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虽是背着灯光,然而从衣着身材以及隐隐可见的面貌轮廓上,都看得出这是另外一个人,井非萧春山。
她还看出这人是个年轻男子,但她感到很奇怪的是,这人身上的衣着,竟不是武林人打扮。
在武林中,形形色色,各种人都有。例如凌九重,打扮得有如贵介公子,衣饰华丽。也有些人穿着得像是个取功名的士子,或是行商旅贾。
可是这个年轻男子,既不是读书人装扮,亦不是劲装疾服。
倒是像大城市里的小人物,平凡朴实,最容易被人欺负的那一类人。
她睁大双眼,不胜诧异,心想:“他打什么主意呀?”
那年轻男子伸出一只手,指尖碰触着她裸露的胸脯。”
这使得余小双吃一惊,方知刚才实在是千钧一发,敢情已被萧春山那淫贼动手剥去衣裳,所以胸前双峰方会露出来。
然而这个男子居然碰触她的胸脯,可见得她也不是好人。
也许是见有机可乘,所以动了歪念。
奇怪的是余小双这刻却并不十分害怕,甚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便是她纵然失身于这个年轻男子,她也不会觉得太痛不管她心中有何反应和想法,但那个年轻男于的动作,却使她知道了他的真正意思。
敢情他只是替她把衣服拉起来,以便掩盖起裸露的肉体而已。
他这样做了之后,余小双轻轻道:“有烦你替我结起来行不行?”
那年轻男子摇摇头,第一次开口,道:“你可打算把早先那件事告诉别人么?”
余小双道:“当然啦!”
那男子道:
“那么留下这点证据,岂不是比空口说话有力得多么?你自己不能动弹,也不可能会自行动手解衣以骗人,对不对?”
余小双道:“这就奇了,家师和师姊她们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说话不成?”
那年轻男子笑道。
“并不是她们不信,而是为要使别的人相信,旁人也许认为你是床中寂莫,想有人一直陪着你,所以制造出这个故事。”
余小双凝视着他,虽然不清楚,但起码己看出他是个面目清秀,年纪很轻的男人。
她道:“你这般多心和小心,一定曾经吃过了很多亏,对不对?”
那男子道:
“是的,这个世界复杂得很,明明是真的事,别人也不肯相信,这种情形多得很!”
余小双道:“刚才是你把门弄响的么?”
对方点点头,她又道:
“你的大思大德,我不知如何方能报答,唉!我平生还是第一次碰上如此可怕的事。我时时在荒僻黑暗之地,孤身行走,却从未遇上这等事情。”
那男子讶然道:“真的么?”
余小双既不悦,有奇怪,把俏面一绷,道:“难道你认为我……
我倒要请教请教,我非得碰上这种事才对?”
那男子道:
“这是有原因的,因为你时时托身黑夜XXXXXXXXXXXXXX若是普通的女子,也还能罢了,但你长得这般XXXXXXXXXXXX发生问题?”
余小双知道他赞美自己的美貌,当然开心,XXXXXX
“那也不一定,像你这种君子的人,就不会XXXXXXXXXXXX对?”
那男子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也不一定,我……心里头并非不想。”
余小双叹一口气,道:
“这样说来,我长得好看反而不好了,唉!怪不得师父常告诫我们,不要贪嘻玩,荒废了武功学业,她说如果我们武功不济,就很容易被人欺负,招来灾祸。”
她停歇一下,又道:“我叫余小双,你贵姓大名呀?”
〃》()
第08章
那男子道:“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要告诉旁人。”
余小双道:“好!你的话我一定遵从。”
那男子道:“我姓杜,名希言,在此堡中已经很久了。”
余小双讶道:“哦!那么你是许公强夫妇的人了?但我看你决不是坏人啊!”
杜希言忙道:
“我跟他们毫无关系,反而是在躲避他们,当日我踏入此堡,便差一点被他们杀死。”
余小双投以钦佩的眼光,道:
“你能够逃避他们的毒手,一定是武功很高强的了,像我就不行了,动手不到十招,就被他们擒住,终于落得一生残废……”
她说到后来,触动了自怜情绪,声调悲惋,使杜希言登时心软不过,极为同情于她,恨不得立刻使她一切恢复如常,免得如此悲愁。
他一只手不知不觉伸人囊中,捏住一只金属的长形细匣,正要拿出来,忽听余小双又说道:
“其实我不应该不满现状了。据说这是云散花姊姊不惜泄露机密,竟用丹凤针,才救了我一命。除了她的恩德之外,此地还有许多中毒垂危之人,比我还要可怜十倍。”
杜希言心中一震,没有把怀中之物掏出来,随口问道:“何以那些中毒之人,会比你可怜十倍?”
余小双道:“一则他们凶多吉少,恐怕活不成了。二则这些人皆是江湖好汉,武林英雄,那一个家中没有妻儿老幼,一旦身亡,那些遗属如何生活下去?而且也十分悲惨。不似我上无父母,下无兄弟,纵然死了,也不打紧。”
杜希言怔了一怔,才道:
“你说得很是,那些中毒之人,应当救活才对。则才你说到‘丹凤针’,口气好像严重万分,那是什么缘故?”
余小双道:
“这丹凤针乃是天下人皆想得到的宝物,假如你得到了,敢不敢给人家知道?”
杜希言道:“如果惹得天下人凯觎,我当然不敢告诉别人了。”
余小双道:“对呀!但云姊姊却不惜泄秘,救我一命,此恩此德,岂能忘怀?”
她停歇了一下,又道: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位老恩公,他赐赠我以珍贵的药酒,才呆住一命。不然的话,我早就没命了。”
杜希言心头泛起温暖之感,脑海中泛现出那位赵老丈的面影,忖道:
“我又何尝不是极为感激他呢?当日如果没有他的药酒,早就让蛇咬死了。”
余小双道:
“可惜他年纪大大了,不然的话,我一定拜他作义父,侍奉他的余年。”
杜希言道:
“年纪老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说的是那位老丈,以前我也蒙他赐了一口松子酒,感念不忘。这回如果再见到他,我也要拜他老人家做义父。”
余小双笑一笑,道:
“那么你就是我的义兄了,这岂不奇怪!”
杜希言误会了她的意思,微现愧色,道:
“对不起,我只是个贫寒人家子弟,你却是名门闺秀,当然不配忝居你的义兄,我只是有报恩感德之心而已,并无他意。”
余小双望着他,轻轻叹了一声,道:
“杜先生,我如果有一个像你这般的义兄,那真是喜出望外的事……”
她不须多说,只这么三言两语,加上她纯真的神情和声调,就足以使杜希言晓得自己是多心了。
他感到很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才道出声音,道:
“姑娘莫怪,我方才实是矢言,假如我们都如愿以偿地拜认老丈为义父,那么我们就是义兄妹了。”
他突然侧耳倾听了一下,向她点头示意,迅即奔到门边,把门闩拉开,然后掀起画轴,隐入墙内。
转眼间,房门打开,沈小珍娉娉婷婷地走进来。
她探视过余小双,见她似乎睡得很好,便又转身走了。
余小双听到关门声,立刻睁眼,向镜子望去,只见那美人画轴,纹风不动。等了一阵,不禁心焦起来。
这一夜,她兀自牵肠挂肚地等候杜希言出现。但一直等到天亮,杜希言仍然杏无踪迹,使她空自望穿了秋水。
翌早晨,余小双被门声惊动,急急睁眼,原来是沈小珍,使她大感失望。转念又想到社希言是从画轴后面出来,无声无息。
那推门声音,自然不会是他。
沈小珍满面兴奋之色,高声嚷道。
“双妹,昨夜发生一件事。所有中毒之人,突然都恢复神智,只是体虚力弱,大多数还不能行动。”
余小双高兴地道:“可是当真的?那么我们的人也都好了?
对不对?”
沈小珍道:“当然啦,通通都好了。”
余小双道:“莫非是那毒力自行消失的么?”
沈小珍道:
“不!绝对不会是毒力自行消失。假如如你所猜,则每个人的体质精力不同,恢复的时间必定大有参差。但他们却都是同在一夜之间,毒力褪尽。所以那几位前辈都认定是有人解救的。”
余小双道:“有人解救?谁?敢是云姊姊?”
沈小珍道:
“大部份人都这样猜测,其中又居大部份人认为云姊姊想讨好武林各派,减轻对她的压力,所以施此一着……”
余小双愤然道:
“作这样想法的人太卑鄙了,云姊姊绝对不是这种人,哼!
她的性情外和内刚,迫她太甚的话,她才不管什么压力不压力呢!”
沈小珍道:
“你和她呆过一阵子,对她的为人,自然比我清楚得多。但即使我与她不熟悉,也觉她不会是这种人。假如真是她出手,则她一定是为了恻隐使然。”
她停歇了以下,又道:
“但有些醒得快的人说,仿佛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为大伙儿施救的。”
余小双不知何故,竟然想起了杜希言。不过她很快就推翻了这个联想,忖道:
“好笑得很,我怎的会想起了他?那丹凤针分明是在云妹姊手中,而我只要一听见年轻男子,就想到杜希言……”
沈小珍见她忽然寻思不语,突然醒悟她身受苦难,因此,别人的喜讯,对她可能反而成为刺激。
她连忙说道:
“昨夜里还发生两件惨案,使得这件中毒得救公案,变成美中不足,那是有两个人,先后跌落九龙桥下,丧了性命。”
余小双泛现出无限的同情,道:
“唉!这两个人的家属,接到这个消息,不知多么悲痛可怜呢!”
沈小珍道:
“你也未免太过慈悲多感了,大凡投身江湖中的人,总得有万一不幸的打算,若要安享天年,最好是耽在家中,不要出来。”
她温柔地摸模余小双的面颊,又道:
“师父一直说你心肠太软,同情心大多,不宜行走江湖。这话可真没说错,你连虫蚁也不忍弄死,假如要你杀人,一定办不到。”
余小双道:“假如是个杀人很多,为非作恶的凶手,我敢杀死他。”
沈小珍道:
“许公强夫妇杀人无数,将未有机会的话,看你敢不敢杀死他们.现在别跟我嘴硬。”
她转身行去,一面又道:“我给你拿早点来,你乖乖的躺一会。”
余小双一方面是感激师姊的情意,一方面自嘲地苦笑一下,想道:“我纵想不乖乖的躺着,便又如何?”
这一日,平静无事地过去,到了晚上,以前中毒之人当中许多身强力壮,或是功力深厚之上,都能起身行走如常。
余小双望住莹莹孤灯,一直等待杜希言的出现。到后来她自家也觉得不好意思,想道:“我还是未嫁的少女,这般想念着他,成何体统?”
但社希言的影子,老是在她心中浮现,挥之不去。
桌上的灯火卜的轻爆,一般而论,这灯花乃是如意的征兆,所以余小双暗暗欢喜。
事情真是巧合得很,余小双还望着那灯花发怔之时,画轴一掀,杜希言钻了出来。
余小双定眼望着他,初则喜悦,继则讶惑,轻轻:“哎!你为何显得这样憔悴呢!”
杜希言笑道:
“我没有镜子,所以无从看见自己。但我自家仍然感觉得出面色不好,只要休息两三天,也就没事了。”
余小双道:“我也知道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但何以你会变成这样,是不是生病呢?”
杜希言摇摇头道:“没有生病,只不过事情太忙,没休息,以致如此。”
他一边说,一边去检查窗户,替她关紧。
当他回到余小双的床边,她惊讶地望着他,问道:“你在这儿还有事情忙么?”
杜希言道:
“我是专攻土木之学的,此堡乃是天下间杰作之一,在下虽然末学浅进之上,但也能领略其中奥妙。”
余小双双眼向那美人画轴一瞟,道:
“怪不得你会打从墙壁钻七来,这种本事真好,可惜我不能行动,要不然我定要请你教我。”
她显示得那么天真,全无心机。娇美的面容上,并没有愁苦之色。
杜希言眼看着她的芳容,耳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如沐春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安宁。
因此他实在不想走开,微笑道:
“我真佩服你,任何人如果遭遇到这种情形,一定愁苦万端,那里还能想到这些闲事。”
余小双道:“你可是笑我太憨么?”
杜希言忙道:“不!不!我真的很佩服你。”
余小双道:
“那么你常常来看我,好不好?昨夜我以为你还会回来,所以一直等候,谁知你终于没有再来。
杜希言从怀中拿出一个扁形的物事,外面有一层黑色软皮包着。余小双道:
“啊呀!那不是赵老丈的酒壶么?你几时看见到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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