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人摇摇头,道:“不,流浪的话,就会孤独寂寞。你还不知道孤独和寂寞,是多么可怕的事,你最好和余姑娘结婚,成家立室。不然的话,云姑娘也可以。”
杜希言想起余小双的纯洁和美丽,觉得这主意真不错。
当然,人家嫁不嫁给他,那是另一回事,目下他只不过自家想一想而已,以后成功与否,不用如今担心。
他同时又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道:“赵老文,你认为云姑娘是好人还是坏人?可以娶她为妻么?”
赵老人道:“她天生美貌,又懂事。而且心地很好。如果娶她为妻,一定比娶什么人、都好,你认为这话可对?”
杜希言道:“我不知道,但为什么你先说余姑娘呢?”
赵老人道:“咽为我觉得云姑娘能干,有本事。她的事,用不着别人为她操心。但余姑娘则不然,所以我希望你娶了她,以便她终身有托。”
这话也不啻说,杜希言是个可以依靠的好人。
杜希言道:“小可得闻老文的高见,实在得益极多,当真是不枉此行了,现下小可须得告辞上路啦!”
赵老人一直送他走出老远,这才挥手而别。
杜希言出得山区,一路行去,不时碰见武林人物。
但他衣饰已经改变,并且碰巧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卖身葬父,他便做好事买下这个少年,充作书童。
因此之故,他和书撞吟烟走在路上,简直没有武林人会对他们加以注意。因为他不但俊秀斯文,同时还携带得有书囊笔砚等行当。
如是山野之人,实在没有法子,装成这副模样的。
十余天之后,杜希言已到达庐州。
依照李天祥的指示,此地是第一站。
从这儿开始,他便须格外小心访查,并且处处依约定留下暗号,以便联络。
他们落店之后,把马匹安顿好。
杜希言看看天色尚早,大概还有个把时辰,天色方黑,当下带了吟烟出去。
这庐州是淮南重镇,繁荣富庶,人烟稠密。
他们经过街上,但见一片热闹景象,市肆店铺中百物纷陈,形形色色,无不具备。
这比起前些日子在山中景况,真是大不相同。
杜希言心中有事,没有怎样多看。
他找到了李天祥指定的一个人,姓张名立锦,乃是武当派俗家弟子,家中富有,开设粮栈,为人精明能干。
见面之后,杜希言出示李天祥的信物。
张立锦肃然起敬,道:“杜先生既是李真人代表,在下听候吩咐。”
杜希言想不到自己忽然变成李天祥的“代表”,甚觉有趣。
当下问道:“张先生好说了,你有没有法子给我查一查本城的各家客栈?”
张立锦道:“这事容易,只不知查问何事?”
杜希言道:“我要查一个男人,姓凌名九重。他可能带一个美貌姑娘同行,也可能两个。如果两个的话,其中一个就是多妙仙姑李玉尘。”
张立锦骇一跳,道:“李玉尘?有她就麻烦了。”
杜希言道:“张兄这话怎说?”
张立锦道:“李玉尘的事迹,江湖上传说甚多,且不谈她。说到麻烦方面,是因为她擅长化妆,不易给人认出来。”
他略一停顿,又道:“此外,她身为女人,又是着道服的,随时可以借住寺观,不必到客舍落宿。”
杜希言道:“那么寺观也一起访查就是了。”
张立锦道:“好的,本城寺观不少,连同私人的庵堂在内,为数甚多,在下得派出许多人去干。但只怕人手一多,未免口杂,很容易泄露消息。”
杜希言道:“晤!这倒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张立锦忖道:“我一看就知道这社先生是个没有江湖经验之人,奇怪的是李其人居然委他为代表,看他的外表,完全是个文弱书生,难道还会身藏绝艺不成?纵然如此,但他毫无江湖经验,也不能办什么事啊!”
想是这么想,表面上可没有流露出任何神色来。
杜希言又道:“咱们总以不泄漏消息为主,既然派出多人会意人注意,那就不必了,我自己到处瞧瞧也行。”
张立锦心中好笑,忖道:“你拿了李真人的信物前来,等如是他老人家亲临一般,我岂能如此冷淡对你?”
当下接口道:“在下正在想,如果只挑选出三四个靠得住而又精明的人,马上分头查访的话,时间上不知可来得及?”
杜希言道:“时间方面不必管啦!咱们尽力查访,也就是了。假如发现凌九重的踪迹,请严嘱贵介,万万不可惊动了他,以致发生不幸惨祸。”
他停歇一下,又道:“对了,与凌九重一道的姑娘,十分美貌,是彩霞府的门人,或者这也是一点线索。”
张立锦忙道:“当然,当然,美貌女子,最惹人瞩目,留下深刻印象。假如是两个美女同行,那就更使人难以忘记了。”
他拱拱手,又道:“杜先生稍待片刻,在下这就吩咐三个得力之人,出发访查。”
他只出去一阵,就回来了,足见此人的能于决断,实在过人。
他向杜希言道:“尚有五间庵庙,须由在下亲自去查,假如杜先生不累的话,同去走这一趟也好。”
杜希言喜道:“我正想有这等机会见识见识。”
于是一同出去,先到一家酒铺,张立锦叫了一个人出来。此人年约五旬左右,神情衣着,均表示出是地头蛇这一类的人物。
张立锦当着杜希言面前,向他问道:“孙老哥,这几天可有形迹可疑之人经过?”
姓张的人点点头,道:“有,多得很。”
他望了杜希言一眼,又道:“都是武林人物,身上悬刀挂划的。”
张立锦沉吟一下,道:“我要找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余岁的人,身上不带刀剑,可能带一个美貌女子或两个同行。自然他行踪相当秘密,不敢大摇大摆的走。”
姓孙的人想了一下,道:“没有,经过本城的话,兄弟未必知道,但如果曾经落脚歇宿在本村客栈中,绝对瞒不过兄弟耳目。”
张立锦拱手道:“谢谢,改天再请老哥喝几杯。”
姓张的还了一礼,道:“张大爷好说了。”
张立锦和杜希言走到另一条街上时,才说道:“这位孙老哥是本府车舟脚夫这一行的老大哥,问他一声,比亲自去查每一间客店还可靠得多。”
他微笑一下,又道:“每个府州都会有这等人物,但如果不是久居本地之八,都不易找到他们。不过,假如滚九重只是经过本府,老孙也不易得知。又或者凌九重是退自向庵庙或人家落宿的话,他也不易得知。”
杜希言颔首道:“访查一人的下落,真是不容易啊!”
张立锦道:“如果是官府公人,那又不同了,一来他们穿州过府之后,虽然是在陌生地方,但可以得到当地公人之助,随时找得到像老孙这一辈之人帮忙。”
杜希言听得十分入神,连连点头。
只听张立锦又道:“二来公人业有专长,他们是干这一行的,是以追查之时,用的手法比常人高明的多,也不怕被人认出身份。”
以目下的情况而言,杜希言果然有许多棘手之处,例如他不欲泄露消息,访查之际自然麻烦得多了。
他从张立锦的分析中,看出自己弱点之后,便仔细寻思,希望有补救之道,可以抵消这种弱点。
张立锦在一座庵前停步,道:“欺先生,此庵的住持慧根师太,江下识得,所以一问即知。”
他上前扣门,不久,庵门开了一条缝。
及至见到是他,这才打开来,出现一个五旬左右的老尼。
她合十问讯,对张立锦的态度颇为恭敬。
双方互说数语,张立锦便转身离开。
到第二间庵庙时,张立锦向他道:“这一间在下不相熟,所以费点工夫,还好的是我的口音,一听而知是本地人氏,查问之时比较方便。”
杜希言会意地道:“哪么我暂时避开的好。”
张立锦四望一眼,道:“这敢情好,社先生不妨站在那家宅院门口等候,在下记得此宅尚未有人租赁,是以在门口站站,没有人会注意。”
他说罢就迅快行去,一下子转过街角,身形隐没。
杜希言和书僮,如言踱上那座空宅的门阶上。
他左右闲着无事,便打量这家住宅的大门。
他可不是注意此宅建筑的美观与否的问题,虽然他本是这一行的巨匠高手。他心思仍然索绕在查访一事上,忖道:“这一间住宅,空无人居。假如凌九重晓得,落宿此处,当真是安全不过,谁也休想查的出来。”
此念一生,另一念接续而至,想道:“假如他目下正是在此宅中,而我却在门口凯想,居然失之交臂,那才滑稽呢?”
他目现大门微微而笑,吟烟感到奇怪,便死命的向那门户看来看去。
过了片刻,张立锦回来。
只看表情,已知没有结果。
当下又一道往第三间庵庙访查,已是将近午夜时分了。
张立锦第二天清早,就到客店来看杜希言,并且报告昨夜派人访查的结果,竟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因此他下结论道:“杜先生,在下深信那厮不曾落宿本府之内,多半是经过而已。”
自然他还不知道杜希言往这条路线查访之故,只不过是李天祥的判断而已,并非有任何确实根据。
杜希言并不失望,道:“是的,也许已经路过此地而没有停留。”
张立锦道:“杜先生如果尚有时间逗留,在下极望有机会作个小东,只不知社先生打算几时动身上路?”
杜希言笑道:“张兄虽然不是奔走江湖之人,但仍是武林有名的人物,咱们如是常在一起,必定会惹人家注意。”
他这话等如婉拒了他的邀宴,张产铝道:“杜先生这话甚是。”说时,态度声音皆甚真诚。
杜希言道:“我马上就走,打扰了张兄,须留待将来才答谢了。”
张立锦道:“杜先生说哪里话,在下毫无帮助,心中十分惭愧。”
杜希言忽然道:“对了,假如我要租房子长住,要找谁询问的好?”
张立锦道:“这等租赁房子之事,大都有人包揽的。本府东西两城,各有一家大杂货店,附带替人介绍房产。”
杜希言道:“那就行啦!烦你这就去问问他们,可有人租屋或是打听空房子?”
张立锦笑一笑,道:“这恐怕没有可能吧?”但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显露出不大有信心的样子。
他匆匆出去了,不久就回来,面色十分兴奋。
杜希言一望而知,顿时大为高兴,张立锦报告道:“查出来啦!果然有一个年轻英俊的人,要租房子,且结果租成。在下已把那三间空屋地点记下来啦!”
杜希言道:“好极了,我们马上去查。”
他回到内问,收拾一下,用布包住月魄剑,吩咐吟烟道:“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吟烟道:“相公可是去查看那三间空室?”
杜希言脾气甚好,所以并不嫌烦,道:“是的。”
吟烟道:“只不知昨天咱们在门口站了好一阵的那一间,在不在内?”
杜希言道:“这倒不知道了,在内又怎样?”
吟烟道:“小的曾经细瞧过那道大门,发现有几个手印在门上,一望而知是新近印上去的,可能有人推动过……”
杜希言怔一下,道:“你倒是很细心,可不是么?”
吟烟道:“小的见相公猛看那道门户,所以也细细看了。”
杜希言转身出去,向张立锦询问。答案竟然是有这一间在内,当即与张立锦迅快出门,先奔这一间。
快要到达之时,张立锦忍不住说道:“在下今晨方始探悉凌九重的底细,竟是西京老邪凌长空的独生子,武功意是高妙。再加上一个更厉害的李玉尘,杜先生你……”
杜希言道:“我怎么样?”
张立锦道:“您单身匹马,难道不嫌势孤?”
杜希言道:“除非是李真人这等高手前来,否则便帮不上忙。我还是独自前往的好。”
张立锦一听这敢情好,人家开口就是李天祥之流的人物,才帮得上忙,自己可真是白担心了,当下更不多言。
转眼间已到了那一家宅院门外,杜希言道:“张兄,我从前面越墙而入,请你绕到后面,远远监视在侧的小巷。如果凌九重逃走,必从那边出去。”
张立锦一怔,道:“社先生曾经住过此宅么?”
杜希言摇摇头,道:“我昨天才到,焉能住过?”
张立锦道:“那么杜先生如何晓得左后侧有一条小巷?啊!莫非昨天踏勘过此宅之故?”
杜希言笑笑,道:“也不是昨天曾经踏勘过,而是我精通土木之学,因是之故,这等宅第,一望而知是什么型式的房子。”
张立锦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一门学问,心中将信将疑,但不便多问。当即放步奔去,绕过宅后。
杜希言已经有过搏斗的经验,是以不似从前那般紧张。他抬级而上,迫近大门,伸手轻轻推一下。
大门从里面闩住,显然有人在内。因为通常的空屋子,一定是在外面加锁,决没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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