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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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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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她看起来好娇小,身体软软的,像这样抱着,他都有点怕会伤害到她。他可以对任何一个人冷漠,可是面对一个毫无心机的单纯小孩,他无法狠心甩开她。
  他望着他,伸出手指轻触了下她脸颊,柔嫩的触感随着手指传来。
  冰肌、玉肤、细细的眉、微弯的凤眼、俏挺微丰的鼻梁、粉嫩的唇瓣,她是一个单纯、不解世事的美丽小女孩。他薄唇微勾地评断。
  但,也许等她再大一点,就会开始和一般人一样,对他敬而远之。
  养伤的期间,他都在上官家的祠堂里,因为这里最安全。
  连续三天,她都偷偷带了一些食物来给他,然后跟找她的那些人玩躲迷藏。
  “痛吗?”她每天吃完早饭后就溜到这里,也不忘带些食物给他,然后问他的伤势。
  “不会。”他摇头。
  她望着他右侧腰腹,很想摸摸看,可是又不敢,怕他会痛。
  他直接拉住她的手,覆住那块已愈合的伤口。
  她屏住呼吸,不敢用一点点力气,只是感觉到他体温热热的。
  “呼、呼。”她放开手,弯身对着那块伤口吹气。“不痛不痛,快快好……”
  她稚气的举动几乎惹得他笑出来。
  “不会痛了,伤口很快就会好。”
  “真的!?”她双眸充满期待。
  “真的。”
  “太好了。”她放心地笑了。
  才说没几句话,祠堂外又传来找她的呼唤声,他要她回去,她却一直摇头。“不要……”
  “为什么?”
  “我喜欢你,要跟你在这里。”
  “我不会一直在这里。”他的伤好的差不多,该离开了。
  她偏着头,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要走了。”他说的再清楚一点,她脸上的表情立刻一变。
  “走!?”原本要拿着要给他的馒头掉了,她急切地抓住他,“不要、不要走,陪我……不要走!”
  “你有家人可以陪你。”几天下来,透过她不甚清楚的回答,他已经很清楚上官家的状况。
  这里是上官家的祖宅,她叫上官蓝雪,是上官业的女儿,那些来找她的人,不是她的哥哥、就是姐姐;上官业夫妇有事外出,所以留下她四个哥哥、两个姐姐,吩咐一定要照顾好她。
  她不是不听话,只是不懂为什么大家都要看着她,不让她乱跑。她不会跑出家门,会玩也只是在家里而已,可是大家都不准她乱跑。
  因为她排行最小,所以所有人都忙着照顾她、宠爱她,但她并没有因此恃宠而骄,只是单纯地生活着。
  “我喜欢你,想要你陪……”她拉住他的手。
  她娇娇柔柔的细嫩嗓音,带着一种特殊的音调,不知道为什么很容易让他分神。
  她不怕他的冷漠,只是一个劲儿地想帮他,知道他受伤,就只想着照顾他。她就那么单纯地信任他、没有理由地对他好,甚至帮着他藏在这里,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对她的家人不利。
  “无名……不要走。”她尝试地叫他的名字。
  “我还有事,必须走。”他回神。
  三天的相处,让他对她不再那么冷漠。事实上,望着她,任何人都无法端着一张冷脸。
  她眼神一黯,盈然的风眸瞬间失去光彩。
  “那……你会回来吗?”
  “不会。”他有他的事要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
  她眸彩更淡,缓缓垂下脸,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蓝雪?”他惊讶地望着那些泪,她揉着眼睛、用手抹着眼泪,可是泪水还是不停地掉。
  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用力擦泪;他抱她在身前,抬起她的脸,她的眼泪还是一直掉。
  无声的眼泪不停滑落,像—颗颗晶莹的珍珠,连接成串,她没有向他索求安慰、没再要求他不要走,只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难过。然而她的难过,却撼动了他。
  “要……小心……不要……痛痛……”她哽着声音,话根本说不清楚。
  不知道“受伤”这两个字,她只知道“痛”就代表不好。
  他伸手,掉落的泪水滴在他掌心,他凝气于掌,让水状的泪珠瞬间凝结成一颗透明的晶粒。
  “不要哭。”他低语,摊开她的手掌,将晶粒放在她手心。
  她的泪停了,双眸惊奇地望着那颗透明的水粒。
  “我会回来看你。”他抹干她脸上的泪痕,心里开始对她放不下。
  她的纯然,打破了他对别人的防线。
  “真的?”她的注意力立刻由手心被引开,原本黯淡的双眸开始又燃起光芒。
  “嗯。”他点点头。
  “我会等你。”她脸上有着微笑;但不一会儿又消失,她担心地问:“可是……我回家,你会找不到我……”
  “家?”
  “这个家、那个家,很多家……”她满眼困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却很快懂了。
  她把上官家所有的别院与住处,全当成家了,所以分不清楚,她怕她不在这里,他就看不到她了。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然后去看你。”他承诺。
  “嗯。”她点点头,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馒头,努力地吹着、抹着,可是馒头边缘还是脏脏的。
  “脏了。”她眉头皱皱的,神情无比愧疚,接着拿另一颗干净的给他,把脏的留给自己。
  他淡淡一笑,把干净的推还给她,然后拿回脏的那颗,将沾到灰尘的表皮剥掉就开始吃。
  她担心地望着他。
  “干净的。”他拿着干净的馒头给她看,她确定看不到脏污了,这才听他的话,开始吃自己的。
  吃完馒头后,他静坐调息,她就在一旁待着,不吵不闹,冷的时候,就自动多靠近他一点,但不敢碰到他。直到他调息完毕,她才会跟着松口气,他有问话她就答,否则就静静待在他身边。
  入夜前,他送她回主屋,看着她与家人会合后,转身无声无息地离开上官家。
  清明时节霪雨纷纷,扫过墓地后,没有人会在满是墓碑的山上持续逗留,但在这座墓山之后,建有一座隐密的山寨。
  在丛丛树林里,山寨的外观全由绿色树木巧妙搭建而成,形成一种天然的保护效果。如果不细看,没有人会发觉树林内,竟然是一座占了半片山腰的绿色山寨。
  在入口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以不显眼的方式刻着“冯寨”二个字。
  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了。
  黑色的身影化为一道劲风,无声无息地潜入寨内,轻易避过寨门口站岗的哨卒。
  不久,寨中陆续传出一阵喊喝与打斗声,一个时辰后,又复归于平静。
  黑色身影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离开,而假冒云流宫玄武堂之名进行杀人劫掠的冯寨,就此消失。
  这一年,玄武堂主之位正式交接,由年仅十八岁的北宫无名继任;而上官蓝雪,八岁。
  第二章
  “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咏怀古迹。”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琵琶行。”夫子说着词牌名,她想了一会儿,立刻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未成曲调先有情——”
  “好,停。”夫子道:“‘东船西舫悄无言’,下一句是什么?”
  “惟见江心秋月白。”她接道。
  “相逢何必曾相识‘,上一句。”
  “同是天涯沦落人。”
  “‘春江花朝秋月夜’,开始背诵到最后一句。”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后面一段“琵琶行”,流畅背完。
  在一旁观听的上官业夫妇对望了一眼,继续看夫子教学。
  “四加六。”夫子念道。
  “四……”一、二、三、四,她一颗一颗拨着算盘珠子。“六……”五、六。好了。
  算盘上只有下排四颗珠子,一排全往上拨,一排则往上拨了两个。“进位呢?”夫子问道。
  “进位?”她的表情十足迷惘,犹豫了很久,把十位数的上排珠子,轻轻地往下一拨。
  “归零。”夫子也不生气,只要她把算盘重整。
  她听话照做。“一加二。”夫子又出题。
  “一。”食指把一颗算盘珠子往上拨,“二。”再拨一颗。
  算盘上的数字,只有一。
  “二加一呢?”
  “二。”一、二。她数拨两颗珠子,“一。”再把一颗往下拨。
  一旁的上官夫妇再度对望一眼,然后继续看。
  “我念什么,你写什么。”
  “是。”她小小声地应,只手拿起笔。
  “雕栏玉砌应犹在。”夫子一开口,不是整句诗,而是众多诗词中其中一句。
  这对一个才十岁大的小孩来说,会不会太难了?
  上官夫妇才这么想,他们的女儿已经将字句写完,然后抬起头。“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一样是长诗其中一句。
  她写下来。“我念的两个句子,诗词名称各是什么?”
  她想了下,低头写下——虞美人、饮马长城窟行。
  “好,交给我。”她放下笔,照做。
  夫子看完后,再转交给上官夫妇观看。
  “老爷、夫人,”夫子开口:“从小姐八岁开始,我便受聘教她读书、识字,小姐记忆力惊人,对书上的字几乎是过目不忘,甚至连不认识的字,也能记住字的样子。
  但除此之外,无论我解释再多词句的意思、教她算数、或者其他知识,小姐很专心听,但她却完全无法明白。而且,就算她记下诗词,也仅止于背诵、书写,其他则完全不懂,要题诗作对更是完全不行。四年来我用遍各种方法,依然无法为小姐开窍,请老爷、夫人见谅。“
  “对……不起。”见夫子颓丧的表情,上官蓝雪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小小的肩膀缩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只知道她让夫子很难过。
  “不用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事。”爱女如命的上官业立刻搂着女儿安慰道:“不会算数、不会其他事,都没关系,爹完全不在意。”
  “夫子,你认为有什么不妥吗?”上官夫人问道。
  夫子思考了一下,叹口气。“老爷、夫人,请恕我直言,以小姐的年纪,不该连一点算数都学不会,虽然她的记忆力惊人,但我建议老爷和夫人,还是为小姐请一位大夫诊断看看比较好。”
  “什么意思?”上官业皱眉。
  “我认为小姐的脑力,呃……‘与众不同’。”
  上官世家就在离洞庭湖不远的高处,自成一户,整座宅院有如铜墙铁壁,且有一批媲美御前带刀侍卫的护卫军作为护宅之用,使外人无法轻易进入。
  但这些对“他”来说,完全不成障碍。
  越过数道墙,轻易避过上官家的护卫,他来到“蓝院”。
  沐浴完毕,只穿着一件中衣、外披一件暖裘的上官蓝雪坐在床沿,长发松软地披在身后,小小的身子一动也不动地在发呆。
  他无声地推门而入,走入内室,黑色的身影挡住烛火,完全将她小小的身子笼罩住。
  “无名!?”她一抬眼,立刻张手扑进他怀里,任肩上保暖的外裘滑落到地上。
  “怎么了?”他抱起她,坐上一旁的椅子,他将她搂在自己的怀抱里,又以披氅包住她身后,确定她不会受寒,然后面对面仔细望着她。
  她的眼里没有笑容。
  “我让爹和娘难过……”她绞着手,低垂的小脸里满是自责和无措。
  “发生什么事了?”他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虐待自己的手指。
  “夫子说……我的脑子有问题……”她望着他,咬了咬下唇,又接下去说:“后来,大夫来了,说我只有七岁或八岁,不会长大,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大夫说的那些话,她完全不懂,唯一看懂的是,大夫和爹、娘脸上沉重的表情;后来,哥哥和姐姐们的表情也一样。
  最后,他们一致要她回房休息,什么也不用担心。
  她只能听话地回房,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听完,沉吟了会儿。
  “我到底做错什么事?”她很担心地问,因为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那样看她。
  “你没做错什么。”他拂顺她的发,将她的脸搂向自己的胸膛,让她依在最靠近他心口的地方。“他们只是发现了一件事而已。”
  从那年相遇后,他每隔三、四个月必定来看她一次,最长间隔不会超过半年;四年来不曾间断的相处,让他比她的家人更早发现她的不同。
  四年前与四年后,她的改变不大,除了长高些、话说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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