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他目光在她面孔上细细地梭巡着。
“我和我妈……”啊,这才想起母亲应该在外面的!“一起来的。”奇怪,母亲呢?
“小姐,”专柜的导购小姐走过来,“您母亲去洗手间了。这条裙子很漂亮啊,颜色款式都很适合您,又这么贴身。”指着镜子里映出的身影,一开口就先灌了她一通迷汤。
“是……是吗?”她结结巴巴,唔,母亲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去洗手间?而宁冼玉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出现?
“不信你问你朋友!”导购小姐很聪明地将问题丢给了宁冼玉。
“是很漂亮。”宁冼玉点头。
哎呀,真是,又快站不住了。她咬着下唇,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的确是和平常有很大改变,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是这个意思吧?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我……”
“宁冼玉!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
那边的女孩子叫着他,似乎没发现他和她站在一起,宁冼玉为难地看她一眼,皱了皱眉,忽然凑近她耳边,“很美!真的!”
她的耳根子整个被烧成了红色。
热热的气息吹拂过后,他退开一点,伸出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地一抹,看她睁大眼,连忙解释着:“有脏东西!”
“啊?噢!”天,真是……被他弄傻过去了。
“我过去了。”他恋恋不舍一般地看她一眼,转身走到那边去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朝他看过去,居然也接收到他投射过来的目光,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她眼前迸发出绚烂的火花——不,不是她想的那样吧?手心悄悄地冒出了汗,可是,她为什么脸红?为什么她在期待?为什么她在听到那两个女孩是他表妹时没有缘由地高兴?
该死的,全乱了啊!
母亲回来的时候他也和他表妹一起离开了,最终那条裙子还是没有买成,对她而言,实在太贵。
然而错失一条穿来很好看的裙子,她却在接下来的逛街过程中显得格外兴奋。
没理由的,就这么高兴啊。
也许,有理由,只是她没仔细去想吧?
送母亲上火车那天,她在楼下又看到了那个美少年,靠着宿舍门口的大树发呆——是发呆吧?头低垂着,似乎望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的。
真奇怪啊,以前从来没注意到学校有这么好看的人,如今倒是连续几天都看到。
她和母亲走过,意外地,又看到那男生抬头朝她一笑。脚下差点一滑,如果上次是巧合,这次,她分明能感到那个男生就是在朝她笑。
白晃晃的牙齿,在阳光下,竟散发出妖魅的光。
不祥的预感更甚。
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关注,更不要认识的好——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帮母亲拎着行李,她一路送母亲上了火车。母亲坚持不坐卧铺,节日后的车厢显得拥挤不堪,好在有位置可以坐,也比较靠近洗手间,她不必担心路上因为过道里塞满人导致母亲去不了厕所。
“舒涵,”在她要把行李放上架前母亲拉住她,“你等一下。”母亲拿过了行李,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纸盒,“这个,是妈妈买给你的。”
“什么?”她疑惑地接过,那个盒子上的牌子有些眼熟。
“长这么大,都没给你买过一件好衣服,”母亲温柔地笑着,“这条裙子你穿上真的很好看。暑假穿回来给妈妈看下好吗?”
“啊?”她打开盒子,竟然是那天在商场里试的那条裙子,“妈,这裙子……很贵啊……”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母亲赚钱也不容易啊……
“有什么关系。”母亲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夏舒涵疑惑地皱眉,不是她多心,总觉得母亲这一趟来得奇奇怪怪,“妈,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我……”母亲别开眼,只将行李重新整理好。
“妈?”
母亲转过来,只看着她,半晌,才温柔地问道:“舒涵,你……想不想要个爸爸?”
什么?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想不想要个爸爸?
父亲过世十五年,母亲心如止水,一心似乎只盼她长大,而如今,却特意趁假期千里迢迢地到学校来看她,只为问她一句,想不想要个爸爸?
母亲是有了属意的人了吗?
老实说,那一刻的感觉是奇怪的。所以她没立刻答复母亲,母亲也没追问她答案,就这么浑浑噩噩地下车,然后回到学校。
明天就要上课,于婷没有回来,成筠也没回来。肖语打工去了,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在——明明她也是可以打工的,不过宁冼玉坚持不在周末和节假日开店,真奇怪不是?
心不在焉地翻着书,她想着母亲的话,还是希望母亲幸福的吧?如果那个人真如母亲所说的“人品好,诚实上进,当然还要对她好”的话,她会给予祝福的吧?
嘿,怎么当时没反应过来,其实母亲是在暗示什么呢?
自己径直笑了起来。这时电话忽地响了。
“你好。”
“舒涵?”略有些低沉的男孩子声音传来,是宁冼玉。
“呃?是我。”小心地将听筒离耳边远一点,这样她不会感觉他的声音正在亲昵地摩挲着她的耳朵。
“你一个人吗?”
“嗯,”她点头,“有事吗?”
“是有事,成筠她住院了。可能暂时不能来上课了。”他在电话那边说。
“成筠她……”夏舒涵皱眉,为什么事情都堆在这段时间发生?
“明天下午你们没课不是吗?你到书店来找我,我们一起去看她吧。”没等她说完他就说道。
“好啊,可是,她怎么会住院呢?”
“也许是那天着了凉吧。我也是听谢儒言说的。那就这样吧,晚了,你早点休息。”
又是“就这样吧”,夏舒涵笑了笑,“嗯,好的。再见。”
他没道再见,径直挂了电话。
第7章(1)
第二天成筠果然没来上课,好在那天她们也只是上午有两节不是很重要的非专业课。
下了课,夏舒涵和肖语一起回宿舍,半路遇上了谢儒言。
“师姐!”他笑盈盈地朝她招手,似乎并没有因为五一不愉快的旅行或者成筠的住院而影响到什么。
她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去看成筠了吗?”
相较于她的小心谨慎,谢儒言倒显得大方多了,他微笑着,“去过了,她前天动了手术。”
“这么严重?不是受凉吗?”
“受凉?”谢儒言挑挑眉,嘴里喃喃自语,“师兄真懂得安慰你啊!”
“什么?”他嘴里叽哩咕噜说什么?
“没什么,”他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不是受凉,是急性阑尾炎,开了刀做了个小手术就没事了。”
“噢,”她放下心来,表情也轻松了一些,“我今晚和宁冼玉去看她。”
“宁冼玉?”谢儒言露出了招牌式宁冼玉的似笑非笑,“这么生疏的叫法,师兄听了一定郁闷死了。”看夏舒涵又露出迷惑的表情,他连忙收好自己喜欢自言自语的习惯,及时挽救帅哥形象,“没什么,师姐,你去替我问个好就可以了。”
问个好?“你昨天不是去过了?”
“是啊,”答得太快的下场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耸耸肩,笑着挥手,“就这样吧,师姐,我要出去吃饭了。”
“再见。”她怀抱着书,看他若无其事地走过,高瘦的背影上,没有任何不快情绪投射在上面,果真是一点事都没有吗?
正想着呢,他却突然回头,笑笑说道:“师姐,希望你不是三心两意的人。”
什么意思?她疑惑,而他却双手插在裤袋里,潇洒地走了。
肖语没等她已经一个人先走回宿舍了,夏舒涵思索着谢儒言的话,怀抱着书,独自走向宿舍。
“夏舒涵!”
一个她记忆里从没出现过的温柔男声在后面叫着,她下意识地回头,却没见一个认识的人。奇怪了,她掏掏耳朵,出现幻听了?就要迈入宿舍门的时候,手臂被人拉住,“夏舒涵?”
还是那个很温柔的声音。
侧眸,对上一双乌黑的双瞳。那样的黑,是温柔里变幻着的妖魅,如同乌云遮盖了的夜幕,连星子的光芒,都没办法在其中闪烁自如。
是那个,在树下发呆的美少年。她吃了一惊,“有……有事吗?”近看时,更加的美丽。连她这种一贯镇定的人,声音都结巴起来。一个男生,好看到这个地步,的确没什么天理吧?她在心里嘀咕。
他温柔而诚恳地望着她——是俯望,因为他高她太多,按照他弯身的程度,她估计他有一八六以上;他望着她,目光里带点疑惑,慢慢地说:“就是你吗?”
“什么?”真奇怪,怎么感觉她今天一直在说什么这两个字?唔,走神了。她很快收回思绪看他。哎,真是一张好看得没天理的脸!他竟然这么目不转睛地看她,由不得她想起漫画里的苍白美少年啊,通常都和某三个字联系在一起的:神经质!他该不是……
他自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浅蓝色信封,递给她,一语不发。
“要我帮你转交的?”她只能这么猜。难道还自恋地以为给她的啊!不自觉地摸摸脸,自己也不是他会看上的那种吧?呵呵,不遗憾……因为想起了那双看到她穿裙子是惊艳的眼,手下的皮肤有些烫了。该死的,明明不是暗恋啊!
“你果然很容易走神。”连叹息,都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他将信封夹到她怀里的书页上,“给你的。我会等你的答案。”然后扭头走掉。
什……什么答案?她吃惊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远,什么答案啊?莫名其妙的。瞥向夹在书页里的浅蓝色信封,咦,自己先笑一下,不是情书吧?还这么正儿八经的。
她走上楼,回到宿舍,才将书放下,就被肖语拖去吃饭。等回来时,这才想起还有封信——也不知是不是给她的,还没看,这才从书里找出来,将信封先拿起来研究。
“情书啊?”准备爬上床午睡的肖语笑嘻嘻地问她。
她笑了笑,“可能噢!”啧,看起来还真挺像情书的,摸起来是薄薄的一页的样子。动手拆开,抽出张粉红色的信纸。
粉红色的信纸?呃……好俗,只能这么说。再一看内容——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 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PS:做我女朋友吧!今晚八点,我等你的回复。
没称谓没结尾。这什么啊!明明就是抄的席慕容的诗啊!她啼笑皆非,打赌那个男孩子没追过女孩子,也或者只是和她开开玩笑。
可是……为什么要和她开这种玩笑?可惜,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是真的,毕竟太没诚意了。
说了两句话不到,然后莫名其妙地丢出一封写给谁都不知道的信,然后再等她答复?答复什么?
呃,同学,我想你的信是不是送错人了?这应该是最好的答复吧?何况,今晚八点?她应该还和宁冼玉在医院吧?
心思转到成筠那里,她便将信放回信封,就算送错人,也是要还给人家。
“舒涵,”肖语将头埋在被子里忽然说道,“你还记得上次成筠姑姑病了的时候吗?”
“记得,怎么了?”
“于婷说其实看到她了的,但她不在医院,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只是于婷没看到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是吗?”果然啊,其实她心里也一直是这样猜的吧?所以成筠在旅行时对谢儒言的态度就有了合理解释。也难怪刚才谢儒言会说出那样的话,想必,他是被成筠伤了吧?
只是,成筠什么也不肯说。夏舒涵叹口气,“哎,也许于婷看错了呢。”她躺上床,学肖语拿被子盖住头,“睡觉吧。”
傍晚临出门前,肖语对她说,“舒涵,你真是个挺没趣的人,读了三年大学,没谈过恋爱就算了,连课都没逃过。”
那一本正经的口气,叫她忍俊不禁。也许,她真的是那种很无趣的人吧?做事按部就班,也算诚恳老实。可是,她也有时候有私心的,例如大家约好明天去看成筠的,现在,她就没有告诉肖语自己要和宁冼玉一起去看成筠了。
私心?说不清楚。
走时,顺手将那封信放入口袋,也许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还给那个人。
走到书店的时候,宁冼玉正在电脑桌后不知在敲打什么,看她进来,很快站起来,朝里面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