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一白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已经变为了一具尸体。平日里就堪比僵尸的脸庞,此时更加干瘪丑怪,只有双目却还圆睁着,似乎依然心有不甘。
宝境真人手中长剑入鞘,从房檐上纵跃而下,如同一片鹅毛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他望着翁一白的尸体,长叹了一声,道:“本派与‘崆峒’颇有渊源,贫道和此人也相识了了多年,若非亲眼所见,实是难以相信他竟会做出这等背叛门派,暗害同道之举。”
唐紫鳞道:“这便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落得这般下场亦是罪有应得。倒是真人剑法如神,只一击便诛杀了这厮,令唐某十分佩服!”
宝境真人道:“唐门主过奖了,此人杀害了多位同道,罪不可恕,贫道这才出手无情。”
翁一白死在宝境真人之手,对唐紫鳞和圆光大师來说,自是最好的结果。虽然他们自己也有斩杀此人之心,但翁一白是“崆峒派”的长老,在门派中地位不低,如果由他们二人出手杀人,回到中原以后,要向“崆峒派”解释说明还须得费上一大番口舌,甚至可能会引起门派之间的纷争。
“武当”和“崆峒”本就是同盟,由宝境真人出手铲除叛徒理所当然,日后“崆峒派”追问,也更加易于取信。
而此时此刻,在数里之外,“万易庄园”庄门外的一个小土丘上,几名唐门弟子,正抬起于竣的尸体,放入刚刚挖好的一个坑,并铲土掩埋。
华不石就站在一旁,眼看着于竣惨白的面孔被浮土盖住,这位大少爷脸上却颇有疑惑之色,喃喃说道:“凶手杀人,刺那一剑就足够,为什么竟会留下两处致命伤呢……”
翁一白被诛杀,也就除去了岛上众人的心腹大患。
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凶手隐藏在岛上,对众人來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使得所有人都心生恐惧,相互猜疑,如今被找到并且当场击杀,当然大快人心。
与翁一白一同前來此岛的几名“崆峒派”弟子,也被众高手抓捕。虽然他们都一口咬定对翁一白通敌暗杀之事全不知情,唐紫鳞仍是下令把他们关押了起來,派人严加看守。
在这等重要时候,当然要谨慎小心,绝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晌午时分,宝船船舷上的破损之处,都已修补完成。进度如此之快的原因,是彭三向唐紫鳞要來了原本关押在庄园里的那七十多名奴仆,一起参与修船。这些人大都是“万易门”从粤境沿海雇來的平民,久居海边,其中不少还曾是出海打过鱼的渔夫,对修船补漏之事颇为熟悉,比起只懂武功的江湖门派中人反而强上不少。
到了下午,十面船帆也已完成,虽然这些船帆皆是用各种幔帘床单拼凑缝制而成的,上面布料颜色各异,看上去满目疮痍,但套上了绳索之后,挂在了巨船的桅杆上,总算是有了几分可以扬帆航行的模样。
而另一件颇为重要之事,便是在山坡之上,清理出一条通道。
这艘宝船,其实是卡在了一块巨大的礁石中间,这块礁石过于庞大,只能用火药炸毁,而一旦炸掉礁石,船身便会从坡上滑下,要让它不受阻碍地落入海潮之中,必须把山坡上其它的小块岩石清除掉。
这件事自是交给了一众江湖高手來完成。
在各派高手之中,携有宝刀利刃的人不少,还有一些人练有劈石断碑的掌力,一时之间,各人法宝齐出,神功大显,山坡之上乱石纷飞。数个时辰之后,山坡往下的岩石都已被尽数清除,一些地方还放置了滚木,或是垫上了木板,以方便巨船滑行。
申时时分,所有的准备事宜都已完成。
经过了修补并挂上了风帆的宝船,横卧在山石上,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更显得壮观,这艘曾经是“三保太监”郑和用于统领船队,纵横于大洋之上的巨无霸旗舰,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超级帆船,百年以后,又要再度扬帆出海。
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驾船的乃是天下各家门派的武林高手,而出海的目的,并非要去征服蛮夷,而只是为了逃生。
眼看着修缮完成巨船,众人无不心中激动,虽然这次“万易大会”被陆秋鸿设局,大家都差一点就丢掉老命,但是如今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能够乘船脱困,也算得上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唐紫鳞传令撤回了负责守卫“万易庄园”的诸派高手,大部分人都來到了巨船周围,只留下分布在此岛四面的十余处岗哨,等巨船即将出航时再行撤回。
他十分清楚,只要还洠в欣肟说海捅匦胍媸狈婪堵角锖枧扇松系浩苹怠
万事俱备,几乎所有人都已准备停当,唯一洠в凶急负玫模皇O吕咸煲R蛭砣ぱ缘姆绫┖统彼钩俪贈'有到來的迹象。
而随着夕阳从西方海面上的云层之后渐渐地消沉,许多人的心情,也渐渐由兴奋喜悦,变为了紧张和焦急。
此时彭三就在宝船甲板中央指挥台上,最高一层的船舱里。他一脸笑嘻嘻地模样,好象一点也不着急。同在此舱中的,还有“七大门派”主事者中剩余的五人,以及南宫奇和华不石。
这座指挥台位置颇高,顶层舱板比甲板高出了数丈,或许便是当年“三保太监”郑和指挥船队的所在。从船舱窗口望出去,整条宝船以及周围数里之内的情形都可以一目了然。
如今舱中并无桌椅,若不想站着,就只能坐在舱板上。
圆光大师盘膝而坐,嘴里念念有词,只可惜身边洠в写居悖蝗徽饫锏故谴蜃罹暮玫胤剑纸裰谌舜臣枘眩舱切枰鐏矸鹱娴拇罅ΡS拥氖焙颉
舱里只有这位大和尚坐着,其他人都分散站立在各处,各自观望着宝船四下的情形,也不时抬头瞧看天色。一时之间,却洠в腥怂祷啊
圆光大师,宝境真人,唐紫鳞这三大高手,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此刻仍显得颇为镇定,而华不石背着双手站在窗边,也是一幅悠然神色。众人之中看上去最为焦急的,却是南宫世家的四老爷南宫奇。
南宫奇已经在舱中來回踱了几十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彭三爷,现在的天空如此晴朗,海面上连一点儿风都洠в校岬闭嬗蟹绫┟矗俊
彭三却慢条斯理地答道:“禀告南宫老爷,现在海上虽是洠в蟹纾俟细霭咽背剑突崞鸱缌恕!
站在一旁的秦桑道:“我听人说过,晚冬时节西方天空若出现火烧云,便是有大雷雨将要到來的症兆,现在的天象正是如此,想來风暴确是不会有假的。
她目光流转,又道:“妾身倒并不担心风暴之事,只是那陆秋鸿有十多艘帆船,定然会守在周围的海面上,我们的船若被他们包围拦截,只怕会有麻烦。”
第三百二十五章绑票勒索
秦桑目光流转,说道:“妾身倒并不担心风暴之事,只是那陆秋鸿有十多艘帆船,定然会守在周围的海面上,我们的船若被他们包围拦截,只怕会有麻烦。”
“普陀”灵音大师也道:“秦女侠所言甚是,老衲亦有此虑。如若短兵搏杀,我等自是不惧,那陆秋鸿若用火炮攻击,却是不易应对。”
彭三却“哈哈”一笑,道:“你们肯定洠в屑I系姆绫呕嵴獍阆搿:俸伲獯蠓绫┮粊恚蘩吮壬交垢撸趁钦馓醣Υ拇砭薮螅谄绞弊允鞘徊还切┬】齑搅朔绫├铮幢人乔康枚啵绞卑撑砣鬃哉贫妫忝蔷」芊判木褪牵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彭三的本事,南宫奇却对这五短身材的汉子的驾船之能深有了解,当下喜道:“那就好,到时可要偏劳彭三爷了!”
彭三赔笑道:“好说好说,南宫老爷不必客气。”
远处的夕阳缓慢地沉入了海水中,天色黑了下來,舱内已点起了气死风灯。
四周依然洠в幸凰糠纾乙黄啪玻L沃蔡坏剑皇翘炜罩械男切侨礇'有出现,却变成一片灰濛濛的颜色。
风暴对于在海上航行的水手來说,是危险而可怕的天象,可是如今巨船之上的数百江湖中人,却全都期盼着风暴的到來。
站在舱门外的唐紫鳞,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风,他凝目望向远方,却看见天边尽头,出现了一朵小小的乌云。
此时却听得彭三开口道:“唐门主,现在可以发信把岛上各处的岗哨都叫回來了,如果俺洠в辛洗恚貌涣硕嗑茫缇突峁蔚秸饫铮Pヒ黄穑绞焙蜓袒鹦藕趴删头⒉怀鋈ミ郑
唐紫鳞尚未回答,秦桑却已经变了脸色,道:“你说甚么飓风海啸,不是寻常的雷雨风暴么!”
彭三却仍是一脸嘻笑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道:“飓风也是风,寻不寻常有甚么关系,你以为寻常的一场小雷暴,就能让潮水淹到这座庄前么?”
听了此话,舱里的众人全都心头一震,即便是面容一直沉静如水的圆光大师,神情也有所改变。
所谓“飓风”,又称作“龙旋风”或“龙取水”,乃是一种极为少见的风暴。如果说寻常的雷雨风暴,对海上的行船者來说只是有些危险而已,那么在海上遇上飓风,却可以称作是灾难。
因为它不仅会带來狂风巨浪,更会形成涛天的水柱,与云端相接,就如天上的巨龙吸吮海水一般。而且旋风过处,任何东西都会被卷上半空,而即便是巨大牢固的船只,也难免会被摧毁!
在飓风的天候出海航行,即便不是自杀,其危险的程度也是非同寻常。
此时,空气中原本的微风已经慢慢变大了起來,天边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片刻之间,已布满了一大片的天空,朝着这座海岛的方向汹汹而來!
看來彭三说的一点也不假,风暴很快就要降临了。
唐紫鳞喝道:“來人!发射烟火信号,通知岛上各处岗哨速回巨船來!”
门口的一名唐门弟子应声而去。
唐紫鳞轻咳了一声,沉声道:“这等飓风天象,对我等逃过陆秋鸿在海上的堵截更加有利,如今已洠в衅渌雎罚挥谐舜焉硪煌荆缛粲兴辉该跋眨粼谡獾荷弦参薏豢桑
舱内的众人,乃至各个门派的高手,大多数是只听说过飓风海啸的可怕,却从未经历,还有一些人甚至连听都未曾听说过。但是在江湖上行走,经历凶险乃是平常之事,何况如今这等情势之下,即便不乘船脱身,多半也是死路一条,冒险一搏还有些许生机。
是以众人很快就已恢复了镇定,洠в幸蝗艘敢饬粝隆
盏茶工夫之后,岛上的岗哨已陆续撤回了船上,而风暴來來临,比预料中的更快。
微风很快就变为了大风,而大风又变为了狂风,黑压压的乌云压过了半边天空,好象是沉重的铅块,将原本就阴暗的洋面,全都染成了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是从乌云之中蹿出的如银蛇一般闪电。
借着瞬时间闪电的余光,可以隐约望见,在极远处的的**之上,骇浪汹涌,犹如一道道的巨墙,朝着“万易岛”的方向涌來!
那些象巨墙一样的大浪,正是即将要到來的海啸狂潮,尽管相隔极远,但舱中的众人目力均是不弱,已估测出那涌來重重浪潮至少高达十丈有余!
伴随着雷声轰鸣,天空中已有雨点落下,海岛近处的海面,也泛起了层层波涛。
唐紫鳞问道:“彭三爷,以你之见,还有多久潮水才会涨到山下?”
彭三眯缝着眼睛,望向天边滚滚而來的巨浪,道:“一刻钟之后,潮水便至,俺想最多再过大半个时辰,就会涨到山下。”
唐紫鳞道:“好,‘霹雳堂’的雷堂主何在?叫他准备点燃火药,等潮水一至,就炸掉礁石!”
要炸掉卡住宝船的礁石,又不损及巨船,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对于惯用火药的抚州“霹雳堂”來说,却并非做不到。先前那位雷堂主已在礁石上凿好了槽洞,将火药安放在其中,只等着时机到來便可以点火引爆。
却在此时,只见一名唐门弟子拿着一支羽箭,急匆匆地奔进了舱门,手中那支羽箭的箭杆上还用丝线绑着一个纸卷。这名弟子走到唐紫鳞面前,禀告道:“报副门主,刚才有人把这支箭射在了船舷上。”
唐紫鳞皱了皱眉,伸手接过飞箭,问道:“可瞧见是什么人射來的?”
那弟子答道:“天色太黑,看不清是何人所射。”
唐紫鳞将箭杆上的纸卷取下,展开观看,脸色瞬时就沉了下來。
他目光转向站在窗边的华不石,道:“华少爷,这张纸笺是写给你的。”
华不石道:“哦?”他上前几步,接过了唐紫鳞手中的纸笺,只瞧了一眼,神情就已大变。
这是一张三寸來宽的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字:
交恶狗门华公子,要想他夫人活命,马上到南石崖來,别忘带上玉石财宝
这一行字是用墨笔所写,十分潦草,笔架凌乱,显是书写者有意为之,目的是不想让别人辨认出笔迹。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张标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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