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月就一定没问题么?
那纯朴自然、不假造作的道心根骨,那天真无邪、恍若白纸的心地,还有那可爱顽皮、一口一个的‘小师叔’!
如今想来,无月岂不是一直隐而无为、藏而不露的凡之辈?
如果两个童子都是隐藏极深、各有目地的高人,那这一切又是为谁而来?
为什么他们早不作、晚不作,偏要在杨南远离土之际才突然显露本来面目?
为什么定要找上倪彩???
就算以杨南的绝世聪明,也猜不透种种玄机,他默然运起大衍推算之法,屈指按天机轮印,意欲参透造化天机、解开眼前迷局之际,却现纵然以他天仙法力,竟然只看到前方一片茫茫迷雾,根本看不透此事根由!
“小爷?小爷莫要着急,只要人在九洲天下之内,必有一日会找得到,还请小爷放心就是,我真君庙无数弟子,还怕找不到三个大活人么?”
猪妖见杨南面色默然,好似死水一般平静,当即开口劝解,杨南醒过神来,摇头长叹道:“倪兄身上有我炼化过的不灭雷舟,此舟曾用我心血祭炼,此刻我竟然找不到它的踪影,思来想去,倪兄只怕此刻处境堪忧了……”
以杨南的泼天法力,居然找不到自己炼化过的法宝,说出来只怕会震惊天下!
这种可怕迹象表明,除非是一个修为远胜杨南的高手压制不灭雷舟气息,否则绝无可能!
人界之,还有谁的法力能强过杨南?
答案只有一个:杨兰……
猪妖也知道自家小爷的死对头是如何厉害,他脸色愧然的道:“不想那杨兰贼子,居然真的捉了倪仙长去,来日老朱若是碰见,定要他好看!”
虽然杨兰捉了倪彩的可能性极大,但是无月、风雪的古怪行径更是让人参不透,如不查清这两个童子之间到底生何事,想找到倪彩更是难上加难……
杨南摆了摆手,长叹道:“我心已乱,你且先去吧,若无召唤,不必再来了。”
倪彩下落不明,两个童子行径古怪,九洲如今虽风平浪静,却暗流汹涌,杨南化仙之途并非一片平坦,如今看来,这人界又要顿起风云了……
猪妖见杨南面色大异往常,正要离去之际,忽然又转身回来,拱手道:“小爷,近日果得城外风起云涌,四方修士俱来此处,仙树庄恐怕要成为众矢之的,小爷不可不慎。”
杨南心正思量倪彩、无月、风雪三人的古怪行径,随口应道:“此处只是一处农庄,一处茶山,除了那个流传民间的谣言,有什么宝贝值得妖魔鬼怪前来探查?”
杨南一言出口,即知不对,他立刻抬起清亮眼眸,望着脸露苦笑的猪妖,道:“莫非,这帮修道混帐又要来果得城方圆寻那太古仙树下落?”
仙树流传之说,由来已久,正如世间其它至宝仙品珍物的下落,被人一传再传、闹出无数场可笑之极的闹剧,这果得城方圆十万里内,修道门派不过百来个,个个灵气低等,想要寻个圣品灵果都是难事,哪来的太古仙树?
明明是一处无宝之地,却总有无数修士前来寻宝,而且一为再为,永无消止!
猪妖苦笑的点头道:“小爷英明,传闻阳神飞天之际,曾将太古仙树封印,那仙树十万年方结出一个仙果,服下此果,即刻飞升,据市井传言,阳神封印太古仙树恰好刚满十万年!眼下仙树便要出土,四方听得消息的各派弟子、各类妖精云集问玄道,只怕东洲每个角落都有人在探查……”
“不修正道,妄求仙果!真是愚不可及!这帮混帐东西,实在是鬼迷心窍、不可自拔……”
杨南脸露一丝冷笑,淡淡道:“你可知道市井流言说哪一年才是十万之期刚满的日子?”
猪妖脸露茫然摇头道:“这倒不知,只是说在这三五年内罢了,不瞒小爷,我果得真君庙也正要召集弟子,一来是护持一方水土,二来若是真有仙果问世,取来献给小爷,也是大功一件。”
身为一方水土霸主,有好东西问世,不沾点好处怎么可能?
除了各家各派的道场洞天,真君庙才是地头蛇,猪妖这番话说得极是诚恳坦然,杨南哑然失笑道:“护持凡人倒是本分,抢仙果就算了,阳神成道助力的那株太古仙树,只怕未会在,流言相传、众口铄金,若有各派修士入境,只要他们不在凡间显圣,便由他们去吧!”
杨南作主道家之后,为世间立下修道戒律:
不得在凡间显圣、变化神通!
不得在凡间妄立香火庙宇,惑民聚众称神道圣。
不得滥用法力,伤及凡人根本!伤人害命者罪不容诛!
这沿用天地七神定下的林林总总、一百多条的戒律,大多沿此三条而来,在杨南心,修士归修士、凡人归凡人,两者各行其事,各走各道,修士好比是壮汉,凡人好比是蝼蚁,若没有戒律束缚,人间岂非混乱不堪?
只要修士在人间不惊扰凡人,杨南管他们打生打死、你死我活?他就算想管,也管不了无数的门派恩怨、纷乱根由!
但是,只要谁违反了杨南定下的铁律,任你是宗师尊者、一方掌门,也要俯受刑、束手认罪,不然,便教你满门诛灭、一个不留!
试问,天下哪一个宗派能强得过拥有数百万妖魔,凝结昆仑、冥河、六海勾陈天宫的庞大势力?
猪妖也知道自家真君庙的铁律绝不会有人胆敢冒犯,他嘿嘿一笑,道:“小爷在此,老朱原本的担忧即刻烟消云散,我自坐镇果得城内,管他来多少厉害高手,只要不惊扰了凡人,我便当看不见就是。”
杨南微微点头道:“你且注意他们的动静就是,不必多生事端。”
猪妖跪地拜别,道:“老朱去矣,还望小爷早成仙道、威能大增,若有召唤,老朱随传随到。”
猪妖依依不舍的走后,一旁静听的妙源方才开口道:“郎君属下遍布天下,区区一座小城便是一个大宗师级旧属,真要挥旗一呼,四方不知会涌来多少厉害高手,此等势力,当真可惊可畏!这人界之主,必是郎君所有。”
一洲之地足有十多个道,一道之下足有十府,十府之内多是十数县,粗略算起来,杨南收得的妖魔鬼怪又有多少?
就算以妙源仙子的清静道心,此时见到猪妖悍然恶相,想到遍布天下的可怕妖魔,不禁也暗暗凛然。
时至今日,杨南就算不凭着道家教主的身份,也是世间屈指一数的可怕人物,若是将三个化身势力一齐收拢,人界其实已是他囊之物!
势倾人间,呼风唤雨,杨南麾下不知有多少门人子弟,他日若是有万分之一的弟子飞升成仙,也将是天界一股庞大势力!
正文第六十章节帝星西坠!
杨南听得妙源夸赞,却只是摇头苦笑道:“人界之主又当如何?倪兄下落不明,两个混帐无故大打出手,我纵有千万弟子,也查不出半点头绪,这人界之主当得实是窝囊!”
以杨南与倪彩的生死交情,就算杨兰此时要他交出霸仙剑来换倪彩的性命,杨南也会慨然应允,可是,寂灭仙宫传闻已久,却只是听着名字而不知身在何处,这种无力之感才是令杨南真正忧急。
妙源柔声道:“郎君不必忧急,想必倪兄是落到了杨兰手里,以杨兰之狡诈,想必倪兄身在寂灭仙宫之,只要找到寂灭仙宫,定能救出倪兄。”
妙源说得虽然容易,但二人俱都知道想找杨兰下落,无疑难比登天,一个如此狡诈可怕的人物,岂会留出空子让别人钻?
‘倪兄,不想我一时纵了两个孽障,倒是害苦了你……’
杨南怅然一叹,道:“也罢,杨兰若在人界,哪怕是穷荒大地,也一定会露出破绽,到时再想办法吧。”
一夜过去,第二日,众多童儿早早便来学堂,五鬼领着众家丁将这些幼童所写的白纸一一收了上来,杨南坐在学堂上,一一查看学生们课业。
七百多张习字白纸,几乎个个写得歪七倒八,惨不忍睹,有的似蚯蚓蜿蜒,有的似风吹竹枝,有的似狂草颠倒,有的似枯枝败叶……
杨南暗暗摇了摇头,看到末端之际,忽然眼睛一亮,现三张习字贴子根骨清奇,字体秀丽飘逸,天、地、人、法、心五字写得端正隐带飘然之意,虽然称不上一品书法,却也是规矩。
他看到上面落款名字,不禁开口笑道:“祝童、风师、宋伯,你们且站起来说话。”
端坐堂下的学生之,应声立起三个清秀小儿,杨南定睛望去,心顿觉恍然,原来,这三个童子并非人类,一个是竹妖,一个是枫妖,一个是松妖,天生植物成妖,难怪骨骼清奇,落笔有韵!
三个学生被先生点名,一脸恭谨的立在原位,静等杨南言,杨南举起手三张卷子,温然笑道:“我命你们练天、地、人、法、心五字,乃是要令你们明白天人共谐之道,初习字,字丑无妨,但若不明其道理,纵然将字写得花团锦簇,也是一无是处。”
三个小妖本以为会让先生夸奖,哪知杨南却隐隐有批评之意,圆脸的祝童当即疑声道:“先生,习字如何能天人和谐?”
杨南温然笑道:“问得好!所谓字如其人,习字之始,如婴儿坠地,尔等心若白纸,如何着墨、如何运笔,便像是如何做人一般,你们所写出的每一个字,都蕴藏着心的品格、性情、操守、风度,境界越高,字隐藏的韵味越足,到得后来,便会形成独有的字体,可谓独一无二。”
长相俊朗的风师轻轻点头,目露出赞同之色,小手微拍的道:“先生所言,人省醒,恐怕这独一无二的字体也要分独一无二的好字和坏字吧!”
杨南见这三个小妖勤奋好学、极是聪明,不禁笑道:“不错,习字心思杂乱、不求精进,便如做人混乱颠倒、不思上进,日后天长日久,字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坏字,人也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废人,所以,起步之初,便要端正态度、力求精进,日后循序见进,终有大成之日。”
杨南一番教导,堂下学生立时恭声道:“弟子谨遵先生教诲。”
杨南呵呵一笑,随即开始讲起了九洲字的创造故事,对于十来岁的孩童来说,大搬教条,不如婉转教育,杨南将九洲字的种种传说、先辈圣贤的种种事迹一一说来,倒也令满堂学子听得如痴如醉,无形之,也令他们对学业的态度越认真起来。
一月授字,一月读,一月习画,每七天之内,必有一天领着满堂学子出去游玩,或是作歌、或是作画、或是什么也不做,杨南这自由散漫的教授方法,初时虽有人暗暗非议,但后来却见到七百学子如同脱胎换骨般、渐渐有了儒门学子的气象,便无人再敢有异议。
仙树庄的日子,于是一天天便这样过了下来,杨南好像真正成了一个乡间儒师,妙源也成了一个称职的杨家娘子,两人便如世间所有的凡人一般,日升而起,日落而息,就连赖哈也不用打坐修炼,整日与乡间老者谈天说地,五鬼更是与大小学子混得厮熟。
杨家渐渐融入当地人生活之,杨南所过之处,庄百姓俱都亲切称他为‘杨先生’,这个海外归来的教书先生,已然成了所有人心目最有学识的人。
杨家在仙树庄呆了不过三年时节,每一个提到杨南那温和谦逊的为人、无所不知的学识,无不竖起拇指暗暗称赞。
杨府之,堆满了各家父母送来的茶叶、果品、土产、丝竹,果得府这一地界叫得出名头的物件,杨南宅皆可寻到。
竹、枫、松三个妖与十多个来此求学的妖精们一样,见杨南并未识破他们的本来面目,于是也安心学习人族礼仪、经典,妖精或混于人群之,或隐居山麓之下,与杨南也略有来往。
三年后,杨南已将课传到了诗篇,经义传到了儒经上卷,这已是正式官学童生才学的内容,按理说,他这树人书院不过是一间启蒙乡学,三年期满,年过十四的学子便应该上府城官学求教,杨南教了诗篇、儒经,便有将蒙学化为成学的迹象。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学堂之上,杨南长衣儒巾,眉目隐带一丝风霜,似乎数年过去,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点点痕迹,他合卷凝望堂下仅剩三百来个学子,朗声笑道:“诸子可知诗篇这‘相鼠’篇所讲何来?”
堂下立起一个圆脸少年拱手道:“禀先生,此往篇隐射朝庭,将高堂显贵比之相鼠……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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