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心里还是对这件事无法介怀吧!
“嗯。”无影只是低哼了一声,却露出淡淡的关怀。
面对着炉火,上官飞烟慢慢开口:“其实,那时候娘才去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爹就把她迎进门来了。我不是反对,只是这时间也太匆促了些,娘尸骨未寒,就……一直不明白呵,娘为什么一定要在那个晚上出去,她应该知道附近有强盗出没。后来,我就只剩下爹一个了。”
淡淡的泪雾涌上,上官飞烟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棠哥哥的面前会特别容易落泪,好丢脸!
当无影的身子站到她的身后,上官飞烟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反身拥住他的腰放声哭泣。
本来,她就只剩下爹一个了,可从季家出了事后爹了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天闷不吭声地窝在自己的院落里,连她也难得见到几面。加上家里零碎的大小事情都慢慢堆在自己身上,或者从那个时候开始,才逼得自己必须学着坚强起来。
再怎么说,她仍是一个单纯的少女呢!半刻之后,上官飞烟才抬起哭得通红的小鼻子,不好意思地向无影道歉。
“抱歉,摇□□?
她的话还没有出口,便看见无影温柔的目光,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的唇上。忽来的亲密让她慌了手脚,一句话直接冒了出来,让她红了粉颊。
“我最喜欢棠哥哥了。”
无影的动作立即僵住,显然是被她大胆的话语吓到。上官飞烟只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发烫,急急忙忙地想要转移注意力。
鱼汤该好了,一时少了个心眼,她直觉地伸手去端。
“痛。”才碰到盖子手便被无影快速反应地拂开,但细嫩的皮肤还是被烫了个小泡。
“我看看。”无影担心的神情让她心里一暖,全神贯注的目光让羞意快速涌上。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
手上微痛,上官飞烟却不大在意,眼里心里都被他怜惜的目光占满。从今以后,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上官飞烟忽然呆住,更让她无法反应的却是无影的下一个举动,他毫不迟疑地举起她的手细细吮吸,仿佛是对待一件最珍爱的宝贝。
天地之间,也就只有这一刻存在了。
纷纷扬扬的雪下了几天,到了下午却忽然转晴了,一轮冬日缓缓从厚厚的云层中钻出来,虽然不能散发多少热量,却已给地面上的人们温暖的抚慰。无论如何,抱着一个希望总是美丽的。
即使知道天气不会很快地转暖,许多商号还是开了门,空寂的大街上多了不少行人,来来往往忙着自己的事。因此总有少数眼尖的人,注意到大街上走过的一男一女。
女孩由一身黑色的貂裘包裹着,仅露出玉雕似的粉脸。在她身边走着的是一个黑衣男子,紧抿的唇显示他的冷情,但他站在佳人的身边却奇迹般契合,仿佛他原来就该在背后保护着她似的。
快乐的时光消失得特别快,长长的路在飞烟看来显得极短,似乎是在她尚未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不远处已经看得到上官家的大门。
无影在她身后住了脚步,忽然消失的错觉让上官飞烟马上回过头来,只见他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盈盈水眸中有一线央求,还是不行吗?她沮丧得想掉眼泪
粉颊上因为先前的丝丝甜蜜而被染上淡淡的红晕,却在看见无影眼中的恨意时消失殆尽。
是的,无影是在恨着,但上官飞烟却想不出来那个人是谁,因为在短短的相处中无影根本不让她有机会提到这件事。
但是……绝对不可能是爹吧!
“回去吧!”无影注意到她眼中的迷惘和不舍,但在他的心里波涛汹涌的却是蓬勃的恨意,告诉他门内就有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方面是恨,一方面是说不出口的爱,无能为力地牵扯在其中,如身在漩涡之中,被庞大的力量驱使,不得不做该做的事。抿紧了唇,他压抑住自己强烈的情感转过身去,后面已经传来烟儿着慌的声音。
“我还可以见到你吗?”上官飞烟拉住他的手摇晃,神情之间尽是小女儿的娇态。与季棠三天来相处的快乐情景就像是梦一样,让她害怕再也不会重现。
“你不会希望再见到我的。”他飘忽如风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淡淡泛开,一个跃身便不见人影。
上官飞烟仍站在那里,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刚才还保持着他的温度,令人眷恋。努力扫去心中的疑虑,美眸中的神情是黯然失落,马上被很好地掩饰起来,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她相信会再见面的。
刚刚踏进自己家的大门,便对上守门的僮仆激动的脸,紧接着听见里面一叠声的喊声。
“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上官飞烟才消失了三天,府中就乱得可以了。上官家大大小小的总管都阻在了门外,凡事没有人拿个主意,连一向不理事的老爷也不得不出面。
胡姨娘倒是有心要揽下大权,可惜是能力不足,一直处于疲于奔命,东奔西跑地处理上官家产业上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还是落下了一堆烂摊子。
仿佛是有回音似的,不到片刻的时间里面便涌出一大群的人来。为首跑得气喘吁吁的,是她的两个贴身丫环——芙儿和蓉儿。
消失了两天时间,却只有捎个信给她们,着实把她们姐妹俩担心坏了,上官飞烟难免有些愧疚。
再在后面走来的中年男人,穿著藏青色的衣袍,却是上官海,她的父亲。这件事倒是终于惊动他了,爹这几年来常常呆在后院的一个房间内,连她也难得见到面呢!
本来应该是喜悦的心情,却完全被无影离去的失落占满,让她看到甚少见面的爹也没有多大的雀跃。或者,还有了淡淡的疑问,为什么呢?
至于站在他旁边张大不敢置信的眼睛的两个女人,不就是胡姨娘和她最亲爱的妹妹吗?上官飞烟垂下眸子,很好地掩饰住自己嘲讽的情绪,上前向上官海福了一福。
“爹。”
“烟儿。”上官海虽然不算很老,却是华发早生,英姿焕发的神态因为这几年的隐居而变得消沉,却在见到自己的女儿时有着淡淡的激动。
“女儿让你担心了。”上官飞烟灵慧的眸子中闪动着极淡的忧伤,却没有人看出来,只有站在旁边的芙儿和蓉儿发觉了。
“没事就好。”对着自己的这个女儿上官海只有纵容,或者说是难得关心。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没有注意其它人的目光,见着烟儿一切安好他就放心了,他拉着女儿的手走进屋去,边走边问。
“到底是什么回事?”
“爹,其实也没什么事。”她摇了摇头,忽然没有心情对付胡姨娘母女。
况且,她已经看见站在旁边神色大变的母女俩,她们的样子看起来是要马上昏过去了似的。
平生未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上官飞烟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父亲应付过去。
因为上官飞烟平日里也常常出去巡视各家商行,偶尔一两天没有回来也是常事。上官海不知是漠不关心还是怎么回事,见着女儿安全回来便没有多说。
让芙儿、蓉儿送了大小姐回沉烟阁,他却径自回自己的院落去了。热闹的场面不多会儿便是冷冷清清,剩了胡姨娘母女俩面面相觑,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出了这件事,恐怕暂时有一段时间上官家的掌控大权更是没有人敢奢望了。众家丁的保密工夫做得好,外界也难得有什么风盲风语的传闻,此事就这样悄悄过去了。
就算是家里惯于嚼舌根的几个女人,也平静了好多天。毕竟,老账还未清算呢!特别是胡姨娘,上官飞烟未发落,相信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心受怕也就够要了她的半条命了,谅她以后也不敢再如此明目张胆地害人。
倒是那个胡总管被逐出了城西商行,今后一切上官家的商铺都不会用他,怕他在扬州城以后是难以立足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一切好象都恢复了正常,也没有人再提起上官飞烟失踪三天的事。
只是有的时候,芙儿、蓉儿会注意到自己的大小姐在暗地里更加经常露出落寂的神情,拿着那个木娃娃望着,淡淡地笑着,仿佛是在等着一个什么人……
初识情滋味的天真少女,眉眼间已褪去了青涩、沾染上一抹轻愁,谁人知?谁人怜?
转眼间,已是春暖花开,莺歌燕舞的好时光。
众花锦绣,?紫嫣红。上官飞烟站在这一片花海之中,却是没有丝毫的逊色,反是花衬绝色,绿拥罗裙,教得服侍在一旁的小婢女看得痴了。
纤手缓缓捻过艳红的花瓣,犹豫了一下,却是没有动手摘下。人各有命,花亦有时,何必为了一时的喜爱毁了它的生命。可惜呵,她惜花,那个人却不懂得惜她,怕这脆弱的生命,很快就会消没在这夕阳独好当中。
她派人去那座寺后的房舍找过他,却是人去屋空,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偌大一个石头城,要找一个人也是不容易呢,尤其是在那个人又是有意隐藏自己。
无影会离开扬州吗?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牵绊着他?上官飞烟知道他回来扬州城是为了办一件事。如果事情了结了,以他的性子是会一声不响地离开吧!
上官飞烟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迷思和失落,时光历历,改变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在棠哥哥的眼中,她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人呢!
在那双漆眸里,找不到过去全然的包容和宠溺,反而有着淡淡的疏远。究竟是不一样了啊,可她的心却从头至尾没有改变过。
忍不住思绪慢慢飘远,这座繁茂的园子,是他们小时候常常一起游戏的地方。
枝叶轻响,说明后面有人行来,哪儿来不知礼的下人,怎么到这里来了?家里人都知道上官飞烟在花园中的时候最不喜人打扰,一般没有人会违反这个规定。
飞烟转过身来,脸上犹带着愠意,朱唇未动却是先愣住了。眼前男子温柔含笑的眸子实在是像极了棠哥,虽然说轮廓只有三分相像,那双眸子却是像极了她日思夜想的人。
“上官小姐。”史云尝试着开口,她看见自己的表情,仿佛是看见了一个故人般,是把自己认做了另一个人吧,只是他实在很好奇,那个人到底是谁,能够让上官家现在真正的当家人露出如此激动的神情。
低敛下眸子,他掩去自己微愕的神情,本来只是想看看能够执掌上官家的女人是怎么样的,能否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愿望,依现在看来,只能说是震撼了,因为她的绝色美丽。这样的女子,一眼看去会让任何一个男人想珍而藏之,不让她沾染一丝世间的污秽!
“你是史家的主人史云?”上官飞烟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的镇静自若,美丽的脸上平静得犹如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
她的表现让史云再一次在心里默默欣赏着,微微弯起如月的眸子里也□消云散。
“上官小姐果然是聪颖过人。”
“史公子过奖了,不知来此有何贵干?”淡然的询问,却是绵里藏针。这里是上官家的后花园,以一个外人而言确实是不该涉足的。飞烟隐隐明了姨娘的意思,是想把她嫁入史家吧。
史家也是城里与上官家并列的几个有名家族之一,他们在商场上交过手,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史家现在的当家主人身体不好深居简出,而上官飞烟身为女儿身掌管上官家的事务,也甚少在公开的场合露面。
上官飞烟缓缓地勾唇浅笑,可悲呵,她已经在上官家操劳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还是想把她推出这扇朱门了事……这个,是胡姨娘新近想出来的办法吗?倒是聪明的作为,只是她未免忽略一件事了。
“史云只是一时走错路了。”史云向四周环顾,有礼而不卑下,态度十分从容。
果然,刚刚带他来此的小丫环已经不知去向了。
飞烟瞥了他一眼,懒得去追究,从几次算不得留心的注意中,她知道这个男人和自己是同类,只是,他的脸色似乎苍白了一点。
还未等飞烟开口,史云已扶住自己的胸口猛烈地咳嗽,本来已是苍白的脸上再添几分死白。
飞烟略一扬手,身边的两个婢女便快步过来准备扶住史云,却被他拒绝了。
“我没……事。”
明了他的坚持,飞烟沉默不语地站在史云身边,示意两个丫环退下,静立不语。
待到片刻之后,史云拿开自己捂住唇间的帕子,上面竟是丝丝血迹,触目惊心。飞烟的心微微一跳,脸上的神情仍是平静,却是一言未发,等着他的话。
“你该找个大夫看看的。”她神态自若地开口,聪慧的神志已经转过几圈。毕竟能成为大家族的掌权人,注定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