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堂兄弟俩——其实是村上怜一个人独断决定,暂借此处为居所。
在硬著头皮走进空屋前,村上隆史遇见了万能事务所内除了大老板黎忘恩之外,唯一的女性员工,因而出神许久。
“隆史?隆史!”
“什、什么?”村上隆史回神,看见堂哥满脸的不赞同。“怎么了怜一?”
“不要招惹她。”
“你在说什么啊?”他僵笑。
村上怜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我认识你二十九年了。”
“嘿嘿……”极度赖皮的嘴脸丝毫无损于他俊朗立体的五官。“哎哟!说话就说话,干嘛打人?”挨了一记爆栗,村上隆史按著额心,埋怨地瞅著堂兄。
“寄人篱下,不要惹事。”
“我怎么会惹事呢。”他继续嘿嘿直笑。
村上怜一严峻的浓眉一挑。“这表示你对方才遇见的雨朵·席拉没有意思?”
不愧是怜一,说得真直接。“雨朵长得很漂亮。”
村上怜一没有反对地轻哼,然而在他心里,黎忘恩给予他的印象,远胜于雨朵带来的惊艳。
“一句话,不要招惹她。”黑眸紧盯著堂弟。“别忘了我们之所以要住在这儿,是为了找羽织锦。”
“羽织锦真的在这儿?”
“在这附近。”他只能这么推测。来台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失落的家传宝物,因缘际会下,让他在这幢公寓里感应到与羽织锦相关的气息。“或者,是这里容易集中灵气,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定在台北。”
“那么会在哪里?”
这最重要的问题问愣了村上怜一,低头思忖一会儿,他面无表情地摇头。“我不知道。”
“你打算从哪儿开始找?”
“博物馆。”羽织锦是古物,收藏在博物馆的可能性较高。
“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嘿,别这样看我,我到台湾是为了度假休息玩乐,正经事跟我就像冲绳跟北海道那么远。”
“我怀疑你有正经的时候。”这堂弟吊儿郎当的轻佻态度,向来为族中长辈所诟病,天晓得何时能改。
“至少我没医死过人。”他不怕死地拿自己的职业开玩笑。“这证明我还是有正经的时候,只是比较少而已。”
“凡事适可而止。”村上怜一语重心长地道。
“我一直不过分。”他可是很节制的。
“美女就好比美食,有人一辈子就钟爱一道菜,而我喜欢吃BUFFET,多样选择多种变化。”
“迟早撑死你。”
“我常常上健身房,懂得节制。”吃大多容易搞坏身体,这道理他还懂。“我很懂得养身之道。”
“但愿如此。”他已经尽到为人堂兄的职责,其余的,就看他自己了。“最后一次提醒,别惹事。”
村上隆史比了一个OK的手势,目送堂兄进房。
一分钟后,听见堂兄房里传出懊恼的低吼。
看样子,连怜一也后悔住进这里了。村上隆史心想。视线扫过摆满老旧家具的客厅——老天,地上甚至还有一台瓦斯炉!
他开始想念起那下榻还不到一天便惨遭祝融吞噬的饭店。
不过,遇上了美丽的雨朵,让他的想念淡薄许多。
她真是个美人呵!
可惜虽然雨朵是个绝艳的优质美女,却在重重保护之下,让见猎心喜的村上隆史难以接近。
也不知道是原本就如此,还是黎忘恩有洞察人心的本事,看出村上隆史深入骨髓的在心性格,自从他们堂兄弟搬来之后,雨朵从来没有落单的纪录,以至于村上隆史始终没机会接近。
近交无望,只好采取远攻政策,向外头的大千世界发展去。
凌乱的床被,是激情过后的证明,纠纠缠缠裹住女子晈好的身材。
女子毫不遮掩的欣赏目光,徘徊流连在背对著床穿衣的男人身上。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白皙肌肤在软被下若隐若现,女人娇声问。
“也许呵。”他说得轻佻,回身吮吻女子纤美的肩膀,显然还不想结束这场欢爱游戏。“爱玩的人总是容易碰在一起。”
女人笑声如铃,长指勾托眼前的俊脸。“不怕女朋友知道?”
“我的女友多如天上繁星。瞧,你也是其中之一。”他指著窗外。
“可惜台北光害严重,看不见星星。”又一个坏男人,只能玩玩,不能认真。“真的没有女朋友?还是你结婚了?”
“在这种时候演起警察盘问犯人的戏码,实在太不智了。我以为台湾的女人很聪明,不要让我失望啊。”
女子轻笑,将他拉向自己,柔唇凑了上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的不单只有你一个哦。”
男性魅眼眨了下,“很高兴找到同好,亲爱的。”
“只有一个晚上,亲爱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女人。”他搂住她,扯下她裹身的床被,倾身欺近。
“是今朝有床今朝睡吧,男人。”
笑语间,卷起床第间另一波热潮。
直到真正结束,已是深夜三更。
村上隆史从没有和游戏对象过夜的习惯,潇洒地挥手离去。
将自己的身影融进霓虹交错的街景,他心情太好的左弯右拐,转进宁静住宅区附近的人行道。
疯狂的念头忽起,他想,也许自己可以就这样狂走到明天早上,顺便帮怜一带点早餐回去。
这么想的当头,附近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分心地以目光巡扫四周。
半夜三更,这声音来得鬼祟,好奇心起,他找得更勤了。
说不定是个贼,还能趁此过过英雄的瘾呵!脑中转过所学的防身招数,突然冒出头的英雄气慨,蠢到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好笑。
最后相准不远处的矮树丛,不自然的沙沙摇动,暗示有人躲在后头。
待揪出那人之后,他会先出个右勾拳、再来记上勾拳……想像力如群魔乱舞般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是,他丰富的想像力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凌晨三点,制造窸窸窣窣的竟然是——
“哎呀。”讶异的娇呼声柔如丝绒,在村上隆史疾冲向树丛的同时响起。
就著路灯,他因为看清对方的长相而瞠大双目。
“雨朵?”是那无缘一亲芳泽的美女。
蹲坐在地的雨朵,由下往上盯著他瞧,唇边弯起绝美的笑靥,露出的虎牙为她添注一丝天真可爱。“是黎要你来找我的吗?”
他晃回神,“什么?”
“不是吗?”
雨朵站起来,头顶在他肩膀的高度。
以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来说,她已超过一般女子的平均高度,村上隆史讶异地注意到这点。
姣美的人儿正歪著头看他。“我误会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强迫自己视线离开那张迷死人犹不自觉的睑,他发现她肌肤白得足以反射路灯的微芒,让她看起来像被光芒包裹全身,有种如梦似幻的飘然——
如果她嘴角没有那鲜红细丝的话。
“你流血了?”指腹唐突地触上那显眼的鲜红,轻轻拭去。
“咦?”她叫了声,抓住他的手,盯著他染红的拇指指腹。
最后,决定舔去那鲜红的痕迹。
村上隆史错愕地瞪著她。如果他没看错,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好似看见她的瞳孔变成了……灿金色?
紧接著,包裹在她身上的光芒似乎愈来愈明显,明显到几乎将她包围起来成为光芒的一部分。
然后,光芒不见了,和她的身影同时消失在他面前。
他揉揉眼,再看看四周,依旧只有他—个人。
“现在是……七月吗?”他知道农历七月是鬼节,但现在才四月多啊!
难道万能事务所的雨朵·席拉是——
鬼?!
“你见鬼了?”冷冷的声音从万能事务所的大老板黎忘恩口中吐出。
村上隆史用力点头,他昨天晚上是见鬼了没错。
“就是你家那位。”指尖遥点办公桌前忙著抹眼影的雨朵。“她在我面前突然消失不见。”
“年纪轻轻就犯老花,可怜哦!”大脚丫挂在桌上,正翻著杂志的鱼步云出声讥笑,不改贱嘴本色。
“我真的看见她从我面前消失。”
又惹事了。黎忘恩责难意味浓重的瞪了眼一脸无辜的雨朵,最后回到他身上。“你有听过鬼在白天出现?”
“没有。”
“那不就得了。”这事好解决。
俊秀的脸孔画下三条黑线。“原谅我中文造诣不如阁下,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是白天,她在这里,所以不是鬼。”说明结束。
哇哩咧!这也算解释?
早知道她怪,但怪成这样会不会太离谱?“忘恩,我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空消失?”
“想知道吗?”
移眸看了雨朵一眼,再回头,他颔首。
“很简单,就这样。”黎忘恩伸手捂住他的双眼。
什……什么?!
“现在你看不见我了吧。”
这……这算哪门子的平空消失!她根本就是在敷衍他嘛!
结果到最后,村上隆史还是没有得到令他满意的答案,而雨朵之于他,愈来愈像个谜团,好端端一个人,却大半夜在街上游荡,甚至平空消失!
真的是自己眼花吗?在场所有人都坚持他眼花,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去找眼科医生检查眼睛。
目光不由自主又栘向雨朵——阴风立时袭上背脊。
这女人还是少接近为妙,本能的警觉如此告诫自己。
“哟,我说大忙人啊,是什么风把你吹到台湾这座蕞尔小岛上来啦?”酸冷足以让人牙齿发麻的语气,完全感觉不到招呼来客的热情。
村上隆史冷不防缩了缩肩。呼!阴风惨惨。
“我好像来错时间了。”
对方抿出明显不和善的笑纹,带点危险讯息,“不不不,你只不过是在我忙碌的门诊时间轧上一脚,占去我一个病患的名额。我说你啊,想用出人意料的方式登场,何苦跟病人抢?租架直升机效法○○七情报员从天而降,岂不更惊天地泣鬼神?”
“几年不见,你损人的功力还真是有增无减。”
“就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人,你的骨头没病,脑子却病入膏肓!”
“等等等等!”村上隆史赶在被更多负面字眼打得落花流水之前,扬掌阻止。“雷茵,我来找你不是要听你酸我,纯粹是为叙旧而来。”
“是吗?”办公桌前的白袍女医生丢开笔,厉眸横射过去。“对于一个早在一个礼拜前就来台湾,却直到现在才想到要联络朋友、通知朋友他人在台湾的男人,你要我怎么想他?”叙个鬼旧啊,呸!
“你怎么知道?”
“你那位英明神武的母亲大人,上个礼拜打电话来询问她儿子的下落,认为她那宝贝儿子极有可能为了躲避相亲,远渡重洋来在下敝人我的蜗居避难。”
看雷茵的表情,不用问他也知道,两个同样强势、有个性的女人,必定有过一场唇枪舌战。
“因此……你在生气?”
“哈!身经百战、经历过无数桃花劫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都已经丢笔、双手抱胸、跷高脚、一脸凶神恶煞、血压升高、全身毛细孔扩张——白痴都知道她雷大小姐在生气。“想当年,当你的女朋友受尽万般呵疼,现在当个朋友却可有可无,让你村上先生一个礼拜后才想到要通知我你来台湾的消息,我真可怜。”
“要我提醒吗?从见面到现在,你骂了我整整五分钟。”而他只是—进门说了声“嗨,好久不见”。
雷茵看看子表,确定已过了五分钟。“MISS张,请下一个病人进来。”
“嘿,你——”
“如果你是想要我帮你的手脚打上石膏,作为久别重逢的纪念,就尽管留下来,否则最好等十二点过后再来找我,我下午没门诊。”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厉害的女人。”
“多谢称赞。”
“就这么说定了,下午见。”他说,离去前不忘对—旁的护士小姐眨眨桃花眼,惹得对方脸红不已。
“啧!”雷茵低嗤了声。
这个一年四季都发春的大和桃花男!
在等待的时间里,村上隆史已经一连四次谢绝医护人员的邀约,其中有三位是护士小姐,一位是营养师。
当然,清一色是女性。
“谢谢,但我在等人。”第五次婉拒邀约,村上隆史难掩得意之色,往医院中庭走去,远离人潮较多的室内。室外应该可以找到些许清静吧,他想。
才经过一座花圃,便听见不远处飘来说话声,循声望去,供人休憩的座椅上坐著一对男女。
其中,有一位是他认识的。
“雨朵·席拉?”村上隆史喃念著,脚步好奇地栘了过去,只听见交谈声愈来愈大,但似乎都是男方在唱独角戏,女方则毫无动静。
男方一手抱花、一手紧握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