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龙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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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龙炙心-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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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利就是这么放荡!”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一样放荡吗?还说我呢!”
  “说得也是,哈哈哈!”
  更令金安琪难堪的是,没有人理会她的感受,一大票受邀参加舞会的公子哥儿,忙着互相吹嘘彼此的猎艳成果,唯恐被人给比了下去。
  “那婊子的功夫真的很好,下次有机会我把她介绍给你们,包准你们满意!”
  “好啊好啊!那我下回也把白兰介绍给你好了,她的嘴上功夫也很了得……”
  吹嘘还不够,他们并且进一步分享猎艳心得,将一个好好的舞会搞得乌烟瘴气,却没有人出面制止。
  “哈哈哈……”
  一票公子哥儿卯起来谈些不堪入耳的话题,脸上挂满了污秽的笑容,没人注意到门口悄悄多了一个身影,一进入会场就躲到角落,宛如一个隐形人一般安静。
  “这金小姐也真慢,都已经过这么久了,还不下来。”一群如狼似虎的浪荡公子哥儿,饥渴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楼梯口,彷佛想将金安琪吞下肚。
  “女人家总是需要涂涂粉,抹点口红什么的,难免要花点时间。”有几个公子哥儿经验老到,等女朋友等出心得,反过来劝抱怨的朋友。
  不能怪他们猴急,毕竟金安琪确实有几分姿色,由不得他们不垂涎。
  当知金安琪虽不像郝蔓荻长得那般出色耀眼,但高贵的气质却更胜一筹。如果说郝蔓荻是一朵带刺的玫瑰,那么金安琪就是养在深谷的幽兰,只有少数人能窥得其貌,多数人只能远远观看,猜想她是什么滋味。
  “真希望她赶快打扮好下楼。”
  这是所有公子哥儿的愿望,他们都迫不及待地盼望拍卖会快点开始,让他们过过喊价的瘾,就算是标不到,都有趣味。
  大厅中的浪荡公子哥儿们,莫不引颈期盼,希望金安琪赶快打扮好下楼来。而独自一个人待在二楼房间的金安琪,早已打扮完毕,对着镜子里面的人发呆。镜中的人儿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用最新进口的电烫机烫成时下最流行的波浪式长鬈发,耳朵旁边夹着两根镶钻的小夹子,看起来既端庄又时髦,隐约带着一股贵气。
  镜中的人儿并且有着白皙无瑕的肌肤和秀气的柳叶眉,她的嘴唇或许称不上是樱桃小嘴,脸型也不是瓜子脸,却是一般公认最具大家闺秀气质的鹅蛋脸,和她挺直的鼻梁极为搭配。
  你生来就是要当大小姐的。
  脑中响起母亲慈爱的赞叹声,母亲一向就是最支持她的人,总是说好话安慰她,用最温柔的方式增加她的自信。
  目光飘向摆在梳妆台上的小座钟,金安琪忍不住伸手将座钟拿起来,抚摸上面的蓝色雕花。
  Angel,你喜欢这个钟吗?
  喜欢。
  好,妈咪买给你。
  当日母亲和煦的笑容,今日只成了最美丽的记忆。金安琪失神地望着座钟里面的刻度,好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回到被母亲抱在怀里呵护的时刻。
  但那却是不可能的事。
  轻轻放下制作精巧的小座钟,金安琪被迫接受母亲已死的事实,现在的她再也没有母亲保护,有的只是残忍的命运在前面等着她,她必须一个人独自面对。
  金安琪再度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方形的西洋宫廷领暴露出她凝雪般的肌肤,但最耀眼的却是垂吊在锁骨间的钻石项链,那跟她的耳环、手炼是成套的。
  镜中的人影看起来雍容华贵,在高价的珠宝衬托下,呈现出一种高贵不凡的气势,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真实的状况是他们穷到什么都没有,所有她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借来的,拿来给她应付今天的拍卖会用。
  拍卖会。
  这个无情的字眼,像是针一样地扎在她脆弱的心上,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楚。
  讽刺的是,这个拿着针筒,狠狠刺她的凶手竟是她的父亲,是他决定她今日备受屈辱的命运……
  “坐下,安琪,爸爸有话告诉你。”
  一个月前的某个星期天下午,金安琪正在房间里面看书,就被她父亲叫到客厅。
  她不安地坐上父亲指定的位子,猜想父亲究竟想跟她说什么?他们父女两人一向不亲近,中间总有一道隔阂。
  金老爷子冷着一张脸,打量坐在他右手边的女儿,就像金安琪说的,他们父女一向不亲近,也极少对谈。
  金老爷子从来就是一个冷漠的人,自从金安琪的母亲过世以后,个性更是一年比一年冷酷,金安琪也一年比一年怕他。
  父女两人的冷漠和疏远,完全表现在双方僵硬的表情上。随着时间的流逝,金安琪的表情更显得局促不安,好希望她父亲快点开口说话。
  “你应该知道家里目前的状况吧?”金老爷子好不容易开口,一开口就教金安琪愣住。
  “是的,爸爸,我知道。”尽管惊讶,金安琪并未假装自己听不懂暗示,因为情况真的很严重。
  “我已经努力挽救,但仍止不住颓势,时局太糟了。”金老爷子不像在解释,倒像在训诫,让金安琪知道他有多辛苦。
  金安琪只能点点头,附和他的话。时局糟是事实,但也有人能够从这乱七八糟的时局中窜出头,在商场及社会上争得一席之地,这只是借口。
  “是的,爸爸,您辛苦了。”然而,她这话并不是敷衍。对于她父亲而言,这样的日子真的过得很辛苦,他一点都不能适应。
  金家历代以来,皆以念书求取功名为主。福星高照的金家,彷佛受到了上天的庇佑,官运极为亨通,几乎每一代都有人在朝廷任职高官,着实羡煞了旁人。
  这样的幸运持续了两百多年,直到洋人的洋枪大炮打到了家门口,他们才愕然惊醒,原来幸运不是一直都存在的。
  接下来的变化可谓是惊天动地,金家的祖先眼看着时代一直在改变,只得也跟着变,却不是很成功。
  精于应付科举考试的金家,对于犹如滔天巨浪席卷而来的西方浪潮,很明显不但不会应付,并且有被吞没的危险。
  许多和他们一样知名的官宦世家;比如郝家,就比他们来得聪明滑溜,很早就弃政从商,成功开辟另一个战场。
  金家后来虽然勉强跟上脚步,却是一路跌跌撞撞,做什么都不顺利。他们学人开过洋行,干过华人买办,却因为不懂其中的诀窍,而赔掉了近一半家产,这是金家第一次的危机。
  第二次危机发生在民国创立以后,已经元气大伤的金家,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分家。
  这个决定,几乎将金家所剩无几的元气消耗殆尽。所幸金安琪的父亲是家中的长子,分得了大部分的家产,才能勉强在上海滩立足。
  “哼!”
  只是这个优势,似乎也没能维持多久。
  在长时间有如无头苍蝇的胡乱投资后,金老爷子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亏损,将家中仅有的一些资产全数花光,如今的金家只剩一个空壳子,只是外表勉强维持着门面,其实经济状况已经糟到连一个小康家庭都不如。
  “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要你光坐在这里说些好听话,你应该对这个家庭有所付出。”
  对于金家沦落至此,金老爷子认为并非是他的错,全是因为时局。
  “是,爸爸。”金安琪比谁都明白,除了时局之外,最大的错是她,她的性别,成了父亲今生最大的痛。
  “你倒回答得轻松。”金老爷子冷哼。“男人在外的辛劳,你能懂得了什么?你就跟你妈一样没用。”并且将矛头指向她已逝的母亲,金安琪的十指忍不住因此而绞紧。
  “妈咪已经过世了,能不能请您别再用这种口吻批评妈咪?”再多的指责、再大的羞辱她都可以忍,唯独不许她最敬爱的母亲受到一丝污蔑,这点金安琪非常坚持。
  “你还真孝顺。”金老爷子冷哼。“也罢,她虽然没用,至少还把你生得花容月貌,也算对得起我。”
  这大概是金老爷子对她们母女一连串的不满之中,唯一感到满意的地方,金安琪只能苦笑。
  “我决定将你拍卖。”金老爷子忽地说道,金安琪错愕抬头。
  “家中的经济已经糟到由不得我再犹豫,我决定为你举行一场拍卖舞会,把你嫁出去。”以换取一笔可观的聘金。
  “爸爸……”金安琪不敢置信地望着金老爷子,一时间无法消化她所听到的讯息,这不会是真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金老爷子说得斩钉截铁,说明他不是玩假。“我必须挽救金家的祖业,而你也知道,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现在就只剩下你了。”
  和两年前的郝家相同,金家也走到因为经济出了问题,而不得不卖女儿的地步,只是金安琪的处境比郝蔓荻更为难堪,她要被公开拍卖。
  “爸爸!”她可以了解他害怕失去祖业的恐慌,但公开拍卖这个点子行不通,她也不是畜牲。
  “我供你读了这么多书,还花了许多钱栽培你,该是你回馈的时候。”金老爷子不容许她多说两句话,就是为自己辩解也不行,在这个家,他就是权威。
  “我可以出外工作,赚钱贴补家用。”虽然惧怕,金安琪还是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只见金老爷冷冷拒绝。
  “缓不济急。”他再度冷哼。“就算你找得到写字楼的职缺,一个月顶多也只能拿个五、六十元,塞不了一丝牙缝。”这还是一般男性职员的给薪,女性还要再低。
  “可是──”
  “况且要是让人家知道我金泰聪的女儿,居然窝在一间小小的公事房里面上班,我这张脸又该往哪里摆?绝对不行。”上流社会的子女,不是不能出外工作,但必须要有与身分相称的头衔,依他目前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再开一家公司给她撑场面,何况这原本就不是他栽培她的目的,他不可能答应。
  “您让我以这种方式出嫁,难道就有面子吗?”金安琪搞不懂她父亲的逻辑,但她已经茫然到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这是你的问题。”金老爷子冷酷的回道。“只要价钱卖得好,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羞辱。”
  换言之,她的感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卖得好价钱,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金安琪一向就明白她父亲是个冷酷的人,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无情。
  她猜他接下来大概会提起她的学费、她母亲卧病在床用掉的医药费,这些在她父亲的眼里,都是一些不必要的花费,要不是碍于世人的眼光,他根本不会让她上大学,况且她念的还是收费昂贵的教会大学,这简直要他的命。
  讽刺的是,这不被她父亲认同的学习经历,在这一刻却发挥极大的作用。上流社会最爱教会大学毕业的女子,贵族式的西方教育,教会她们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女主人,严格的校风,亦规范了她们的言行举止,使她们成为男人眼里秀外慧中、完美的女性,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相当有效的投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金安琪非常清楚,现在就是她父亲要收回投资的时候。
  “明白就好。”金老爷子满意地点头。“拍卖会在一个月后举行,这段期间,你只管想办法如何把自己变得更漂亮,剩下的事情全交由我处理,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一个月前父女间那场对话,像是幽灵似地在金安琪的耳边飘来荡去,提醒金安琪,她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儿彷佛也在笑她傻,为什么要答应这么荒谬的要求?但她不得不,因为她知道她若是拒绝,她母亲的牌位极可能被丢出金家,成为一个无主孤魂。
  她父亲就是一个这么冷酷的人,金安琪知道他说到做到,为了不使母亲难堪,也不使自己难堪,她毅然决然地点头,换来今日的处境。
  想起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金安琪不由得浑身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她明白她不该哭的,她父亲为了今天,煞费苦心投下大笔金钱,她要是搞砸了,他一定饶不了她,连带着拿母亲的牌位出气。
  脑中升起母亲的牌位被当成垃圾处理的可怕景象,金安琪硬是将眼角的泪水逼回到眼眶之中,不让它流下。
  叩叩叩!“小姐,时间到了,老爷子请你下楼。”姆妈在门外徘徊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再也拖不下去了,才沉重地敲门。
  金安琪的身体顷刻僵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颤声回道:“我马上下去。”
  听见她的回答,姆妈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明白像她这么好的女孩,为何非得遭受到这种命运不可?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姆妈不明白,金安琪也不明白,但她还是得强打起精神,完成这次的使命。
  她伸手将缀有碎钻的紫色薄纱帔巾拿起来披上,再戴上白色及肘手套,深吸了一口气后打开门,勇敢面对她的命运。
  美妙的华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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