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当务之急是摸索清楚在这里的生活方式,防止自己与秦明月相差太大而引起不必要的质疑和麻烦。
“该你了秦明月。”
旁边的一个文质彬彬的女孩子轻轻碰了碰秦良玉的胳膊说。这女孩子叫孙翊尔,是因为经济案子进来的,据说是涉嫌贪污和挪用。
她这会儿内急得厉害,但又不得不强忍着按次序来,秦良玉的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秦良玉睁开眼看了看这个女孩,从她鼻尖冒出的虚汗可以断定她的内急已经到临界点了。
“你先!”秦良玉简短果断地说。
孙翊尔只感激地看了秦良玉一眼,连话都憋得快说不出了,跌跌撞撞地奔进厕所。
有了孙翊尔的先例,另外两个也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秦良玉。
一个是接近30岁的毛芳,诈骗进来的,另一个就是得了甲状腺肿的邵琪清。
秦良玉明了地扫视了这剩下的两个人一眼,知道她们俩并没有孙翊尔着急,只不过想钻个空子沾点小便宜罢了。
秦良玉无所谓地点点头,连话都不屑于跟这两个人讲,上个厕所这样的小便宜都要沾的人,品质能好到哪里去?秦良玉在心里冷哼。
终于轮到了秦良玉,她来到厕所,依记忆脱下裤子蹲在蹲坑上方便。
刚蹲下,孙翊尔撩开帘子给她递了一块红色卫生纸,“我好像见你忘带了。”
秦良玉友好地看了这个女孩一眼,接过。
依照记忆碎片里显示的出恭、洗漱方式,秦良玉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
这具身体的头发是个自来卷,短发,配上精致的五官像个洋娃娃。
秦良玉感慨秦明月没有像其他女号那样扎着马尾,省去了自己不少的麻烦。
“当当当!”敲桶的声音在秦良玉一切收拾妥当后紧接着响起,所有人在林妮的呼喝声中自觉地从通铺下拿出属于自己的快餐杯等待打饭。
秦良玉低头见通铺下的地面上就剩下一个快餐杯,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她取出,来到厕所洗手台上将杯子用水冲了冲,然后出来在孙翊尔的前面站定。
今天的早饭跟以往还是一样的,每人一个黑馒头,一块腌疙瘩头,一满杯的玉米面稀饭。
闻到饭的味道,秦良玉有了强烈的饥饿感,也顾不得好不好吃,像其他人一样蹲在地上,捧着饭碗开吃。
监室里除了“吸溜、吸溜”的喝粥声再无别的声响。。。。
洗碗没有次序可言,谁吃得快谁就先到厕所的水槽去冲洗。
林妮和史莉莉两个人,从来都是女号里最后一个吃完饭的。史莉莉像其他人一样蹲在地上,林妮则撅着屁股胳膊肘拐着膝盖,趴在通铺上吃,远远看去,跟家里圈养的京巴倒有三分相像。
她们俩以窗户与门之间的那堵窄墙为掩护,那里是监室里的死角之一。将平时变着法子搞来的好吃的好喝的,在墙后的通铺上分吃着。这样即便有巡视的干警从窗前走过,视线也扫不到她们俩在进食的东西。
邵琪清在女号里吃的精神头最足,她刚才偷瞄到林妮跟史莉莉在剥鸡蛋皮。邵琪清咽了下口水,赶忙收回视线,一旦让林妮发现她又在偷窥她们俩吃饭,她今天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因为刚干完一批活,新的活要么还没下料,要么管生产的大于还没揽着活,反正今天看情形是个清闲的日子。
饭后,各个监室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扎堆坐在通铺上聊天。这里有明文规定,羁押人员互相之间不准许交流各自的案情。
可这规定耐不住人的好奇心,聊天的内容从来都是围绕着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了解对方的案情,遇及高智商或者重暴力的案情,其他人都用崇拜的目光向这个犯案人致敬;第二件事是互相打听对方的身世或家庭背景,如果听到哪个家庭极度悲凉或者极度富裕,其他人依旧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富裕户,用怜悯的眼神安慰着贫困户。
八点半值班干警交接班,在此之前,准备下班的这组人,要么在走廊里瞎逛荡,要么把劳动号招呼进办公室里瞎掰掰耗时间。
李国良经过女号的时候,见没人留意,偷偷地俯身在窗口,“昨晚的事,秦明月没什么反应吧?”
“她敢?!”林妮懒懒地冲李国良翻了个白眼。
“下个班来的时候给我捎点洗头跟擦脸的来,快没了。另外打听下距离下一次搜号要什么时候,顺便给我带点透明胶带来,我得把东西藏好了,别等着被小吴进来看到给搜了去。”
“就这么点小心思了你,案子快出结果了,也不见你着急,小心给你个花生豆吃了走人。”李国良捏了捏林妮的脸蛋,淫淫地笑了两声。(花生豆指子弹,或枪毙)
“去!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吃了花生豆,准保给你留一花生壳。你也舍得这么咒我!”林妮平日里都尽量规避让自己去想那破案子,随遇而安能让她自己感觉好过点。
“李组!来办公室签字。”跟李国良一起值岗的王洪波在办公室门口抻着头喊。
“来了!”李国良答应着,再次捏了下林妮的脸蛋,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其实他非常希望林妮能一直这么关押在这里,他习惯每次上岗都能看到她,但他知道这是奢望。所以在林妮案子出来结果以前,无论林妮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尽量满足着她。。。。
林妮和李国良之间的对话,尽管声音刻意压低,但还是一字不落地被秦良玉听到。
秦良玉生前是个习武之人,有异于常人的听觉跟视觉。但是她惊异地发现,来到这具似乎毫无功底的身体里之后,她的听、视觉竟较之前生还要敏锐许多。
别的人都在聊天,秦良玉不知该如何与她们相处,因为她发现这个时空的人言语跟自己有很大的差异,有许多话她从未听说过,记忆里也只搜集了零散的一部分。
她担心自己在言语上一旦出现纰漏就会惹来笑话或麻烦,所以她一个人坐在通铺上,四处打量起这个监室来。
正对走廊的门先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因为有两个方形小窗口分别在门的上下两端。
依她现在这具身体的高度,上面的小窗口应该与视线平行,记忆中是用来戴手铐的;下面的小窗口非常低,要使劲弯下腰,拱起后背才能看到外面人的脚面,这个小窗口是用来打饭的。
这两个小窗口上都有一扇木质的拉门,平时不用的时候是关闭的。
通铺是由水泥砌成的,在水泥上面是一块块拼凑的木板条,木板中间的接缝处积了很多抠不出来的灰尘。
除了晚上睡觉,每个人的铺盖都是叠好码在头的位置,白天所有人都是坐在通铺的木板上。
正北的窗户很大,与走廊的南窗相对着。
北窗外是一个类似于院落的方形空间,面积顶多也就30平。除了两边是高高的水泥墙,正前方和上方都是由一根根粗壮的铁栏杆围着,像极了一个放大的鸟笼子。这是每天放风的场所。
在鸟笼子外面是一大片菜地,里面种植着很多蔬菜瓜果,长势甚好,绿油油的,给这个阴暗死气的看守所增加了一丝明媚的生命力。
在菜地外围是一堵望不到边际的高墙,高墙上有一圈圈的铁丝电网。电网下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带着灯罩的探照灯,这灯晚上是通宵亮着的。
另外还有一座岗楼,两个荷枪实弹的武警在来回巡逻。。。。
走廊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将秦良玉四处观望的视线收回,原来是换岗的干警到了。
随着换岗干警一起进来的还有樊医生,他先到办公室里签了字,然后直接来到女号窗口。
“秦明月!”
无人应声,樊医生又喊:“秦明月!”
看着好端端坐在通铺上的秦明月,居然对自己的喊叫置若罔闻,樊医生不禁纳罕。。。。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孙翊尔悄悄地扯了下正在凝神观望北窗外的秦良玉的袖口,低声道:“樊医生在喊你呢。”
秦良玉其实已经听到有人冲女号里喊话,经孙翊尔的提醒;方使她猛然惊醒,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秦明月。
忙即转身看向立于走廊窗外的樊医生,“哦,适才思绪神游,未及应答,不知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仓促间未经修饰的言辞一经出口,整个监室里的人包括樊医生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秦良玉,有惊异的,有憋笑的,也有恐惧的,当然听到秦良玉的答话感到恐惧的只有史莉莉。
“咳咳。。。。”樊医生愣怔片刻后,将右手握拳挡在嘴边,故意咳嗽两声以转移女号里其他人的视线。
“昨天你昏迷的时间挺长,之前你曾出现过一些失常的状况,所以我是来看一下你的身体好点了没有。”
“已无大碍,多谢挂怀。”
秦良玉通过每个人看自己的眼神,便已经估量到,刚才说的话肯定出现沟通上的纰漏。
秦明月的行止可以通过搜索记忆来模仿,但这言谈可不是轻意就能凭记忆模仿得来的。所以这次她尽量简短自己的言辞,结果惹来众人更加怪异的眼神,她在心里暗恼。
樊医生见秦明月表情尴尬地坐在原地,不想多说话的样子,惹得他也不知道还需要再问些什么了。
再有,这秦明月好像跟以前哪里不同了,并不仅仅是言语上。那挺直的脊背、刚毅的眼神、紧抿的唇。。。。这人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没事就好,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喊我,大郭今天有事,我帮他值白班。”说完,樊医生带着一万个为什么返身走回办公室。
林妮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秦良玉足足有五分钟之久,她也感觉到了秦良玉的不同,只是她除了发现言语上的不同外,还没有更细致地发现到其他的,只是凭女人的直觉在心里暗自犯着嘀咕。
邵琪清挪着屁股蹭到秦良玉的身前,“喂,我说秦明月,你昨天是不是把脑子给跌坏了,怎么今天说话这么搞笑?我的妈呀,刚才我差点没憋住笑出来。没看出来哈,你还挺多幽默细胞的。”
秦良玉只淡扫了邵琪清一眼,尽管她很想知道邵琪清嘴里的“细胞”为何物,但决计不再言语。
她现在坚定地认为,多说多错,还是少言语为妙。还有就是,她现在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现在自己的称谓已经是“秦明月”。
女号位于整个走廊的中心位置,所以自交接班到现在,点名的干警刚点到女号窗前。
“都坐好了,点名了!”吕文军冲着女号里坐得歪七劣八的女人们喊。
“林妮!”喊到林妮,吕文军向林妮的位置看了眼,眼神暧Mei。
“到!”林妮边答到边冲着吕文军抛了个媚眼。
“史莉莉!”看了眼坐在林妮旁边,显得无精打采的史莉莉,吕文军故意抬高嗓门。
“到……”史莉莉拖着尾音,耸着肩膀恹恹地答,连看都没有看吕文军一眼。
对于史莉莉的反常,吕文军挺纳闷,这可是一个成天就知道瞎闹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回头点完名再过来问问,边想着这码事边继续往下点名。
“丛花玲!”
“到!”丛花玲是涉嫌盗窃进来的,40多岁的老女人,手不老实,还专爱吃窝边草,偷的都是街坊邻居的东西。
在向公安交代案情的时候跟便秘一样,一次只说那么一两件犯罪事实,害得公安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都交代完。所以她这个最不起眼的小案子才会一拖再拖,到现在都过去四五个月了,还没有结案。
这女人在号里还是个特爱打小报告的事儿妈,什么事不能让她知道,有点风吹草动,她准保逮着个干警就告状。平日里大家伙都不怎么待见她,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她可不就是个贼嘛!
“邓洁!”
“到!”这是一个涉嫌故意杀人进来的,37岁,杀的是她的相好的。
她因为这个相好的把婚都离了,孩子都丢给了前夫,结果这相好的却反悔不离婚了,催逼无果的情况下邓洁就管他要青春损失费,结果那相好的一个劲地拖延。
据说事发当晚,邓洁缠着这短命鬼办了四次事,把个40出头的男人给折腾得浑身无力。
趁着他沉睡过去,邓洁用事先准备好的菜刀跟剁肉馅一样把个相好的给结果了。轮到自己结果自己了,却下不去手了。
结果那晚的巡警就看到一个提着把滴血的菜刀,像神经病一样满大街晃悠的邓洁。
她的案子已经一审判了下来,是死刑,她现在正在上诉期间。
整个监室所有的在押人员里,就她戴着个脚镣。那脚脖子被铁链子给磨得都流水,她用几只破袜子附在脚踝那。
“秦明月!”喊到秦明月,吕文军刻意看了眼这个女孩。
丫的,长得真好!吕文军敢打赌没几个男人见过长相这么好的实物,他们看到的美女那都是电视电影里包装好的明星。这么近距离经常接触的原生态美女,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
可惜是个冷美人,话少、态度冷漠,浑身上下像裹着一圈冰碴。从这女孩被抓进来,吕文军从来都没见她对谁笑过。
“到!”依样画葫芦,秦良玉听到喊自己,毫不迟疑地答到。这会儿是将秦明月这个名字刻进了心里,她可不想同一个失误在自己身上出现两次。这是作为一名将领的大忌!
“孙翊尔!”
“到!”在吕文军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