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三脚猫都不如的武功,自然入不了四大帮派前来挑选弟子之人的法眼。却有一位年青公子命人把当时站都站不起来的俞千里抬到了客栈的床上,亲手为他敷药疗伤。
数日之后,俞千里的伤势已无大碍,可以下床走动,那位年青公子便问俞千里,愿不愿意加入“恶狗门”,拜他为师。
那年青公子自然便是华不石。
当华不石将“孤星剑法”残谱交给俞千里的时候,俞千里觉得这残缺不全的剑法,正是为了他残缺不全的人生而存在,而“剑邪”轩辕霸前辈孤独一生,俞千里又何尝不是一直都孤身一人,虽然他父母双全,兄弟姊妹众多,但又哪里尝到过半点人间的亲情?
“孤星剑法”的残谱与普通的剑谱不同,其中的四式剑招是用几笔线条,草草地绘出了四个人体的姿势,既没有说明如何运剑出招,也没有指出这些招式要如何应用。
而在残谱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所讲的却是剑理,也就是轩辕霸前辈对剑的理解和感悟。
“剑乃是杀戮之凶器,
杀戮生灵,所行乃逆天之事,
修吾剑道,必先存逆天之念。”
“孤星剑法”原来是重剑意而不重剑招的武功!
俞千里开始一点点参悟轩辕前辈的剑法,也慢慢地看懂了那四个人体姿势的意思。轩辕前辈的剑法,原来和他的为人一样,是如此地离经叛道,出走偏锋!
剑乃百兵之尊。
从古自今,武林中人用剑是最多的,各种剑法绝学更是层出不穷,数不胜数。虽然各门剑法均有巧妙不同,但它们都会遵循一些基本的剑理,从这些剑理中去衍生不同的招式。
轩辕霸的剑法却完全背道而驰,他的剑理中最重要的一个字,就是“逆”。不但在招术与正常的剑法迥异,就连思维上也要反其道而行之。他的剑,总是会出现在对方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予致命一击。
修炼“孤星剑法”,要将以往用剑的习惯完全舍弃,要用另一种独特的方式来运剑出剑,就连手臂和身体使力的方法都要重新学习。
在“恶狗别院”的后院里有一个数丈见方的大水池,就是为俞千里练剑而修建的。他每日都要站立在水中习剑一个时辰,就是为了让身体各处的肌肉习惯新的运劲发力的方式。“孤星剑法”大成之人,可以运剑让池中的水流形成深可见底的大漩涡,然后一剑逆天,令漩流飞上半空!
俞千里当然还做不到这一点。可是,三年以来他已经学会了“孤星剑法”的剑势,而每日在池中练剑都必须克服水的阻力,最直接的效果就是令他出剑的速度大增。
人在水中所有的动作均被减慢,身体力量的耗费则会加倍,故此出水后速度自然加快了不少。就如同那习惯了铅块绑腿之人,一旦去掉了负荷便能奔跑如飞,乃是同理。
但是今天,俞千里遇上了比他速度更快的迟化猛!
快,是“孤星剑法”中最基本的要求,“奇”只能在“快”的基础上才能得以发挥。按寻常的剑理,剑的直线刺击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但“孤星剑法”中却偏偏要求剑走弧形,经偏门刺敌,而且要与直线刺击具有同样的速度。
抛开如何运劲使力不说,如果速度不如对手,就算“孤星剑法”再奇,也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无坚不破,唯快不破”的道理本就是至理名言!
血滴飞溅之中,俞千里已被砍中了第三斧!斧刃从他的右腿上划过,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伤得应该不算太重,暂时还可以支撑。
但是,如此支撑没有任何意义!他的剑不如迟化猛的斧快,他必须用剑去追上对方的钢斧,才能挡住攻击,而他根本没有余暇还击。这么下去,他很快就会被砍中第四斧,第五斧,第六斧,最后伤重倒地,败阵身亡!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剑就不如他的斧快!
难道这就是孤星的命运吗?
被所有的亲人遗弃,在人世间如同一只孤独的爬虫,卑贱地生活,最后毫无价值地死去!
“剑邪”轩辕霸至少还有过一时的辉煌,而俞千里却什么都没有,战死在这里,就连最后的一点点做人的尊严都要被剥夺!
不!俞千里不甘心!
“修吾剑道,必存逆天之念!”
就算这是苍天早已安排下的命运,我也要逆天而行!
寒光闪过,血花四射,一只手臂飞上了半空!
是俞千里的左臂!他竟然挥剑砍下了自己的手臂!
出剑只需用到一只手,另一只手是用于维持身体的平衡,但也会形成一些阻力,使剑变得稍慢一些,长期在水池中练剑的俞千里深知此理。
现在俞千里要的不是身体的平衡,他只要更快!
迟化猛的脸色变了。在黑道上闯荡多年,迟化猛以为什么样的狠辣人物他都已经见过,而他本人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就曾经有人被他的凶辣手段当场吓得晕死过去。可是,象俞千里这样一剑砍下自己的手臂连眼都不眨一下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迟化猛的惊愕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立刻便要面对俞千里的剑了。他骇然发现,只剩下一只手的俞千里,比双手俱全的俞千里要厉害十倍!他的剑已经能跟得上迟化猛钢斧的速度,甚至比迟化猛的斧还要快三分!
这个少年剑客的断臂之举,不仅是让身体的阻力稍减,更是向命运展示了他抗争到底的决心!他已参悟了“孤星剑法”中“逆天”的剑意!
一股莫名的寒意在迟化猛的心头升起,已经有多少年,他没有尝过恐惧的滋味了!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哪里还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孱弱少年,分明是一位擎天而立的绝世剑客!
迟化猛大吼一声,钢斧直劈而出,砍在了俞千里的剑上。借着反震之力,迟化猛的身形掠起,疾退了三丈,才落在地上!
黑风录上排入前百名高手,哪一个不是经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心志极为坚强的人物,又岂会如此轻易地被人击倒?迟化猛意识到自己心神上已出现破绽,便立即逃出战团,他要辨明情况,稳定心神,才能再战。
俞千里没有追击,他站在原地不住地喘息着。大量血液从他的断臂之处喷涌而出,他所站之处数尺以内的青砖,都已被鲜血染红!
他已没有剩下多少力量。
他的头脑有些晕炫,这是失血过多的迹象,臂上的疼痛尚能忍受,但全身的肌肉已开始酸麻,似乎马上就要脱力!
俞千里知道他已无法再支持多久,也许就只剩下了一击之力。
只剩下一次机会!
第三十四章合击
俞千里没有追击,他站在原地不住地喘息着。大量血液从他的断臂之处喷涌而出,他所站之处数尺以内的青砖,都已被鲜血染红!
他已没有剩下多少力量。
他的头脑有些晕炫,这是失血过多的迹象,臂上的疼痛尚能忍受,但全身的肌肉已开始酸麻,似乎马上就要脱力!
俞千里知道他已无法再支持多久,也许就只剩下了一击之力。
只剩下一次机会!
迟化猛还在犹豫。刚才俞千里朝他刺出最后几剑时,迟化猛心中出现的莫名恐慌,几乎让他立时便想转身逃走。但是现在,看见这个断臂的少年摇摇欲坠地站在面前,明显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多少战力的模样。
就算不出手,他随时都会自己倒下去!
面对这样一个重伤的少年,还要拔腿逃跑?迟化猛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惭愧。
他重新拉开了架式。到现在已无须再保留什么了,他要用“断云斧法”中最强的招式击杀这个少年剑客!
“穿云裂石”!
迟化猛钢斧劈出之时,在空间中倏然出现了一条白线,直扑俞千里,那是利刃破空的寒芒!就算眼前云叠雾障,迟化猛也相信,他的斧芒必能穿透一切,击杀对面的少年!
他已经多年没有使用这个招式了,这一招对功力的消耗太大,本是他身处绝地的救命武功!
俞千里紧盯着破空而至的斧芒,身形凝结一动不动。他的体力已严重不足,已经不能飞掠出击,此时他只有等,等到迟化猛冲到他的身前才出手!
斧芒已至他身前三尺,俞千里目光一凛,青钢剑划出,却是“孤星剑法”残谱中最为奇诡的一招,“逆水行舟”!
奔腾而出的剑势如浪涛般涌出,顿时吞没了那一道斧芒!
迟化猛的斧芒,是聚集了他全身功力所发,俞千里本是不可能挡得住的。然而,这招“逆水行舟”的剑势中却包含着数十剑,每一剑都是由一条诡弃的弧形线路刺出,不住地刺击在斧芒的边缘,剑斧瞬间相交了数十下,不断飞溅的火星竟形成了一道光弧!
迟化猛赫然发现,他的斧芒竟然在一点一点地崩溃!俞千里的每一剑所出的力道或许并不太强,但所有的剑势汹涌而至,竟使得原本锋利无匹的斧芒逐渐迟缓暗淡!
猛然之间,所有的剑势如潮水般退去,俞千里暴喝一声,已刺出他的最后一剑!
之前的剑势都是“逆水”,只有这一剑才是“舟”!
迟化猛脸色大变!
他的斧芒即使暗淡,但依然存在,他原本还没有输,尚有一搏之力,然而他的心中却已一片冰凉。不会错,就是这种感觉!刚才就是,现在还是!
他面对的是一个绝世强者,那少年的剑,他竟不知道要如何抵挡!
迟化猛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斧芒失去了信心,他开始退缩。
迟化猛早已辞世的师父若是看到,他的弟子把“断云斧”的杀招“穿云裂石”使成了这般模样,一定会暴跳如雷,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就连迟化猛自己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把这搏命的绝招使得如此窝囊,畏畏缩缩,十足的脓包模样。
但迟化猛却并不后悔,他甚至有些得意。
退缩,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坏事!这个少年固然剑法精奇,但体力已竭,而且身受重伤,迟化猛完全没必要非在这一招之间和他分出生死。
他只须退一步,那少年便伤不了他!迟化猛已看出俞千里已处在脱力的边缘,根本无法飞掠追敌。
退一步海阔天空,迟化猛可以好整以暇,以逸待劳,这少年血已流干,还能拼多久?
可是,迟化猛忽然发现,他竟然退不了,那后退的一步为什么就迈不出去?!
他低头细察,才看见一个黑衣少年正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脚踝。是那该死的擒拿术!西门瞳!
生死就在一线之间,此刻已容不得半点迟疑!迟化猛骤然运真气于左掌,一掌击下!
杀了这个黑衣小子,也许还来得及!
然而,一点寒星飞至,无声地没入了迟化猛的左肘!他的整只手臂瞬时酸麻,竟是中了剧毒的暗器!“夺命金花”,是那小女孩白奕灵!
“呯”地一声,斧芒崩溃,迟化猛的半截右臂连同握在手中的钢斧,一起飞上了半空,然后旋转着落下,掉在了地上。
迟化猛的脸上露出了极度难以置信的表情,堂堂的黑风录排名九十二位的高手,怎么会败在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手里?
他已无法想得太多,俞千里的长剑已从他的咽喉刺入,直接贯穿了他的脖颈!
收回长剑,迟化猛的尸体翻倒在地,俞千里却忽然纵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直笑到弯下了腰,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他其实并不孤独。
原来他还有同伴!
西门瞳看着浑身鲜血,只剩下一只手臂的俞千里,目光之中已充满了崇敬!这位一向都十分冷傲的大师兄,原来竟坚强如斯!
有这样的大师兄,夫复何求啊!
“哈哈哈!哈哈哈!”
西门瞳也忽然放声大笑。
白奕灵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对形如癫狂,不能自已的师兄,嘟囔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行,我一定要去告诉公子师父,他们两个肯定都疯了。”
白奕灵此时当然没办法告诉“公子师父”任何事,她根本不知道华不石在哪里。
华不石仍在那座久已废弃的小院,破败不堪的屋子里的干草堆上,他正靠在杨绛衣的怀里。
这里很安全,绝不会被敌人发现。而华不石此刻已经从昏睡中醒来,他的脸色也比之前要好上不少,已经有了一丝血色。
屋里升着一小堆火,但四壁潮湿,门窗不严,仍是颇为寒冷。华不石躺在这里,半闭着眼睛,却似乎一副很满足的模样。
“有美人于榻前相伴,软香温玉,小可此生知足矣!”他还在摇头晃脑,活像万年落第的穷酸秀才。
杨绛衣的心里开始有了把这恶少爷扔到墙角去的冲动。
“要说这美人的标准,五官相貌自是重要,举止品行更须得端庄贤淑,还有那精通女红针线,也是少不了的。”华不石继续侃侃而谈,似乎浑然没有察觉杨绛衣的脸色。
他停顿了一会儿,问道:“不知道姐姐会不会绣花?”
杨绛衣没好气道:“你看我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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