一往无回的决绝
看到对方的表情,齐无憾不知是遗憾,还是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不说二话,忘剑心腰腿起伏,好像跨了一匹奔马,以剑当枪,手臂一抖,青蛇剑化作吐着信子的毒蛇,转过一道太极圆弧刺向对方
这一剑,不再是以往那种诡异偷袭的风格,而是有一种大道天成,圆滑无锋的感觉,正是融入了齐无憾那种天道有缺的剑意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