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轰回西骊吗?
看他能张狂笑到何时!
最后会笑的人,只有她!
西骊宫宴,果然不同于豪迈的渴弋,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参加的宾客个个裳装华丽、金玉满身;宫廷里处处灯火辉煌,笙歌不绝。
宴会上,为了替公主庆生,来自西骊各地的乐师舞姬、杂耍艺人齐娶一堂,逗弄在场众人是欢笑连连,放眼望去,竟是一张张开怀笑脸。
藤方域到哪都喜欢当例外,此刻,她铁着一张脸,完全笑不出来。
她一直没好气的试图扳开那只始终缠绕着她纤细柳腰的栓梏大手,斜睨着黏在她身旁那个一脸优雅轻笑、气定神闲的奚斯都尉——大手的主人。
她原就打算潜进宴会后离开他,找机会和别人攀谈好打听消息;但他即使身旁总围了不少女眷频频亲蔫示好,自始至终却搂紧了她,不允她离开片刻。
每送上一道佳肴,他一定先夹进她盘里;一瞥见她杯里空了,不等侍女动手,他早为她斟满鲜美香郁的葡萄汁。
就算旁人以无比欣羡的眼光在她身上不停梭巡,他也只是仿佛若无其事的和前来招呼的几位熟识随意闲聊。
虽没有特别介绍她是谁,但,他做的还不够明显吗?她气死了!羞死了!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他被众家佳丽垂涎,更不是为了让她自己被所有女人视为公敌的!一直没发现,他还满受欢迎的嘛,还骗她说大家怕他?哼!
害她还信以为真的为他不舍、不平,差点就被他骗倒了!
宴会到了中途,多罗王忍不住关切的问起她的事,而奚斯韩答道:
“方域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这是他们之前的第三外约定,在西骊,他只管唤她方域,因为藤方域容易让人想起渴弋的三大元帅的名号
像你这么动人的姑娘,怎么偏巧和迅雷元帅同名?不过,在西骊,敌视藤方域的人不在少数,我可不想让你受到什么委屈。奚斯韩这么告诉她。
虽然差点就想告诉他,她正是迅雷元帅本人,可最后她仍忍了下来——如果他只是把她当成普通女人对待,也就这样吧?这全是为了潜入西骊……
但……多罗王听完奚斯韩的介绍后,眼中精光一闪
“方域?这姑娘还真不简单,让人想起那位称霸的渴弋迅雷元帅。”
“没错,不过,域儿她称霸的不是天下,而是微臣的心。”;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为之喧哗不已,原本正努力拉开他手臂的藤方域也跟着傻眼,不由得停下动作,他……刚说了啥?这意思是……他——爱她?
震惊吗?理所当然,难堪吗?确实如此。可是,纵然她羞红双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瞬间停止呼吸,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喉间——
她脸上却不由自主扬起动人的笑意,如没有那层面纱,恐怕在场所有人都会成为她绝艳美貌的俘虏。即使她自个儿也没察觉,但星眸闪耀、神采飞扬的真心感动是骗不了人的。
“奚斯韩!”冷不防端坐大殿上的多罗澄英公主突然站起身,神色惨白,巍颤问道:“她有哪点了不得,你觉要娶她?”
回头,看着比多罗公主更渴求着答案的藤方域,奚斯韩柔柔地伸手轻抚她的长发,眸中盈满笑意。“她的率真叫我打从心里疼惜。”
“率真?”藤方域猛然倒抽一口气,他竟然说她率真?她可是拼命在背地里算计他、利用他、甚至想对他的承诺出尔反尔,而他全然不觉?
她心上像被利刃划开一般,对他的百般怜惜,她无法承受……
“她有哪里比我强了,”多罗公主阴沉追问。
“我也想知道这点。也许她比不上公主多才多艺,即使她什么都不会,我仍无法舍下她。”
“谁说我什么都不行?”一是不服输的性格依然,气不过公主挑衅,好胜心强的她,早跳了出来;二是她眼中看他受人恭维的场面,心中竟泛起丝丝酸意,只顾着逃离他宠爱,话早冲口而出:“就由方域在此为大家献艺助兴。”
“献艺?”他的眼神中,有着好奇,以及一抹等着看好戏的调皮。“你有什么艺可献的?”
“我会用剑——”杀敌吗?她虽善使双刀与双剑,可这种事能拿来评比吗?藤方域转念一想,扯出二字。“……跳舞。”
“呵,不如就在大家面前,跳一曲来助兴吧?”存心让藤方域在众人面前出丑的多罗公主,还自击掌示意身旁乐师,“奏乐!”
‘别鹏强,前日让你服用调养药时,我说过,那药虽能让你进发时减轻痛苦,却会压制你体内真气流动,手脚完全无法使上武力。“奚斯韩并不大想放开她。”即使你跳得再难看,我也会娶你。“
“你只管等着看!”她扯开他的手,抽出他腰间配剑,走到大殿正中央。
当奚斯韩不得不因应王命放开她之时,她明明该是解脱却又怅然若失。
她不明白,为何他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能挑起她心湖波动?
轻轻一提气,她察觉奚斯韩说得没错,她的手脚施不出几分力,就连提着他佩剑都觉得有些沉重,可她不甘就此示弱;精准的剑技虽少了几分危险气势,却添了娇柔媚态。 。琴韵渐升,扬剑舞起,星眸流转,回首几许,顾盼生姿,罗裙飘动,舞袖翩翩飞,莲步如戏蝶,撩拨春情无限。
可是……才不消片刻,她却觉得浑身燥热,难堪之至,并非她舞艺不佳,在场众人如痴如醉的神态足证一切。
难受的却是她感受那道灼热深沉的目光,自始至终,有增无减,索绕在她举手投足间,如影随形,她越想刻意满视,却每每在不经意中与他对上——
奚斯韩的眼神中,带着痴迷赞赏,却也带着浓烈情欲;她清楚的收到他压抑着的坚定目光意味着:你是我的,域儿,你绝对逃不开的。
短曲结束,她也顾不得失礼,匆忙欠身告退,就往清静的庭院深处冲去,来到空无一人的澄净水塘边,长剑甩在地上,她贪婪地大口汲取清新空气,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那份无法平息的狂热心跳停止,但是没有。
不能再迟疑,奚斯韩马上会跟来,她得赶快去抓个人来套消息才行!才一回头,却对上了红着眼眶,啜泣不已的多罗公主。
“真羡慕你,奚斯韩都尉竟是如此宠爱你。”尾随藤方域之后而来的多罗澄英公主,幽幽开口。“好美的舞技,难怪奚斯韩都尉会为你心醉。”
在公主庆生宴上送了如此大礼,竟让藤方域起了一丝罪恶感;如果她不前来西骊,是否能成就公主与奚斯韩一对墨人?
“公主……感情之事,勉强不得。”藤方域以前不懂的男女情爱,此刻,她突然觉得,她似乎快明白了,她无法阻止奚斯韩迷恋她,她也无法退自己不在乎他!
长叹一声,多罗公主脸上清泪缓缓滑下,她对着随身侍女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侍女回来时,手上多了银质托盘,盛装一壶酒和两只角杯。
多罗公主亲自斟了酒,一杯递给藤方域,她端起另一杯,哀愁地苦笑起来。“喝下这杯酒,不论过去如何,我祝你和奚斯韩提尉幸福一生。”
“谢谢公主。”她同样满怀苦涩,不疑有他有喝下——却在霎时感到喉上刺痛烧灼起来——这杯酒有毒!
怎么了?公主没事?明明是同一壶酒啊——藤方域眼角余光看到公主冷笑的向她走近,她慌忙倒退数步,突然领悟——是酒杯、酒杯中有毒!
“我不会让来路不明的低贱女子夺走西骊水衡都尉。”公主拾起藤方域遗落地上的长剑。就往自己手臂划下。
喉头燃烧剧痛传开,藤方域急急跃入一旁冰冷水塘中。胡乱钦下池水,消除那份痛楚,直到再也撑不住,在池中几乎溺毙的她才使劲攀上池岸。
立刻,士兵们有力臂膀就将咳个不停、呕吐不断的她提了起来,她还没意识到眼前围了一群人正议论纷纷是怎么回事,随即两把弯刀架上她颈项。
“大伙瞧瞧,这疯女人竟敢忌妒我才貌双全,还拿此剑砍伤我!”举起尚淌着血的手,多罗公主将奚斯韩的配剑交给身边侍女,并让侍女为她包扎伤势。
急急摇头,藤方域想辩解,喉咙却痛得无法言语,她向来能轻易识破敌人设陷布阵,现在她怎会因一时对多罗公主心生同情而看不穿公主使弄诡计?
“将她拿下,砍了脑袋!”一思及宴会上,奚斯都尉对藤方域的呵护,多罗公主心中更加愤怒,她绝不让这个阻挠她与奚斯韩的女人好过!她得要趁奚斯韩正被王兄绊住之时,将这碍眼女人解决掉!
公主邪恶念头萌生,随即改口,“不!立刻将她送到军营里当军妓!”
藤方域想使出武力逃脱,却忆起奚斯韩先前所说,此时她力气全失,半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她一面挣脱反抗,一面愤怒地抬头在人群中搜寻她唯一可以求助的身影。但是,他竟然不在里头!
信誓旦旦说要守护她,怎么在她受到如此诬陷羞辱之时,他偏不见踪影?
生平首次如此心惊恐惧,藤方域无声呐喊:
奚——斯——韩——
第五章
“住手!”人群骚动突然因这声怒喝而中止,奚斯韩嘹亮嗓音在拥挤群众间冷然划开一道路。他快步朝向藤方域走去。“不许动她!”
“奚斯都尉!”多罗公主连忙拉住他衣袖,一面点头示意士兵们快带走那女人,一面对奚斯韩亮着手中凶器,却是呜咽哭诉起来:“你瞧瞧,那外族来的疯女人竟敢企图刺杀我!若非我反应快,早死于此剑下!”
“先放开她。”奚斯韩冰漠表情是藤方域未曾见过的,他不似宴会中热情,也不像方才出声时的怒气喧腾,却是异常平静的注视藤方域,沉声问道:“你怎么说,域儿?”
藤方域忿恨的猛摇头,却说不出半字!她只能在心中凄楚嘶喊:相信我!奚斯韩!
“是啊!心虚的说不出话来了?不说话,就是默认罪行!”多罗公主先是得意娇笑,而后又赶紧挥手,命令士兵们:“还不快架她走?”
先前无论士兵们怎么迫她离去,藤方域都拼命反抗;然而,在看到奚斯韩听了公主的话却完全陷入静默之后,她突然不再挣扎了。
他怎能什么都不表示?在公主面前,他最后退却了?就算公主拥有人群声援、染血物证,可他怎能不相信她是清白的?
旁惶无助的藤方域,对他的默不作声,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却是……满腔心痛?她竟希望他能相信她吗?她脑中只剩一片混乱,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我说——放开她!你们没听到吗?”
就当士兵们正要将失神的藤方域带走之时,奚斯韩突然以雷霆之势冲出左右开弓的摞倒架着藤方域的士兵,随即他脱下自己外袍,替早因浑身浑身湿漉漉而直打冷颤的藤方域披上。
她一触到他炙热怀抱时,娇躯陡地一僵,茫然眼神迟疑转向他,却发现他温柔依旧,同时低声自腰间拿出小巧紫金瓶,倒出褐色药丸,轻轻扳开她发愣丹唇,柔声低语:“快服下。”
多罗公主一见到他们的亲蔫模样,怒不可遏喊道:“奚斯韩!她意图拿剑杀我!你怎能藐视王法?”
“可有任何人亲眼见到她动手?我要人证!”奚斯韩眼中迸射锋利光芒,扫视周遭群众,最后视线落在公主主仆身上,话中威胁之意不迳而走,“说谎欺瞒我是没有用的!”
“这剑上染了我的血,大伙可要看清楚,这剑是方才她带出殿外的,虽说刚才确实只有我们主仆与她,可我会从她手中夺下剑,砍伤自己吗?不是她,还会有谁伤了我?奚斯都尉,物证历历,你别再替她脱罪!”
藤方域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保护,泪光迷蒙的看着他对所有人厉声说道;
“没有其他目睹,我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我相信她时无辜的;若有任何人敢碰她一根毛发,就是藐视奚斯家,与我为敌!”
无畏寒冷仅着单衣的他扶起藤方域,柔声安抚她。“咱们回家吧,嗯?”
“慢着!奚斯韩,随后赶到的其他人可是亲眼瞧见这女人莫名其妙的跳进冰冷湖水里,不知是发了什么癫,像这样的疯女人,你也要她?”毒计不成,恼羞成怒的多罗公主,只能找尽名目辱骂藤方域以阻饶奚斯韩。
“不论她怎么疯、怎么野,她都是我选上的。今天在场诸位赞成也好,反对也罢,我都会娶她为妻。受邀赴宴,不过是想向大家公告这个事实罢了。”不再搭理公主,奚斯韩转头望向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看到开发的多罗王说道:
“若公主坚持要为域儿套上如此罪名,臣也无可奈何,那就当成臣抗旨不遵、请恕微臣不能交人。王上,若您想收回水衡都尉之位,臣在家中候旨。”
“你就信她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