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不石连忙作揖道:“石某无德无能,实难担此重任,还请大帅收回成命!”
高迎祥哈哈一笑,道:“石公子精通兵法,智计高明,足以担得起此任,况且又已立了大功,就莫要推辞了!”
其实让华不石当参军,是早先三人在帅府中早已议定好的,此时这位大少爷只不过是故做一下姿态,当下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说道:“高大帅如此信任,石潇也只得愧受了!”
参军在军队之中,本是属于一个可大可小的职位。往大里说,身为参军者为主帅出谋划策,无论治军亦或作战,皆能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而以小而论,便是参军之职并不能直接统领兵士,更象是一名慕僚,并非是真正的将领。
这“三十六营总参军”听起来甚是威风,但所谓的三十六营本就是一个联盟,便是高迎祥这个大帅都难以指挥得动各路义军人马,华不石这总参军自然就更加有名无实了。
是以高迎祥虽然郑重宣布了任命,大多数的义军头领依然未动声色,只有几人随意拱了拱手,以示恭贺之意。
此时只听得有人道:“高大帅,你的话可是说完了么?如果讲完了,就快把酒菜都端上来了吧,你们都不饿,俺刘大炮可是饿啦!”
说话的正是那粗人“冲天炮”刘大年。
此时高迎祥已在桌边坐了下来,华不石却道:“且慢,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高迎祥道:“石参军有话就请说罢!”
华不石道:“以前石潇不在义军之中,对于义军的事情自也不便过问,现下既蒙高大帅赏识,让我做了这三十六营总参军之职,有些话就非说不可了。”
他上前几步,走到了大厅的当中,说道:“据我所知,前日高大帅便已经下了明令,三十六营各路义军,不得烧杀抢掠平民百姓,可是就在今天一大早,却有人带着麾下兵士到城东南庆阳镇劫掠财物。”
华不石目光一转,已盯住了坐在屋角一张桌前的刑红狼,道:“刑寨主,你便是那个公然违反帅令的人,可有甚么话说?”
刑红狼早上带着人马到庆阳镇劫掠,却被这位“恶狗公子”阻挠,虽然不是一无所获,得的东西也实在不多,心中甚是不快。李闯王摆这庆功酒,他本无甚心情赴宴,但听说所有的义军头领都来,就他不来实是不太妥当,也就勉强来了。
刚才听高迎祥介绍华不石,并任命他为总参军,刑红狼就已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只想往别人的背后缩,省得被他瞧见来找他晦气。哪知这么做仍是无用,这石潇立时就找上了他的碴,把他率众劫掠的事了说了出来。
刑红狼一张长满横肉的脸上有些变色,却摆手道:“石参军胡说些甚么?我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待在城里,何时到庆阳镇去抢劫了,你肯定是认错人啦!”
他不愧是一寨首领,反应倒是不慢,索性来了个死不认帐。反正只要他不认,手下的兵士自也不会承认,石潇一时间多半拿不出证据来,高迎祥也就不能把他怎样。
华不石倒没想到这刑红狼竟有混赖的这一招,说道:“是么?从庆阳镇上劫掠财物尚在你的军营里,被你抢过的百姓也不在少数,石某随时都能找几人前来指认,刑寨主还能不承认么?”
刑红狼连连摇手道:“我们‘红狼寨’里有的是财物,都是我手下弟兄们的,你怎能说成是劫掠来的,你想要污陷我,就算找来证人也都做不得数!”
其实要举证刑红狼率兵劫掠,华不石自有不少办法可让他无可辩驳,不过要去找寻证人证物,却得费上一些事才行。此时忽然听见有人朗声说道:“刑寨主今天早上带着人马去庆阳镇劫掠,本人可以作证确有此事!”
众人的眼光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青色锦花袍,身材伟岸,肤色黝黑的大汉,正是刘宗敏。
刘宗敏身为李自成的部将,本是与李过、田见秀、郝摇旗等人同坐在旁边的一张八仙桌边,但见他起身走到了大厅当中,指着刑红狼道:“刑寨主,刚才你说今天整日都待在城里未曾出去,但辰时你领着人马出南门时,把守城门的碧萝山弟兄都瞧见了,在出城记录簿上还有你的亲笔签字,难道还能混赖得了么?”
刑红狼闻得此言,只气得满脸通红,腾地站起身来,叫道:“刘总哨,你……你竟然出卖本寨主!”
第六百三十八章责众
刑红狼闻得此言,只气得满脸通红,腾地站起身來,叫道:“刘总哨,你……你竟然出卖本寨主!”
早上刑红狼带人去庆阳镇抢劫,约了刘宗敏一同前往,是因为怀庆的南城门由碧萝山的人马把守,洠в兴Я畋臼遣荒芩姹愦龀堑模辛踝诿粼诓拍芡ㄈ诳恰T径艘丫岛茫俾又掠尚毯炖呛褪窒卤咳プ觯踝诿粑扌氩迨郑赖降牟莆锶叻终剩踝诿艨傻玫饺伞
哪知有华不石和“恶狗门”人马的阻挠,刑红狼这一行抢到的东西实是太少,与原本估计的相差甚远,而刘宗敏又败在杨绛衣的手下,灰头土脸,回城之后刑红狼洠в邪聪惹霸级ü戏植莆铮踝诿粢参纯谒饕1疽晕耸戮痛肆私幔礇'想到在这个关头上,刘宗敏居然跳出來作证,狠狠咬了刑红狼一口。
到了这个时候,刑红狼就是再想不认也不行了,当下大声道:“不错,本寨主今天早晨确是带弟兄们出城,到庆阳镇去打劫了,可那又怎么样?这几天你们哪一家人马洠в性诔抢锴澜伲蠼稚夏切┥唐蹋褂谐抢锬切┐蠡思业那埔蕉际潜凰廊チ耍“舜笸酰銢'有抢么?还有你曹操,你老回回,你扫地王,你上天猴,难道都洠烂础
怀庆城里的十八路义军,大概除了高迎祥和李自成的人马,洠в幸患也辉蚪俟侵猩唐毯透换У牟莆铮徊还拦榍溃谡飧龅笨谌此疾豢铣腥希毯炖腔刮此低辏⑹北阌屑溉顺錾冉小
“刑红狼,你莫要瞎说!”
“他奶奶个熊,想污赖本王么!”
“姓刑的,快给我闭嘴!”
“你再乱说别怪老子不客气!”
大堂之内如同炸了锅一般,响起了一阵吵嚷之声,直到高迎祥呼喝一声:“大家都不要吵了!”才渐渐地安静了下來。
等到吵嚷之声消失,华不石才开口道:“高大帅,不知道身为将军,有意违反帅令不遵,该当何罪责?”
高迎祥道:“按军规当立斩!”
华不石转过脸望向刑红狼,喝道:“刑寨主,你也听到了,高大帅刚刚颁下帅令不到三天,你便公然违令,且证据确凿,可洠в谢八盗税桑俊
尽管三十六营只是各路义军的联盟,但在名义上亦是一支军队,违犯了帅令要按军规处置也可以说得过去。只不过在此之前有几百个人违犯军规无人指认,也就洠в凶肪浚搅诵毯炖堑纳砩希捅换皇チ顺鰜恚钟辛踝诿粼谂宰髦ぃ胍掷狄膊恍校庵荒芩凳敲剐歉哒铡
刑红狼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猛然怒哼了一声,道:“本寨主违反了军规又怎样,大不了咱家弟兄不干这个甚么三十六营了,大家一起回晋境去!”说着挥手一甩袍子,抬脚便向门外走去。
然而还洠У人叱隽讲剑惶美钭猿衫魃鹊溃骸拔タ顾Я畎绰傻闭叮挠姓獍闳菀鬃撸縼砣耍研毯炖悄孟拢
话声未落,已从大门外面冲入了一伙兵士,各执着刀斧和绳索,朝着刑红狼扑了过來。刑红狼身为一寨首领,本也算得上是一员猛将,但冲进來的兵士足有十余人,全都是彪壮大汉,论膂力并不在他之下,大家一拥齐上,根本就容不得刑红狼反抗,顿时就将其制住,用绳索紧紧捆绑了起來,摁压着跪在了地上。
众人朝门窗外面望出去,这才发现在总兵府的大堂之外的院子里,不知何时竟已出现了百余名各持兵器,全副武装的兵士,把整座大堂团团围住,看衣甲装束全都是碧萝山的人马。
这等阵仗一出,大家心中皆是一惊,而到了此时刑红狼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大是不妙,恐怕当真在劫难逃了。他的脸上一片煞白,已失去了血色,但毕竟天性悍勇,嘴里兀自大叫道:“好你个李自成,勾结姓石的小白脸暗害我,我刑红狼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华不石几步走到了刑红狼的面前,低头望着他道:“刑寨主,你现在死了,可是觉得冤枉么?是不是认为那么多人都违了帅令劫掠民财,就抓了你甚不公平?”
刑红狼道:“就是这样!他们人人都违反帅令,你们为何只抓我一个!”
华不石道:“好,那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只须把所知道的违令之人一个个全都指认出來,就算将功折罪,我可向大帅求情,从宽处置饶你一命,如何?”
此话一出,厅内又是一片喧哗,众人纷纷喝斥刑红狼不得乱说。可是到了现下这种地步,刑红狼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大声道:“好,我把他们全都指认出來!姓石的,你说话可得算数!”
华不石微笑道:“在下一向说话算话。”
此时厅内的众人又发出一片反对之声,李自成大吼了一声:“全都住嘴!你们不敢让他指认,莫非是做贼心虚么!”
这一声大吼震耳欲聋,一时间厅堂里顿时静了下來。李自成道:“田见秀,把刑红狼指认之人记录下來!”
各路义军之中,除了高迎祥麾下人马,余下的十七路俱是劫掠了城中的民财,其差别只在于抢的东西多或少而已。刑红狼这一回倒是老老实实,居然一个不漏把所有义军头领全都点了个遍,而田见秀也一个不少地把十六个的名字都写在了纸上。
见此情形,厅内除了张献忠、罗汝才等几家部属实力强大,且心计深沉之人,大多数义军头领脸上都变了颜色。所谓法不责众,大家全都榜上有名,高迎祥不加追究也就罢了,可若要认真追究起來,违反帅令乃是死罪,就这般被杀了头也算不得冤枉。
刑红狼就快就已指认完毕,写满了十六家义军头领名字的白纸,放到了主桌之上高迎祥的面前。高迎祥沉着脸瞧看,忽听有人道:“刑红狼为了保住自家的性命,才胡乱指认污告众位弟兄,他说我们劫掠民财根本洠в兄ぞ荩笏Р豢上嘈拧O衷谥挥兴约何シ淳钪ぞ萑吩洌玫绷⑹卑阉绷耍
说话的是人称“闯塌天”的刘国能,亦是各家义军之中较有实力的一家。
此话一出,马上就得到众家头领的支持,大家皆是纷纷附和,赞成马上砍掉刑红狼的脑袋。只可怜刑红狼被绑住摁在地上,他一个人的嘴,又哪里争辩得过厅内的这许多人?
华不石走到桌前,忽然伸手“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道:“你们真以为劫掠了城中的民财,就找不來证据么?”
刘国能道:“有何证据,你且拿出來瞧瞧!”
华不石微微一笑,伸手从怀中摇出一卷纸笺,正是早先进门之前楚依依递给他之物。
他展开纸笺,大声念道:“‘闯塌天’刘国能,九月十五午时三刻,率部抢劫顺源街‘青云斋’绸缎庄,得银两七百,各种绸缎五十匹,九月十五申时,抢掠城东富户刘进忠家,得银两九百,珠宝首饰十数件……”
这位大少爷一条一条念下去,竟全是某日某日,抢掠某处民宅或商铺的清单,一直念了五十八条,不仅有“闯塌天”刘国能,还有张献忠、罗汝才、老回回、扫地王等,所有在座的各路义军头领竟一个也不少。
原來华不石从庆阳镇來找李自成之前,便吩咐楚依依收集各路义军在城中劫掠民财的具体信息,“千花坊”在义军之中早布有眼线,她要完成此事自是费不了多大的气力。
将五十八条尽数念完,华不石朗声道:“这些行径,虽非诸位这几日间所犯下的全部劫掠民财之举,想來也有一大部分了。诸位如若想要证据,本参军可以找來这些横遭抢掠的百姓,立时就可以找到证人。”
这位大少爷的这般举动,无疑便是提出了所有义军头领违反帅令的明证,那五十八条听在众人的耳中皆是事实,洠в幸惶跏羌佟R皇敝洌媚诘氖嗣婷嫦嚓铮瑳'有一个人能出言辩驳。
若是在平时,他们大可以一哄而散,各回到自家军营里,高迎祥也不能把他们怎样。可现在这座厅堂外面已被碧萝山的数百兵士包围,高迎祥、李自成和这位石总参军显然早有谋划,布设下了此局,刑红狼的教训在前,要强行出门定会遭擒,谁也不想再去尝试一次。
过了半晌,张献忠才“哈哈哈”干笑了几声,忽然间脸上一沉,喝道:“高迎祥,李自成,原來今日你请咱们大家到这总兵府,不是为了吃酒,倒是为兴师问罪來的!就算你把我们全都捉來杀了,怀庆城里的数万人马你们能对付得了么?”
城里的三万义军当中,高迎祥的人马只有七千,其余的两万多人皆是分属各路头领。如果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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