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天南怒道:“谁我的见识浅薄!你难道认识这怪蛇么?”
华不石笑道:“我见识比你高,当然知道。”
熊天南道:“那你且说说这怪蛇的名字来历是甚么?”
华不石道:“这石像所雕,乃是上古六大神兽之一,名为螣蛇。所谓六大神兽,便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勾陈和这螣蛇。蛇修千年成螣 ,螣过天劫成神龙,螣蛇虽比不上真龙,本事却也不低,不但善水,而且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荀子劝学篇》有云,‘螣蛇无足而飞,鼯鼠五技而穷’,说的便是这种神蛇啦。还有后汉三国时的曹孟德的‘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的诗句,亦是广为流传。”
这位大少爷涛涛不绝,讲了一大番长篇阔论,熊天南听得似懂非懂,不明所以,说道:“你讲的这些乱七作槽一大堆,多半是胡诌的,就算真有甚么神兽螣蛇,你又如何能证明这石头雕像便是那螣蛇呢?”
华不石道:“想要证明还不容易么,你瞧那边的祭台所写的‘五行齐汇,神螣毕现’,这‘神螣’自是指的螣蛇,哪里还会有假?”
熊天南放眼看去,果见祭坛中央的青石桌上,刻有八个篆字。这位熊大公子认识的字本就不多,若这些字是楷体所写,他至少还能识得其中的一两个,但即是篆书,在他眼中就成了麻花豆芽菜,一个字也认不得了。
不过即便如此,熊天南的嘴上却并不服软,说道:“这几个字连鬼都不认识,哪里是甚么烂蛇毕不毕现的,你休想要骗我!”
华不石道:“你既识不得螣蛇,又识不得篆字,还不肯承认见识浅薄吗?”
熊天南道:“本公子为何要承认?我虽不识得这怪蛇,你胡诌乱编的也做不得数,我们两人都不认识这个东西,最多只是比成了平手,谁的见识也没有更强一点!”
这位熊大公子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玩泼耍赖倒是颇有一套。
华不石谈然一笑,也不计较,说道:“罢了,就算我们俩的见识是平手好了,你可敢再和我比一比胆识么?”
熊天南道:“有何不敢,你想怎么个比法?”
华不石道:“别人常说毁坏神像,必遭天谴,这座螣蛇的雕像供在这祭台之上,定会有些门道,多半便有着神灵护佑,你可敢去把它砸掉么?你若是真敢,华不石便佩服你的胆识,自认不如!”
熊天南大嘴一撇道:“这有何难?那怪蛇雕像只不过是顽石一块,砸了就砸了,哪里会有什么天谴!”
这位熊大公子别的本事不大,毁坏东西却十分擅长,武林高手或许打不过,对付一座不会还手的石像还是没有问题的。熊天南把袖管卷到了肘上,大踏步走到了石像之前,便要去砸石像,但手掌才刚刚举起,却又停了下来。
他“嘿嘿”笑道:“姓华的小子,你果然诡计多端,这藏宝秘窟内机关重重,这座石像里多半也设有消息埋伏,你骗我去砸石像,是想让机关发动对我不利,本公子可没有那么愚蠢!”
华不石坐在当地,却也笑道:“熊大公子,你可真是太过多疑啦!这岩洞华不石也是头一次进来,怎么能知道哪儿有机关埋伏?”
熊天南想了想,道:“这话倒也说得是,不过你这小子阴险得很,本公子还是要小心些,不能得了你的道……”
他刚说到“不能着道”,脚下所踩着的石板却“咯咔”一声,已陷下去了三寸。
熊天南脚下所踩的位置,正是刚才司马如兰离去之时目光所扫过的地方。如今司马如兰穴道被封,华不石身无武功,根本无法与对方相抗,即便利用造船图和武功密籍,仍是不足以要胁梁五德这个老狐狸,所以唯一可以利用的,便是秘窟中的机关埋伏。
华不石并没有会错司马如兰那一瞥的含义,只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熊天南和一众海盗喽啰的监视之下,不可能走到石像前的那个位置,是以才施展计谋,把熊天南骗了过去。
此时熊天南和一旁的海盗喽啰全都大惊失色,尤其是熊天南本人,吓得脸色煞白,立刻双手抱头缩成了一团,想要防卫机关埋伏射来的暗器。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四下却并无动静,也没有想象中的暗器射过来。
熊天南双足一蹬,跳出到了丈许之外,被他双脚踩得陷下的石板又是“咯答”一声,弹回了原处。
他顿时大喜,叫道:“哈哈,我没事!这秘窟建得太久了,机关埋伏都失效不灵啦!”
然而熊天南哈哈大笑声音未落,却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岩洞都被震得一阵摇晃!
祭台上的众人又是一惊,却不知这响声是从何处传来,而自认为逃过了一劫的熊天南本来还兴高采烈,听到这响声也愣了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远处岩壁的石门人影闪动,梁五德、熊百龄和司马如兰终于从门内出现。只见梁五德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凌空掠起,朝着石台掠来,而熊百龄则挟着司马如兰的手臂,也施展轻功疾奔了过来。
转眼间三人已回到了石台之上,梁五德凶厉的目光扫过熊天南、华不石和几名海盗喽啰,喝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一声巨响是从哪里传来的?”
熊天南支唔着不说话,华不石也低头不语,四名海盗喽啰却不敢不回答,那名叫迟海狗的海盗道:“回禀五爷,我们也不太清楚,刚才熊大公子踩动了那石蛇雕像前面的机关,后来就有了那声响动,听来好象是从后面秘道那边传来的。”
梁五德脸色一沉,道:“你和刘大快过去查看一下!”
第四百八十九章锁龙闸
梁五德脸色一沉,道:“你和刘大快过去查看一下!”
两名海盗喽啰应声而去,梁五德又回头转向司马如兰,喝问道:“刚才的响动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么?”
司马如兰心中暗喜,脸上却并不表露出来,反而装出了愁眉苦脸模样,说道:“我确是知道,大概是熊公子触动了机关,把秘道出口出的锁龙闸给放了下来,如今我们全都被关在了这座秘窟里出不去啦!”
先前司马如兰在离开之时向华不石所瞥的那一眼,便是希望他触动石像前的机关,好让秘窟锁闭。她原本还担心华不石是否能够理解她仓促间眼神传递的含意,却没有想到他做的比预想的还好,不仅触动了机关,而且是借着熊天南的脚,把这位熊大公子也拖下了水。
熊天南却已有些慌了手脚,说道:“不关我的事啊!我哪里知道那儿有机关,一不小心才踩中的!”
梁五德目露凶光,“呛”地一声已拔出了腰间的短匕,寒光闪过,匕尖已抵住了熊天南的脖颈,厉声道:“甚么不关你的事!你这笨蛋竟做出这等蠢事,想要害死大家么!”
熊天南全身哆嗦,“噗嗵”一声已跪在了地上,大声哀求道:“梁五爷饶命啊!全都是因为那姓华的小子说要比甚么胆识,我才走到那石像前面的,可怪不得我啊!”
他原本还想着只要等梁五德取宝回来,就会立刻杀了华不石,却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跪地求饶的不是那恶狗少爷,却成了他熊大公子自己。
熊百龄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南儿不懂事,受人蒙骗才误触了机关,还请梁五爷手下留情,饶了他这一回!”
梁五德冷哼了一声,却还是收回了匕首。他极是恼恨熊天南愚蠢,却知道熊百龄武功不弱,这熊天南是熊百龄的独子,此时却是伤不得,否则熊百龄非得翻脸不可。
虽然梁五德并不怕熊百龄,不过却也知道此时此地还不宜与他动手。
此时前去查探的迟海狗和刘大已跑了回来,果然禀告说通往洞外的秘道已被落下的巨石封闭了。
众人先前走下来的那条秘洞通道本就并不大,如今被一道石闸落下,堵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梁五德站在石闸前,目光阴沉,手中依然握着匕首。
刚才他已经试过,这石闸极是坚硬,与先前的那块洞外石板的材质相同,他的短匕虽然削铁如泥,全力刺击下却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不到一寸深的浅痕。
事实上这整座岩洞的四壁,都是这种不知品类,却坚硬无比的石头,简直比铜墙铁壁还牢固。
此时众人全都来到了洞口,熊百龄铁青着脸,熊天南战战兢兢,那四名海盗喽啰也都是满脸惊惶。
梁五德阴冷的目光望向华不石和司马如兰,却只见他们二人的神态倒是颇为自若,尤其是司马如兰,脸上似乎并无焦急之色。
他厉声道:“司马小姐,华少爷,你们竟敢当面耍花招,使出这等诡计把洞穴封闭,不怕本老立刻就杀了你们么!”
华不石道:“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刚才自你们走后,我就坐在石台上一动未动,那几位海贼兄弟都可证明,兰儿小姐想必也把造船图和武功秘籍都交给了梁爷,如今我们也受了牵累被困在这岩洞里,你不依约放人,怎么反倒横加责怪?”
梁五德道:“甚么秘籍!那些石室里放在都的都是些佛经和帐本,武功秘籍一本也没瞧见,这丫头故意引我们去翻找,拖延时间,好让你这小子施计骗人,是不是!”
司马如兰道:“造船图我已交给了你,爹爹把武功秘籍放在哪儿我也不知,多半便是与那佛经放在一起,你们没有寻到又怎么能怪我?”
先前梁五德和熊百龄押着司马如兰进入石门,里面的石室竟有二十五间之多,全都是昔年的藏宝仓库。制造斩龙舰的详图倒是很快就拿到了,但“少林派”的武功秘籍却不见踪影,在多间石室内却堆满了各种佛经的抄本,以及多年以来“万金堂”经营生意的帐本。
梁五德和熊百龄在其中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本武功秘籍,却忽听见从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响动,才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梁五德瞪着司马如兰,道:“现在要怎么出洞,快说!”
司马如兰道:“锁龙闸一落,整座秘窟便已封闭,从里面是无法打开的,只有在洞外用盘龙珏开启才行。不过兰儿好象记得盘龙珏已被梁五爷带进了洞来,那就别无办法啦!”
在洞口拿到盘龙珏之后,梁五德确是把它带进了洞来,此刻便放在他的衣袋里。梁五德手臂一挥,匕道已抵在了司马如兰的咽喉上,怒道:“小丫头竟敢骗人!本老现在就先杀了你们,再挖开这道石闸,我就不相信出不去!”
司马如兰却并不畏惧,说道:“你要杀就杀吧!从山顶的洞口到这里,共有十道石闸,现在已全都落下来啦,你若有本事挖开,倒也是能够出得去!”
梁五德先前不仅用匕首试过石闸的硬度,还用手掌拍击过,能感觉到这石闸至少厚达尺许以上,他的匕首虽是锋利,却也未必能挖得开,而如若真如司马如兰所说的,一路之上竟有十道石闸的话,那想破闸出去显然是毫无希望的。
这位“九龙子”中的五爷精于算计,立时想到司马如兰虽然嘴上说没有出洞的办法,但多半不是真话。如果先前他可以没有顾忌地杀死司马如兰和华不石二人,是因为制造斩龙舰详图和“少林派”武功密籍对他来说并不是至关紧要的必得之物,到了现在这等情势下,被关在洞窟中无法出去却会关乎性命,他已经不能再随便杀人了。
念及至此,梁五德将短匕从司马如兰的咽喉上拿开,插回到了鞘中,他脸上的怒容也瞬时消失,和颜悦色道:“司马小姐可是误会了!本老只不过是受了龙王大人之命来取造船图,其实并没有杀人之心。如今大家都被困在了这洞里,你若有办法出去的话不妨说出来,只要一出此洞,我立刻就放了你和华少爷,你看怎么样?”
司马如兰嘟着嘴巴象是在生闷气,却不答话。
梁五德又道:“司马小姐如果不信,梁某愿意赌咒发誓,定然不会食言的。”
司马如兰道:“我虽是信得过梁五爷一诺千金,不过锁龙闸一落从洞内就无法开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兰儿并没有骗你。”
梁五德道:“这石闸即便不能开启,可这洞内想必还有别的路径可以出去,对不对?”
司马如兰道:“说不定有,说不定没有,这个我也不知道。”
梁五德的眉头一皱,待要再说时,站在一旁的熊百龄却道:“兰儿侄女,我听司马大哥提起过,当年他首次进入此秘窟时,也曾经触动了机关被关在洞内,大嫂还不幸因此而殉难,后来是留在洞外的‘飞燕门’弟子挖开一条通道,才得以脱出。如今我们被困在此地,想必也可以利用那条通道脱身。”
司马如兰玉面一沉,说道:“熊百龄,你还有脸称我父母为大哥大嫂吗?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可对得起他们吗!”
她之前一直称熊百龄为熊叔叔,此时却直呼其名,显是因为熊百龄提及她的母亲,令得她心中悲愤。面对司马如兰的斥责,熊百龄低着头默不作答,只因他脸膛本就黝黑,又长满落腮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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