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红叶的态度,将来势必容不得他含糊以对——
到时再说吧!
反正一时想理出头绪也不可能,干脆先睡个回笼觉,醒来刚好可以去喝壶提神醒脑的茶,然后再到店里看看老爹的那笔大生意。
对了,司徒那小子应该要回来了……
刚离开的红叶还走不过十步距离,旭日已经关上门,迅速在脑中做好盘算,然后倒头呼呼大睡。
再次醒来时,正是早不早、晚不晚的时刻,将该挂好的摆饰整理完后,关上门,旭日悠哉的出门准备喝茶去。
小店位于进城大街的尽头,随风飘扬的旗帜上写着“过往茶栈”四个大字,朴实得近乎寒伧的门面,比起城里一些大客栈的富丽堂皇自是逊色许多。
一如往常的,旭日不忘先观赏一番其招牌,这才心满意足的踏入茶栈。
“旭日,好几天不见了,老位子?”茶栈掌柜见了老客户,连忙差使小二去整理一张靠窗的桌子。
“嗯,茶照旧。”环顾了下店内的情形,注意力定在一桌三个衣着特殊的男子身上,一时不急着坐下二新面孔?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喝茶的人。“旭日以眼神示意向掌柜询问,刚巧对方三个人也朝他望来,两方登时打了照面。
对方目光深沉,看不出有特别的含意,旭日则嘴角微扬,回了对方一个善意的笑容,顺便和另外几桌熟识的人打了招呼。
“这种地方怎么样?你旭日大爷不也三天两头的往我们店里跑。”先意思意思的回敬了旭日的有口无心,掌柜的才以低了一阶的音量说:“看样子是冲着你来的,小心点,别砸了我的吃饭家伙。”说真的,他担心店里这些受不得折腾的摆设比担心客人受伤还多。
旭日哑然失笑,这才要走向自己的老位子。
那三人占据的一桌居于中心,旭日若要从柜台走向窗边,按理是不会和那三人对上的。但掌柜的就是不能对那三个生面孔的目光视若无睹,无法继续专心于帐册,于是一个劲儿直盯视双方之间的动静。
惊见三人其中一个自身后撤出软鞭,还未来得及向旭日示警,只听得“咻”一声,不用说也知道是挥向谁了。
“唉呀!小二哥别忙了,我自个儿端来就行了。”旭日本来笔直前进的路线蓦地打了个弯,转向正从厨房走出的小二,将盘具整个接了过来。
这一弯不多不少,正好是“鞭长莫及”的距离。
持鞭者脸色一变,待要发作,却给另外两个伙伴压了下来。
旭日这小子真好狗运!掌柜的暗自庆幸。
“小二!”看来是带头的男子扬声。
刚才少走了几步路的小二哥应声而至,殷勤招呼:“三位爷还需要什么?”
“给我们一壶跟那位公子一样的茶。”
旭日刚倒了第一杯茶,听到对方的回话,眉头皱了下,随即舒展开来,好整以暇的静观发展。
“马上来。”手脚利落、应答流畅的小二哥才要回头,后领随即被勒住,下一刻已是双脚几乎离地的窘迫情状。
“你要到哪儿去?”刚刚闷了一肚子气的男子狰狞的问。
“到……到厨房为爷再……再泡一壶茶。”气息不顺的小二好不容易才答了话。
“没听到我大哥说要跟那个小子一样的茶吗?”像丢物品一样将小二掷向旭日的方位,持鞭男子已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怒气。
旭日仰头喝干杯内最后一滴茶水,放下杯子的同时,正好来得及伸手扶住踉跄撞来的小二,举止似随意不经心,但脸上笑容已不复见。
“敢情三位大爷来这儿找碴的兴趣是大于喝茶了。在下我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壶茶就让了给你们吧。不过,我已经喝了一杯了,或者,贤昆仲有拾人牙慧的嗜好……嗯,这个我们就不予置评了。来,别客气呀!”他一语双关的连讥带讽,口中谦让,手上却是动也不动。
几个与旭日相熟的茶客还笑了出声,更显得对方落于下风的气急败坏。
“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恼羞成怒的人愤恨出手,软鞭直取旭日喉际。
旭日原本端坐如山的身形也不见如何动作,便在对方武器触及的前一瞬间攀过窗沿,到了街上。
“有种的就到外头来见真章。”清朗的声音虽不响亮,但足以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了。
话声犹在耳边未去,三道身影也跟着窜出。
今日前来往来茶栈捧场的客人仿佛欣赏了一出免费的表演似的,见闹事的人走了,个个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只有小二余悸犹存的问掌柜:“那三个人看来不好惹,旭日不会有问题吧?”
虽然说以前旭日也解决过一些小麻烦,但今天这三个人不太一样。摸摸尚发疼的颈子,想到对方随便一个人的体型都比旭日来得健壮许多,小二不禁为旭日担忧。
“放一百个心,就算打不过,那小子也跑得比谁都快。去!去!赶快把那两张桌子清掉。”掌柜的不以为意的吩咐,不忘在帐册上记上一笔。
仿佛呼应着掌柜的轻描淡写“小子别跑!”远远传来方才持鞭男子的暴喝声,隐有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残虐之气。
时刻正当午时,上街采买的人潮褪去,三三两两的行人对旭日的行动构不成阻碍。当然,对另外三人也是。不过,只要听到殿后的三名男子口中不停传出的咒骂声,就该知道情况是对谁比较有利。
“真对不住,请让个路。”告了声罪,旭日从容的从一对主仆中间穿过,踩着奇特的步法,在眨眼之际已飘然远去。
眼见距离愈拉愈远,顾不得身处大街之上,一路追得心头火起的三人索性施展轻功,从众人头上越过,顿时拉近了不少距离。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四少?”射干不明所以的跟着主子停住了脚步,连带一车的货物也跟着停下。
右肩上还缚着药袋,嗣衣反射性的侧身。刚刚擦肩而过的声音,听来好耳熟
待他回神,只看到对方的背影。
若不是那人轻功出色非常,就是他闪神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久。抬眼看见射干一脸困惑,嗣衣收敛神色。
“没什么,继续走吧。”
不过是极普通的一句话,寥寥数字,连语气都听不出特别之处,他凭什么认为那嗓音该为故人所有?
挥去片刻前的怔忡,才要迈步,看见追在那人身后的三名大汉,嗣衣毫无犹疑的伸手探向药袋。
“让路!让路!别被马踩到了!”进城的大街上,“答答”响起一阵马蹄声,频率迅快,竟是有人纵马奔驰进城,而行进路线毫无疑问的会撞上所有挡在街道中央的物事。
“咦?”马上骑士惊咦了声,更是加速驰向前去。“手来!”骑士宏亮的嗓门喊着,不理退往街旁的闲杂人等。
正要加快脚步的旭日听见,脚下顿了顿,差点被鞭影挥中,身形一晃,恰恰避过一道银光,也因此见不到另一道快速趋近的蓝色身影。
暗器!心下一凛,快马已奔至邻近,旭日毫不犹豫的伸臂搭上骑士右手,借力使力翻身上马。
“别追了。”带头老大制止另外两人继续追赶,冷冷的看着逸去的身影,从地上捡回一枚星形暗器,望着暗器上的小小黑渍,旋身四顾后,陷入沉思。
“四少,为什么把研制好的药丸拿出来……”隔了老远,射干正好奇今日主子的诸多古怪举动。
一个借过的人让四少莫名其妙的当街停脚,然后一匹横冲直撞的马进城后,四少就从药袋中掏出两颗药丸,身影在他眨眼间消失复现。虽然他年纪小、经历少,但也知道今天不对劲的人绝对不是他。
“药除了拿来吃,还有其他用处。”只用了一颗。那年轻人的身手比他想象中要好,即使他不出手,那暗器也只能碰着他的衣角。只是一念之间,觉得就连他的衣角都不应该有任何缺失,所以多此一举的出手了。
不知怎地,出庄前与义父的对话忽然清晰了起来。
也许他是到了一般人娶妻生子的年纪,但遇不上适合的对象也非他所愿。每每见到婉约柔顺的姑娘家,他就下意识的排斥,只因和那个身影的形象不符。
那个洒脱女子啊,她现在是在哪儿呢?
当初虽安慰自己,有缘的话,他日自有相逢时,但依照她的计划,几年内是不会回到中土来的。就算她回来了,天下这么大……
错过就是错过,一再惋惜也不能挽回什么。嗣衣眼神一黯,瞧见射干的纳闷,随回敷衍:“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但愿他也能知道今天的冲动所为何来。
第四章
“铁大夫,我要的药到了没?”一个目黄脸黯的瘦汉问。他身后还有几个相同的病者,神色无奈。
“应该今天就会到了。”铁大夫甚感歉意。
这几天,城里突然多了许多不明原因肢体抽搐的病患,有大夫发现用蔓荆子汤效果卓着,可是蔓荆子这一味药向来少用,尽管住使药材是常用的菊花、薄荷,这个药方就是配不出来。曾勉强用另一个药方代替,但效用远远不及,往往要消耗十倍以上的药量,连带其他药材也不够用了。
“来了!来了!四少亲自送货来了。”站在店门口引颈企望的学徒振奋的迎进嗣衣主仆二人。
先处理完急着拿药的病患,铁大夫才有机会向嗣衣道谢。
“其实并不是特别难缠的病,不过病人实在太多,药量就不足以应付了。”
又涌进一批拿药的人潮,嗣衣让射干去帮忙,自己则坐下来稍事休息,考虑待会儿是否要照往常一样,在这儿借住一宿。
“岂有此理!”红叶一踏进回春药铺便忍不住怒斥出口。
“红叶姑娘,怎么了?”一旁忙着磨药的学徒不敢怠慢飘香馆的美女大厨,百忙中拨空间了声。
“有人吃了飘香馆的东西后上吐下泻,闹得我没法子,只好暂时歇一天。”没想到旭日大哥一语成忏,今天真的做不成生意。“夫人在吗?”
“夫人在后头,有什么事?”
“这是旭日大哥要交给夫人的东西。”红叶扬了扬手中包里,目光随意扫了下四周。“今天人怎么这么多……”仿佛瞧见了什么难以割舍的事物,红叶的眼光一时移不开去。
学徒已让铁大夫差着到后头找夫人去了,因此没人注意到向来眼高于顶,对男人总是不假辞色的红叶姑娘竟然看着一个男人陷入失神状态。
他两手交握于身前,端坐在椅上,神情淡漠的注视着眼前众人的一举一动,仿佛没有什么事物值得他注意,但强烈的存在感却让人无法不去注意他,更别提他有张比旭日大哥还要俊上几分的脸庞……
“可惜了……”现在她已经有了旭日大哥,再好的男人也比不上旭日大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顶多只能拿来欣赏。
嗣衣原本不带情绪的眸光淡淡的抹上一层兴味,对眼前女子的多变表情感到有趣。她看起来一副为着某事扼腕的惋惜样,嘴里直念着“可惜”,就不知是为何事懊恼。
红叶一时看得入神,没留心出入的人,一个刚拿了药的大汉猛一个旋身,擦撞到她的右手臂。
“啊!”在意会到刚刚松手放了什么时,红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包里落地,惊叫出声。
然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只觉眼前一花,包里落地前一刻,突然反方向抛高了去,外里的布结没有系紧,中途便松脱了,露出里头的送子观音像。
如同方才眼睁睁的看着包里落地,现在她也反应不过来的看着送子观音像飞上天去。等她想到东西终会坠下,已经有人先一步在旁接着。
抓下蓝色的布块,便见送子观音底座朝下的坠落,嗣衣不敢置信的瞠视底座上的象形雕纹,直到将雕像握在手中,仍丝毫无法掩饰眼中的惊讶。
“多谢公子。”
“这雕像从哪来的?”
虽然男子的嗓意如她想象的低沉而充满魅力,但红叶却有点着恼,因为他似乎无意要将雕像还给她,还以吓人的表情逼问她问题,刚才令她极度欣赏的优雅形象转瞬间荡然无存。
认定嗣衣是金玉其外的无赖,红叶不打算给好脸色,对嗣衣的问题闷不吭声;没有恶言相向是看在他替她将雕像抢救回来的分上。可是不一会儿她就后悔了,那目光有如芒刺在背令她坐立不安。也许只要回答了问题,一切就会没事,但她心底却又不肯轻易屈服。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
一旁捣着药的射干拉长了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雕像?四少房里是有一个小木屋,但除此之外,他倒不知道四少对木头这么有兴趣。
射干一边递药,一边收钱,还抽空贼头贼脑的观察他家四少破天荒的纠缠姑娘。
“红叶,还让你跑这么一趟,真不好意思。”铁夫人本以为旭日会顺路给她送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