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是文气荟萃之地,元文帝曾在南洲设下一十二座书院,天下诸般学子纷纷来此求学,最知名的当属青冥山的胡杨儒门盛行,老人、小孩、女子无不以文才高低为荣。
田间城头无人不会吟诗弄词,高楼田野,一派盛世景象。
杨南换了一身白袍,闲步至海滩处步入温泉府外的一处村庄外,田间老农见他清俊秀雅,驻锄相问道:“客人至何方来?欲往何处去?”
杨南见田园风光,不由笑答道:“来往来处来,去往去处去。”
老农笑道:“圣人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方今天下大乱,客人既如此年轻,何故在四海飘泊,不学以致用好为天下出力?”
杨南觉普通一老农也有儒门仁爱天下之念,心中敬意顿起:“老丈所言,小子受教了,敢问老丈,不知温阳府青冥山距此地还有多远?”
老农抹了抹额头热汗,点头笑道:“公子是来求学的?那青冥山离温泉府尚有千里,公子不若雇量马车前去,胡杨书院乃是天下心宗正统,杨老国公更是三朝元老,儒门三圣!公子前往求学,正是求之得所。”
杨南见这老农多有赞誉胡杨书院之意,心中欢喜,拱手道:“多谢老丈指点,这南洲境内如此安祥,真可谓一方乐土。”
老农摇了摇头道:“激流汹涌,水上却是风平浪静,南洲如何能称得上净土?”他自知失言,又笑道:“公子自去温泉城中一观便知。”
杨南与他拱手作别,一路走来,便觉路上行人衣裳整洁,精神焕,毫无王船主所说的那般乱世气象,心中更是暗暗称奇,到得一处村庄外,却见许多村民抬着猪羊表礼等物,吹吹打打的往一座神庙而去。
杨南皱眉道:“杨大,这村庄中居然还有神庙?何等人物敢受百姓香火?”
杨大应声道:“小的也不知道,数年前还未见什么神庙,这南洲之地只有书院,哪知数年之后倒多了许多神庙来。”
杨南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位神明是何模样!胆敢在南洲放肆!”南洲亦是杨家故土,若有精怪作乱,杨南岂会跟他客气?这番下山,正好遇妖除妖、遇魔斩魔!
杨南随即便带着四人跟着村民往那座建造小巧却气象庄严的神庙走去,到得庙门前,却见那庙门上高挂着一块匾,上书:三胡庄土地正神之庙。
杨南愕然不已,据他了解,这天地正神从无土地神一说,山有山神,水有水神,冥有冥神,大地之上向来都是凡人朝庭管辖,哪里会有什么土地?
杨大四人也摸不着头脑,杨南当即走入神庙之内,村民男女老少俱在,黑鸦鸦的一片人头,皆在叩拜上泥胎神像,这土地庙似是新建未久,两旁是狼精鼠怪等妖兵造型,上着正神像却是一个黄袍干瘦男子,手捧书册,正襟而坐,一派神明模样。
杨南灵目扫过,觉那神像上果然附有一缕妖怪神识,淡淡妖气围绕身周,他横眉怒目指着神像喝道:“你是哪里的妖怪?敢受世间凡人香火?”
那神像受得杨南一喝,顿时晃了一晃出一声厉叫,杨南此时宗师锐气何等厉害?神像受兵锋所迫,妖气顿时一散,神像化为无数碎土散了开来,众村民大惊,这才知道杨南竟是修仙的上师,只是一喝便将他们的土地爷吓得魂不附体!
杨南唤出老螃,道:“老螃,这土地爷在后山之中,你可前去将它拿来,我倒想问一问究竟。”
老螃摩拳擦掌道:“是小爷,老螃若是拿不到这妖怪,便提头来见!”老螃纵起妖风化为一团黑云便向后山而去。
一众村民俱都跪下叩,村中长老上前战战兢兢的道:“仙师息怒,这土地爷并非恶妖,乃是善妖啊。”
杨南转过脸来,淡淡一笑道:“老丈不必担心,我初到南洲地界,不识地理,还要请教老丈,这妖若无天地正神赐封,如何能享受香火?”
那长老摸了摸下颌白须,点了点头道:“仙师有所不知,方今天下除了南洲地界,已是人妖混杂,连地府阴魂也四处飘荡,我等区区凡人哪能抵挡?就是这南洲地界也屡有妖怪作乱,此处土地爷乃是土生土长的妖怪,甚有几分本事,它既能保境安民,小民便也提议为它设立神庙以贡香火。”
杨南愕然不已,自古民心似天心,百姓说封得,这土地爷还真是封得!“老丈,既有官府,何必还要土地爷?此事官府不管么?”
长老缓缓摇了摇头叹道:“天下神庙林立,许多仙师也来凡间要求设立庙宇,更别说那些妖怪、鬼怪了,城隍庙早就如同虚设,官府兵丁只是凡人,如何管得了?我们若不设,外来妖怪便要胡乱伤人,这也是为了百姓安危着想啊。”
杨南点点头,拱手道:“多谢老丈指点,贫道这便知道如何处置了。”
三胡庄村民见这仙师和颜悦色,语气温和,顿时也不再那般惧怕,一齐站到神庙正堂内要看他如何处置自家的土地爷,修道的仙师个个神通广大,凡人在他们眼中有若蝼蚁,村民心中哪会不惧?
杨南目光缓缓在一众男女老少面上扫过,这些平民百姓要求的无非是安居乐业,既然官府给不了,妖怪能保护他们也是肯的,这也怪不了他们。
赤阳从江山戒中跳了出来,道:“阿南,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欲如何处置?”
杨南淡笑道:“大哥放心,民所求,天下正道,民所封,即天所封,有无天地正神都是一样,只是人间如此混乱,妖魔鬼怪横行无忌,设立土地爷也是无奈之举。”
自古民心似天心,要怪只能怪这混乱的世道,平民百姓何其无辜?
赤阳点了点头道:“你已成宗师,若要成就尊者,便要完成大愿,这天下土地也关乎你愿心,不如将它处理好便是。”红尘历炼,无非是磨砺道心,定下心愿,他日若能了结,道心大成,便可成就尊者境!
杨南点了点头道:“不错,三界六道交杂混淆实非好事,我愿天下太平!妖归深山、鬼入冥府,仙升上界,人居世间,此乃天道,亦是我心所愿!”宏愿非小,对修道中人极为重要,一者要大,二者要正,杨南一路行来,有感于心,对愿望更为肯定。
只是这一愿越坚定之后,他神魂越凝实,修为好似一下子涨了不少,杨南心中暗凛,此愿若不成,心魔顿生,他日便无望尊者之境,真是可怖可畏!
说话间,老螃化作一团妖风卷着数只妖怪回到山神庙中,那为的赫然便是神像上那个黄袍男子,其余小妖更是獐头鼠目,怪形怪相,“小爷,这妖怪已带到,请小爷落。”
杨南灵目一扫,便看清了这只师级小妖的真身乃是一只黄鼠狼,只是这妖怪顶上妖气呈白,显然不是什么为恶之妖,他语气放缓,望着这位土地爷笑道:“贫道无礼,特请尊神前来一问,还望尊神海涵。”
那黄袍男子见得杨南身上强力,哪里还敢放肆?只是俯哀声道:“还请仙长饶我一命,小妖并无作恶之举,还望仙长明查。”
杨南举手笑道:“不必害怕,我从不诛无恶之妖,只是想问你几件事情罢了。”
黄袍男子见杨南神色温和,不似作伪,心中惧怕也慢慢消减,大着胆子应道:“仙长但有所问,小妖无不据实说来。”
杨南点了点头,这才问起了如今这南洲境内神庙状况,黄袍男子耳目灵通,十里八村哪里不知?顿时便有一说一的娓娓道来。
南洲如今一村设一庙,一城设一主庙,皆是供奉各路神明,所谓的神明不是妖怪,便是修仙大派的祖师,有庙宇的地方,便代表此处已有主家,其它妖怪若想占据地盘,一则打败本地妖怪,二则寻找空余之地,天下修道之人众多,妖怪更是数不胜数,争夺地盘厮杀惨烈,南洲乃是文风盛行之地,儒术大兴,众妖还会收敛一些,其它各洲更是每夜厮杀不休,状况惨烈。
天下山神如同虚设,冥府也是半死不活,剩下鬼差兵丁哪里能管得了这么多的妖魔鬼怪?越来越多的妖怪入得凡间,世间就越混乱。
黄袍男子本身便是此地修炼成妖的小怪,它一向与世无争,只是数次有妖怪来村中作乱,被它赶走之后,村民这才为它建了一座土地庙,希望它能保境安民。
只是,这村中小庙俱要听从城中主庙号令,且要村民在家中供奉神明灵位,每日还要上香祈福,土地每日要督促每家每户上香,若是哪家不供,便要降灾若事!
杨南听这黄袍男子畏畏缩缩的说完,暗暗想道:“这分明有古怪,城中主庙之人何故一定要村民供奉灵位?难道是收集愿力?不过,这土地可保一方平安,若是不能尽除妖怪,此举也是用得,这土地庙也只能扶,不能诛了!”
“你可知为何那主庙修士要村民上香?”杨南望着这个卑微的土地爷,露出一脸温和之色。
黄袍男子摇了摇头道:“那主庙仙长从来不说,若是我等不卖力,便一剑斩了,换一个就是了。”
“老螃!”杨南点了点头,心中思虑已定,忽的将江山戒中金顶大鹏、章鱼大将和两千妖兵唤了出来,凛然道:“你们兵分数十路,给我把这温泉府所有的土地爷叫到城中主庙,我便去这主庙会会这位土地爷!”
如此古怪之事,又出在自己家乡,杨南若不弄清楚,还谈何扶助明君、天下太平之愿?
老螃等人听得小爷命他们去抓妖,心中无不欢喜,章鱼大将巴不得去抓几个害人的妖怪来,好堵住虾统领那阴森森的目光,当下无不欣然领命,各带上数百亲兵蜂拥而起,往各村各镇而去。
杨南转过脸来,对黄袍男子笑道:“我既要去温泉城中,还请尊神与我同去,不知尊神可愿意?”
黄袍男子心知这仙师神通广大,哪里敢吐一个不字?当下只是连连点头,杨南对村中父老道:“诸位父老但请放心,我聚土地爷于温泉府,断然不会伤了他们,若是害人之妖,诛之不赦,若是善妖,便可保境安民,不必担心。”
村中父老见仙师如此安排,一齐放下心事,齐齐叩拜道:“多谢仙师!”
杨南淡笑道:“不必多礼,我们这便去了。”
杨南召出天外彩舟,将黄袍男子等一干小妖尽皆装了进去,遁舟便往温泉城而去。
第二十一章节情之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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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龙宫。
杨南走后,龙瑶俏脸神情不断变幻,心中烦燥无比,忽将一支粉玉珠花摔得粉碎,一旁随身伺候的数名海妖侍女见往日端庄秀雅的公主不但玉容清减,而且忽喜忽怒,神情大异往日,她们个个吓得战战兢兢、浑身颤栗。
西海龙瑶公主一向以端庄秀雅、博学多才闻名西海,这样的可人儿虽然身份尊贵,却从来没有什么上位者的架子,但是,这几天来,众侍女见客人走后公主心情一天比一天坏,心中立时个个噤若寒蝉:再好脾气的公主,也是生握生杀大权的公主!
‘情劫……父王果然没有说错……不历情劫永难成圣……看来,杨南便是我应劫之人了……’
龙瑶轻轻叹息一声,抬眼望向明镜之中自己那张如花娇颜,心神一阵悸动,不由得想起杨南那张俊雅无双的脸庞,杨南为妻报恩,慨然应诺的模样在她脑海一闪而过。
恍惚之中,自己心房如弦、杨南却是那一支修长的手掌,在不经意间拨动了那一根琴弦!
一拨之后,平静心神如风吹池水,再难有平静之时!
龙瑶修道千年,见过无数修士,岂能不知这情劫来如烈火、如山崩、如地陷,断然没有一丝预兆?
情之一物,执念生死!
它来时,任你神通如神也决计抵挡不住!
既知心扉已开,龙瑶再装做若无其事也无济于事!
“如此重情重义的俏郎君,竟然先与青颜姐姐三生有约,我与姐姐情投意合,不知……”龙瑶呐呐自语之际,忽然想到了一个念头,她猛的惊醒过来,脸上全是一片骇然:千多年心如宁池,今日竟会如此神不守舍?
不过是一面之缘,怎会对一个男子如此念念不忘?难道情劫到来便如此凶猛,只是短短时日,杨南竟在自己心中扎了根?
否则怎会以龙族公主之尊,大宗师的道心,竟也会生出和一个女子共夫的念头?
‘冤孽……真是冤孽!我龙瑶数千年苦修,怎会对一个相识不久的男子念念不忘?这岂非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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