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愿意让我追求你吗?”虽然问了,但其实也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
“抱歉,我不愿意。”
“呵。”他低下头,为这个意料之中、且唯一会得到的答案而笑了。
当商翠微以为话题就到此为上时,龙培允开口说道:
“如果,十年后,你没有追求到你的爱情,而我终于能从乐坛退休,不再世界巡演,有了大把时间之后,再说出与今天相同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同的回答?”
“不会有那个机会的。”商翠微原本看著他的目光旁移,越过他的肩膀,看著他的身后,微笑。
于是,龙培允知道,那个男人,来到他们身后。而这讯息,让他心口一揪,如果这个男人,也是在意著翠微的,那么,别说十年,就算是再过二十年,他又能有什么指望?
永远都是这样的,只要罗以律出现,她的眼中就只有他。
商翠微越过他,走向罗以律。在经过他时,他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拉住她,最好就此将她守在怀中,成全自己这十几年来的渴盼。他的手是伸出去了,却顿在半空中,没有再进一步,他……不敢。
不敢在她求爱的路上,添上阻碍。虽然,他也不敢托大的自认为有这个份量就是了。
他寻来美国,带著最后的痴心妄想,以为还有机会。但事实证明,不是他条件不够好,而是,只要他不是商翠微心中要的那个男人,就算他是世界伟人、民族救星什么的,于她,也不过是张“记不住的面孔”罢了。
虽然他不敢拦抱住她的脚步,双眼却控制不了自己追随的目光,痴痴的跟著过去。所以他没有意外的迎上了一双沉静而带著点警告的眸光。
于是,龙培允笑了,心中叹服。
翠微啊翠微,我怀疑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你想要做,而做不到的了。
这样一个男人,谁相信他会被你缠在手指头上绕啊绕的,却能不吭声不动声色的由著你?
你看不出来对吧?
这个男人,这个你以为你还在追的男人,其实早就被你追到了。
这真是个令人感伤的消息,所以,我不会告诉你,就让我把它跟著我的失恋,一同给埋在这场冬雪里吧!
夜晚,仿彿是理所当然的,他在处理完公事之后,来到她的房间,掀开她床铺另一边的丝被,躺入空置著的位置。动作并不轻手轻脚,于是将已经睡著的她给扰醒。
她眨眨眼,让自己清醒,凭借著床边留下的一盏小灯,注视著他的面孔,一点也不讶异的发现这个打扰者脸上没有丝毫愧疚。
这是他这次来到美国之后,他们第二次的同床共枕。而之前那个第一次,她其实一点印象也没有,只在第二天起身时发现他的存在。
“怎么来了?”她甫睡醒的声音总是软绵绵的。
“我明天早上回台湾。”他拖延的时日太过,已经让台湾那边的员工叫苦连天,积压待决的公事已多到不容许他留在美国偷懒。
“几点的飞机?”
“七点。”
要离开了啊……她心中一叹,不确定自己的表情有没有显示出那些关于落寞、失落的情绪,如果有,她不想要他看见,于是半转个身侧躺,将后脑勺送给他去欣赏。
罗以律像是也不以为意,他只是伸出双手——一手从她纤腰下方穿过,一手横搁在她身上,形成包围的态势,然后,双臂一缩,就将她整个人给圈进了他温暖的胸膛。
他的胸膛是温暖的,但他刚收入丝被里的双手却是冰凉的,而那双冰凉未煨暖的手,却作恶地从她睡衣下摆探进——
“啊!”她觉得腰身上被贴进了两块冰!
背对他的她,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相信他一定笑得很邪恶。果然,低低的笑声随著他笑出来的气息拂在她耳后,挠得她皮肤一颤一颤地,全身都为之战栗了起来。
“很冰,对吧?”他在她耳边问。
“嗯。”她应,带著点没好气地。
“你可以命令我伸出来。”他一双栖放在她睡衣下的大手,已经开始不安份的游移,很缓慢、很缓慢地,像蜗牛爬动,像是世界上最爱财的守财奴,正坐在金库里,仔仔细细清点他的财宝,反反覆覆、来来回回,千遍万遍不厌倦。
她没回答他。
“为什么不命令?”他可不接受她的沉默。
“我不要。”她声音闷闷的。
“为什么?”他将笑容埋在她秀发里。
“……这样你的手会暖得比较快。”她低叹。
确实,只一会儿的时间,他的手就暖了。但那双暖了的手,似乎也没有抽出来的打算,当她气息开始不稳,全身变得像火球一样灼热时,窗外的冬天,就变得好遥远了……
“翠微……”
“嗯?”她疲惫得睁不开眼。房间里还是昏暗一片,表示天还没大亮呢。
“我走了。”
“嗯。”她感觉到唇瓣被人吻住,于是下意识的回吻。
“翠微。”一吻过后,他又在她耳边轻喃。
“嗯?”
“回台湾吧。”
“……嗯。”她终于轻应。
第九章
因为承诺了罗以律要回台湾,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开始打点回国事宜。原本想把孩子一同接回家,但想到孩子的学业问题,就不免要多做一些考虑。老大今年八岁,已经小学二年级,总得等他完成这学年的功课才好帮他转回台湾,即使不担心他课程衔接不上,总也得考虑一下他回台湾之后,要安置在哪一所小学好吧?而这方面的资讯,她还得花点时间回台湾一一考核才能做出决定。
想到回台之后还会有一阵子好忙,便打算连同老二老三也一同先留在美国,待她将台湾一切的事务安排妥当之后,再把他们都接回家。在博得三个孩子的同意之后,她联络了目前人在纽约的亲友帮忙关照,正好她的姐姐商翠柔、罗以律的堂弟与堂妹有两人也在这里,本想邀请他们其中一人住进来的,还没开口询问他们这三人谁方便过来暂住时,她的两名好友正好连袂来到美国,她们是来纽约进修的,打算待一年,正在找住处呢。与商翠微联络上之后,为了配合商翠微回台的时间,便提早出发来到美国。
在离开美国的前两天,商翠微的两名好友——方忆文、刘月冠顺利抵达,住进了这里。姐妹淘三人还能趁这难得的相聚机会好好聊个天南地北。
她们四个好友,都是中学时的好友,上大学之后,虽然有人不同校,仍然非常亲密友好,只可惜商翠微太早结婚,加上大家的工作性质与出众的工作能力,让她们别无选择在出社会之后常常世界各地跑。聚少离多,友情却不变——当然,这也是因为进入社会之后,忙碌与竞争,让她们不可能再得到这么纯粹的友情了,所以分外珍惜。
商翠微其实很感谢她们三个人,因为在这段友情里,她是付出得最少的那一个,却从来没有被她们除名,多年来依然关心,从来没有断了联系。虽然她们总是说之所以没有把她给除名,是因为对她的爱情与婚姻实在太好奇,只想知道她这段豪门婚姻以后会怎样而已,想验证所谓的童话,有没有真正存在于世上的可能而已……
她的三个好朋友里,方忆文是“反罗以律派”,而刘月冠却是“拥罗以律派”的,王于中立派的王品蓉,则是纯粹天生爱看戏,想知道公主追王子的下场有没有可能真的白头偕老而已。
“翠微,离婚这一年来,你有什么收获?”自从三个好友知道商翠微离婚的动机仍然是为了罗以律之后,虽然不明白也想不通,但至少知道商翠微最终努力的方向,还是为了能与罗以律度过未来的人生。所以刘月冠才会这样问。
不待商翠微回答,方忆文就先插口道:
“你看不出来吗?翠微这一年来自从不用帮他们罗家卖命之后,变美了吗?以前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当女强人,所以做出了让以重男轻女的罗家也肯定的成绩;而今,她只是把这样的努力,放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美丽得要命,看她的气色、看她的身段、看她的气质……啧啧啧,柳下惠看了也要变身成狼人啦!这就是她这一年的收获,看到没?认真打扮自己的女人最美丽,电视广告诚不欺我也!”
“胡扯什么!”商翠微笑斥。
“对啊,柳下惠变狼人有什么了不起?让罗以律变狼人才是翠微的终极目标。是吧?”光是说起罗以律这三个字,就足够刘月冠眉开眼笑的了。
“月冠,罗以律已经被翠微标走九年、死会很久了,你可不可以别再那么迷他?要知道他这一年来还传过了几起花边绯闻,已经不是你多年前仰慕的那个什么正人君子、白马王子了!”
“一个单身又出名的成功男人,狗仔队要是放过他,不在他身上编造一些子虚乌有的花边,只表示那个人是毫无身价的。”说完结论,不理会方忆文还想斗嘴的心思,对商翠微道:
“说真的,翠微,你现在回台湾,有打算做什么吗?”
“我还没想那么多,回去后,总要先把孩子就学的事情先办好,再想其它的吧。我得先看看他想要如何,才能决定我的下一步。”
“这么被动?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刘月冠打量著她平静的表情。“罗以律那边有什么变数是你觉得掌握不了的吗?”
“也不算什么……”商翠微笑了笑,眼中带著点迷茫:“他只是,反应不在我预期内罢了。”
“这还叫没什么?!你会不会太轻描淡写了?”方忆文叫。
“忆文,如果罗以律对翠微所做的种种都没有反应,那才叫大问题。现在他有反应,表示对翠微是关注的,只不过他的举动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为何就是了……即使如此,情势仍是看好的吧?瞧瞧他都要求翠微回去了,也就是说他对翠微是很在乎的,在乎到已经主动出手了。”
“切!虽然罗以律这一年来还是跟翠微纠纠缠缠得好像是旧情难忘没有错,但你们可不要忘了,这个单身新贵在这一年来,同时也与几个女人过从甚密,这表示什么?表示他已经学会怎样去做一个花花公子了!对著更美丽的前妻舍不得放手,但外头野花满山坡,总也想沾沾,三心二意得令人唾弃。”方忆文斩钉截铁的批判道。
刘月冠已经懒得理她,直接对商翠微道:
“不管怎么说,看起来罗以律都是打算复合的吧?”
“嗯。”她是这样觉得,只是满心不适的感觉在于自己的力不从心,一切的主控权都不在她手上了,教她心中茫然,忐忑不已。
“你当初做出离婚打算时,预计多久会复合?”
“我没有预计这个……”商翠微突然笑得好虚弱。
“怎么可能?!”两个好友同时低喊。她们所认得的商翠微,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复合,或会不会复合的话,又怎么敢轻率做出离婚决定?!
“曾经我以为我有把握的,所以才会做出当初那个决定。现在想想,其实也不过是出于嫉妒的冲动之举,对后果完全不考虑。”
“嫉妒?!你嫉妒什么啊?不是说罗以律没外遇吗?”方忆文大叫。
连刘月冠的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她们这些朋友对商翠微的能力最是信服,总相信只要她想做的事,绝对没有做不成的,因为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握中。她们这三个朋友,或许对罗以律的评价都自有不同,但也承认那样的一个男人是极难追求的,而,如果当年商翠微能追求到他的话,如今就算再来一次,应该也是十成把握吧,哪里会想到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呢?
“翠微,他没有别的女人吧?”
“他是没有。”商翠微迎向两位好友的目光,幽幽道:“我只是知道了他欣赏的是哪一类女人,于是也想成为那样罢了。而,如果我不离婚的话,又怎么能脱离罗家那份工作,全心全意的打理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更适合他的女人?我想我的大目标并没有错,以律他的性格,我也是有几分把握的,只是……再怎么有把握,人生还是有变数,所以他的反应,几乎都不在我的预期之内啊……”
方忆文怔怔的看著好友,许久之后才一脸茫然地问:
“翠微,我怎么觉得你似乎非常的苦恼,同时又非常的快乐?我是不是看错了?”
刘月冠闻言讶然的看著方忆文,对于这个总是大而化之的朋友,有时出于直觉所抓攫到的感受,是精确得很吓人的。至少,她这几句话,把刘月冠心中的疑问正确的点出来了。
于是两人都紧盯向商翠微,想听听她怎么说。
商翠微笑了笑:
“我是这样没错。所以,自己也忍不住苦恼起来了呢,他变得主动了,我从来没想到他会这样……”声音渐悄,像是陷入一种甜蜜的困惑中。
两个好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