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它已接近到第七匹马的身侧,第七匹马现在是那位蒙古公主丹鲁丝。由于她一连被玉观音,卓小太岁,虬九等人所超越过去,内心早已积满了怒火,现在忽然又有一匹马来超她了,使她无从忍耐。尤其不能忍耐的是,这个人根本不是来参加赛马的选手,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楞小子。丹鲁丝不禁娇性大发,尖声的用蒙古话向寇英杰骂着,倏地抬起右腿,用她尖硬的靴子,直向寇英杰那匹爱马黑水仙肚子上踢过去。
第一脚没有踢中,第二脚踢中了马腹,黑水仙发出了一声短嘶,窜跳了一下。丹鲁丝还想再踢第三脚,奈何对方这匹黑马的速度太快了,她的脚还来不及踢,黑水仙已经超出了她。
紧接着她之后受到威胁的是陕北的虬九,虬九其时早已怒火万丈,那是因为他又吃了卓小太岁的暗亏,屈居第三,忽然他发现到寇英杰,更不禁怒火中烧。他绝不甘心再落人后,“混小子,老子杀了你!”嘴里叱着,虬九倏地一抡右手,竟把悬在鞍前的银鞘双刀拔出了一口。
刀光乍吐,划出了一圈弧光,这口刀夹着一缕尖风,直向寇英杰肩头上落了下来。
两侧观众看到这里,俱都由不住哗然大乱,看赛马已够刺激了,外带着打架杀人,实在是过瘾之至!
寇英杰一心一意的只是追上玉观音,其他的一切毫不在意,待到他霍然觉出不妙时,虬九的那口雪花刀己距离他肩头不及半尺。此时此刻,人在马上,论攻防皆是不及,惊惶中他倏起左手,用掌背施出“玄鸟划沙”的一招,去挡开对方的刀锋。
这一招算是用对了。刀也被挡开了,却不经意,被刀尖在手腕上划过去,拉开了有三寸长短的一道血口子。鲜红的血,立时洒落下来。
虬九一刀不逞,二次再运刀时,黑水仙已经超过了他,全场大哗。
众人虽是一直对寇英杰的介入不满,可是虬九这种动刀杀人的作风,实在也太过分了些,有些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嘘声。再者大家对于寇英杰这匹黑水仙的超然神速,无不心生激赏。当然,他们还是认为寇英杰是无论如何不能超过玉观音,任何的马要是不知趣到要超过玉观音,都不是他们所欢迎的。是以,大家在欢叫,激赏之余,也都警惕着寇英杰,衷心希望玉小姐一马当先,永远不要被寇英杰的这匹马所超过。
偏偏寇英杰就是要追上玉观音,是以人丛里立刻爆出了嘘叫之声,很多人站起来用力的挥着衣服,表示出他们内心的愤怒。
看着两者的距离已是不远,前奔的玉观音固是紧张,两侧的观众更是为之疯狂,人人皆自怒吼,汇成一片狂涛。
寇英杰快速的策着马,他那副模样看上去狼狈极了,头发披散着,衣服好几处都破了,脸上还带着伤,胡子原本就好几天没刮过了,衬着他服丧时的憔悴面容,真是一副怪模样!
看看两者距离已经很近,“玉姑娘!玉姑娘!”他大声的叫喊着。
马上的玉观音倏地回头怒看着他,对于这个不识进退汉子的纠缠,她厌恶极了,真恨不能当时就停下马来,好好的教训他一顿。当然眼前这个情形却不容许她真的这样做。她只得忍着心里的这团怒火,继续的策马奔驰。
寇英杰自是不会放松,两匹马只差着一丈左右就要挨在了一块。
蓦地,由侧方飞来了一截鞭梢,不偏不倚的正好缠在了他的右腕上。
发鞭人——卓小太岁,俨然是个高明人物,眼力准,手法妙,而且力道奇大。那根鞭子在他手劲之下扯得笔直,猝然加诸的力道,差一点把寇英杰由马上扯落下来。
寇英杰这才发觉到由于自己的快速策马,已然超过了卓小太岁的那匹紫毛青。他蓦然侧首,看到卓小太岁的表情,显然不若虬九那等的恶劣,然而那双眸子里的光采却也并不友善。卓小太岁一言不发,只是用力的扯着他手里的长梢马鞭子,寇英杰用力的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你干什么?快松开!”寇英杰反过手来,就去夺他的马鞭子。
卓小太岁一松鞭梢,却又改向他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缠了个准。寇英杰反手抄住了鞭梢,两个人一前一后可就较起了力道。
只听见“嘣”的一声,那条双股皮筋编制的马鞭鞭身,竟然从手中断为两截。
卓小太岁眉头一皱,寇英杰胯下的那匹黑水仙早已怒嘶一声,驮着他箭矢也似的窜了出去。
人声雷鸣般的欢呼着,玉观音的火雷红,距离着终点不足两丈的距离。
人人脸上展着狂喜,大声的吼叫着,有帽子的挥帽子,没帽子的舞着衣服,他们以极其兴奋激动的心情,来欢迎他们衷心所喜爱的这位玉小姐再度蝉联冠军。
玉小姐脸上终于也现出了笑容。
然而,然而天下事每每意外。就在这弹指的一刹那,玉小姐身后的那匹黑水仙,竟然雄性大发,这匹一向以王者自居的上都马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甘心居人之后,只见它一双后足倏地向后一弹,整个身子跃空而起,“呼!”象是狂风里的一片乌云,飕然掠空直起。
玉观音的那匹火雷红距离着终点已在咫尺之间,却被黑水仙自身后超越了过去。
负责评判的几个职司人员惊悸着赶上来,眼睛都直了。
依着先后的顺序是寇英杰第一,玉小姐第二,卓小太岁第三,虬九第四,丹鲁丝第五……其他各骑,还远远在后。
人们疯狂了。叫声,骂声,喊打声,乱成了一片。
愤怒的人群叫嚣着,几乎要冲进席棚。
寇英杰竟似全然未觉,他心里只想着追上了这位玉姑娘,带着无限渴望的表情,他由马背上飞跃下来,直向玉观音身边跑去。
玉观音面色如纸,一声不响的站在她的那匹火雷红的跟前,她表情沉着,显然心中充满了怒火。
寇英杰气吁吁的跑上来道:“玉姑娘,郭小姐,我……我……”
倏地,面前的玉小姐柳眉一竖,手上的马鞭子,已用力的抽了出去。
“叭!叭!叭!叭……”无情的鞭梢,象骤雨般的遍落在寇英杰的全身各处,较诸先前马上的那顿鞭子更不知重了多少。
寇英杰踉跄的跌坐在地上。
玉小姐似乎仍然未能够发泄她心中的怒火:“你这个人——无聊!”她痛声骂道:“无耻,干什么你老追着我,缠着我!你……”眼睛忽然一红,明珠似的泪珠,滚腮直下,她霍地举起了手上的鞭子还想再抽下去。
“算了,姑娘。”说话的是卓小太岁。他用炯炯明亮,含有正直却又有情的眸子盯向玉观音:“打得够重了!你就手下留情吧!”
玉小姐嗔道:“要你多管!”
卓小太岁一笑,躬身道:“在下卓君明,久仰姑娘大名,就请赏在下一个薄脸,感激不尽!”
玉小姐鼻子里“哼”了一声,恨恨的丢下手上的鞭子,倏地反身翻上了马背,一带马颈,火雷红长嘶一声,夺道疾驰而出。
寇英杰怀着无限的痛楚在地上站起来,责任在身,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郭姑……娘……你慢走!”他踉跄着还想上马追上去,却被卓小太岁一把拉住。
“朋友,你也太不识相了!”卓君明铁冷着脸说道:“足下看起来,不象登徒之流,身上还戴着孝,干嘛硬要追着人家姑娘不放?”
一旁的虬九大怒的骂着:“他妈的,天底下还有这种人,要不是他捣乱,老子非跑第一不可!”说着身子向前一跃,霍地拔刀出鞘,就想向寇英杰身上出手。
卓君明忽然以手架住他,冷笑道:“苗矮子算了吧!你的那匹快哉风,其实并不怎么样,不要说比这位朋友的黑水仙差远了,就是比起卓某的这匹紫毛青,甚至于玉姑娘的那匹火雷红来,都还要差上一筹……”他冷冷一笑,接着又道:“能跑第四你一点也不冤枉!”
虬九大怒道:“胡说,姓卓的你太不够朋友了,我们还有笔帐好算。不过,这个人太可恶!”说着愤愤的用力指向寇英杰道:“你小子报个万儿吧!”
寇英杰一心只在那位玉观音玉小姐身上,哪里有心情再应付外人,闻言之后尚未答话。
虬九大声喝骂道:“小子,你是聋子呀!”
卓小太岁忽然笑道:“算了,算了,何必欺侮人家一个孝子,刚才那一顿鞭子已经够他受的了,说实在的,这个人虽然讨厌,但他的这匹马,却是真不含糊,比起你我的这两匹牲口来,实在是强多了!”
虬九冷笑道:“我就是不服气,哼哼!卓君明,我倒要问问你,你中途跑不过我,为什么捣蛋?莫非以为你们卓家的人没人敢惹是不是?嘿嘿,告诉你,姓苗的第一个就不含糊呢!”
“那就好办了,”卓小太岁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是不含糊我的人,还是不含糊我的马?”
“人和马我都不含糊!”
四周的人原本心情激愤,这时看见卓小太岁与虬九爷苗飞斗上了,一时俱都大乐,群众的心理俱是一般,真恨不能他们双方马上干起来才过瘾。
虬九说完话,后退一步,左手一翻,“呛!”一声,把另一口雪花刀也抽在了手里。他双刀在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来吧,姓卓的,你既然要为这个人担待,就接着我的双刀,来,拔你的剑吧!”
卓小太岁摇摇头道:“这又何必,既然是你我二人的事情,何必要外人旁观?”
虬九冷笑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卓小太岁道:“今夜子时,在太阳坡,我等着你,咱们先赛马后比武,怎么样?”
“好。”虬九大声道:“一言为定!”说完他翻身上马,把双刀回鞘,却向左右抱拳道:“各位都听见了,姓卓的给我苗某人划了道儿,今夜子时在太阳坡,先赛马后比武,大家要是有兴趣的话,欢迎到时候来看这场热闹!”
大家伙爆雷似的叫了起来。
虬九苗飞冷冷笑着,径自带过马头,一径的去了。
这时,后面的几匹赛马,才陆续的抵达进棚。
负责赛马大会的主人——秦场主,怒冲冲的也来到面前。
这个人在秦州说得上是个大名人,非但秦州一地,就在整个甘凉地面上,也是大大有名,有个外号,人称“马王爷”,姓秦名雷,开了数处马场,从事本地马匹买卖批发的生意,很发了些财。生着一张长脸,一对招风耳,小眼睛,一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很难说话的主儿。他是冲着大闹赛马场的寇英杰来的。
秦雷身后还带着四个人,一见面不容分说,一指寇英杰道:“把这小子给我押下去!”四个大汉一拥而上,就要当场擒拿寇英杰。
卓小太岁却横身道:“慢着!”
四汉子闻声止步。
秦雷见是卓小太岁,不得不抱拳拱了一下,强作笑容道:“卓少君也在么!幸会。”
卓君明抱拳一拱,道:“不敢,秦场主,请卖在下一个薄面,暂且宽恕这位朋友可好?”
秦雷顿时面色一沉,怒视向寇英杰,后者这时一副伤心失望之态,只是垂头不语,似乎身侧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这个……”秦场主满脸怒容的道:“卓少君关照,按说秦某不容不遵,只是这太不象话了,好好一个赛马盛会,被他一个人搅得乱七八糟,还开罪了玉小姐,秦某对这等不法之徒,责无旁贷,还请少君示惠,把这个人交下,秦某秉公处理,绝不宽容!”
这番话,极得四周众人支持。一时间人人喊打,形成一片混乱。如果这些愤怒的群众搅了进来,情势必将不了,寇英杰又将是一个什么下场,就实在难以猜测了。
卓君明并不为此改变初衷,他看着马场主人秦雷微微一笑。道:“这位仁兄孟浪之处实在是有的,只是他的这匹黑水仙确实比任何一匹马跑得快也是事实。老兄既然举办的是赛马会,就算他中途得讯,来参加赛马也不为过之,况且,他已经被玉小姐打够了,秦老兄也就网开一面算了!”
秦雷心中虽然万分不满,只是他知道这位卓小太岁,无论家世,财富,以及他个人本身的武功造诣,都不容轻视,自己实在开罪不起。只是,他却别有为难之处。皱了一下眉,秦雷才又道:“卓少君既然如此关照,在下如果再不遵从,也太矫情。只是,这次马赛的冠军,却不能给他!”
“这个……”卓君明一笑道:“那么秦兄的意思是……”
秦雷道:“按理,当然应该是玉小姐第一名!玉小姐已经蝉联了两届冠军,这一次也不应该例外!”
卓君明转向寇英杰道:“怎么样,你自己倒是也该说句话呀!”
寇英杰长长的叹了一声,只是苦笑的轻轻摇着头,他的手还在流着血。
卓君明皱了一下眉,连忙抓起他的手来,看了一下道:“你受伤了,这是谁下的手?”
“不碍事。”寇英杰把手用力的抽出来。他象是忽然才恢复了理智,当下向着卓君明抱拳苦笑道:“多谢卓兄古道热肠,寇某不智,怨不得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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