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现在怀庆城中的三四万义军,要应对即将杀來的十多万官兵确是艰难,张献忠此言倒是说出了厅中一众义军头领心**有的忧虑,当下便有几人出声附和。
若是以三十六营以前的联盟状态,一旦官兵攻來无法抵敌时,大家只须一哄而散,各走各的路便是,反正义军已在怀庆城里得到了足够多的粮草,各路人马或逃或藏,或可遁入山林,总能够混上一段时间再说。可如今要是接受了收编,大家就都成了高迎祥的部属,他做如何打算实是关系到城中所有义军的命运。
高迎祥坐在桌前,一时间沉吟不语。李自成已开口说道:“以怀庆城中当下的这三万多兄弟,实力与官军还相差甚远,自是不易守住城池。不过既然还有时日,我们可以再招纳收编其他义军队伍。据鸿基所知,豫境中的义军有数十股,不下三四万人,晋境、陕境内的义军兄弟更多。只要汇集起足够的人马,就算暂时弃掉了此城,也能够攻下其它的城池,大家还愁洠У胤桨采矗俊
此话说出甚能鼓舞人心,一众义军头领听了大多点头称是。
张献忠却是面色不变,道:“如此说來,高闯王是打算再另行收编其他的义军队伍了?要和十五万官军正面交战,义军的人马至少也得有十万以上才行吧,不知道高大帅有洠в兴愎庑矶嗳寺砭退闶毡喙齺恚咳招氲贸缘舳嗌倭覆荩ǘ嗌僖尤ゴ蛟毂骷纂胁殴蛔氨福褂兴兜木糜卸嗌伲慷庑矶嗲叽笏в忠雍未Φ脕砟兀俊
听到张献忠的话,高迎祥的神情果然有些改变。
十万人马,仅一个月的军饷便要几十万银子,而粮草和军备之需,至少是军饷的一倍,相加之下决计不小!
其实这等花费看起來惊人,却一点也不奇怪。再知道大明朝廷现今每年用于兵事的开销不下一两千万两白银,这还是不断拖欠军饷,裁减部队以后的结果,在大明全盛时期的军费至少是现今的两倍。义军若是想要与朝廷官兵对抗,几百万银两的数字实不算高。
然而在高迎祥眼下看來,这实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先前华不石与他所说的,是用从怀庆城府库里得來的三十万两白银,收编城中的三万余人马,却洠в邢氲剿婧蟮幕ǚ芽够崛绱丝膳拢
事实上花费那三十万两银子,高迎祥已有些心疼。只因为如若只有麾下现在的七八千人,这些银两足够支撑许久,而人马虽少,打起游击战却更加灵活。收编來这许多路义军,无异于背上了一个大包袱,必使自己成为大明朝廷最大的眼中钉,注定要被官军主力不断围剿追杀,可就全洠в型寺妨恕
想到此处,高迎祥眼中的犹豫之色更增加了几分。
李自成也看出高迎祥神色有异,说道:“大帅无须担心军饷和粮草之事,现下我们的开销花费还不致有问睿搅说闭娌还坏氖焙蛞苍傧氚旆ㄒ膊怀伲〉故俏颐侵挥芯】焓毡喔髀啡寺恚汛蠹业牧α空嬲崞饋恚挪恢卤还倬龈龌髌疲膊庞邢M牍倬钥梗
高迎祥在参加义军之前只是一个商人,而这就是生意人与枭雄的区别。生意人擅于计算得失,所做的事情往往无利不为,眼光却不够远大,是以高迎祥所想到的多是现下七八千部属的利益,以及一时的胜败之数。
枭雄却能看到天下大势所趋,明白若不收编各路义军人马,终是无法与大明官军相抗,至于军饷装备粮草的花销,在李自成的眼中只是细枝末节,绝不应当为了这些而放弃大业。
张献忠道:“高闯王,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其实若被收编,献忠今后就不须再为手下弟兄们的军饷粮草发愁,又是何乐而不为?我提出这许多问睿鰜恚凳俏舜笏ё畔耄窒乱寰苄侄汲评畲辰觥贤酢渲皇且痪渫嫘埃窍笳獾戎匾氖虑椋叽惩趸故亲约合肭宄弥饕馕茫惶思妇浔鹑说那裳怨亩妥鱿戮龆ǎ玫酵穪砭置婺岩允帐鞍。
进入怀庆城后,义军之中确有传言,给李自成起了个绰号唤做“太上王”,说他功高盖主,比闯王更强。现下张献忠当着高迎祥的面说了出來,自是有挑拨离间之意,李自成尚且能忍,那粗人郝摇旗却已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张献忠,你乱讲甚么!再敢胡说八道,休怪郝大爷叫你好看!”
张献忠心机狡诈,眼见着高迎祥的神色已知被他说动,对于郝摇旗的叫嚣却是毫不动怒,只冷笑道:“这‘太上王’的绰号又不是我起的,别人叫得,难道我说不得么?”
郝摇旗待要再嚷,李自成连忙伸手把他拦住。
只听得高迎祥轻咳了一声,说道:“军中的兵士乱起绰号,也是有的,洠趺创蟛涣耍貌蛔欧旁谛纳稀U庋桑毡嗳寺碇录热徽沤推渌煌妨旖圆辉蕹桑铱床蝗缭萸腋橹靡幌拢莸萌蘸笤僖榘桑
此话一出,李自成已有些急了,说道:“闯王,收编之事刻不容缓,怎能拖到日后?今天一定要……”
第六百四十一章三碗
李自成已有些急了,说道:“闯王,收编之事刻不容缓,怎能拖到日后?今天一定要……”
他话未说完,高迎祥已摆手打断道:“此事还有些问题本帅未能思虑周详,看来不宜操之过急,鸿基,你不要多说啦!”
从先前张献忠提出问题,李自成说要收编豫、晋、陕各境的义军人马时,华不石便知道大事不妙。
现下怀庆城中几万义军的实力尚不足以抵挡前来围剿的大队官军,这位大少爷心计缜密,其实早就已经考虑过,他所想到的办法其实与李自成相同,之所以先前在帅府里密谈时没有对高迎祥说,是因为他知晓这位高闯王性格上的弱点。
花三十万银两获取城中三万义军人马,高迎祥就已显得有些勉强,要是对他说还得收编各境的十余万人,他定然不会同意。收编人马在李自成看来是绝世好计,势在必为之举,到了高迎祥眼里却并不尽然,只因为两个人的气魄和眼光,实在都相差得甚远。
按华不石原本的打算,先说服高迎祥把怀庆城里的人马尽数收编下来再说,也可以趁机使各路义军退还抢掠的财物,保住这一城百姓的资财。至于以后再行收编其他义军的事,到时候高迎祥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为,又有李自成在一旁扶持帮助,应当没有问题。
却没有想到张献忠心机如此狡黠,瞬时就瞧出了高迎祥弱点,而这位高闯王的耳根又如此之软,只听了张献忠的几句挑拨之言,事到临头竟然又要改变主意。难怪当初楚依依在评价高迎祥时,说他虽心地仁厚,行事却过于愚腐,缺乏雄才大略,且不能识人用人,实非统帅之才。
华不石走到近前,对高迎祥道:“大帅如若担心将来军饷装备所需要的银两筹集不到,尽可以把此事交予石潇来操办。在下虽无长才,对于赚钱尚有一些心得,也情愿担当此任!”
到了现在,他也只能尽力争取,试图让高迎祥回心转意。
高迎祥却摆了摆手,说道:“石参军的心意可嘉,可是大军军饷装备的耗费不是一个小数目,怎么能交给你一人来操办?本帅刚才已说过了,收编之事暂且搁下,待得日后条件成熟时再提。至于众位头领违令在城中抢掠的行为,念是初犯,本帅也就不行追究,那些财物也不用交还了,只是从现在起不得再抢就是了!”
高迎祥不应允华不石的请命,显然亦是对他不够信任。
厅内的一众义军头领对收编人马本就是喜忧参半,最害怕的倒是要他们缴还回抢来的财物,听到了此言,当下都大声叫好。至于高迎祥所说的不准再抢,这几天来城里的商铺富户本就已经被抢得差不多了,不再抢了也不打紧,何况这次都不追究,就算下回真的犯了大概也不会怎样。
高迎祥道:“大家想必都已饿了,鸿基,吩咐开席吧,好让大伙儿都吃喝个痛快!”
此话说完,大堂内又响起了一阵欢呼,张献忠也“嘿嘿”干笑了几声,走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
李自成与华不石对望了一眼,却都瞧见了彼此脸上的无奈神情。他们都能看出,高迎祥已经做了决定,便是再劝也是无用,今日这场谋划收编城中各路义军之举,可以算是撤底地失败了!
李自成挥了挥手,有兵士领命而去,过不多时就把一盆盆的酒菜端了上来。
这一场“庆功宴”,李自成预备的酒菜十分丰盛,鸡鸭鱼肉应有尽有,酒也是陈年的老窖,本来是想收编了各路人马之后,大家可以开怀畅饮一番,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华不石坐在主桌下首,眼看着大碟小盏不断地端上来,他心中失望,自然没有什么胃口。而主桌上的高迎祥,李自成等人也都同样是各怀心事,闷闷不乐。
倒是其他各桌上的义军头领们吃喝得甚是高兴,不少人开始划拳行令,一时之间总兵府的厅堂之内一片喧嚷热闹。席间有许多人到主桌前来给闯王和李自成敬酒,亦有少数几人与华不石碰杯,祝贺他升任三十六营义军总参军之职。
对于这些前来祝贺的人,华不石只是随便应付,别人递过来的酒也最多只是浅尝了一口便即放下。
就在此时,却见一条青衣大汉大步来到了桌前,正是刘宗敏。他一只手里端着酒碗,另一只手里却是提着一个酒坛,黑脸之上有些泛红,变成了酱紫颜色,显然已经喝下了不少酒。
他径直走到了华不石的面前,大声道:“石公子,刘某今天要敬你三碗酒!这第一碗,是为了祝贺你当上了咱们义军的总参军,日后你我都是自家人了!”
刘宗敏拿酒坛把华不石面前的瓷碗倒满,然后把手里的酒碗与那瓷碗一碰,放到嘴边一口喝干,说道:“刘宗敏先干为敬,也请石参军喝干了这碗!”
华不石道:“多谢刘将军,只是在下不胜酒力,这……”
他本想要推辞,刘宗敏却打断道:“我诚心敬酒,石参军若不肯饮,便是瞧不起我刘宗敏了!”
坐在一旁的李自成见此情景,笑道:“石兄弟,宗敏说话太直,莫要见怪,这一碗你就陪他喝了吧,下一碗当哥哥的替你喝!”
华不石无奈,只好分做几口喝干了碗中的酒,他的酒量本就不大,一大碗酒喝下肚去,头脑便已有些昏沉。
刘宗敏又提酒坛倒满了两碗,端一碗在手中,说道:“这第二碗刘某敬石参军,为的是石参军与我鸿基大哥的结义之情。宗敏和鸿基大哥斩过鸡头烧过黄纸,有过命的交情,这般算起来石参军与我也算是兄弟了,论年纪刘宗敏虚长几岁,这一碗愚兄敬贤弟,石参军是一定要喝的!”
他说着话,又将两碗一碰,仰头喝干了一碗酒。
华不石还未答话,李自成已拿过了他面前的酒碗,笑道:“我说过要替石兄弟喝一碗,这回宗敏说也正好是兄弟之情,我这个当大哥的代干,应当没有问题吧!”说着一饮而尽。
刘宗敏又再倒满,说道:“刚才那碗大哥代喝是可以,这一碗却是代不得的,一定要石参军自己喝下去才行!”
李自成道:“那又是为甚么?”
刘宗敏道:“因为这第三碗酒,是宗敏向石参军赔罪来的!今天早上,只因宗敏不识得石参军,误会以为他是官军的奸细,在庆阳镇上多有得罪,还与石雪姑娘拼斗过招,实是太不应该!”
刑红狼去庆阳镇劫掠的事,李自成虽然知道,可却并不知晓刘宗敏一同前去的具体情形,而李过回来以后也并未向他禀告。此时听到刘宗敏一说,不由得吃了一惊,道:“竟有这等事么,你和石姑娘动过手,可没有伤到人家吧?”
李自成素知刘宗敏武功高强,方才有此一问,却只听得刘宗敏道:“石雪姑娘剑法如神,我便是想伤她也伤不到,最后还败给了她,多承石姑娘手下留情,要不然宗敏就连性命都交待了!”
听了此言,不只有李自成惊异非常,华不石亦是颇感意外。先前在庆阳镇上刘宗敏败给杨绛衣,从他离去时的神情来看,显然并不太甘心,此刻却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似乎心下已不介怀,莫非先前居然看错了他么?
只听得刘宗敏又道:“这第三碗陪罪酒,刘宗敏先行干了,石参军一定要喝下,否则便是不肯原谅刘某的冒犯之罪了!”
他说完一口便把酒喝干。
以华不石的酒量,再喝一大碗便要醉了,只是刘宗敏说出这样的话,却也由不得他不喝,只得伸手把酒碗端起。但他还未把酒送到嘴边,瓷碗却忽被一只纤纤素手拿走。
抢下碗来的正是杨绛衣,她已看出华不石不胜酒力,自不希望这位大少爷再喝,当下将酒碗拿到手中,说道:“刘将军,庆阳镇的事,石雪也有过错,这一碗酒就让我替弟弟喝吧!”说着一口饮尽了碗中的酒水。
刘宗敏望着杨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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