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暮云道:“现在能扔的物事都已扔了,我们可能摆脱后面的海盗船么?”
彭三“嗯”了一声,将绳索收回,道:“先前俺们的船速大概是三更,现在有四更出头咧,总算是不错。不过后面那三艘海鳅船的速度至少也有五更,比俺们还是快了不少。”
曹暮云道:“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仍会被他们追上么?”
彭三道:“那是当然,这条‘白鹂号’船身这么大,没有顺风驱动,又怎么能跑得过后面的快船。刚才我们逃个把时辰就会被赶上,现在嘛,大概能拖到两个时辰,他们才追得上来。”
宋司晨面露焦急之色,道:“那也不过多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最后还是逃脱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彭三也不答话,只睁着一双三角眼仰头望天,却也不知在看些甚么。
曹暮云道:“宋管事请稍安勿燥,若小弟没有猜错,彭三先生吩咐我们扔掉锱重,争取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想必定是有所目的,是也不是?”
他微微一笑,又道:“彭三先生何不将打算说出来,也省得大家着急上火?”
彭三眼皮一翻,说道:“要说打算俺自是有的,不过成与不成还要看看运气,到时候你们便会知道。”
他望向已经即将沉入海面的夕阳,道:“现在己是酉时三刻,只要能拖到亥时还没有被他们追上,我们便有逃脱之机。”
宋司晨听了此话,精神一振,道:“原来先生早有打算,倒是让在下白白担心了一场。”
彭三道:“现在离亥时还有两个多时辰,要想拖到那时也没有这么轻巧,大家还须得加一把劲才行。”
他几步走到了舵盘前的骆忠跟前,道:“俺来掌舵,你和水手去牵拉船帆,听俺的指令行事!”
对于彭三,船掌骆忠倒是深为信任,立时放下舵盘,呼喊甲板上的水手去操纵各面船帆。
彭三又转头对曹暮云等人道:“叫你们手下精壮的人都下到底舱去,与水手轮换划桨,要用全力猛划,一刻也不能停下!”
“白鹂号”的底舱中每侧都有十余根船桨,船上的众人虽然对驾船一窍不通,但是划桨之事却并不困难,一学就会,而且他们均是练武之人,手上的力量比那些水手强得许多,划起桨来颇有优势。
转眼之间,船上众人都被彭三调配行事,就连“上清门”的几名道士也不得不依令而行,到底舱下去划桨。在甲板上只有四家的主事和宋司晨五人。
这彭三虽然身材短小,形容粗鄙,但一站到舵盘之后,却似乎立时多了几分神采,轮转舵机极是熟练,而且嘴里不断地喝令呼叫,指示骆忠等人调整船帆。
经过这一番动作,“白鹂号”的速度居然又加快了不少,后面的那一艘大型的海盗船已被拉远了一些距离,只是三艘海鳅船却依然无法甩掉。
此时“白鹂号”大海盗船大约**里的间距,而与三艘小船约五六里之遥,而那三艘海鳅船已分散开,排成了一个犄角形状,在“白鹂号”的西南后方穷追不舍,大概是打着包抄围堵的主意。
曹暮云道:“我们的航速大有提高,想必在亥时之前,他们定是追不上了。”
彭三却摇头道:“那可未必!这些海鳅船上装有火炮,只要被他们迫近三里之内,便会开炮轰击,俺们的船要是被打中渗水,大家可就玩完了。”
夕阳终于从海面上消失,夜幕降临,天色阴暗下来。这种追逃的游戏已进行了一个时辰,后面的三艘海盗船已经迫近到了四里左右。
象是为了证明彭三的话,只见最近的一艘海鳅船上火光连闪,十多只炮弹呼啸而来,落入了“白鹂号”斜后方的海面上,溅起了一整排两三丈高的水花!
这些炮弹均是直径半尺的圆形铜弹,从数里之外飞射而来威力惊人,若是落在船上,“白鹂号”这的木制船体定然经受不住,难免要被打穿。船上的众人见此情形,心中都惊骇非常。
彭三却满不在乎道:“不用担心,这红夷火炮最多能打三里远,他们现在开炮,只不过是向俺们示威,真想打中俺们的船,还差得远哩!”
海盗船上的火炮又接连发射了几轮,果然如彭三所言,炮弹落水之处与“白鹂号”都相距甚远,最近的一次也差着百十丈,形成不了威胁。
数轮齐射之后,海盗船便不再发射火炮,只是在“白鹂号”之后紧紧追赶。而此时己是戌时过半,再过半个时辰便是亥时了。
按彭三先前所说,只要拖到亥时还未被追上,就有脱身的机会,但是看眼下的情形,除了三艘海鳅船迫了更加近了些之外,与先前并没有任何不同,实在猜不出这相貌粗鄙的汉子到时究竟能有什么办法。
曹暮云和华不石二人倒是神色平静,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南宫奇却已有些忍耐不住,正要出言询问,却听得彭三说道:“现在你们去把在底舱摇桨的高手都召上来,换上船上的水手继续划桨,让大家歇息片刻,也好恢复气力。”
宋司晨神色一动,道:“莫非彭三先生是准备要与海盗船近战么?”
彭三道:“不错,俺们要在瞬息之间尽快干掉一艘海鳅船,再借顺风突围,便可一举逃脱。”
宋司晨道:“可是那三艘海盗船未等我们靠近,便会用火炮攻击,况且他们己阻截住我等顺风行驶的方向,如何能冲得过去?”
此时海上的风向为东北向,“白鹂号”向东而行,追来的海鳅船正是位于西南方,而且三船散开,逼得“白鹂号”只能向东行驶,从而难以借助风帆之力。事实上“青鲨团”恐怕一早就已定好了这等追击的策略,他们是在海上劫掠商船的老手,自是懂得将猎物逼到逆风的位置,再利用海鳅船人力驱动速度较快的优势迫近猎杀。
彭三听了宋司晨的话,却“嘿嘿”一笑,道:“这个不用操心,俺自有办法,你们只管按照俺吩咐的去做便是!”
第二百八十七章扑击
彭三听了宋司晨的话,却“嘿嘿”一笑,道:“这个不用操心,俺自有办法,你们只管按照俺吩咐的去做便是!”
二十余名高手从底舱被召回到甲板上,各自打坐歇息。这些人虽然都武功不弱,但是这一个多时辰的全力划桨,也大多露出疲态,不少人更是累得气喘吁吁,须得恢复体力方有一战之力。
亥时己近,夜空月朗星稀,海面上涛声孱孱,乃是一片深蓝颜色。“白鹂号”与海盗船相距仅有三里左右,已经几乎进入了火炮的射程。最为靠近的一艘海鳅船上火光连闪,又开始排炮齐射,炮弹落入“白鹂号”船后数丈之外的海面上,情势甚是危险。
彭三道:“宋管事,你这船上可有白旗,快快叫人打出白旗投降,他们便不会再发炮了!”
宋司晨未及回答,一旁的正德道长已忍不住叫道:“这等时候,怎么能投降!这便是你所说的脱身之计么!”
他怒气冲冲,便要发作,南宫奇连忙伸手拦住,道:“道长息怒,彭三先生要打白旗,想来只是诈降之计,要把海盗船引过来,我等也好短兵搏杀,对不对?”
彭三嘴巴一撇,道:“那是当然,这等明显之事,傻瓜才瞧不出来!”
正德道长听了彭三之言,更是大怒,若没有南宫奇用力抱住,便要伸拔剑斩杀了这粗鄙汉子。
宋司晨吩咐手下人照彭三所说去办,又道:“我们虽然打了白旗投降,那‘青鲨团’的海盗十分凶恶,只怕仍是要开炮的。”
彭三道:“你说的不错,不过俺们把船驶到逆风的方向停住,他们多半就不会再打了。”
他说着话,双手连转舵盘,又喝令道:“骆忠,下帆!”
象“白鹂号”这种大型帆船,主要的驱动力便是桅杆上所挂风帆,木桨只不过是辅助而己,一旦转向到逆风的位置,便失去了动力,再难移动。而船只停住之后,即使想转向启航,因为无风力可借,也不是一时之间所能做到的。
所以在逆风方向停船,就等于让帆船完全失去了移动能力,海盗船开炮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击伤帆船,令其移动不得无法逃走,以便登船劫掠,并非是要击沉船只,如今“白鹂号”不仅摇白旗投降,又在逆风的位置停船,他们自是再没有必要开炮打击了。
只不过对方有三艘海鳅船,而后面还有一艘大型的船舰,即使“白鹂号”上的众人凭借武功,能一举将靠近的海鳅船拿下,但另外的几艘海盗船舰发现情形不对,定会一齐发炮攻击,到那时“白鹂号”依然难逃被击沉入海的命运。
这等危险,彭三却似乎全没有考虑到。
宋司晨忍不住问道:“我们一旦攻击过来的海鳅船,如何能够逃出其它海盗船的攻击呢?”
彭三道:“现在这种风向,俺们这条船的速度比不上人他们,肯定逃不了,不过俺已经算定了亥时一到,风向就要变,到时候刮起西南风,俺们正好能借着风力逃脱!”
听他说出此话,不仅是宋司晨,就连曹暮云和华不石,都露出了惊异之色。
宋司晨道:“彭先生说一到亥时,风向就要变,可有把握么?”
彭三眼睛一瞪,道:“俺说会变,当然不会错,你难道还不信不成!”
此时海面上刮的是东北风,“白鹂号”正处于逆风之势,寸步难移,如果风向变为西南风,则情势立变,“白鹂号”则正可处在顺风之势,逃脱的机会自是大增。
可是,这彭三居然能预知风向的变化,莫非他是诸葛亮转世,真能借得来东风?
不论这粗鄙汉子是否真有诸葛孔明之能,此时大家已成了骑虎之势,“白鹂号”的船头已转向东北,船帆也已落下,而最近的一艘海盗船已迫近到了三里之内,再想升帆启航逃走,也已经来不及了!
却听得彭三道:“那艘海盗船上大概有六七十人,等一下你们听我的号令,一齐冲杀到他们船上,杀他娘的一个片甲不留!”
他咳了一声,又道:“杀光了海盗,你们就尽快回来。骆忠,你要听我的指示升帆,风向一变,俺们就启航逃走,叫‘青鲨团’那帮家伙措手不及,想追也追不上!”
这彭三先前看起来嘻嘻哈哈没有正经,此刻却目露精光,脸上出现了凶厉之色。一旁的华不石看在眼中,不禁皱起了眉头。
曹暮云却拊掌道:“好,原来彭三先生有预知风向之能,真乃高人也!对方不过数十海盗,不堪一击,看来此战我等必胜无疑!”
彭三咧嘴笑道:“曹公子过奖啦,俺这不到五尺的身材,哪算得上甚么高人?只是在海上混得久了,和风神老爷有点交情,他总要给俺一点面子。“
三艘海鳅船已经迫近,其中的两艘已减缓了速度,与“白鹂号”保持着里许的距离,另一艘则朝着“白鹂号”直驶而来。
此刻船头的燃香显示,时间已到了亥时,原本不小的北风居然停了,这对于依靠人力驱动的海鳅船来说,自是影响不大,而“白鹂号”桅杆上挂着白旗,静静地停在海水中不动,就象是一只可怜的待宰羔羊。
这当然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事实上,“白鹂号“上的二十余名高手,都已藏身在船舷之后,个个手持兵器,只等着海盗船靠近,便要一举出击,就连正德道长,曹暮云,薛原,南宫奇等人都已加入其中,只有不会武功的华不石和管事宋司晨还站在嘹望台上。
彭三抓着舵盘,三角眼圆睁,盯着渐渐驶来的海盗船,表情阴冷,一言不发。
海盗船很快就己驶到了近前,从嘹望台上便可瞧见在海盗船上的情形,只见甲板上站满了握着刀剑利斧的海盗,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五六十人之多。此时两船相距只有十余丈远,这些海盗们凶顽的面目,以及他们大声喧叫都能瞧听得一清二楚。
“白鹂号”船身庞大,甲板也高得多,被船舷遮挡,从海鳅船上却看不到藏在“白鹂号”上的一众高手。
“咣铛”一声巨响,海盗船的船头直撞在了“白鹂号”侧舷之上,船身顿时产生了一阵震荡。华不石连忙伸手扶住护栏才站稳脚跟,一旁的宋司晨的身形亦是晃了两晃,只有那彭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只脚踩在船板之上犹如生了根一般。
海鳅船的船头乃是平口,最适合水上劫掠时抢登别船,只是“白鹂号”船身巨大,甲板比海鳅船高出了丈许,自是不能直接冲上。只听见“夺夺”数声,十多把套钩已从海鳅船上飞出,钩住了“白鹂号”甲板之外的船帮,套钩上均连着绳索,十余名海盗沿着绳索攀爬而上。
这些海盗一个个身手矫键,攀爬绳索也甚是熟练,片刻之间就已爬到顶端,眼看便要跳上“白鹂号”的甲板。此时彭三才大喝了一声:“给我杀!”
藏身在甲板上的众人立时冲出,刚刚爬上了“白鹂号”船舷的那几名海盗,连惨号声都没有发出,就象石头一样从船边直落下来!他们有的直接掉进海里,有的则是摔回到下面的海鳅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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