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西川道:“燕云十六寇的胆量、手段,岂非就更吓人?”
南宫绝道:“不错。”
柳西川道:“可是他们仍然被认出来,官府固然要找他们,江湖上的朋友亦不少在打他们的主意。”
南宫绝道:“但由于他们藏得好,一直都没有被找出来,不过可以肯定说一句,他们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柳西川道:“三游洞内虽然洞天福地,但像他们那种人,是怎也住不惯的,所以他们当时实在是有些后悔。”
南宫绝道:“后来如何?”
柳西川道:“彼此埋怨,有主张拆伙,有主张放弃那批藏珍,乃至于内讧。”顿一顿,接道:“他们十六人分成两派,一场火拼下来,死伤狼藉,到最后,只剩一个人活下来,那就是司马方的父亲。”
他苦笑一下,又道:“他原是十六个人中最狡猾的一个,家人一直都留在远处家乡,只防一旦被牵连,所以一直都秘密得很,除了二三心腹好友之外,绝口不提。”
南宫绝道:“他逃出了三游洞后,就是回家?”
柳西川点头道:“当时他已经身受内伤,自知不治,途中就将藏宝所在画成了一幅地图,又怕捱不到家,饮恨异乡,是以不敢画得太详细,那即使落在他人手中,亦不知就里。”
南宫绝道:“结果如何?”
柳西川道:“家他是捱到了,也许心力交瘁,甫入门口,便自倒毙。”
南宫绝道:“他的家人当然想到那张地图一定非常重要,才会拚命带回家中。”
柳西川道:“那四把金钥匙原是一种启示,可惜他们始终都想不出其中秘密。”
南宫绝道:“一直到司马方找到你们,才将秘密解开?”
柳西川道:“我们四人其实是师兄弟。”
南宫绝道:“未知尊师高姓大名?”
柳西川道:“姓名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在江湖上,人称四绝真人。”
南宫绝一怔道:“武当四绝真人?”
柳西川道:“正是。”
南宫绝苦笑道:“雷霆十七击、回凤舞柳剑、鸳鸯刀、追魂钉,我其实应该早就想到了。”
柳西川道:“家师早已退出江湖,淡薄名利,这么多年来,也只是收了我们这四个弟子。”
南宫绝道:“而你们学成之后,即为那张藏宝图而奔走,根本就没有时间闯荡江湖,难怪虽然都练得一身武功,江湖中人所知却并不多。”
柳西川道:“司马方是比较特殊,除了他,我们三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对利自然比名看得更重。”
南宫绝道:“这也难怪,你们争执的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柳西川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小司马当时一心要取走所有宝藏,但其中大部分,都是七王爷珍藏的宝贝,一旦拿出来,势必被别人认出来历,到时可就麻烦了,小司马财迷心窍,却怎也听不入耳,一意孤行,争执起来,我大哥就与他大打出手,将他击下了万丈深壑。”
南宫绝道:“原来如此。”
柳西川道:“我与老杜当时是想制止的,大家到底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可是大哥一动了杀机,又还有谁能够劝阻。”他叹了一口气,接道:“甚至阻止也都阻止不了。”
南宫绝道:“殷老前辈掌力惊人,全力一击,威力不难想像。”
柳西川道:“那之后,我们将其中藏宝分成三批,四把金钥匙也是殷大哥两把,我与老杜各一把。”
南宫绝道:“看来你们当时已经各怀戒心。”
柳西川道:“有些。”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也自此之后,我们彼此就有了距离,虽然都同在扬州,一年也难得见上几次面。”
南宫绝道:“你与杜老前辈也是如此?”
柳西川道:“不是,老杜生性和蔼,甚少与人争执,与我一直都很投机。”
南宫绝道:“与殷老前辈对立的那就只是老前辈你了。”
柳西川道:“这也不是那时开始的了,不知何故,我总觉得大哥做事有时实在太过。”
南宫绝转回话题,道:“只不过其中部分,便足以使你们三人成为扬州城的大富豪,看来那燕云十六寇的藏宝倒也非同小可。”
柳西川道:“可是剩下来的珍藏却更迷人,小司马的坚持要将那些藏珍也拿出来其实是难怪的。”
南宫绝道:“但既然有记认之物,被人发现,却是罪诛九族,话虽这么说,可不拿出来总是不快,正如锦衣夜行。”
柳西川道:“人纵然如此谨慎,也总有疏忽的时候,纵然暗藏起来,暗下欣赏,一个不小心给别人瞧见,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他摇头一再叹息,道:“当时我看小司马只不过一时利欲熏心,我们若是仔细与他说明利害,相信也会改变初衷,一动起手来,那就什么也谈不拢了。”
南宫绝道:“也许。”转又道:“那个宝藏既然是如此来历,难怪你方才不肯直言的了,不过,何方这个人也是一个聪明人,相信他不会就此罢休。”
柳西川苦笑道:“只要不再去动那个宝库就没有事的了。”
南宫绝又道:“既然那些金钥匙还有用处,骷髅刺客在未得到手之前,应该就不会轻举妄动。”
柳西川道:“说不定他真的已经弄清楚大哥已经将他那两把金钥匙交给我保管。”
南宫绝道:“是否如此,一到聚宝斋就会清楚了。”
柳西川道:“不错。”
南宫绝又道:“殷老前辈什么时候将自己那两把金钥匙交给前辈保管的呢?”
柳西川道:“就是我收到骷髅帖,去找他商量应付之策的那天早上。”
南宫绝道:“如此说来,殷老前辈实在没有信心与骷髅刺客一战的了。”
柳西川道:“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骷髅刺客有今日的声誉,手底下自然是有几下子,敌暗我明,大哥的毫无信心,并不难想像。”
说话间,聚宝斋已经在望,两人的脚步更急。
灯光照亮了书斋,柳西川在前,南宫绝在后,无言站立在对门那面照壁之前。南宫绝掌灯在手,目注著照壁上那幅松鹤图,若有所思。
柳西川目光忽转,问南宫绝道:“公子可瞧出什么?”
南宫绝道:“这面照壁之内莫非设有暗室?”
柳西川道:“但要找到进口所在,却不容易。”
南宫绝道:“晚辈正要见识。”
柳西川右手陡抬,食指疾点在那两只仙鹤的眼睛之上,然后又迅速在四条鹤脚之上先后一按。最后一掌拍向双鹤对著的那一轮明月。
一阵轧轧声响过处,照壁右方打开了一道两人并肩可进的暗门。
南宫绝轻叹道:“巧夺天工,不知是谁设计?”
柳西川道:“家师四绝之外,对于机关土木之学亦有研究,那门学问虽然枯燥,老夫却还感兴趣。”
南宫绝道:“佩服佩服。”接一声道:“请!”举步便欲走向右方那一道暗门。
柳西川却道:“那道门走不得的。”
南宫绝道:“难道并非进口?”
柳西川道:“进口虽是进口,却是地狱进口!”
南宫绝道:“然则……”
话未说完,柳西川手指又在左边那只仙鹤两只眼睛之上先后一点。
又是轧轧一阵声响,在照壁左方出现了第二道暗门。
柳西川即时道:“从右边那道门进去是一条通道,向前进十步,又有一道门户,但不管你是否试图弄开那道门户,进来的那道门户都在那个时候关闭,十二种暗器同时在四壁射出,困在通道的人除非藏在铁甲之内,否则必死无救!”
南宫绝道:“幸好我没有走进去。”
柳西川道:“左边那道门户才是真正入口,但要进去,亦不简单!”
南宫绝道:“难道还有什么机关埋伏?”
柳西川微一点头,举步向那道门户走去。南宫绝掌灯在后,亦步亦趋。
入门是一条通道,两面墙壁都砌著奇大的石块,地下的方砖白黑交替,骤看下倒也令人有些眼花。
柳西川目光一落,脚步移动,一步左,一步右,向前面走去。
走出了四步,他忽然回头,道:“公子可看出其中奥妙?”
南宫绝仍站在原来地方,应声道:“我若是随便走进去,只怕又得引发机关。”
柳西川道:“那就不止你遭殃,连我也得送命了。”
南宫绝笑了笑,道:“晚辈见识浅薄,不知这是否按照九宫八卦来排列?”
柳西川点头道:“人说公子文武双全,果然不错。”
南宫绝淡然一笑,举步走进去。
柳西川回过头去,继续向前去,脚步看似杂乱无章,但细看之下,显然颇有规则。
南宫绝紧跟在柳西川后面,身形快慢一样,脚步起落,竟与柳西川一般无异。
通道长达五丈,两人已迅速走了一半。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冷笑突然在门外传来。
柳西川面色立变,南宫绝身形一凝,回首叱喝道:“什么人?”
一个阴森森的语声回答道:“骷髅刺客!”
语声未停,一张檀木椅子就从门外呼地飞进,碰向地面!柳西川一见大惊,惊呼道:“快!”身形飞箭般射向通道尽头。
南宫绝身形同时飞射向柳西川落脚处。
刹那间,那张枑木椅子已经“篷”地重重撞在地面之上。
整块地面一震,回声响动之中,无数点寒芒从通道四壁交错飞射,“嗤嗤”破空声音,不绝于耳。进口那道门户同时关闭。
那张檀木椅子一撞,竟将通道的机关完全引发。
南宫绝人还在半空,暗器已经射到,也就在刹那间,他的剑已在手!
剑势同时展开,一蓬刺目的寒芒迅速将他的身子裹住,而他的身形竟未停顿,继续向前飞射而出!
那些暗器就像是一张闪亮的大网,四面八方的疾向南宫绝罩去!
门户一关闭,破空之声更响亮,惊入心魄。
叮叮声响中,南宫绝飞鸟一般,疾落在柳西川的身旁,他浑身上下的衣衫已经被暗器刺破了好几处,有两处甚至被暗器的锋刃划开了血口,然而都并不严重。
柳西川剑亦已出鞘,剑光飞舞,封开射向自己的暗器,左手一挥,拍在身后那扇暗门之上。
“叭叭叭”一拍三掌,那道暗门唰地一旁疾移了开去!
柳西川身形一缩,迅速闪入暗门内。
南宫绝身形一落立即一旋,亦闪入了暗门内。
即时“隆”一声,一道千斤刀闸疾从上落下。
南宫绝入目惊心,回头一瞥,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柳西川连忙问道:“公子怎样?”
南宫绝道:“还好!”
柳西川目光一落道:“公子已吃了两枚暗器!”
南宫绝道:“不要紧,那都是皮外伤。”
柳西川接道:“暗器上没有淬毒。”
南宫绝道:“我知道。”一拂衣衫,又道:“前辈在机关埋伏方面看来真的下了很大的苦功。”
柳西川苦笑道:“这机关建造以来,一直都没有发挥过它的威力,现在终于发挥出来,只是想不到却是招呼它的主人与朋友!”
南宫绝道:“幸好你这位朋友还有几下子。”
柳西川道:“幸好如此。”
南宫绝回剑入鞘,道:“看来那位骷髅刺客对于你这里的机关设计都颇有研究。”
柳西川微叹道:“家师四绝,我们四个人虽然是各得其一,对于其他三绝亦有涉猎,骷髅刺客既然就是小司马,对于我这儿的机关设置,多少也应该应付得来。”
他叹了一口气,接道:“现在他竟然懂得利用这儿的机关来对付我们,我放在秘室之内的金钥匙只怕已落在他的手中了。”
南宫绝颔首道:“他势必亦推想到我们必然会赶回来,所以得了手也不离开,只等我们踏进通道后突袭暗算。”
柳西川一再叹息,道:“十年不见,想不到他的心机竟然一重至此。”
南宫绝道:“这里是否只有一个进口?”
柳西川道:“进口只有一个,出口却有两个。”
南宫绝道:“很好。”
柳西川道:“这也是家师机关设计一个特色。”
南宫绝道:“亦是说,司马方也知道的了。”
柳西川道:“不错,所以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误,一发动机关,他必会立即离开。”
南宫绝道:“那么我们不妨先看看那些金钥匙是否还在?”
柳西川摇头道:“我已经看到了。”手指向对门那边的一个紫檀木架。
暗门之后,便是秘室所在,四壁摆放著一列列的紫檀木架,在木架之上,大大小小尽是精致的锦盒,虽然看不到内容,但只看那些锦盒的精致名贵,亦不难想像得到里头放的必是贵重之物。
对门那个紫檀木架上放著的一个锦盒却打开著。
南宫绝顺所指望去,道:“那些金钥匙莫非就放在那个锦盒内?”
柳西川道:“正是。”大踏步走了过去。
锦盒内铺著红毡,上面赫然留著三把钥匙的痕迹。南宫绝亦走了过来,目光一落,道:“老前辈不幸而言中。”
柳西川微叹道:“钥匙四得其三,藏宝图的正本想必亦已在手,小司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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