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浪小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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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浪小迎春-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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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她还在偷瞄他的脸庞。
  他好像没听清楚她和心肝宝贝的说话内容……她有点松口气也有点失望,要是他听见了,说不定是好事。
  如果他听见了,有没有可能抱起她直转圈圈,欣喜若狂地喊着他要当爹了,然后吻着她,一直吻着她……
  现在要她当着面对他吐实,她不敢,很怕看见他的不高兴,如果她再亲眼目睹他的不悦,她一定会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定没办法再勇敢下去。
  花迎春踏进饭馆正厅,满屋子的人头人脑让她瞠大眼。
  “今天生意怎么如此好?”她惊呼,跑向花盼春,“盼春,好多人哦!”一桌进帐几十两,十多桌凑起来就有百来两了!
  “大姐夫带来的。”花盼春朝她身后的严虑努嘴。
  “他?”
  “赵老爷的空地开始要动工,这段期间,我们的工人全数会在花家饭馆吃食。”严虑这番话等于是赏了花家饭馆好大的一笔收入。
  “你要把这么大笔的生意给我们做?”
  “反正花家饭馆正好最近。”
  又是“正好”!花迎春很想傲气地回堵他一句“你的生意我们不接”,可是大把大把的银两推出去又太不智,花家饭馆向来没赚太多盈余,又要养雇员又要养妹妹,将来还要养心肝宝贝,她实在没有太多本钱将生意弄砸,只好忍下气。
  她真讨厌听他说出“正好”这种可有可无,不是非她不可的字眼!
  花迎春还在沉默,手肘却让妹妹轻轻暗戳,她对上妹妹的眼,花盼春用黑翦翦的水眸暗示她往下看,花迎春听话地低头,看见花盼春在帐册的最末页写下——
  隔壁那块空地要建起一个大园子,得花个一年半载以上,你这肚子该怎么躲过大姐夫的眼?
  花迎春恍若挨了迎头痛击。
  一个大园子一年半载哪可能建得好?!严虑天天在隔壁监工,她的肚子可是一日会比一日更大,她能用什么方法藏住?!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花迎春咬着唇,脑子里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好方法。
  不准严虑踏进饭馆?不成不成,他不吃饭会闹胃疼的……
  叫心肝宝贝不要长得太大?开玩笑!心肝宝贝,娘没这么想,你要好好长,长得又高又壮才行。
  把她自己藏起来?不可能,她人不在饭馆里帮忙,生意谁来顾?
  “大姐夫,你喜欢小孩吗?”花盼春冷不防问向严虑,这问题吓到的不是严虑,而是花迎春。
  这、这个花盼春在干什么?!问这种敏感的事情不是摆明掀她的底吗?!
  “不会特别喜欢。”尤其看见周遭亲朋好友老是抱怨着养孩子的辛苦,作牛作马只为换得孩子的笑,就更不喜欢了。
  “真糟糕的答案……也就是说,要是有个孩子冲着你叫爹,你会不高兴罗?”
  “视情况。”严虑不认为花盼春只是一时兴起而问,会提出这种问题就代表一定有这方面的疑问,他直觉立刻往花迎春的腹间扫去,浓眉几乎要交叠在一块。“你怀孕了?!”
  “当然没有!没有!”花迎春冲口否认。“我这种体态像孕妇吗?!我们都离缘那么久了,真怀上孩子也早该看出肚子吧?!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我。谁、谁知道你在外头会有多少个小孩冲着你叫爹?!”说着,她心虚地撇开头。
  严虑仍盯着花迎春的肚子。他是个大男人,当然不懂太多孕事,他一直以为怀了孕的女人都该扛着一颗浑圆的肚子——以前严云怀谷月惟时整个人肿了足足两倍,而花迎春没有,他甚至觉得她的脸颊瘦了些,不像他印象中孕妇应有的模样。
  此时花盼春插嘴,并故意挡在两人中间,“大姐夫,我只是好奇问一下。因为最近听说有人在替你作媒,才突然想到传宗接代的事……你什么时候要娶亲,别忘了放帖子给我们,好歹我们也当过亲戚。对了,你还没吃呢,快去吃吧。”花盼春挤着笑,粉饰她抛出那个问题的杀伤力。
  “我去洗盘子。”花迎春嘟着唇,拉住收叠起空盘空碗的三子,将他手上的碗盘接过,转向厨房一角。
  “三子,招呼好客人。”花盼春拍拍三子,跟着花迎春进去。
  “我在替你找机会,你为什么不吐实?”花盼春坐在大姐身边,劈头就问。
  花迎春舀水冲碗盘的动作一僵,顿了良久,才再有动作。
  “吐实什么?你想让我在馆厅里丢脸吗?”问那种问题也不先知会她,吓得她三魂七魄掉一半。
  “我本来以为他的回答会是『喜欢』,那时在众人面前坦承他快当爹的事实,他会被众人拱着将你迎娶回去。”众目睽睽之下,严虑想赖也赖不掉。“结果他竟然说视情况。”连她都想摇头了。
  “他不是想视情况,他是想视孩子的娘亲是谁。如果是我,他就不会开心。”花迎春正要洗盘子,被妹妹抢着做了。
  花盼春不让她做粗活,以眼神警告要她乖乖坐好。
  “不过我真的想让他知道这件事。若他为了孩子而愿意再娶你也是好事;要是他真的不要你生的孩子,那就罢了,你也不用躲躲藏藏,就大剌剌让众人明白,你有孕了,省得要穿大件衣裳遮掩,又要活蹦乱跳装健康,连动了胎气也不敢找大夫抓药。”
  “不行。”花迎春想也不想就拒绝。
  “横是一刀,竖也是一刀,是死是活就痛痛快快。”
  “盼春,我真的会死掉的……如果他真的明白告诉我,他不要孩子,我真的会死的……”
  不是自寻短见,而是心痛至死。
  “说不定他要的呢?”花盼春放下盘,用沾满油腻与泡沫的双手抱她。
  “那也是只要孩子不要娘……若他抱走孩子,他的新媳妇儿也不会疼孩子,他又忙,又没有耐心去关心孩子,以为让人有吃有穿就算尽到责任,让孩子一个人孤伶伶在严府里,盼着他的关爱、盼着他的眼神,总是盼呀盼呀的哭了,没娘的孩子在严府会害怕的……”
  花迎春嘴里说着孩子,任谁都听得出来她说着的是自己嫁入严家的心境。
  因为她总是盼着他,以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姐,不然这样吧,你去找间房子租下,在里头待产,在孩子生下之前都甭回来了,省得与严虑打照面。我替你瞒着孩子的事,饭馆的一切交由我来打理,反正小掌柜的工作不就收钱那么简单吗?”
  “可是他不会觉得我失踪得很奇怪吗?”
  “奇怪也不干他的事吧?他都被你休掉了呀!过问我们花家的事就太过分了。除非你舍不得他。”
  “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点啦……”花迎春知道骗不过妹妹,也不说谎了。不过她还是不肯完全表现她对严虑的感情,要是盼春知道她仍陷得好深,又要数落她了。
  “明明就很多很多点好不好。”这么单纯的心思,谁看不出来呀!
  花迎春笑得腼覥,花盼春翻翻白眼。
  “傻大姐,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她指的是陪她一块隐瞒孩子这事儿。
  “当然是在帮我。”
  “可是我有罪恶感。”而且很担心日后严虑知道她是帮凶,会将帐算在她头上。
  花迎春兀自在笑,不理会花盼春的罪恶感,她又有美丽的远望产生。
  “我搬去窝藏的这段日子,正好全心全意来写稿子,说不定我以后能靠写稿子赚钱养家。”
  匡。花盼春失手摔破盘子。
  写稿子赚钱养家?靠她?那全花家的人就等着饿死吧!
  “要是能像如意君写一套《幽魂淫艳乐无穷》,我们就不愁吃穿了。”
  匡。第二个盘子又失手滑落,在地上散成片片。
  “再不然,至少退而求其次,也要写出《缚绑王爷》那种作品。”
  匡!第三个盘子不是失手,而是花盼春重重摔下的。
  “什么叫退而求其次?”花盼春向来慵慵懒懒的神态全数扯落,她眯着美眸瞪花迎春。
  “做不到最好,那就做次等的……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如意君,高处不胜寒,只求出书不求出名。”
  “花迎春,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告诉严虑你肚子藏着什么玩意儿——”花盼春一起身就要往外头冲,花迎春慌张地手快脚快拉住她的丝裙。
  “为什么?!”
  “因为你说错话。”
  “我说错话?我说错什么了?”花迎春不懂说了啥话触怒她。
  “你说《缚绑王爷》是次等作品!”花盼春眼睛在喷火。
  “呃……是比《幽魂淫艳乐无穷》差一些些没错呀……”
  “大——姐——夫,我大姐的肚子里——唔唔唔……”花盼春嘴巴被大姐捂住,她用力一咬,疼得花迎春慌乱收手,掌上的齿印很是明显,可是见花盼春还要再嚷,她只好换只手继续捂。
  “我的好盼春,你——哎唷唷,疼啦!会疼啦!”另只手同样被狠狠烙牙印。
  “跟《缚绑王爷》说对不起!”
  “呀?”跟书说对不起?
  “说不说?!”花盼春瞪她。
  “我说!我说!嗯……《缚绑王爷》,我错了,对不起。”花迎春真心诚意双手合十,朝天际一拜,揖完身,她更疑惑了,“我骂《缚绑王爷》你火大什么?”
  “呃……只是替它抱不平而已。”花盼春方才嚣张的气焰熄灭,继续坐在小凳上洗碗。“大家都知道《幽魂淫艳乐无穷》写得极好,那也不代表每本书都得要和它相提并论比一比高低。什么和《幽魂淫艳乐无穷》比,就沦为次等,那么为何不单单看那一本书好看不好看?和那么好的书一比,还有谁有资格写书呀?!”又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上最好的,难道当不成最好的就要被全盘否决吗?!
  花迎春挨她坐得很近,“你写的?”
  “什么啦?!”花盼春侧过身子不看她。
  “《缚绑王爷》是你写的?”她老早就怀疑盼春背着她在写书,只是从来没机会逮到盼春在写稿,现在盼春为《缚绑王爷》说话的态度太不像“花盼春”了,有鬼!
  洗刷刷洗刷刷,花盼春洗得好认真。
  “还有《推倒皇帝》、《压上宰相》、《侵犯将军》、《凌虐老太爷》……”花迎春扳指算着。
  “是《凌虐太上皇》。”纠正之后才看到花迎春在奸笑。
  “哼哼哼哼,写书竟然瞒着我?!”十年风水轮流转,嚣张的人换边站。
  花盼春不说话,做着沉默的抵抗。
  “写了这么多书,稿酬也不拿出来孝敬我这个做大姐的……写出了点名堂,一本稿酬不低吧?自己默默全收起来当私房,花我用我住我吃我的,你一点都不歉疚吗?”
  “戏春不歉疚,我当然也不歉疚。”同样身为妹妹,没道理花戏春可以天天当她的三姑娘,享乐享福而不尽义务,她花盼春也要求比照办理。
  “好,非常好——”好到让人咬牙切齿。
  “你现在怀孕了,不适合动气,冷静一点,肚里的心肝宝贝看得到你的一举一动哦,你也想让他知道我们两姐妹感情多么融洽吧。”花盼春提醒她,想藉孩子脱身。
  “那么,感情多么融洽的好妹妹,姐姐要求你一件小事,你一定不会拒绝才是。”花迎春笑得又甜又美。
  花盼春心存警戒,“我要先听听是啥事。”感情融洽也是有限度的。
  花迎春闪动着大眼,握住花盼春两只湿漉漉的纤手,不顾脏泡沫弄湿她的衣服,眼眸里全是熠熠星光……
  “把你过稿的诀窍全盘教给我,求你——”
  严虑注意到了花迎春的不见踪影,好几回他踏在架高的屋梁上,视线无法自制地挪往隔壁花府而去,却极难见到花迎春来回穿梭的身影。
  本以为她忙于饭馆的事,但中午到花家饭馆用膳不见她,晚上用膳不见她,隔日、再隔日、再再隔日,他生疑了。
  他还记得前几日过了饭馆最忙碌的时刻,她最常搬些书,端着茶果,在树下软衾躺上一时半刻,边看书边吃些点心零嘴,看着看着,她会小睡片刻,长长的发全敞披在衾上,乌黑泽亮。有时她睡醒,看见屋梁的他,她会朝他做鬼脸,表情非但不狰狞还可爱得紧;又有时她会拿竹帚将府里内内外外扫上好几回,勤劳得像只嗡嗡飞舞的蜂。
  她的习惯他竟都牢记下来,算着她休憩的时辰,他也会准时待在最容易一眼看见花府庭园的制高点,停留在那里看她,—直到连日不见她出现在树下看书,这股浓浓的失落才使他发现自己有多期待见到她。
  她人呢?
  “严师傅……严师傅?”底下的工人扬声唤了严虑好几回,严虑才回过神,跃下高处,听取工人提出的数个疑问,一一详解,工人又各自去忙各自的事,严虑一颗心却像飞到一墙之隔的花府,没见到她,心浮气躁,根本无法专心。
  挨到了晌午,他耐心用罄,在众工人饥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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