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张椅子,金夫人大喇喇地坐下,道:“小红,下面的话,就由祢替我说吧。”
红衣少女走上前来,向众人深深地道了个万福,道:“小女子丁小红,向大家施礼了。”
众人虽见她相貌平平,然而瞧她温文多礼,无不心生好感,是以还礼不迭。
红衣少女道:“大家当然不知道我是谁了,其实,我的爹爹就是两派弃徒,丁开山了。”
傅邪真越看越觉得她像玉芙蓉,正在沉吟,铁蝠娘以传音入密说道:“邪真,她就是玉芙蓉了,你现在就是她的二师兄,从现在开始,你就听她的吩咐。”
傅邪真喜极,想不到竟能在这里见到玉芙蓉,只是玉芙蓉与丁开山不是被刀神城劫去了吗,为何却在金夫人这里?
众人这才明白,暗道:“丁开山身材奇矮,生出的女儿倒还不差,也算他的福气了。”
铁蝠娘轻轻一顶傅邪真,傅邪真心中会意,叫道:“师妹,我在这里。”
玉芙蓉抬起头来,叫道:“二师兄,你怎也会在这里,那位夫人又是谁?”
傅邪真道:“我出来寻找师父,后来遇到这位夫人,她说可以替我找到师父。”
铁蝠娘笑道:“现在我虽没替你找到师父,可是找到你的师妹,仍算完成承诺了,你的一千两银子,我可没白拿。”
一松手,傅邪真轻轻落在地上。
众人暗笑道:“铁蝠娘居然也做起来寻人的勾当,这倒令人意想不到。”
傅邪真忍住激动的心情,与玉芙蓉站在一起,心情大畅。
石非道:“丁姑娘,祢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丁小红道:“我随夫人前来这里,听到了许多事情,不过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今日来的众人中,有我一个大仇人,江湖中向来有条规矩,那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知大家可有意见?”
石非道:“若是有仇不报,在怨不伸,我辈学武何来。”
“石掌门说的再对不过。”丁小红神情转为凄厉,转向李正源道,“李正源,你可认得刘三吗?”
李正源道:“什么刘三,李某从没见过这个人。”
丁小红咬牙切齿地道:“你平生杀人无数,作恶多端,又怎能事事记得,哼,我请出爹爹来与你说话。”
话音未落,从轿中冲出一人,身材虽然矮小,然而须发皆张,神情威猛,众人叫道:“这不是丁开山吗?”
傅邪真此时已明白了玉芙蓉的计谋,既然在无法证实李正源勾结西域武林,那么自然无法对他下手,于是就请出丁开山来,以报仇之名,向李正源出手。
只是丁开山武功虽高,又怎是李正源的对手,玉芙蓉此计,未免失于计较。
他忙跪倒在地,向丁开山道:“师父,我终于见到你了。”
丁开山神情一愕,道:“飞熊,你怎会在这里?”
傅邪真暗笑道:“丁前辈的演技倒也不差,这定是铁蝠娘与他们商量好的了。”
他道:“弟子双亲已过世了。”言罢垂泪不已。
丁开山叹道:“想不到陆员外夫妇这样短寿,也罢,从现在开始,你便跟着我吧。”
傅邪真转目四顾,道:“为何不见刘师兄?”
丁开山虎目含泪,悲愤地道:“飞熊,你的刘三师兄已被李正源杀死了。”
傅邪真大怒道:“谁是李正源?”
丁开山虎视眈眈地怒视李正源,道:“他就是。”
李正源道:“岂有此理,你的徒儿死了,关我什么事?”
白眉神尼道:“丁开山,你的徒儿真的是被李正源杀死的吗?”
玉芙蓉道:“不错,我的师兄刘三,便是死于李正源之手,此事不光金夫人可以做证,就算拳皇前辈,也是亲眼目睹。”
提到“拳皇”二字,众高手无不脸色微变,此人虽在魔教,可是平生所为,却毫无半点魔性,却能得一个“侠”字,是以无论黑白两道,对拳皇无极皆是极为尊敬仰慕的。
而普天之下,绝不敢有人假冒拳皇的名义胡说八道,这也是人人皆知,是以丁小红说出拳皇也亲眼目睹李正源杀害丁开山徒儿之语,众人心中再无疑问,认定丁开山的徒儿必是被李正源所杀。
石非道:“既是拳皇亲见,此事绝不会错了,自己的徒儿被人所杀,这个仇一定是要报的,大家怎有疑问,此事是件私事,大家自不好插手。”
此言大有兴灾乐祸,盼着李正源倒霉之意。
傅邪真心中已然明白,这件事情,极有可能从头到尾都是玉芙蓉的安排,她曾答应丁开山,想法替他除去李正源,今日正好成全了丁开山。
她先是借银刀法王之事毁灭李正源的清名佳誉,令他完全孤立之后,再对他徐徐用计。
只是傅邪真仍有一事不明,以丁开山的武功,又怎能是李正源的对手?
玉芙蓉转向李正源道:“李正源,你还敢否认吗?”
李正源暗道:“上次在苦水镇杀的那个人,莫非就是刘三,此人会两派剑法,与丁开山的武功相似,看来的确如此了。”
他虽知大势已去,不过好在众人还没有足够的借口向他发难,是以还能保持镇定,至于丁开山,他对此自是无半点惧怯,坦然道:“不错,刘三的确是被我所杀,丁开山想替徒报仇,尽可冲着我来。”
丁开山怒吼一声,再也抑不住心中的悲愤之情,就想向李正源扑去。
傅邪真生怕他有失,连忙拦在他的面前,玉芙蓉也及时赶到,道:“爹爹何必着急,刘三哥的仇,还怕报不了吗?”
丁开山瞧了玉芙蓉一眼,硬生生忍住悲愤,向李正源啐去一口浓痰。
李正源侧身避过,神情平静。
此时玉芙蓉与傅邪真站得极近,玉芙蓉纤手翻转,横在胸前。
傅邪真凝目瞧去,只见玉芙蓉的玉掌上写着:“助丁杀李。”
她以身子遮住手掌,众人自然无法瞧见她手掌上的字迹,傅邪真瞧清字迹,心中大喜,暗道:“芙蓉妹子果然高明。”
他立刻跪在丁开山的面前,道:“师父,师兄的大仇,就让徒儿替他报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连丁开山都不是李正源的对手,徒儿上前,岂非更是找死。
丁开山道:“飞熊,你有替师兄报仇之心,为师怎能不允,只是李贼武功不低,你定要小心了。”
李正源何等狡滑,立刻明白丁开山此举的用意,他明知非自己的对手,就拉出一名高手来冒充徒儿,自己又怎能让他得逞。
他哈哈笑道:“丁开山,你有本事就亲自来报仇,让别人送死,岂不贻笑大方。”
玉芙蓉道:“莫非你认为飞熊哥不是丁前辈的徒儿吗?”
李正源冷笑道:“丁开山,你深知不是我的对手,就请来一位高手,自认为自己的徒儿,李某怎能上你的当。”
傅邪真抱拳朝向众人道:“一个人的名字可以假冒,武功却是假冒不得的,陆飞熊试演剑法,请大家指点。”
他抽出剑来,虚空刺了一剑,武当三剑中的涤尘道长瞧得真切,叫道:“这是本派太极剑法。”
涤尘道长既然这样说,众人再无疑义,丁开山是两派弃徒,自然懂得武当剑法。
傅邪真瞧着天道老人,心中感慨万千,又虚空刺出一剑,天道老人道:“不错,这是少林派的达摩剑法。”
天心大师合什道:“师兄所见不差,陆小施主所使的的确是本派达摩剑法,江湖中能用两派剑法的,自非丁施主莫属,由此看来,陆飞熊小施主的确是丁施主的徒儿。”
天心在江湖中声望颇高,此言一出,众人就算有反驳之意,也不敢说出来了。
李正源暗道:“我听说雄极收罗天下剑法,完成‘天下武学’一书,此人的剑法,定是从‘天下武学’上学来的,这么说来,此人定是受雄极授意,而特来对付我的,哼,就算此人通晓各派剑法,老夫又有何惧?”
他傲立当场,不屑地道:“陆飞熊,你的师弟的确是我错手误杀,你既想报仇,就放马过来。”
傅邪真喝道:“李正源,你害我师弟,我与你誓不两立,拿命来吧。”
他抖手向李正源刺去一剑,正是太极剑法中的一招。
众人见这一招去势虽缓,却是剑意绵绵,深得太极剑法精髓,无不大声喝采,涤尘道长更是大声赞好。
李正源急将金刀招架,刀剑相触,发出轻脆的“叮叮”之声。
其实若论傅邪真现在的武功,的确胜过李正源多多,奈何他现在是丁开山的徒儿,所施展的武功自不能超出丁开山的所学。而他所会的两派剑法,却只有‘太极剑法’、‘达摩剑法’而已。
眨眼间,二人已交换数招,不过在众高手眼中,二人先前几招,不过是相互试探,仍没有使出看家绝技。
不过就算如此,众人仍瞧出傅邪真在剑法上的造诣,远远超过丁开山了。
天心大师生性忠厚,看到这里,不觉道:“瞧陆小施主的武功,似乎犹胜乃师。”
玉芙蓉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一个人的武功若不能超过师父,长此以往,天下岂非尽是庸庸碌碌之徒。”
天心大师合什道:“女施主所言极是,贫僧受教了。”
此时场上已发生变化,李正源连声呼喝,正发招抢攻,一时间,场上尽是金刀的影子,而傅邪真却被逼得连退数步,大有不胜招架之感。
石非对天道老人道:“大师,你瞧李正源的刀法,明明光明正大,为何他的为人却如此卑鄙无耻。”
天道叹道:“石兄,这世间的恶人往往尽是惊才绝艳之徒,否则的话,又怎能欺骗众人,不过他武功虽是正气凛然,然而若无正直之心相辅,仍是有败无胜。”
石非心中一凛,道:“谨受教。”
忽听李正源大喝一声,金刀狂舞乱劈,如疯了一般,而傅邪真的长剑已不得不守在身前二尺的距离,神情似乎也有些惊惧不安。
天心大师忙叫道:“陆小施主,这是乱泼风刀法,最是难敌,你可要小心了。”
此时人心所向,皆在傅邪真这边,就连最具慈悲心肠,不偏不倚的天心大师,也不由为傅邪真担心起来。
傅邪真暗道:“想不到天心大师居然为我这个魔教教主担心,这倒是一件趣事。”
不过他此时尽落下风,却并非技不如人,而是他所能用的只是两种剑法而已,却要靠这两种武功击败一名武学名家,委实有些吃力。
是以他前数十招,皆是采用守势,只需窥破李正源的刀法破绽,那么他自有办法克敌。
在众人的担心之中,傅邪真已连挡了李正源十数招之多,太极剑法本就以守御见长,而傅邪真自修习过玉石血书之后,其剑法造诣几可胜过剑皇厉天,是以虽说李正源攻势如潮,傅邪真仍是守御有余。
此时他已窥知,李正源的刀法的确是历经锤练,极少破绽,而其人的打斗经验又颇为丰富,的确是一位非常强劲的对手。
不过因李正源心术不正,已沦魔道,是以这套正大光明的剑法在他用来,却反而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此时李正源已使出一刀“风云变幻”,削向傅邪真的肩头,此招的本意,是想击伤对手的手臂,以使对方失去战力,本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刀法,然而在李正源使来,却是暗中颤动刀锋,竟是意图借金刀之利,一举削断傅邪真的手臂。
这在普通人瞧来,自是正常不过,既然能重伤对手,何不用之?
然而却不知此举大违创此剑法的前辈高人的本意,是以刀法的威力反而大打折扣了,此中深意,实非常人所能领会。
如天道、天心等高手,此时已暗暗摇头,叹息李正源有负这套刀法了。
傅邪真成竹在胸,长啸声中,已反守为攻,剑尖所指,正是李正源的手腕。
李正源急忙翻腕扬刀,欲破解傅邪真的攻势,然而傅邪真早已算定他的用意,长剑抬起,却指向李正源的咽喉了。
如此一来,他刚才刺向手腕的一剑,竟完全是虚招了,这实在是非常冒险的招法,若李正源看破那本是虚招,岂非一刀就削去傅邪真的手臂?
然而傅邪真既知李正源的为人,算定他绝不会冒险一击,而与对手同归于尽,只因在他瞧来,任何人的性命,都及不上自己重要。
只听“嗤”地一声轻响,李正源的胡须已被尽根削断,胡须飘飘而下,李正源大惊失色,慌忙连退三步。
再往他的脸上瞧去,下巴已是光秃秃一片,好像年轻十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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