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霏的视线停在骆靖的身上,她明白他不愿意让她跟着,即使他再生气,她也不会回去的,她不想再面对自己病佩慷的躯体,彷佛随时要断气一般,可恨的是,她对自己的生命无能为力。
羽霏不想再想下去,于是她开始将骆靖从头打量到尾,他的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立、双唇厚薄适中、眼眸深邃且充满精神,只可惜太过冷漠,令人不寒而栗,他的体形修长而不瘦弱,整个人感觉俊逸非凡。
羽霏再次肯定,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她忍不住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而骆靖却越来越不高兴了,被一个灵体缠着,甩也甩不掉已经够烦了,那个不知死活的灵体还一个劲地盯着他瞧,就像没见过男人似的,令他极度不悦。
“你知道吗?你真的长得很好看呢!”羽霏看着看着,不自禁发出由衷的赞美,她想,骆靖听到她的称赞应该会很高兴吧,毕竟人都喜欢被称赞的。
可是她忘了,骆靖不是一般人,他只是鄙视的哼了一声,用极冷的眼神扫了她一眼,令她浑身哆嗦起来。但是羽霏没有退缩,继续跟着他走,只是越走越生气,她诚心诚意的赞美他,却换来他轻视的眼神,就像她是个花痴一样,而且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排拒她的气息,她就这么令人讨厌吗?
她不服气,既然他用冷漠来对付她,那她就吵得他不得安宁。
她靠近他身边,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一整天都不说话,不觉得闷吗?我最喜欢跟人家聊天了,现在只有你能跟我说话,那你陪我聊天吧。”
骆靖没有反应,是她意料中的事,羽霏继续说:“你知道吗?我一个人真的很寂寞呢!孤伶伶地飘荡在这广大的世问,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明天,唯一看得见我的人又不想理我……”说着说着,她开始自怜起来,希望藉此引发他的同情与愧疚。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羽霏再接再厉,“我听见他们说你家住在天目山上,那里的风景好看吗?会不会很冷啊?”
“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啊?我虽然是个独生女,不过我有小青她们陪我,一点也不寂寞,现在她们一定很担心我。”
“你一直都这么冷漠吗?你不是个大夫吗?这么冷漠,病人都吓跑了吧?”
羽霏就这样一路说下去,但是打定主意不再理她的骆靖,也自始至终没再说过一句话,他决定忽视她到底,让她知难而退,可惜他低估了羽霏的耐力。
“冷漠是不好的,这样会没有朋友喔,也会让人家不想理你,这样你就会很孤独喔,咦?对了,你会不会真的没朋友啊?”羽霏边说,边觉得这很有可能。
她禁不住又问了:“你的家人受得了你吗?还是他们也跟你一样冷漠?”
羽霏话一说完,正想继续问下去时,却听见骆靖开口了——
“你够了吧!如果你已经活得不耐烦了,就别浪费我的时间。”骆靖毫不留情的说,如果她再继续聒噪下去,他真的会考虑不救她。
嘻!羽霏轻笑出声,得意的笑容一瞬问如阳光般刺眼,她毫不介意骆靖的威胁,因为她成功了!
“你终于说话了。”羽霏双手击掌,有说不出的愉悦,但是这句话一出口,却让骆靖备觉恼怒,他闭紧唇,怒看她一眼,更加快脚步离去。
心情大好的羽霏当然不计较他的无礼,因为她发现招惹他生气是件有趣的事,可以让他感觉比较像人,她想这趟旅途,她是不会觉得无聊了。
三天后,骆靖的怒气已经濒临爆发边缘,他本想用冷漠让她自讨没趣,进而让她自动离开,可是他失败了,她就像阴魂似的如影随形,而且她根本不会累,也不需要休息,让他找不到机会丢下她,他觉得自己平静的心绪严重被打扰,而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喜欢。
唉!羽霏叹了口气,其实她心中也有沉重的无力感。自从三天前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话过,不论她说什么,他彻底将她视若无睹,害她小小的成就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再度盯着他瞧,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怎么有人可以冰冷到这种程度,她开始怀疑他的血是冷的:心是冰的。
而且这三天来,他很少休息,吃得少、睡得也少,好似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人类的基本需求,可是他明明是个人啊!又不像她是个灵体,可以不需要这些。
再这样下去他怎么受得了,一思及此,她又硬着头皮开口了:“我累了,我们休息一下吧!”直接叫他休息,他一定不愿意,只好说是她想休息,不过她突然忘了,她是不需要休息的,以致当骆靖奇怪的看着她时,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你没听错,我是说我要休息。”羽霏肯定的说,打算将错就错。
骆靖极不屑地望了她一眼,表示他压根就不想理她,然后径自转身离去。
得到这种反应的羽霏,简直气得要跺脚了,她干嘛浪费时间为这种人设想,真是可恶!但她还是认命的跟了上去。
他们正走在一座森林中,这三天来,他们很少在城镇中落脚,大部分都是在杏无人烟的地方梢作休息。骆靖几乎是拚了命在赶路,停下来休憩的时间很少,而羽霏也不必休息,自从她成为灵体之后,神志就一直是清醒的。
刚开始在野外停留的时候,羽霏还会担心有野兽出现,但又想到即使有野兽也伤害不了她,至于骆靖,他大概不怕野兽吧。
这么一想之后,羽霏不再担心,反而好奇起来,想瞧瞧会不会有什么野兽出现,她从来就没看过野兽,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可惜一直都没让她遇见。
羽霏东张西望的瞧着四周的景色,因为黑夜而显得安静诡异的林子,透过稀疏的月光而露出了一点温暖。
这样静谧的夜,任何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当羽霏听见一种类似哀鸣的声音时,结结实实地让她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她侧过头看着骆靖,相信他一定听见了,不过他的表情莫测高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听见了吧,那是什么声音啊?”他们越往前走,声音就越明显,这表示他们离声源已经很近了,可是骆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只好开口问他。
骆靖转头看她,却没有表示什么。
“你听得出那是什么声音吗?”羽霏不死心的追问。
骆靖没理会她,他停下脚步,在大树下,找到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合上眼打算休息会儿。
羽霏看见他这个样子,再次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他除了冷漠之外,竟连一点好奇心也没有。羽霏瞪着他,心里实在无法忽视那个听起来令人感到难过的声音,于是她决定自己去找寻,反正她现在是个灵体,不用害怕会遇到危险。
骆靖在羽霏离去之后,随即睁开了眼,他早就知道那个哀鸣的声音是从何而来、为何而发,那是一匹伤重将死的马所发出的哀叫声。
他知道,但他没有打算去救。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即使他能救得了牠一次,也不能救牠第二次,更何况,救牠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他并不想浪费精神。
“骆靖!骆靖!”才刚闭上眼的骆靖,立即听到羽霏着急的声音,他不必猜都知道她想做什么。
“骆靖,有一匹马,牠伤得很重,你快去救牠。”羽霏惊慌未定的说。
她看到好多血,不停的从那匹马身上流出来,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她吓坏了,可是她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她飞快的回到这里来搬救兵。
“不救。”骆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因为他根本不想浪费时间。
“可是……牠就快死了,你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牠死。”羽霏试图说服他,虽然知道他冷漠,但她不相信他会无情到这个地步。
骆靖没再回答,对于说过的话,他向来不肯重复第二次。
“你是个大夫不是吗?难道你会亲眼看着病患死吗?”羽霏见他毫无反应,心中愈发着急。
骆靖睁开了眼:“第一,牠不是我的病人;第二,我救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而牠能给我什么?”他直视着她,让她清楚知道要改变他的心意是很难的。
“你!你冷血!”羽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哪有一个大夫像他这样的,大夫不都是悲天悯人的吗?
骆靖闻言睨了她一眼,丝毫不为所动。
“好,你救牠,要什么代价我给你。”羽霏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救那匹马。
骆靖听见她的话,忍不住感到好笑,“你要用什么东西来换,别忘了你的性命还在我手里。”
“这……你别管,总之救不救,一句话。”羽霏哪想得到他会要什么代价,反正大不了,她耍赖就是了,到时候他救都救了,已经没机会反悔。
“不救。”骆靖若是能轻易被人动摇,那他就不叫骆靖了。
“你!我真是看错你了。”羽霏转身飘走,决定再也不要和他一起走了,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她真是瞎了眼才会选择跟着他。
骆靖没有留下她,她要真走了,他还觉得比较清静,不过他有种预感,她是不会轻易放弃跟着他的,毕竟他是现在唯一能看得见、听得见她的人。
哼!一想到这,他就深觉不悦,向来清静平稳的生活就这样被她给破坏了,他一向独来独往,多一个人在身边实在很碍眼,尤其她又那么聒噪,虽然他刻意不回应,但她依然我行我素,毫不理会他的冷漠,也因此,有些话他还是听了进去。
自从父母双亡之后,他就明白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可以相信,也没有什么人有义务,要对你好。只有让自己变强,才能生活在这世间。
他所做的一切,自己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只是想清静的过这一辈子,如果不是答应了师父要行医救人,他一定会找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悠闲过生活,唉,真是可惜!
也许他生来就是冷漠吧,他没必要、也不必为了谁的看法而有所动摇,可是当她怒瞪着他,指责他冷血时,他的心却没来由的有一点痛。
他愣了会儿,真的是痛吗?他不太确定,因为他太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而且除了痛之外,还有些别的、陌生的感觉,他无从分辨,而他讨厌无法控制的情况。
他决定等救完她之后,他就另找地方隐居,当初他并没答应师父要行医一辈子,他当了十年的大夫,也够报答师父的恩情了。
这么一想之后,他的心情好多了,再次闭上眼打算休息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他认出那是羽霏的声音,她出了什么事?才刚想到这儿,他又暗笑自己大惊小怪,一般人又看不见她,还能出什么事,可是……也罢!他放弃心底的挣扎,起身往声音的源头出发。
羽霏怒气冲冲的来到先前发现那匹马的地方,牠真是一匹难得一见、美丽的马,浑身雪白的毛覆盖着牠敏捷的身躯,可惜牠现在受了伤,只能躺在这儿,无法恣意奔驰。
羽霏看着牠身上的伤痕,怒气顿时消失,心中只剩下浓浓的哀伤与不舍。
牠的身上有许多被利爪抓过的痕迹,而最严重的就从是肚子上狠狠划开的一道伤口了,那道伤口还不停有血流出来,看得羽霏心里好难过,她气骆靖的见死不救,更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匹马的哀鸣越来越小声,最后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牠盈满痛楚的眼睛望着羽霏,似乎在哀求她早点让牠解脱。
羽霏摇着头,她明白牠的意思,可是她不能做那么残忍的事,她下不了手。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羽霏说着。不管牠是否能听得懂,她鼻子泛酸,水气浮上眼眶,为什么她没有能力救牠,她真的好恨自己。
马缓缓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死亡的瞬间,这时,羽霏的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马的身上。
她专心的哭着,一点也没发现到,牠的伤口竟然慢慢愈合起来。
生命力一点一点的回到牠身上,牠感觉到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能发出声音了,于是牠嘶嘶的叫着,唤起羽霏对牠的注意力。
“啊!”听到牠的声音而停下泪水,将目光投向牠的羽霏发出一声惊呼,牠的伤……牠的伤竟然在愈合?!
她没有想到这是因为她的泪水,她只觉得这真是不可思议,也许是老天爷显现的奇迹吧!
羽霏更仔细的看了看牠,却发现牠肚子上的那道伤口,并未完全愈合,甚至还渗出了一些血丝,看起来依旧让人觉得怵目惊心,羽霏不禁暗自祈求能有再一次的奇迹。
奇迹果真出现了!
当羽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牠的伤口时,神奇的事发生了。
她看见一圈光环从她的指间透出,落在牠的伤口上,缓缓的渗透进牠的身体,那道伤口便慢慢的愈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